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強+高民政
〔摘要〕烏克蘭與吉爾吉斯斯坦發生的二次“顏色革命”,說明了“顏色革命”大概不是一個歷史過去時的概念。透視“顏色革命”可以發現,盡管十多年來,其形態已經發生過兩次大的嬗變,但其內涵依然有線索可循。不論樣式如何變化,“顏色革命”依然是國際強權勢力依據其戰略利益,針對目標國家或地區策動發起的反政府運動,這些運動利用了國內政治、經濟的矛盾,借助了政治精英的內斗和民眾的社會抗爭運動,試圖推翻一國的現政權。俄羅斯等國的經驗說明,控制媒體、掌握軍隊、保障民生和加強政治整合力等方式是一國抵御“顏色革命”的現實路徑。隨著新技術手段在意識形態斗爭領域的應用,“顏色革命”對一國政權的沖擊力也在不斷提高,我們應該從總體國家安全觀角度,進一步提高警惕和防范意識,加強應對戰略策略與技術戰術。
〔關鍵詞〕“顏色革命”;獨聯體國家;“阿拉伯之春”;社會抗爭運動;總體國家安全觀
〔中圖分類號〕D5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8048-(2017)04-0107-08
進入21世紀以來,出現了一波所謂“顏色革命”的現象,先后數十個國家發生了因民眾運動而導致的社會動亂和政治動蕩乃至政權更迭、政府倒臺。從2003年開始于格魯吉亞、烏克蘭和吉爾吉斯斯坦三國的“花朵革命”,再到2010年開始的“阿拉伯之春”,進而到我國香港地區的“占中”事件和臺灣地區的“太陽花運動”,“顏色革命”的花樣層出不窮,其過程和結果也因地區而異,紛繁復雜的現實使得“顏色革命”呈現出諸多的面向,成為學術研究中一個值得好好說清楚的問題。
一、 聚焦主體:什么是“顏色革命”
當代政治意義上的“顏色革命”一詞出現于2005年,學界普遍認可的是該詞最初產生于西方。〔1〕根據筆者的檢索查證,“顏色革命”一詞最早大概是由俄羅斯媒體用詞經國內中亞、東歐研究領域的學者翻譯并引入我國。①國內最早見于2005年2月28日《文匯報》刊載的文章《吉爾吉斯斯坦“顏色革命”基礎尚弱10月大選是關鍵》,作者是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俄羅斯中亞研究室的錢宗旗。起初,也有學者采用“色彩革命”的譯稱②,后來逐漸棄用,統一使用“顏色革命”的表述。“顏色革命”屬于一個后來詞,它的前身是“花朵革命”,最早以花朵命名的一場革命就是2003年發生在格魯吉亞的“玫瑰革命”。據加拿大學者保爾·曼寧考證“Rose Revolution”(“玫瑰革命”)一詞,大概最早出現在CNN電視直播當中。當時薩卡什維利在支持者的簇擁下手持玫瑰花闖入議會大樓的畫面被CNN冠以一個新詞“玫瑰革命”。在那之前,如果用標準的東歐詞匯來形容一場不流血的革命,那便是“絲絨革命”(又稱“天鵝絨革命”)了。但“玫瑰革命”這個政治符號,給革命中的格魯吉亞人帶來了一種獨一無二的歷史成就感,于是該詞一下子就成了指代這場革命的流行詞。〔2〕時隔一年之后,2004年烏克蘭也發生了類似的革命,因為是寒冬季節,沒有花朵可用,反對派采用的是橙色的衣服、帽子、圍巾等標識,因此得名“橙色革命”。當然后來也有媒體附會出“栗子花革命”的代名詞,但曲高和寡,少有人用。隨后,2005年發生在吉爾吉斯斯坦的“郁金香革命”(又稱“黃色革命”)將“顏色革命”推至了媒體的風口浪尖,同時也引起了學界對獨聯體地區連續政局震蕩的普遍關注。至此,上述三場“革命”便共同組成了“顏色革命”概念原初的主體。③此時學界對“顏色革命”一詞共識性的界說是:專指本世紀初,獨聯體國家反對派借助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力量,利用國內政治、經濟、社會問題和本國現政權的合法性的危機,通過組織支持者到街頭游行示威、圍堵國家重要機關使其不能正常運轉等和平的、非暴力方式來實現國家政權更迭的社會事件。〔3〕
