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未竟之旅（組詩）

龐清明

消停

那些該來的一定會來

趕趟子般：生理誘發的暗流

淹埋婚姻的眠床，遺棄的維納斯

組建超級的尋親游擊隊

一再塌方的森林，山大王

如喪考妣，而鷹隼在望不斷的

天涯，游刃有余。凹凸鏡

讓師徒領教了命運的頓挫學

熱血賁張的交易大廳

何為步步高？開竅的土鱉

披紅掛綠，何為任性的龍圖騰

磕牙醞釀的常識危機

那些該來的一定會來

天降宋公明，季風跨越海峽中線

牛角攪動持續的沖動

饕餮之徒憑借盲目的本能——

模擬

要說生命是一場模擬秀

萬事周全，偶露崢嶸

顛覆苦難的記憶

勿如虔誠相望烏托邦

靈魂的喬裝與真相的留白

幕間的短暫歇息與另類瘋狂的

前奏：路人甲，小丑乙

英雄絕地救美或老鼠鉆風箱

趕鴨上架，也不乏騎牛找馬

受命應急的草臺子

圣旨的假傳與街坊流行的橋段

足以打翻捉影者的醋瓶

鼓起腮幫，照葫蘆畫瓢

對庸常的生存哲學了然于胸

但要獲取戴維斯雙擊

還需忍辱負重，扮演紅黑臉——

盛宴

饑餓難保不是被掏空的盛宴

也許趕赴征程，也許

杯弓蛇影，卻依然挑逗

末路狂徒的毒癮，懷揣請柬的

落拓浪子，一步三回頭

夜里挑燈，霧中看劍

機構繼續吃里扒外，高聳的

城郭，菜鳥亦有斗膽

初生牛犢呼朋引類

抿一口清爽至極的蛇麻花

享受燥熱的泡沫

但沒有誰能告訴我

夢醒時分，太陽從哪邊升起

飛速旋轉的水晶球，何時

消停，海潮引退

誰將成為善終的裸泳者——

糾結

進擊抑或閃避，本不是問題

仿佛螞蟻的巢穴，抱團的

刺猬，墮落的天使

酒旗在遠方召喚，命令我

沉醉。貪婪若揚湯止沸

仿佛過了這道坎，便沒那道梁

導向黃金國度的專列

拴上翹起的牛尾，一路撒歡

鞭策蛤蟆的良知，也激靈

遲緩的意志，不恥于

君子的恃才傲物

依舊效忠梅菲斯特的磨盤

彈藥充足，信心脹滿風帆

揮舞雙臂的變形金剛

稚嫩的面孔映襯虛浮的嬌氣

老虎反若病貓，預留一份清醒——

轉椅

一把椅子，釋放怎樣的特異

功能？無勝于有的召喚

寂寥中抽芽的坐騎

就要頂破魔術師的罩門

它可以搭建為進步的階梯

與書桌構成命運共同體

讓秀才火箭般升騰

直達真理的宮殿，靈魂的

星光萬道。將大腦植入芯片

風云際會，眼睛若銅殼

鑲嵌進阿里的百寶箱

肉體如累贅，劃出頓挫的弧線

一把轉椅，萬變不離其宗

它甚至倒果為因，拿屁股作引信

反照匱乏歲月的諸事憂

旋轉：是它顛撲不破的主旨——

復眼

有時，必須借助思維的多棱鏡

才足以揭開神秘的面紗

厘清河流的內在秩序

與外部訴求，兩岸嫩綠的植被

初夏的蟲鳴中逆勢茁壯

熟稔山系的脈象

大風吹送坐北朝南的樹枝

將游俠的疼痛與歡笑捆綁著抽打

一尾青蛇偽裝成蘑菇菌

蒙混夕陽的余暉，十字路口

裝模作樣的探頭，別總把自己

弄成前科在案的嫌疑

基于求生的技能與弱視的趣味

我更多希望變身秸稈的蜻蜓

但蒼蠅不合時宜的嚶嗡

卻把世界看扁了：誰見誰添堵——

慢刀

將名利場喻為超強的絞肉機

恰如拿政治的繁體版對賭

慢刀宰牛的大餐，也許暗合墻角

的泡菜缸，同床異夢絕不

是分道揚鑣的嚼頭，難以獲得

民政的茍同。你可以因不能

容忍河堤的意外穿孔與翹尾的CPI

圖窮匕首見，但詆毀發飆的

美聯儲和金磚國的引蛇出洞

需承擔民事訴訟，冤枉偉人必遭

天譴，一首好詩貿然切斷

難以歸咎于冗長而繁瑣的安檢

強拉新中庸作了文壇的陪嫁

就像蝙蝠輕易找到洞房花燭的機關

時間的未竟之旅豈容隨便刷漆

這不符龐氏一貫的風格——

招領

閉關太久，以致驀然回到

天堂的九十九級臺階，錯把

北斗星當成升井的礦燈

流浪貓被黎明救起

鉛毒日盛，寫作便成為

高危癥，話筒拉長庸常的歲月

為了夢中的千鐘粟，顏如玉

滿屋的樂趣幣使我色盲

你怎可以將紅粉的香包

丟進垃圾桶，速配的鑰匙棄置

臭水溝？而不必遵循

良知的指引，道德招領

的號牌。上帝的孤兒

如果你們意外破譯一堆亂碼

羽蛇的干尸，虹吸的爪痕

馬桶與坐骨痛被捆綁抽打——

再生

污點難以清洗，好比晝伏夜出

的婁阿鼠，子彈已脫離靶心

命中率百分百？ 時間的

化妝術只能帶來繁榮的鏡象

與鄰為壑。半碗水就能

打發慵懶的下午，一副牌局將

決定袖里乾坤。夢遺帶來

短暫的快感，暴露青春期的

怪癖。太息何以解乏

庸碌何以擺脫悲劇的宿命

巴別塔的渦輪直指權力的異邦

故弄玄虛預示基督的背叛

一寸一寸的萎縮，一絲一粒的

耗損，被繩索捆綁的胴體

就用雞毛撣拂去心靈的塵埃

死不足取，生卻波瀾壯闊——

純粹

當我說純粹，自由解除

沉重的馬甲，化身無限的空

懷胎十月的新娘簪花自笑

詩歌成為至尊者的絕活

勝利倘無捷徑可走，你以為

提豬頭燒香，就能篡改歷史

進程？一手遮天近似八仙過海

花容月貌靠了野雞店的

降脂拉皮，標簽生發的歧義

無異渾水摸魚，文字直搗事物的

核心，傳承千年的智慧豈允

功虧一簣？將音貝拉高到

爆棚，也難讓袖管的私貨

蒙混過關，并將課征雙重罰金

太監的夜壺終如精致的擺設

李鬼的板斧嚇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