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眼中的情感世界

作者簡介：張自芹（1991-），女，漢族，山東省臨沂市人，青島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代作家作品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1-0-02

小說《城南舊事》是臺灣著名女作家林海音的一部自傳體小說，小說借助主人公英子的視角和口吻來講述五個可以獨立成章而相互貫通且構思精巧的故事，包括《惠安館》《我們看海去》《蘭姨娘》《驢打滾兒》《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透過英子的雙眼，我們可以感受兒童對情感世界的獨特理解，展現了兒童世界與成人世界的不同。

《城南舊事》講述了瘋女秀貞、偷文物的小偷、蘭姨娘、宋媽以及父親的故事，透過兒童英子獨特的視角，展現了人間可貴的真情，包括秀貞與思康、蘭姨娘與德先叔的愛情；英子與妞兒、秀貞、小偷叔叔、蘭姨娘之間的友情；英子與父母姐妹和宋媽、宋媽與小栓子和女兒的親情。英子獨特的視角即兒童視角指的是：“小說借助兒童的眼光和口吻來講述故事，故事的呈現過程，具有鮮明的兒童的思維過程，小說的敘事調子、姿態、結構及心理意識因素都受制于作者所選定的兒童的敘事角度”。

在《惠安館》中，英子與井窩子旁住著的妞兒是朋友，英子在文中詳細地講述了自己和妞兒相見的場景，第一次是在油鹽店里，店里的伙計逗她，英子挺身而出，自此與妞兒相識，后來“我和妞兒到空閑著的西廂房里玩”看破藤箱里養著的剛孵出來的小油雞啄米吃，玩踢制線，聽妞兒唱打花鼓，可妞兒每次玩的不盡興就得回家去，后來才知道妞兒的身世，妞兒是從齊化門撿來的，當英子知道妞兒不是親生的之后，忽然跑到媽媽面前，問她自己是否是親生的，妞兒的事讓小英子心里很不舒服，連飯也吃不下了，只好哭起來，她答應幫妞兒保守秘密，所以英子并沒有告訴大人自己傷心的原因，小英子是個信守承諾的善良的好孩子，她處處為朋友著想，十分同情妞兒的遭遇。而英子的另一個朋友是被大人稱作瘋子的秀貞，大人不讓英子靠近秀貞，英子并不怕，她覺得秀貞的手是那么暖，那么軟，她跟秀貞到小跨院里幫秀貞曬思康留下的衣物，捉吊死鬼，用指甲草和著白礬染紅指甲，聽秀貞講她和思康叔叔的故事、小桂子的事，給小桂子做衣服，玩得不亦樂乎。

在成人看來，秀貞幻想與現實的界限，總是沉浸在虛擬的妄想之中，把年畫里的孩子當成了小桂子，是反常，是“瘋”的表現，令人心酸。而我年幼，分不清何為瘋，何為不瘋，反而以為是在玩“過家家兒”，“真有意思”，小說這樣寫，自然是符合六歲兒童的認知水平和心理特征的，同時也借秀貞的悲慘命運，喚起讀者的同情心，進而去譴責舊社會陳規俗見的罪惡。秀貞在英子眼中是可愛俊俏的，她癡情而又善良，不顧禮教傳統與思康相愛，雖遭受遺棄仍然深情款款，心懷美好幻想，英子不僅和她交朋友，認真傾聽她的喜怒哀樂，還幫助她和女兒相認，甚至將媽媽送給自己的金鐲子贈給了秀貞，給她當尋找思康的盤纏，這些看似很小的事情卻折射出兒童身上獨特純潔的人性的光芒。

讀過《城南舊事》，最能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的莫過于《惠安館》中秀貞對愛人思康的一片癡心，通過宋媽與換洋火的老婆子的談話我們不難從側面得知關于秀貞與思康的愛情悲劇，從這段文字中，我們不難看出秀貞對思康用情至深，而關于思康一去不復返的原因，并沒有人提及，我們寧愿相信思康并非有意為之，只是真不由己，可就是可憐了秀貞癡心一片，苦苦等待，秀貞與思康的感情在成人的眼中我們感受到的是惋惜，而在小英子的眼中，更多的是希望，她用她的細心和智慧幫秀貞找回了小桂子，也就是妞兒，以為秀貞和妞兒可以自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卻沒想到這對苦命的母女命喪車輪，在英子眼中，秀貞不是大人口中所說的惠安館的瘋子，而是一個梳著油松大辮子的大姑娘，像張家李家的大姑娘一樣。