如果“顏色革命”真的如一些學者所主觀限定的那樣,僅僅作為前蘇聯加盟國獨有的一個歷史現象,早已止步于2005年的那場“郁金香革命”,恐怕就不會有當前學界對該詞應用混亂的局面了。而且作為一種政治現象的概說詞,隨著“顏色革命”現象的再次出現,那種將“顏色革命”拋入“歷史集裝箱”的做法無異于將頭埋入沙子的鴕鳥策略,明顯已經不可取了。2010年,吉爾吉斯斯坦再次發生“顏色革命”,當年靠著搞“顏色革命”上臺的阿卡耶夫被人民以同當年一樣的方式拋棄。2014年,烏克蘭再次發生政局震蕩,亞努科維奇被人民用“顏色革命”的方式趕下臺,除了事件并非發生在選舉期間之外,整個過程與2004年的“橙色革命”如出一轍。此外,發生于摩爾多瓦、緬甸等國家的政壇震蕩也被媒體冠名為“顏色革命”,所以“顏色革命”一詞的意涵在不斷地擴大。目前學界使用的“顏色革命”概念泛指一系列以顏色、樹木、花朵命名的,以較為和平的、低暴力的方式進行的政權更迭,獨聯體國家的三場“顏色革命”之外,還包括伊拉克的“紫色革命”、黎巴嫩的“雪松革命”等,世界上各個國家和地區的政治變革只要符合上述的特征也算在“顏色革命”的范疇之內。
舊的沒去,新的又來。在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勢力的有意推動下,“顏色革命”的種子在不同的政治土壤中結出了多種新奇的惡果。概括來說,“顏色革命”在被復制到前獨聯體外的國家和地區時發生了兩次大的形態嬗變。第一次形態嬗變是從“非暴力”到“暴力”的變化。2011年在中東、北非地區,令西方媒體興奮不已的“阿拉伯之春”將“顏色革命”引以為傲的“非暴力”特性一掃而空,埃及的“荷花革命”爆發了大規模流血沖突,而敘利亞至今仍深陷戰火的摧殘中,造成了極大的人道主義災難。第二次形態嬗變是從“民運”向“學運”的變化。在中國香港和臺灣地區,因為資本主義民主政治的成熟度較高,反而凸顯出“顏色革命”帶有很明顯的外力干預痕跡,參與者的主體是一些尚未踏入社會、不諳世事的大學生,這樣的“顏色革命”連革命起碼的“民眾性”也喪失殆盡。另外,隨著運動的展開,兩場革命的主題無端地從政策與制度改良轉變為對中國的分裂,充分暴露出了“顏色革命”策動者的本意,于是“顏色革命”實際上已經成為了意識形態“戰爭”的代名詞。
可見,“顏色革命”發展至今,呈現出紛繁的特性,內含著復雜的矛盾。認清其本質的有效途徑就是把握好諸多“顏色革命”個性背后的共性。首先,最明顯的一個共性是:發生“顏色革命”的地區大多數是實行資本主義政治制度的地區。這些地區有的資本主義政治制度尚不完善(如吉爾吉斯斯坦),有的資本主義政治制度已經較為成熟(如臺灣地區),但毫無例外的都具有街頭政治、民意抗爭的外在表現形式,這種形式共性無疑是一種制度產品。可以說,包括美國在內的資本主義國家都內含著“顏色革命”的基因,因此“顏色革命”在全球才會有如此大的廣泛性。其次,比較隱晦的一個共性是:如果將顏色革命在全球的展開做成一副動態的地圖,就可以看出其發生基本是與美國的全球戰略規劃相重合的。這些革命在一國是否成功,成功上臺后的掌權者是否有親美等表現,都是“顏色革命”的具體效果問題,效果的好壞牽涉到地區政治文化、大國博弈等政治變量的輸入,是多樣的。但是,其發生卻不以結果為依據,外部動因具有相當高的一致性。
