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詞語運用層面比較《紅樓夢》兩英譯本

邵文軒++陳志鵬

摘 要：本文以《紅樓夢》第三回為例，著重從詞語運用層面分析霍克斯與楊戴夫婦的兩個譯本，本文第一部分簡要介紹了《紅樓夢》的文學地位與兩譯本的情況，第二部分為譯本對比研究，主要從詞的層面細致地剖析了霍譯與楊戴譯文，分析從以下四方面入手：人名的翻譯、稱謂的翻譯、動詞的翻譯、部分文化名詞的翻譯，通過對于兩譯本的對比分析，探討得出各自譯本中值得商榷的地方，本文的第三部分為結語，通過分析比較兩個譯本各自運用的翻譯策略，得出了古典文學作品翻譯中的幾點注意事項，從而為后來的翻譯工作者提供借鑒。

關鍵詞：《紅樓夢》英譯本；詞匯翻譯；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1-0-03

1、引言

《紅樓夢》是文學巨匠曹雪芹傾盡心血，增刪十載而流傳于世的經典名著，堪稱中華文化的縮影。為了更好地弘揚中華文化，許多翻譯名家先后翻譯此書。本文僅以《紅樓夢》第三回為例，對比霍克斯與楊憲益、戴乃迭夫婦翻譯《紅樓夢》的兩個譯本，試從微觀的語言運用方面比較并淺析兩譯本對《紅樓夢》的解讀與再創造。

2、霍譯本與楊譯本比較與分析

2.1關于人名的翻譯：（霍譯/楊戴譯，以下同）

賈政：Jia Zheng/Chia Cheng

賈赦：Jia She/Chia Sheh

賈珠：cousin Zhu/Cousin Chu

黛玉：Dai-yu/Tai-yu，Daiyu

雪雁：Snowgoose/Xueyan

鸚哥：Nightinggale/Yingge

襲人：Aroma/Xiren

由于中西文化差異，翻譯人名時悉數保留漢語拼音讀音的譯法對譯入語國家讀者來說會產生一定程度的理解障礙，且無法傳遞原文作者起名字寓意的一番良苦用心，但僅僅將意譯詞作為人名翻譯也在一定程度上喪失了漢語拼音音韻上的美感，因此，筆者認為，為了最大限度地兼顧譯文讀者理解和保留原文的民族風格，可以在稱謂語及人名首次出現時，采取意譯詞輔之漢語拼音注釋的方法將稱謂的文化色彩充分展現出來，在之后的行文中只取意譯詞。

2.2關于稱謂的翻譯：

旁人稱“賈母”：Grandmother Jia/ Lady Dowager

賈母稱黛玉“心肝肉”：My pet， My poor lamb/Dear heart， Flesh of my child

鳳姐稱黛玉：dear/cousin

老祖宗：Dearest Grannie/Dearest Ancestress

對于稱謂的翻譯，霍譯充分貼近譯文讀者所在國家及地區的文化，楊戴夫婦則是為了向世界介紹中國文化，所以采取了語義翻譯策略，講究完全忠實于原文，以原文為中心。如對于“賈母”一詞的翻譯，霍譯單純地用Grandmother只是道出賈母與旁人的親屬輩分關系，相比之下，楊戴夫婦的選詞Dowager有兩層含義：1）繼承亡夫爵位（或遺產）的遺孀；2）年長有錢的貴婦。更加符合小說中賈母的身份及地位，其包蘊的文化內涵更豐富，故楊戴譯更佳。對“心肝肉”和鳳姐對黛玉稱謂的翻譯則可以非常明顯地看出兩個譯本的翻譯策略，霍譯從譯入語文化出發進行翻譯，使得讀者更像是在讀一本原版小說，以英語國家文化中常有的詞對應原著中的詞匯，而楊戴夫婦的選詞由于過于忠實原著，稍嫌遜色。最后，對于“老祖宗”這一稱謂的翻譯，霍譯與楊戴譯也各有特色，究其深意，“老祖宗”意思不僅僅是“老祖母”，還觸及了更深刻的社會文化意義。這個詞在賈府里是與“小祖宗”（賈寶玉）相對使用的，特指受到整個賈府尊崇并有很高權威的賈母，反映了中國大家庭生活方式下家族內部的等級和秩序。因此，楊氏夫婦將其譯作“Dearest Ancestress”，強調了賈母在家族中有權威、受尊崇的重要地位，體現了“老祖宗”所具有的深層含義，比霍克斯的譯文“Dearest Grannie”更勝一籌。

2.3關于動詞的翻譯

（1）這熙鳳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了一回。

Xi-feng took Dai-yu by the hand and for a few moments scrutinized her carefully from top to toe…

Xifeng took her hand and carefully inspected her from head to foot……

此二句中對“打量”一詞的翻譯有區別，霍譯選用scrutinize其意為：to look at critically or searchingly， or in minute detail； examine carefully for accuracy with the intent of verification細察，詳察。

相比之下inspect意為：examine carefully； visit officially to see that rules are obeyed， that work is done properly 調查，檢視。

結合語境，黛玉作為初到賈府的遠親，鳳姐應是帶著一定品評態度仔細打量，從上到下仔細觀察黛玉的外貌氣質，故霍譯更符合此情境，而楊戴譯文的選詞則并未淋漓盡致地傳達出這一情態。

（2）一語未了，只聽后院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She had scarcely finished speaking when someone could be heard talking and laughing in a very loud voice in the inner courtyard behind them. “Oh， dear！ Im late，” said the voice. “Ive missed the arrival of our guest.”

