梁明山水畫的自我超越

范迪安

在改革開放的新時期，中國繪畫遇到了一個發展的大好時期，但對所有的畫家來說也提出了嚴峻的挑戰。那就是，如何在新的文化條件下既能夠更好地繼承傳統，又能夠真正做到推陳出新。在繼承傳統和堅持創新這方面，梁明是一位非常突出的畫家。

這幾十年來，梁明一方面認真研究中國繪畫的優秀傳統，特別是傳統山水畫方面的許多好的優長和經驗；另一方面，更為可貴的是，他又懷抱著要突破傳統和超越傳統、不斷朝著藝術更高層次發展的理想和志向，他在自己的專業領域里可算是勤于用功的。他非常注重深入生活，堅持寫生。作為生長于閩西這塊厚土的畫家，他真正對閩西的傳統文化和人文歷史，特別是對以土樓為代表的傳統文化遺存做了深入的調查、體驗、研究，進而形成了自己獨到的藝術面貌。在我看來，土樓作為古代建筑文化遺產，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但是土樓的內涵不僅僅在于其建筑，還在于它的形式，它是客家文化、閩西文化的一個重要的代表。在土樓這樣一種建筑群落里面，實際上包涵了中華民族在尊重自然、堅守自己的家園方面所承載的理想。

所以，我看梁明畫土樓，一方面，他長期深入生活，可以說足跡踏遍了閩西到閩南許多土樓建筑群，也對以土樓為生活基地的整個地方文化進行了深入的調研；另一方面，他既能夠畫出土樓的形態，更注重土樓的文化內涵。這些年來，他在土樓這個專題上，可以說做到了在思考和實踐兩方面的推進。他更多地、更深入地體察了土樓做為文化形態的豐厚內涵，同時努力在筆墨上來探索表現土樓這樣一種風格面貌。

國畫中的山水特別怕畫建筑，因為建筑在山水圖像里面容易畫得比較呆板，也容易畫得比較符號化。但是，梁明通過長期地對土樓的感悟，同時在研究如何用一種新的筆墨形式來表達土樓的文化形象，所以他筆下的土樓能很好地傳達中國山水畫、中國畫藝術的重精神和重內涵的傳統。

梁明的土樓作品一方面是數量巨大的，是從各個角度、從春夏秋冬不同的季節、不同的自然條件下呈現土樓形象；另一方面，他更加注重在筆墨中提取一些能夠表達土樓形象的形式語言。應該說，梁明以土樓為載體的中國畫是對中國山水畫時代發展的一個貢獻，因為他不僅畫出了土樓的建筑造型、聚落的形態，而且傳達了土樓文化的精髓。他把土樓和大地聯系在一起，把土樓和天地、宇宙這樣一種大的時空觀念聯系在一起，所以他筆下的土樓就具備有一種超越具體的形象狀貌而不斷升華其精神價值的特色。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山水畫不是一般的模擬自然，畫家更重要的是要通過自己的筆墨創造出一個山水世界。在梁明筆下，土樓成為一個具有自身生活場景，也包括它的造型上的符號象征的土樓。他的土樓作品可以說是他長期深入生活、長期思考和探索的成果。

難能可貴的是，梁明雖然長期生活與工作在福建，但是他和我們整個中國繪畫的整體發展聯系在一起，也就是說，他在思想觀念上非常注重整個中國畫的當代發展這個時代為畫家提出的課題。所以，一方面他腳踏實地，立足在自己家鄉這塊厚土上，另一方面他在對整個中國繪畫的時代課題上做了很多思考，所以他的作品不僅僅是畫土樓，而是借土樓這個主題、題材，畫出了中國山水畫的新面貌。這些年，他在筆墨形式上可以說下了特別多的功夫，一方面把我們中國畫許多傳統的一直到當代的一些優長集中起來；另一方面他的思想境界也很開闊，很注重整個國際藝術，包括西方藝術、西方的現代形態的藝術發展，力求在傳統和現代交融上能夠走出自己的道路。比如，他在山水畫上，既注意用筆線來表達物象，同時還更加注意畫面的結構和構成，以及畫面上的這種大開大合所形成的氣韻和韻律。所以說，他的筆墨可以說是一種現代的山水畫，或者說是現代文人畫的一種筆墨。特別是近些年來，他探索了潑墨、潑彩和勾染相結合的這樣一種形式語言。因此，他在表達土樓這個主題上，或者在其它一部分表達鄉土特色的自然山水的作品中都能夠做到更加得心應手，把一種下意識的、無意識的潑墨潑彩這種感覺和理性的物象進行刻畫，體現筆墨自身的價值。

我非常高興地看到梁明先生在中國山水畫這條道路上畫出了自己的家鄉，也畫出了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化氣象。

（本文根據電視采訪錄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