綜上所述,當前的“顏色革命”大致可以被界定為:國際強權勢力依據其戰略利益,針對目標國家或地區策動發起的反政府運動,這些運動利用了國內政治、經濟的矛盾,借助了政治精英的內斗和民眾的社會抗爭運動,試圖推翻一國的現政權。
二、回望來路:為什么會發生“顏色革命”
對于“顏色革命”為什么會發生,國內外學者基本都持“多原因”的觀點,既重視國內政治、經濟、社會等方面的矛盾和沖突,又強調外部國際環境中美國等西方國家的重要推動作用。筆者認為,不妨把“顏色革命”的發生比作一桶火藥的爆炸,看看火藥——民怨、桶——政治制度、引線——反政府組織、火源——大國博弈,這四大因素分別是如何產生并共同促成爆炸的。
首先,民怨就像火藥,是“顏色革命”爆發的力量來源。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民眾的大規模集結與示威游行往往是民怨積累的集中爆發。民怨的累積與社會治理中經濟不均衡、社會不公平、族群不和諧等原因有關。具體到“顏色革命”發生國來講,數萬名群眾走上街頭示威游行是實實在在的,這些人可能大部分并不親美,甚至不怎么在乎選舉中存在舞弊的問題,他們所表達的怒火往往是壓抑已久的對生活貧困、官僚腐敗、社會不公、種族歧視等現實問題的不滿。反對派僅僅是為他們提供了一個表達不滿的機會,便出現了規模巨大、轟轟烈烈的抗議活動。〔4〕例如,在吉爾吉斯斯坦的“郁金香革命”后,人民寄以厚望的巴基耶夫上臺執政不久,就把之前的誓言盡皆拋諸腦后,重蹈了前任總統腐敗和獨裁的覆轍。甚至比前任在家族腐敗方面有過之而無不及。〔5〕最終在2010年引發了二次“郁金香革命”。與吉國類似,格、烏兩國也是國家經濟建設久久不見起色,國內黨派紛爭不斷,甚至烏克蘭國內的知名媒體公開譴責,烏克蘭的政治家們將國家政策看作是達成其純私人目標的資源,首先考慮的是他們的權力。〔6〕正是執政者長期無視民怨的積累,才給了反對派通過“反腐敗”等口號,煽動國內不滿情緒從而發動非暴力政變,將其趕下臺,從而奪取了該國政權。〔7〕
其次,政治制度是孕育“顏色革命”的火藥桶。考察“顏色革命”發生地的政治制度會發現,大多數標準形態的“顏色革命”都發生在復制美式民主政治制度的國家和地區中。引發“顏色革命”的內生性或者先天性不足在于政治制度的不足與弱點。大多“顏色革命”發生地在民主轉型的過程中,試圖通過復制美式民主政治制度后來激活市場和社會,但卻普遍導致了政權的孱弱和國家能力的不足。使得民主政治的發展走向了因為制度不健全導致的“不完全民主”。〔8〕制度的弱點還直接導致了一系列連鎖性的問題,例如:缺少適應經濟社會轉型的國家意識形態,國家無力控制國際宗教極端組織和暴力恐怖組織,〔9〕執政者無法有效地應對“競爭性獨裁”下權力的建設問題,〔10〕以及政黨領袖不能維持其政治聯盟而導致的上層政治精英嚴重分裂等等。〔11〕國家權力的虛弱和公民社會的羸弱導致了民眾運動被異變為反對派政變的手段。
再次,非政府組織就像導火索,為外部引爆“顏色革命”提供了途徑。多數親臨過“顏色革命”現場的觀察者都談到過在“顏色革命”背后有一張若隱若現的手,有的學者指出這只手是來自美國的一些國際非政府組織。例如,在革命發生的2005年,根據索羅斯基金會的調查顯示,“在人口只有500萬的吉爾吉斯斯坦,居然存在著5000多個非政府組織”。〔12〕僅僅索羅斯基金會吉爾吉斯斯坦分會在吉展開各種扶持計劃,這些計劃細化為若干個小項目,覆蓋到全國的各行各業,并籠絡了大批行業精英。