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法國釋意派理論代表人物塞萊斯科維奇提出,意義是非語言的,意義的輸出需要非語言形式的思想同可感知的符號跡象相結合。在現場交傳中,講話人作為原文發出者對口譯效果有重要影響。從釋意派論點出發,譯者在闡釋講話人語義時,不應囿于語言外殼,而要感知所有符號跡象,從非語言角度把握原文,實現準確釋意的過程。
【關鍵詞】釋意 語言外殼 非語言形式 講話人
從空間概念出發,口譯活動可分為現場口譯和遠程口譯。現場口譯顧名思義是指交際各方都同時在同一交際現場的口譯形式,而遠程口譯是不在同一現場的交際各方通過互聯網、電話、視頻等現代技術媒介進行的口譯活動,二者均可以交替傳譯或同聲傳譯的方式進行。本文主要以現場交傳為研究對象,從釋意論視角探析講話人在此類活動中對口譯質量的影響。
一、釋意論視角下的交傳研究
釋意派理論源于法國,以巴黎高等翻譯學院和達尼卡·塞萊斯科維奇(Danica Seleskovitch )為代表。在對口譯實例的觀察和分析的基礎上,釋意派提出了口譯即釋意的觀點,認為譯員在口譯過程中應脫離語言外殼,通過語言符號和自己的認知補充對原文的意義進行闡釋,所謂“釋意”。因此,關鍵的分析對象并非語言本身,而是語言符號之下語篇的含義。
塞萊斯科維奇于1976年在《翻譯,從概念到經驗》(Traduire,de l?expérience aux concepts)一文中指出:意義是非語言的,意義的輸出需要非語言形式的思想同符號跡象結合。(話語或手勢,這無關緊要,總之是可感知的東西!)法國社會認知學家丹·斯珀波(Dan Sperber)和英國認知語言學家迪埃玨·威爾遜(Deirdre Wilson)在其共同著作《關聯:交際與認知》(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中提出,文章理解包括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語言理解,第二階段為借助語言知識的推導理解。這一觀點在肯定語言符號的引入作用的同時,更強調了符號背后非語言意義的重要性。而在理解的過程中,認知補充(Les compléments cognitifs)起著非常關鍵的作用。所謂認知補充,簡單地說就是譯者調動自己的認知知識對講話人的語言進行補充性理解。認知知識并非單單指知識,而是記憶、經驗、重要事件和情感的組合體,是非語言的存在。
與同傳不同,在現場交傳口譯中,譯員受設備限制的可能性相對較小,完全可以通過現場觀察來感受講話人的話語含義。講話人的語言、表情乃至姿態,譯員作為受話者都應有意識地去感知,并結合認知知識加以分析,從而領會并傳達講話人的意思,即“釋意”。而在現實的口譯活動中,譯員對話語的處理過程不可能嚴格按照先語言理解再推導理解這兩個步驟來,大腦的感知能力讓人能夠在一瞬間就領會其中的意義,這種“認知和情感不會與語義脫節”即為“意義的即可領會”。反之,如果譯員過度地聚焦于語言外殼,或花過多的時間去思考語言符號背后的意義,反而會造成認知與語義脫節的情況,影響口譯效果。
二、現場交替傳譯中講話人的影響
從釋意派理論出發,譯者應當充分調動認知知識對講話人的語義進行理解并闡釋。準確理解講話人語義的重要前提是對講話人本身有足夠的了解。因為口譯過程,特別是現場交替傳譯過程,是講話人、譯者和聽眾共同作用的過程,譯者必須對現場有足夠的把控能力,這種把控能力源于自身的專業素養,更源于對講話人和在場聽眾的了解,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在所有客觀因素中,講話人作為一個隨時可能制造“意外”的變量,對譯者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首先,講話人是口譯活動中的原文發出者,但這原文的內容絕非既定不變,而是動態變化的,原因如下:1.雖然很多時候講話人備有稿件,但也絕不排除發言者隨時脫離稿件、自由發揮的情況,這樣一來,原稿的存在對譯員來說已意義不大,所有前期準備也多半付諸東流。所以有經驗的譯員往往會提前補充認知——了解講話人發言的核心內容,在上場前積極與講話人溝通,隨時做好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2.現場口譯中,講話人可能受現場環境的影響(如聽眾的反應程度),有時不得不對發言內容作出臨時調整,這種調整往往是譯員無法提前準備的內容,只能臨場應變。初出茅廬者遇到這種情況往往手忙腳亂,詞不達意,連語言外殼都抓不住,莫要談理解講話人的語義了。
