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磊
摘 要:如今,在傳統媒體名人輩出的同時,網絡新聞從業者卻陷入專業成名的困境。基于相關研究,通過分析網絡新聞從業者在2017年全國兩會上的表現,發現他們呈現出的技術取向和網紅偏好并不能為自己贏得職業聲譽。導致這種現象的根本原因,是政策—市場—組織—受眾形成的結構網束縛了從業者的專業性。因此,為了培養互聯網世界的新聞人才,必須優化裹挾著從業者的客觀環境。
關鍵詞:網絡新聞從業者;成名困境;原因探析
中圖分類號:G214.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7)17-0182-02
經過20余年發展,我國網絡媒體已經實現了“從無名媒體到邊緣媒體再到主流媒體”的蛻變[1]。與此同時,以“小編”為主的網絡新聞從業者群體也廣為人知,但是至今行業中成名的典范還是太少。一項調查顯示,直到2013年,網絡新聞從業者心中的十大楷模只有時任新浪網總編輯陳彤來自網絡媒體[2]。本文所謂的“成名”,即獲取專業名望,包含了特定歷史時期社會對新聞從業者的角色期待,以及評判新聞從業者及其成就的標準和價值觀念[3]。“成名”應該是名記者的自覺追求[4],但是網絡新聞從業者卻正在弱化“成名的想象”,甚至“有機會成名”對網絡新聞從業者擇業的影響微乎其微[5]。
目前,網絡新聞行業確實涌現出了一批已經成名的人,但是相較于傳統媒體從業者的“繁星燦爛”和“地位崇高”,網絡新聞從業者中只有引領傳統媒體網絡轉型的舵手和商業網媒的高層總編才擁有較大成名機會,而且這個職業群體還不太受傳統媒體從業者和社會公眾認可[6],甚至直到2015年11月6日首批符合資格的新聞網站采編人員拿到記者證,他們的合法性才得到制度性認可。從人口學的角度來看,網絡新聞從業者年輕化、高知化[5],那么,為什么這個整體素質較高的群體難以用作品實現個人的專業成名?為此,我們聚焦2017年全國兩會這個記者云集的練兵場,從行為表現和行業背景兩方面來進行探討。
一、兩會觀察:網絡新聞從業者的成名特征
2017年3月,全國兩會在北京如期召開。“兩會”亦是媒體盛會,最能考驗新聞從業者的職業素養和工作技能,也是打造名記的絕佳場合。今年,參會記者的成名方式主要有以下兩種。
(一)成名爆點是技術而非內容
AI機器人、VR直播、H5技術、直播技術、短視頻、無人機等新的采編技術引發了廣泛討論,甚至還讓記者也火了起來:3月2日,光明網記者孫佳涵因身著30斤的“鋼鐵俠多信道直播云臺”引起關注并產生過億傳播量。利用技術創新報道方式本是好事,但是在內容同質、短小、淺白的情況下,網絡新聞從業者的做法就呈現出明顯的技術取向[7],這不利于他們樹立獨特的專業風格。
(二)成名定位是網紅而非專家
與傳統媒體從業者以“鐵肩擔道義”的方式成名不同,網絡媒體更傾向于培養網紅型記者。兩會期間,南方日報就專門派了7名網紅記者到北京,開設“南方網紅訪談室”。同時,浙報集團也在大張旗鼓地培養網紅記者。誠然,記者以這種方式“觸網”,是新媒體時代的新型玩法,有利于獲取更多受眾。但是曹林提出“離網紅越近,離新聞越遠”的質疑也不無道理,因為當記者的努力方向是成為網紅而不是專家,他就難當“大記者”之名,遑論獲得較高的職業聲譽。
二、行業背景:從業者身陷結構性束縛
一般來講,中國社會的特殊語境導致新聞生產活動必須在政策、市場和組織這三個場域的影響下開展[8]。但是對講求互動的網絡媒體而言,公眾已經成為影響新聞生產的重要因素,所以,網絡新聞從業者便是在政策-市場-組織-公眾構成的網絡中開展新聞實踐。
(一)政策引導
“規范新聞采編”和“加強媒體融合”是網絡新聞主管部門的兩個重要導向,目的都是為了搶占網絡輿論高地。關于第一點,主要是為了規范商業網媒的相關行為。2015年網信辦負責人就明確表示,“商業網站不具有新聞信息采編權”[9],所以,兩會期間“鳳凰財經”和“風直播”的工作人員擅自以記者身份開展采訪的行為就不合規定。關于第二點,從遍地開花的“融媒體中心”、“中央廚房”便可窺一二,這為傳統媒體的新聞從業者轉戰網絡提供了利好條件。2017年6月1日起施行的《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繼續貫徹上述兩個標準,政府和媒體主辦的網媒從業者據此獲得了更大的職業空間,他們也更有可能依靠作品實現專業成名。
(二)市場吸引
于新聞而言,市場能帶來好的收益,也能帶來壞的誘惑。今年各家網絡媒體的內容報道一時難分高下,但是商業表現卻一目了然:五大商業網媒中,除搜狐有1家冠名贊助商之外其余未見任何形式的企業合作,倒是人民網合作企業多達30個,當然這是已經上市的人民網應對生存壓力可以采取的合理行為。從大的層面來講,若運營和采編能夠分開,那就可以只利用市場且不犧牲內容。但很多時候二者聯系密切,特別是商業網媒的新聞從業者更是難以獨立于營利壓力之外:不管進入哪家網站的房產、旅游、健康等頻道,我們都會輕易發現大量軟文。21世紀網因謀取不當利益被責令停辦就是前車之鑒。可以說,在經濟權力的影響下,盈利性內容與真正服務于公眾利益的專業內容逐漸混為一談。
