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成長
——從心理學角度評《怪物召喚》

賴星禧 （廣州大學 510006）

夢與成長
——從心理學角度評《怪物召喚》

賴星禧 （廣州大學 510006）

暗黑童話電影《怪物召喚》講述了一個在傷痛中成長的小男孩的故事，筆者在本文中將從心理學角度闡述康納是如何在夢境中學會成長的。

怪物召喚；夢；心理學

西班牙導演胡安·安東尼奧·巴亞納最新執導的兒童電影《怪物召喚》改編自同名小說《怪物召喚》，電影為觀眾講述了一個帶有魔幻暗黑氣息的童話故事，然而，這個故事并不像童話書中的那么美好。

暗黑童話動畫電影雖然在題材、風格形式上多種多樣，但是敘事模式卻驚人相似—基本上都從主人公進入異世界開始，逐漸接觸各類惡魔，在冒險的過程中解決問題獲得成長，回歸現實1?！豆治镎賳尽芬不景凑者@個套路進行敘事，不同的是主人公康納是在自己的夢境中獲得成長的?？导{母親身患絕癥，而父親另組了家庭，康納每天噩夢纏身，分不清自己身處在夢境還是現實中，直到某天，被康納“召喚”而來的惡魔—樹怪與他達成以三個故事交換康納一個真實故事的協議。樹怪的出現讓康納存了一絲幻想，他希望母親能夠痊愈，然而幻想如同泡沫般終會破碎，當夢醒時，康納不得不直面現實，他明白了成長有時是以承受傷痛為代價的。就像安東尼奧·梅內蓋蒂所說的，“一部影片永遠不是預示性的、煽動性的，它只是揭示性的，它揭示那種已經存在于人類理性下面的東西2”，《怪物召喚》這部電影用夢去探索一個人，它讓觀眾看到主人公在夢中的恐懼的是什么，也就是觀眾感興趣的是主人公的心理問題。在本文中筆者就將從心理學角度闡述康納是如何在夢境中學會成長的。

影片故事真正開始于康納的一個夢境，夢里出現了令人恐懼的畫面，畫面中地動山搖，狂風呼嘯，房屋塌陷下去，康納的媽媽突然掉進了黑暗的深淵里，康納把手伸下去并拼命地呼喊著媽媽，接著畫面戛然而止，康納醒了。夢來源于心靈本身，弗洛伊德說夢是愿望的滿足，做夢過程的最普遍的、最明顯的心理學特征：一個思想，而且必然是表示愿望的思想，在夢中被客體化了，被表現為一個情境，或者也可以說，是被體驗到3。也就是說，夢的背后潛藏著夢者的思想，然而觀眾并不清楚康納夢境所代表的含義，也無法知曉他的愿望，就在此時，樹怪出現了，但康納卻絲毫不在意樹怪的故事，他在意的是媽媽的病，他希望樹怪能救她，樹怪沒有理會他的愿望，反而開始講述第一個故事，這是一個關于謊言與善惡的故事，看似善良的王子殺了心愛的姑娘并因此登上王位受人愛戴，被人誤認為殺了國王的皇后實則清白，觀眾與康納一樣疑惑，那么才是壞人？樹怪告訴康納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或壞人，很多人介于這兩者間。人心是很復雜的，善惡往往一線之間，康納聽完后似懂非懂，只是故事并未對媽媽有任何幫助，他內心真正恐懼的只有媽媽的生死，像夢里那般。

恐懼的事終于來臨，康納的媽媽病情加重不得不住院治療，無人照料的康納只能跟外婆一起住，外婆要求康納不準動房子里的一切東西，康納覺得外婆家就像監獄般，在爸爸拒絕帶走自己的請求后，康納的心更是不斷地受到煎熬，他開始把希望寄托在樹怪身上。樹怪如約而至，于是第二個關于信仰的故事開始了，樹怪認為一個沒有信仰的信徒必須受到懲罰，于是他鼓動康納毀壞信徒的房屋，然而當房屋轟然倒塌時，康納覺醒過來，他眼前是一片狼藉的客廳，所有東西都被他砸碎了，外婆在這時回來看見自己的客廳被毀了，震驚地無以言表，而康納意識到自錯誤的行為痛哭不止，與外婆關系一直不好的康納更加深了兩人之間的沖突。阿德勒認為心理學的目的就是要找出一個人所表現出來的各種動作所代表的意義，并探尋其終極目的，他還談到心理學主要研究的是身體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形成的態度，身體如果不能去適應環境，達不到環境所提出的要求，就會使精神上的負擔加重4。很顯然，康納無法控制自己不動房子里的一切，相反，他想自由自在地在這個家里“搗亂”，康納需要一個契機打破這一規定，這個契機便是他的幻想，他需要將自己的超負荷的精神釋放出來，對于一個處在叛逆期的小男孩來說，暴力無疑是最佳的宣泄手段。通過砸碎外婆的心愛物，康納將自己與外婆之間潛在的內心矛盾外化出來。