在《蘭姨娘》中，德先叔和蘭姨娘的姻緣要歸功于小英子，為了拯救父母岌岌可危的感情，保住母親的地位，聰明的小英子做起了紅娘，當蘭姨娘問及“四眼狗”，小英子便開始在中間為他們牽線搭橋，想方設法為他們創造見面的機會，促成他們相約一起逛蓮花燈會，看電影，德先叔贈給蘭姨娘《易卜生戲劇集·傀儡家庭》，三人一起去三貝子花園，相處的就會多了，蘭姨娘最終與德先叔一同離開，小英子不僅挽救了父母的感情，保住了母親在家中的地位，還因此得到自己想要的滾鐵環，皮鞋和《兒童世界》。在英子眼中，父親與蘭姨娘之間不正常的舉動，讓她立刻想到母親，對不知情的母親產生莫大的同情，大人們的愛情是令人納悶的，她知道德先叔與蘭姨娘兩人郎有意妾有情，不想成全了他們，幫到了母親，卻無形中傷害了父親，英子感受到父親的失落，對父親抱有愧疚之心。

親情在《城南舊事》中，主要體現在英子與父母、弟妹、宋媽，宋媽與小栓子姐弟倆之間的親情，具體主要集中在《驢打滾兒》《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這兩章，首先我們來看一下英子與宋媽之間的親情，在《驢打滾兒》一章中當宋媽說要回家去，英子姐妹幾個都齊聲反對，而宋媽也因為舍不得離開這幾個孩子，多次放棄了回家的念頭，不料自己的親生女兒被丈夫送了人，兒子小栓子也不幸夭折，最后宋媽不得已跟她的丈夫回家。小英子不明白為什么宋媽會嫁給黃板牙，更不明白為什么宋媽還能原諒自己的丈夫并跟他回家。

兒童視角的小說以兒童的眼光與角度來看待世界，以兒童的口吻與話語來進行敘述，但在文本中又不可避免地要接觸到成人世界，小說始終透過關注成人的世界來表現兒童眼中對情感世界的看法，小說中不論是對秀貞還是偷文物的小偷，大人們有大人的看法與觀點，而“我”有我獨特的理解，這樣兩種話語系統交織構成小說的“復調”，帶給我們獨特的兒童眼中的情感的理解。英子生長在一個知識家庭，她性格開朗自信，積極樂觀，“冬陽·童年·駱駝隊”是英子溫馨甜美的童年寫照。她看駱駝吃草時“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齒也動起來了”。這種生動地描寫，形象逼真地刻畫了英子的童真童趣，讓人忍俊不禁如身臨其境。英子不但學駱駝嚼，更注意學習駱駝精神：“老師教給我們，要學駱駝，沉得住氣的動物”英子善于學習和觀察，她稱煤是“烏金墨玉”。這樣美的名字都是平時從墻上的黑字中讀來的。這種細微的描寫，使英子純真活潑的形象躍然紙上。

在《惠安館》中秀貞帶妞兒出走之后的命運結局，文中并未提及，而是通過宋媽的話，我們可以想象出悲慘的結局，在《我們看海去》中那個戴草帽穿對襟短褂的男人是誰？他是干什么的？作者設置了懸念，直到最后“我的朋友”被抓，才讓我們恍然大悟，為我們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間。想象的應用更能引起讀者對小說中人物的遭遇產生同情，為感情世界的凸顯有重要作用。

小說中典型的京味語言與臺灣語言相互碰撞，構成語言的陌生化，《惠安館》中英子學魚喝水，唱《心肝歌》給妞兒聽等場景的描寫，運用了極富童趣的語言，在《蘭姨娘》里英子為撮合蘭姨娘和德先叔所說的話，《驢打滾兒》中英子對于宋媽的丈夫的評價也富有童趣，這些都為表現兒童眼中的情感世界具有重要作用。

通過對兒童眼中的獨特感情世界的描繪，展現給我們的是兒童與成人眼光的不同，兒童有自己的是非觀，善惡觀，小說中英子對秀貞與偷文物的小偷的看法與大人不同，在大人眼中，他們是瘋子、賊子，而英子卻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她看中的是他們對愛情的忠貞，對親情的看重。

小說中對各個故事的敘述，總能引發我們對于生存與成長的反思，小說中為了生存，有人可以去做小偷，盡管他的本性是善良的。宋媽在痛失兒女的情況下，依然得跟著她的丈夫回到老家，這是因為生活的無奈與無法割舍的親情，英子的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各種人事，總能引發她對于人生的思考，最后《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中，英子小小年紀就體會到一般兒童無法體驗的成長的無奈與困惑。《城南舊事》以一個兒童的眼光來觀察社會，情感真實細膩，通過一個個小故事，展現兒童對情感世界的獨特理解，小說充滿童趣，語言清新活潑，兒童純真質樸的心靈，使文章韻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