(三)組織管理
網絡媒體與傳統媒體相抗衡的一大利器就是“速度”:從采編到刊發,在傳統媒體至少需要一天,而在網絡媒體則只需要幾分鐘,甚至直播能讓采、播同步。在解讀政府工作報告時為了求快,《麻辣財經》就先形成《政府工作報告,哪些關乎百姓“錢袋子”?》搶發在新媒體端,晚上再細細打磨文稿發在次日的兩會特刊上……速度保證了新聞的時效性,但是也正因為過于追求速度,導致網絡媒體內部把關不嚴,所以要為層出不窮的網絡虛假新聞負一定責任。
(四)受眾影響
為了獲得更多受眾,網絡新聞傾向于提供公眾想要的而非公眾需要的。即使是在兩會這么嚴肅的場合,娛樂新聞仍舊占了整體新聞報道的10.81%[10],是除國內新聞和社會新聞之外最多的新聞種類。3月6日左右,“宋丹丹痛批小鮮肉不懂做人”的文章被各大網站推上頭條,實際上這是“標題黨”之作。同時,一些記者熱衷于追訪明星委員、報道奇葩提案、專注網紅直播,最終“奧義”也是為了受眾的點擊率,在一定程度上以點擊率為行動準則的做派已經把網絡新聞帶向庸俗和低端的深淵。
更強的政策引導、更廣的市場吸引、更松的組織管理加上更大的受眾影響讓網絡新聞從業者形成了自己的職業理念:認為最重要的職能依次是講述事實、快速推送、分析解讀[11]——類似于“維護社會公義”這樣的理念被放在不重要的位置,再考慮到認知和實踐差距,網絡新聞從業者就更不可能在輿論監督、深度調查這些易于出名的領域用心深耕。
三、結論
通過考察網絡新聞從業者在2017年全國兩會的實地表現,筆者認為,他們的職業行為具有“專業性失聯”[12]的特征,專業主義倫理還沒有充分內化成堅定的職業認知,個體在從業過程中只是碎片化地擔負社會道義和服務公眾的責任,是一種專業化程度較低的職業。由此,我們便可以回答最初的問題:網絡新聞從業者這個職業群體之所以沒能大量涌現優秀的行業典范,是因為從業者普遍缺乏符合專業主義精神的實踐,導致不良新聞大行其道,暫時不能為“個人成名”提供充足的行業支持和社會認可。而導致這種情況的真正原因,是在目前的行業背景之下,網絡新聞從業者還沒有真正獲得踐行專業主義的空間,因此實現專業成名的機會就比較少。
作為承擔行業未來的主力軍,網絡新聞從業者何時才能實現更大規模的個人成名和社會認可?這得等到他們能依靠實踐專業主義而爭取到自主性的時候,今年澎湃新聞的記者在全國兩會總理記者招待會上拿到了提問機會可以看做一個訊號。但是,要徹底突破復雜的結構性束縛,或許眾籌新聞網是一個值得嘗試的方式,當然前提是行業內、外部管理趨于成熟。時間已經證明網絡新聞是未來的主流,那么為網絡新聞從業者創設有利于實踐專業主義的客觀環境就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加強從業者個人教育是“表”,進行結構優化才是“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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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陸曄,潘忠黨.成名的想象:社會轉型過程中新聞從業者的專業主義話語建構[J].新聞學研究,2002,(1):17-59.
[4] 劉勇.問題意識· 成名的想象· 創新精神——新時期“名記者”誕生的內在動因剖析[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 (1):126-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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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劉.網媒記者轉正影響幾何?[N].人民日報海外版,2015-11-15(8).
[10] 喻國明.新媒體時代,我們這樣看兩會——2017年全國兩會輿情熱點、社會認知與情感分布[N].人民政協報,2017-03-22(12).
[11] 《2016網絡新聞從業者生態報告》發布[J].新聞戰線,2016,(21):70.
[12] 欒軼玫.媒體人轉身:由“成名的想象”到“專業性失聯”[J].視聽界,2014,(5):3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