在兒童成長期，家庭是最主要的影響因素，前面兩個故事都穿插在康納的家庭人物關系上，讓觀眾看到康納和家人的心理互動關系，除家庭教育外，學校也是影響兒童成長的主要因素，而第三個故事就發生在學校。樹怪講了一個隱形人的故事，康納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而失手打了經常欺凌他的同學，樹怪的三個故事講完了，在此過程中，康納不斷地直視自己的內心，他開始摸索如何處理自己成長中所遇到的問題，無疑他都采取了暴力的方式去解決，但在暴力的行為之下是康納一顆脆弱而無助的心，以前一直支撐他往前走的那個人倒了，他無力承受這一切。

夢不僅使一個思想有表示的機會，而且借幻覺經驗的方式，以表示愿望的滿足5。康納“希望這一切結束”引起夢的愿望，夢的內容則為他選擇了“放手”，讓媽媽掉進無邊的黑洞當中，這便是康納一直揮之不去的噩夢—即第四個故事。康納終于將深藏在內心中最隱秘不可告人的那部分表達出來了，觀眾同時也知曉康納做夢的心理動機。如同前面故事中所講的那樣，人都是矛盾體，康納希望結束這一切的同時又不希望媽媽離開，無法揭開謎底的他只能把媽媽的死怪罪到自己身上，他認為是他的“失手”也即他的“罪惡思想”才導致媽媽死亡，然而樹怪卻告訴他結束痛苦是人類最原始的心愿，這是一種本能，而不是罪過，重要的不是你想什么，而是你的行為。因而這第四個故事并不是結局，它是康納成長故事中的一部分，讓康納深陷自責之中的罪惡思想實則無足輕重，如同樹怪所說，重要的是你將如何行動，康納要做的只是像成年人一樣勇敢接受真相并說出真相，看似簡單，然而單單直面真相就已經很難了，成長顯然是不易的。

影片利用主人公的夢境搭起了一個個故事場景，通過這幾個故事，康納不斷逼近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恐懼，那些隱藏在康納心中的復雜思想通過他與樹怪的交流而層層展現出來。也就是說，康納的內心不斷地被夢境中幻化出來的客體—樹怪所驅動，安東尼奧·梅內蓋蒂在談到那些幽靈般的怪樹時說到，“這是一種象征，它表達了負性心理的動力，同時也是向人發出一種信號：人的內心被迫忍受著災難和痛苦6”。縱觀整個影片，康納的心靈一直備受煎熬，用樹怪這一形象能夠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讓人在心理上可能產生局促不安的感覺，但康納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懼怕過樹怪，因為此時他懼怕的只有母親的病。在兒童神話中，“兒童”一方面被無助地送入可怕敵人的勢力，并且持續處于毀滅危險之中，另一方面他所擁有的力量大大超越普通人，盡管會有各種各樣的危險，最終仍會渡過難關。這是因為“兒童”誕生自無意識的子宮，孕育自人性的最深處，孕育自生機勃勃的大自然本身7。扎根在土壤里的樹怪是康納潛意識幻化出來的一個客體，樹怪對康納說自己是被他“召喚”而來，他的使命就是治愈他，但筆者認為影片中的樹怪既是康納的潛意識，也是康納媽媽的一種信念。康納媽媽在病床前對康納說，“我知道你的一切，我告訴你實情，如果你想生氣就生氣吧，想砸東西便砸……”，這讓人聯想到之前康納的行為，原來媽媽一直很了解康納痛苦的內心，她“召喚”了樹怪來治愈自己的孩子，當她死前聽完康納的訴說時，她往樹怪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面露微笑，此時的她已放心了，康納終會克服這一困難而成長的。影片最后，康納媽媽的畫本中出現了樹怪之前所講的故事，康納明白了樹怪會像媽媽一樣一直守護著自己，康納媽媽最終用母愛救贖了自己的兒子?？梢钥闯銮楦惺冀K是任何影片的終極命題，因而兒童的心理成長歸根到底就是情感的付出與收獲之路，也只有真正理解和珍惜愛，他們才能保持童心繼續前行。

注釋：

1.馬華.《“暗黑”的童話美國—“恐怖”動畫電影的創作初探》.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3年第6期.

2.安東尼奧·梅內蓋蒂著、艾敏，劉儒婷譯：《電影本體心理學—電影和無意識》，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7年7月第1版24頁.

3.弗洛伊德著、呂俊等譯.《釋夢》.江蘇文藝出版社，2010年11月第1版376頁.

4.阿弗雷德·阿德勒著、李青霞譯.《自卑與超越》.沈陽出版社，2012年12月第1版20頁，21頁.

5.弗洛伊德著、高覺敷譯.《精神分析引論》.商務印書館出版社，1996年6月95頁.

6.安東尼奧·梅內蓋蒂著、艾敏，劉儒婷譯.《電影本體心理學—電影和無意識》.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7年7月第1版58頁.

7.榮格著、徐德林譯.《原型與集體無意識》.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5月第一版135頁，136頁.

賴星禧，女，漢族，籍貫廣東，是廣州大學戲劇與影視學專業的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