諸如:“法律計劃”“婦女計劃”“青年計劃”“經濟改革計劃”“民權社會計劃”“媒體支援計劃”“藝術與文化計劃”“降低毒品需求計劃”等等,不過分地說,如此多的項目幾乎涵蓋了治理一個國家所涉及的方方面面。進駐各國的這些功能具體、體量細散的非政府組織,背后有幾股大勢力,最著名的是:索羅斯基金會、美國全國國際事務民主學院、美國國際共和黨學院、國際人權組織、“自由之家”等。眾多學者揭露美國通過慈善機構、基金會等非政府組織對他國進行多領域、全方位地滲透,并通過扶植親美政治精英、捐助反對派等方式培養代理人,在必要的時候通過他們發動“顏色革命”。〔13〕為此,他們不惜使用各種卑劣的手段,其中包括教唆反對派青年領袖多使用未成年人,利用成人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心理來軟化和瓦解警察部隊等強力部門的執行力。〔14〕
最后,大國博弈擦出的火花最終點燃了“顏色革命”的火藥桶。正如克雷格·史密斯所言:相對而言,美國的作用盡管從哲學層次說不是第一位的,但是就“顏色革命”這一具體對象出現的環境而言,它卻是一個具有關鍵意義的、不可或缺的因素,意在加緊對俄羅斯的擠壓,實現控制獨聯體國家,完成“再西化”。〔15〕從小布什上臺后,美國開始施行以“推進全球民主化”為核心的“新布什主義”。〔16〕“新布什主義”戰略,關鍵著眼點就在于對獨聯體國家進行的“民主化”改造,這場改造以培植親美勢力、擠壓俄羅斯戰略空間為真正目的。獨聯體國家的“顏色革命”與布什輸出民主的戰略是“一個劇本里出來的”。〔17〕美國與西方的戰略東擴必然遇到俄羅斯的抵抗。獨聯體地區作為俄的傳統勢力范圍,在民主化和“向西方靠攏”的過程中,是離不開俄羅斯的影響的。俄雖然在文化軟實力上無法與西方抗衡,但借助其能源、軍事、經濟在地緣優勢上的巨大影響力,依然可以通過外交對獨聯體各國產生巨大影響。“顏色革命”中表現出來的政壇分裂——烏克蘭的東西分裂、吉爾吉斯斯坦的南北分裂——正是美國與俄羅斯爭奪該地區合力作用的結果。2014年,烏克蘭“顏色革命”一爆發,俄羅斯便迅速的派兵占領了克里米亞地區,正是美俄博弈白熱化的寫照。而處在兩個大國勢力范圍之間的地區,便是“顏色革命”的重災區,烏克蘭等中亞東歐國家如此、敘利亞等中東北非國家亦是如此。至于我國香港的“占中運動”也是美國“重返亞太”戰略下,對我國的試探性攻擊。
三、查看經驗:如何成功抵御“顏色革命”
面對“顏色革命”的侵犯,并非每個國家都束手無策。烏茲別克斯坦、阿塞拜疆、白俄羅斯等國就成功地抵制了“顏色革命”。他們的經驗,大致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
其一是牢牢掌握本國傳媒防止輿論失控。媒體在政權更迭中的作用無可替代,它若打進并占領一國輿論陣地,就能幫助推翻該國政權。因此,對執政黨來說,讓出輿論陣地,即意味著丟權的開始,輿論失控,來日無多。〔18〕俄羅斯的做法是“在限制和整肅親西方媒體的同時加大資助配合政府工作媒體的力度”。“采取經濟手段和法律手段迫使古辛斯基的‘獨立電視臺讓出領導權,整肅了別列佐夫斯基的TB-6電視臺。普京通過總統令取消了對當局進行負面報道的媒體享有的優惠。”在奪取了輿論導向主動權后,“俄國家杜馬通過的2006年財政預算中撥出5億盧布(近2000萬美元)用于在國內和前蘇聯地區(包括波羅的海三國)培植一支能按俄政府意圖行事的輿論隊伍”。〔19〕
