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郭德綱得了茅盾文學獎……

許曉迪

假如郭德綱跨行寫了一本小說，還斬獲了茅盾文學獎，會怎么樣？是不是比鮑勃·迪倫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還令人震驚？畢竟，人們會稱贊迪倫的歌詞堪比一首首精妙的詩歌，但大概不會允許相聲的插科打諢，出現在純文學的殿堂。

諧星與作家，差得太遠了吧？

然而在日本，卻有這樣一位搞笑藝人，憑借一部中篇小說，完成了一場“諧星的逆襲”。2015年，35歲的漫才師又吉直樹，憑借小說處女作《火花》，獲得了第一百五十三屆芥川龍之介文學獎（芥川獎是日本純文學的最高獎項），成為80年來首位摘得芥川獎的搞笑藝人。兩年來，《火花》的發行量已超過300萬冊，位居歷年芥川獎作品的銷售榜首；由其改編的同名電視劇，在豆瓣上贏得9.3分的高口碑，被網友封為“神劇”。

漫才，一種類似于中國對口相聲的表演形式，有“上手”和“下手”兩個角色，就像相聲中的“逗哏”和“捧哏”。《火花》講述的，正是兩位漫才藝人的故事。默默無名的德永，與搭檔山下組成一個名為sparks（火花）的組合。在一次煙火大會上，他結識了前輩神谷，并拜其為師，二人由此產生羈絆，探討著生活與藝術。

他們在簡陋的舞臺上說得口水橫飛，只換來臺下稀落的掌聲；他們過著一邊演出一邊打零工的潦倒日子，在街頭暴走，在酒館買醉；他們懷著雄心壯志，要打破傳統，創造出沒人見過的搞笑招式，卻不得不屈從于現實，取媚于觀眾……小說結尾，德永放棄了漫才事業，成了房地產中介；神谷選擇繼續堅守，借款隆了一對巨乳，想憑著畸形的身材博得觀眾眼球。這對師徒，用十年的奮斗、妥協與放棄，顛覆了“努力一定會有收獲”這句美麗的格言。

《火花》的故事，與又吉直樹的經歷相近，也記錄了日本同時代搞笑藝人共同的風景：他們大多出生于關西，高中畢業后開始學習漫才，從 “悶在廁所里大氣不敢出”的后輩，漸漸成長，最終一炮而紅或是一拍兩散……

18歲踏入漫才界，又吉如今已是“老江湖”。對他來說，漫才世界里不僅有備受矚目的明星，更有不得志卻認真活過的小人物。《火花》所告訴我們的正是生活的“喪”與“美”：夢想從不是為了成功而存在，走紅也不是人生的全部意義。就像德永與神谷，雖然是眾人口中的失敗者，但經歷了一番“不瘋魔不成活”的折騰與挑戰，自有一番別樣的人生風景——正如火花，難免消逝的命運，卻擁有終身難忘的燦爛美麗。

經過長久的等待，《火花》簡體中文版終于在不久前面世。序言是郭德綱所寫，頗有同行相惜之感。與相聲世家子弟不同，天津長大的郭德綱憑一己之力三闖北京，苦心經營，最終打下“德云社”的江山，在叫好與叫罵中，將一門冷落的藝術帶向復興。其間的苦澀艱辛，堪比又吉在日本漫才界的波折與闖蕩。

又吉與老郭，個性南轅北轍，卻都有叛逆者的本色。或許正如《火花》里所說：“只有敢站到遍布風險的舞臺上，全心全意為顛覆世俗常規而勇于挑戰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漫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