其次,講話人的話語不僅僅在內容上需要譯者闡釋,很多時候在方式上同樣需要譯者去解讀。所謂的方式體現在語言表達和非語言表達兩個層面:語言表達層面包括用詞習慣、語音語調、語態語氣等,非語言層面如表情、眼神、手勢、動作等。每個講話人作為獨特的個體有著自己特定的表達習慣——有人惜字如金,偏好古語或諺語;有人輕松活潑,談話深入淺出;也有人聲情并茂,手舞足蹈,宛如話劇演員。所有這些都需要譯者調動自己的認知知識進行補充性理解,以求準確、恰當地理解講話人想表達的意思。
因此,在現場交替傳譯過程中,基于講話人所產生的原文內容可視作由語言和非語言兩部分構成,也就是說,原文不再停留在語言層面,原文更應當包括講話人的語用習慣、語音語調、體態姿勢等,這些都為譯者提供了講話人本身表達意圖的信息,都需要譯者調動個人的認知知識進行解讀,才能較為全面而準確地闡釋講話人的語義。
三、相應對策
既然講話人對現場口譯效果如此重要,我們可以采取什么策略呢?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去考慮:
1.有備而戰。任何口譯工作都需要大量的前期時間去準備,很多時候準備得充分與否決定了口譯任務的成敗。口譯任務開始前,譯員應當利用好每種可用的途徑——網絡搜索、書籍查閱甚至找機會同講話人提前溝通。查閱資料時,首先要了解講話人的基本信息,如文化背景、個人經歷和發言習慣等,因為每個人都是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獨特個體,有著特定的文化共性和個性。講話人的文化背景可能為譯者提供其思維方式的大致走向,如大多數德國人說到二戰時多少會有贖罪的文化心態,而提到汽車和足球時則充滿了民族自豪感。而講話人的生平經歷則可能為其觀點提供實際例證,就好比高校教師在解釋語言的日常運用時可能會以語言在教學中的運用為例。所有這些都為譯者提供了前期思考和準備的可能,即譯者對自身認知知識的合理補充。
2.找準定位。在充分搜集信息的基礎上,譯員可以根據口譯活動主題大致推斷講話人的立場。因為個體的身份和位置決定了其代表的觀點和態度,譯員只有抓住了講話人的核心觀點,才不至于在口譯時偏離正軌,出現大的失誤,也只有了解了講話人的態度,才可能在語言理解有搖擺的情況下,選擇正確的闡釋方向。需要說明的是,譯員的自我推斷不代表個人觀點的帶入,二者須絕對區分開來,特別是當講話人的內容看似與其觀點邏輯不符的時候,譯員切不可擅自做主為其更正。這種情況常常發生在專業性較強的技術口譯中,譯員往往并非技術專業人士,而講話人則為某領域的專家,這時候不管譯員如何進行前期儲備、認知補充,仍有可能碰到自己無法理解的內容,此時切不可不懂裝懂或自以為是,而是務必相信講話人,不斷學習和了解,努力做到客觀地區闡釋語義,傳遞原文信息。只有在極其特殊的情況下,譯員的個人判斷可能越過理解障礙,但這往往不是在技術性或科學性的語言環境下,而是譯員從心理上或政治上判斷講話人發生了口誤或進行了不恰當的表述,這時候是允許且應該在譯文中進行糾正的。
3.動態模仿。有人說,最好的譯者是隱形的譯者。沒錯,讓聽眾感覺不到譯者的存在至少說明交流非常順暢。但在現場交替口譯過程中,譯者作為個體是可見的,且往往就在講話人身邊,無論譯者如何有意識的“低調行事”,在場的人也無法將其感知為“隱形人”。所以“隱形的譯者”在現場交傳中并不適合作為優秀譯員的標準。雖然做不到“隱形”,但我們可以盡量還原講話人的原文,即上文所述語言和非語言層面的原文。這種模仿當然不是要求譯員刻意地跟著講話人重復一模一樣的眼神和動作,而是指譯員要做到自然而貼切地闡釋講話人的語言和態度。譬如講話人說到開心的部分會笑,那么好的譯員在譯入時也會不自覺地笑,這是原文語義情景的還原和再現。受眾在聽到和看到這里時不會覺得奇怪,相反會認為自然而又傳神,因為這是譯員真正在投入地對講話人生成的原文進行全面的闡釋。
四、結語
釋意派理論認為,口譯的過程是釋意的過程,譯員在理解的過程中要充分調動認知知識,對語言本身進行加工的同時,全面解讀語言外殼下的篇章含義。在現場交替傳譯的過程中,講話人對整個交際場景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作為原文生成者,講話人的語言和非語言方式都為譯者提供了信息來源。從釋意論角度出發,譯者不應囿于語言外殼,太過集中在語言符號之上,而應更多地從非語言的角度對原文加以解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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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萬玥(1990-),女,重慶合川人,重慶市四川外國語大學教師,碩士,研究方向:口筆譯實踐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