其二是立法限制非政府組織在本國的活動。俄杜馬于2005年11月23日通過了關于俄境內外非政府組織法草案,“根據該法案,俄境內非政府組織不得接受境外資金從事政治活動,境外不能資助俄境內的非政府組織從事政治活動,并將通過注冊登記、審查章程、監督資金來源和流向、檢查非政府組織的活動是否與其宗旨相符等手段來清理、整頓、約束境內外非正式組織的行為”。〔20〕哈薩克斯坦在2005年2月通過了《反極端主義法》,“該法規定,哈薩克斯坦檢察機關有權認定哈境內的國內外組織為極端組織”。〔21〕
其三是妥善處理與反對派的關系。在對待反對派的策略上,黨派關系不是非常緊張的國家一般采用既團結又斗爭的策略。比如哈薩克斯坦,一方面,針對一些強硬的反對派政黨的擾亂社會秩序的過激行為,哈薩克斯坦當局采取了嚴厲的手段。另一方面,“2005年9月總統在議會發表講話時表示,哈薩克斯坦計劃成立由總統直接領導的‘制定和細化民主改革綱要國家委員會,并邀請所有政黨、社會團體和非政府組織參加,以擴大反對派的參政空間”。〔22〕而在黨派關系緊張對立的白俄羅斯,則干脆嚴格限制反對派的活動,實行對反對派刊物和組織的嚴格登記制與活動審批制,不給其煽動鬧事任何的可能空間。
其四是加強對軍警等強力部門的管控。“顏色革命”發生時軍隊、特別是警察部隊和內衛部隊的不作為,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主動作為”,即用實際行動來支持反對派對現政權的攻擊。針對強力機關的作用問題,白俄羅斯在2005年4月召開了軍隊會議推出了五項措施,旨在整頓軍隊,防范“顏色革命”。“這五項措施:一是強調總統對軍隊的有效控制是國家和平與穩定的有力保障;二是深化軍隊管理體制改革,明確劃分國防部和總參謀部的職責,以提高軍隊管理、訓練及應急水平;三是通過了未來5年軍隊建設綱要,成立國家軍工委員會,大力發展國防經濟;四是嚴明軍紀,對軍官提出更加嚴格的要求,同時提高預備役動員體制水平;五是堅定不移地履行在與俄羅斯軍隊建立聯合軍隊集群方面所承擔的一切義務。”〔23〕哈薩克斯坦在2005年增加了警務力量,“6月哈薩克斯坦軍方還向警方調撥了1.7萬只手槍、2500支自動沖鋒槍以及30挺機槍,以加強國內的警力”。〔24〕
四、 展望未來:“顏色革命”的走向以及中國的應對之策
如果我們將獨聯體國家的“顏色革命”作為一個整體,將2010年起始的“阿拉伯之春”作為另一個整體進行比較,我們會發現“顏色革命”一直在發生著病毒般的“變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國家間傳播周期明顯縮短。2003年格魯吉亞發生“玫瑰花革命”、2004年烏克蘭發生“橙色革命”、2005年吉爾吉斯發生“郁金香革命”、2006年白俄羅斯發生“矢車菊革命”、2009年摩爾多瓦發生“丁香花革命”。可以看出中亞和獨聯體國家的“顏色革命”從一個國家傳播到另一個國家,基本上要一年的時間,而“阿拉伯之春”的傳播周期則短得多。2010年12月17日,突尼斯爆發“顏色革命”,36天之后即2011年1月22日,阿爾及利亞爆發“顏色革命”,3天后(25日)埃及爆發“顏色革命”,1天后(26日)敘利亞爆發“顏色革命”,1天后(27日)也門爆發“顏色革命”,18天后(2月14日)巴林爆發“顏色革命”,1天后(2月15日)利比亞爆發“顏色革命”,10天后(2月25日)阿曼爆發“顏色革命”。“阿拉伯之春”波及十多個阿拉伯國家僅僅用了2個月的時間。相較之下,阿拉伯之春的“傳染力”比以往的“顏色革命”強得多。