Just then they heard peals of laughter from the back courtyard and a voice cried： “Im late in greeting our guest from afar！”

霍譯中鳳姐的會話更勝一籌，語氣效果盡顯，凸顯出鳳姐潑辣爽朗的性格下的率直的說話語氣，但鳳姐人未到笑聲先聞的“笑”并不精彩，且漏譯遠客中的“遠”字；楊戴譯中peal一詞選用精當，意為the loud ringing of a bell or bells，陣陣大笑聲，與漢語中的“銀鈴般的笑聲”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鳳姐語氣稍嫌遜色。

（3）（王熙鳳）又忙攜黛玉之手，問……

She grabbed Dai-yu by the hand.

Taking Daiyus hand again， ……

grab一詞意為to take sth. with a sudden movement，急抓，結合當時情境來看，鳳姐見到黛玉之后，經歷了由喜到悲再到喜的過程，左右逢源的她頗會得賈母歡心，經賈母勸阻，她轉悲為喜后很激動地攜黛玉之手，故原文中加了“忙”字體現其殷切，因此，霍譯選詞更準確地傳達出此情態，楊戴譯文則顯得從容自然，平淡如水。

2.4關于部分文化名詞的翻譯

（1）“你不認得她，她是我們這里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

in Nanking/ in the south

霍譯明顯受“金陵”影響，將此詞譯為in Nanking，而結合全書與全文的語境來看，“南省”應是江南的統稱，明清時主要指江蘇一帶，所以楊戴譯更準確。

（2）寶玉又問表字。school-name/courtesy name

“表字”意為舊時人在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義的名字，因此霍譯明顯不如楊戴譯精準。

（3）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鄉世教弟勛襲東安郡王穆蒔拜手書”。

This was followed by a colophon in smaller characters：

With the Respectful Compliments of your Fellow-Students， Mu Shi， Hereditary Prince of Dong-an.

Small characters below recorded that this had been written by the Prince of Dungan， who sighed his name Mu Shi styled himself a fellow provincial and old family friend.

此處“世教弟”意指“祖上有教育授學的關系，這一輩以弟相稱”，霍譯只單純地用“Fellow-Students”傳遞出“同窗”的意義，漏譯“同鄉”以及“世教弟”中蘊含著的親朋故交的涵義，楊戴譯則用“a fellow provincial and old family friend”準確傳遞出同鄉和世教弟的這層親近關系，故此處楊戴譯意義更符合原文。

（4）一雙丹鳳三角眼，兩灣柳葉吊稍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She had， moreover，

eyes like a painted phoenix，

eyebrows like willow-leaves，

a slender form，

seductive grace；

the ever-smiling summer face

of hidden thunders showed no trace；

the ever-bubbling laughter started

almost before the lips were parted.

She had the almond-shaped eyes of a phoenix， slanting eyebrows as long and dropping as willow leaves. Her figure was slender and her manner vivacious. The springtime charm of her powdered face gave no hint of her latent formidability. And before her crimson lips parted， her laughter rang out.

首先，從形式上看，比較所有第三回中關于主要人物的神態描寫，如：鳳姐、寶玉、黛玉，霍譯都利用換行斷句，使譯文整齊讀來上口，兼顧了“形美”與“音美”，在此方面比楊戴譯略勝一籌。再次，究其選詞：如“丹鳳三角眼”的翻譯，霍譯處理成“eyes like a painted phoenix”（眼睛像彩鳳）直譯痕跡太重，會給譯入語讀者的理解造成障礙，楊戴文中She had the almond-shaped eyes of a phoenix（鳳凰眼一樣的杏眼）則準確地傳達出原文的涵義；原文用“體格風騷”一詞來形容女性，意在傳遞鳳姐的健美，有一定的誘惑力與魅力，比較兩者選詞，霍譯中seductive： alluring， captivating（有誘惑力的，有魅力的），楊戴譯則選用vivacious：lively； high spirited（快活的，有朝氣的），故此處霍譯更勝楊戴譯；“粉面含春”一詞，霍譯為“summer face”，顯然不如楊戴譯springtime charm準確。

3、結語

比較兩譯本，我們不難發現，霍克斯的翻譯以“通順”為主要原則，更重譯文讀者的理解與欣賞，使譯文顯得原汁原味，因此在一定程度上犧牲了“忠實”的原則。楊戴譯則不然，力求“忠實”于原文，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文的文化內蘊與民族風格。

綜上所述，古典小說的翻譯應該注意以下幾點：

（1）在“忠實”與“通順”兩點原則上，應更大限度地從譯文讀者出發，在“通順”的基礎上力求“忠實”，在譯入語國家文化背景中尋求最佳對應體，充分發揮譯語優勢，兼顧譯文讀者的理解并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文的民族風格，使譯文讀者如欣賞原版小說一樣汲取原文的精華。

（2）在“三美”原則的把握上，應以“意美”為重，在準確傳達原文意義的基礎上，兼顧“形美”與“音美”。

參考文獻：

[1]曹雪芹等著，紅樓夢[M]. 北京：華夏出版社，1995.

[2]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 現代漢語詞典[M].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