第二,信息擴散能力強。對于信息擴散的速度之快,有這么一個說法:當突尼斯革命爆發時,當地人引用了兩句古詩。30秒后,埃及和也門也開始吟誦這個作者的作品。“阿拉伯之春”始于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起因是一個找不到工作的研究生,街頭擺攤賣水果,因為沒有執照被警察沒收了攤車,幾天后點火自焚。這段自焚視頻在一周內通過Facebook傳遍了幾乎整個阿拉伯國家,激起了數百萬民眾的憤怒。埃及“顏色革命”的組織者就是一個名為“4月6日青年運動”的組織,成員主要是30歲以下的年輕專業人士,他們利用Facebook進行串聯,利用網絡引導、煽動埃及普通民眾對現政權的不滿情緒、呼吁他們上街游行。他們在Facebook上開辟了一個特殊的頁面,公開呼吁民眾要上街游行。抗議活動剛開始的一周內,該網頁的支持者就從7.5萬人增加到超過44萬人。
第三個特點是示威活動組織“效率高”。所謂組織“效率高”,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首先表現在示威規模大,人數多。在獨聯體國家爆發“顏色革命”中,往往上萬人的游行就是最大規模了。但在“阿拉伯之春”中,這個上限被遠遠地突破了,十多萬人的反政府集會、示威比比皆是。其次就是管控嚴密。大量的示威活動收放自如。大量民眾幾個小時內迅速集結,這在獨聯體三國的“顏色革命”中是不可想象的。更加驚人的是,如此巨大規模的行動,卻很少出現暴力失控的情形。這反映了革命策動中存在著以往“顏色革命”無法相比的高效溝通,形成了嚴密的管控。
第四個特點是反政府活動隱蔽性很強。在“阿拉伯之春”爆發后,很多國家都及時關閉了大量網站,并大力加強了網絡監察,甚至有的國家關閉了與國際互聯網的連接。然而反政府的勾連活動依舊能夠將大批民眾囊括其中。在利比亞,激進分子利用約會網站勾連,隨后再通過手機短信、“雅虎通”等進行秘密聯絡,以躲避政府的網絡審查。〔25〕在敘利亞,手機平臺的新媒體軟件發揮了突出的作用,參與游行的人通過Twitter來交流行動信息,反動組織者通過Skype進行聯系。
通過以上特點,我們可以看出,“顏色革命”對政權的“殺傷力”越來越大,儼然發展成為一種“軟戰爭”,而這場“軟戰爭”的背后推手也逐漸清晰于世人眼前,它就是美國。因此,我們可以毫不遲疑地對“顏色革命”的未來走向做出判斷:“顏色革命”將會威脅著妨礙美國國家利益鞏固與拓展的任何國家和地區,并且隨著“顏色革命”威力越來越強,被美國標的的中小型國家政權將會面臨著嚴峻的執政能力的考驗。
近些年,美國試圖通過在中國策動“顏色革命”,破壞政治穩定的企圖,對我國國家安全造成的威脅持續增大。早在2013年6月的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習近平主席就高屋建瓴地指出“顏色革命”對國家安全和發展的威脅,并語重心長地說:“我一直在想,如果哪天在我們眼前發生‘顏色革命那樣的復雜局面,我們的干部是不是都能毅然決然站出來捍衛黨的領導、捍衛社會主義制度?”〔26〕在習主席提出對“顏色革命”的憂思后的兩年內,我國香港地區“占中”事件和臺灣地區“太陽花革命”相繼發生,一方面印證了習主席的正確判斷,另一方面為我國的國家安全提出了“抵御顏色革命”這一現實課題。近年來,隨著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發展和成型,各種有針對性的舉措也紛紛出臺,就其重點而言,“顏色革命”應對之策的核心便是組織與制度方面的創新與發展。
在組織方面,著重調整國家安全部門結構,增設國家安全風險應對機構。2013年是習主席公開提出警惕和防范“顏色革命”風險的一年,也是我國國家安全部門調整組織結構、整合部門資源,從組織上調整國家安全保衛工作重心的關鍵年。同年11月12日,成立了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作為國家安全的工作決策與議事協調機構,該委員會的職能重心在維護外部安全、應對國際安全風險上面。該委員會的委員涵括了外交部、公安部、國安局、解放軍總參謀部、對外經貿等職級部委首長,如此全范圍的“聯席會議式”的設計,能夠有效應對“顏色革命”這種外部全方位滲透、內部多點爆發暴恐活動,契合了當前應對外來安全風險的客觀需求。在2017年初,建立了維護國家網絡安全的部隊——“網軍”。“阿拉伯之春”中,一系列“顏色革命”的炮制,正是美國利用自身強大的網絡信息制造、傳播和控制能力所實現的。早在2002年,美國就開始籌劃“顏色革命”的網絡版——“阿拉伯之春”。其主要手段之一,便是通過非政府組織與基金會,培訓出數萬名網絡骨干。每年為他們提供超過2000萬美元的資助。而這些網絡骨干,就是負責通過網絡向手機媒體發送各種夸大其詞的負面新聞,以及編造各種垃圾信息腐蝕該國民眾的思想、讓他們變得憤怒、激進。經過了九年的思想侵蝕,多數國家已經反政府言論泛濫,人民情緒不安,怒火一點就著。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突尼斯發生了自焚事件,美國利用這起事件,掀起了顏色革命的狂潮。從中不難發現,國際互聯網的制信息權在“顏色革命”中,儼然成為了美國國際霸權中的重要一環。而我國“網軍”的創立,也將在網絡戰場上對“顏色革命”發揮積極有效的抵制作用。正如2016年4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網絡安全與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提出的那樣,我們的網絡安全發展目標是:全天候全方位感知網絡安全態勢,增強網絡安全防御能力和威懾能力。〔27〕
在制度方面,著力加強國家安全立法,用法制增強社會對“顏色革命”的免疫力。健全的法制是一國對擾亂社會秩序行為的有效克服機制,是應對“顏色革命”的低成本、常態化有效機制。2015年7月1日,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了新的國家安全法,將總體國家安全觀貫穿其中,第一次以法律明文的形式將太空、網絡等領域納入國家安全的保護范圍,為抵御“顏色革命”樹立起一道新的長城。之后,以該法作為綱領性的基礎法案,陸續出臺了各子領域的法律,其中對“顏色革命”最有殺傷力的當屬2016年4月28日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第二十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外非政府組織境內活動管理法》。通過基金會支持非政府組織在他國搞民運,是美國在他國策動“顏色革命”慣用的伎倆。通過對境外非政府組織在我國活動的立法規范,關閉了國外非政府組織以合法的面目搞“顏色革命”的通道,填補了長期存在的高危“漏洞”,對抵御“顏色革命”具有重大的意義。相信以該法案的出臺為標志,日后還會陸續出臺更多的專項法案,從而組織成一張大而密的法律網,將“顏色革命”屏障在外。
總之,美國在重返亞太的戰略布局下,絲毫沒有放棄對我國策動“顏色革命”的跡象。盡管從我國政府對“占中”事件的應對過程和結果來看,“顏色革命”在中國既沒有群眾基礎又沒有制度根基,但是國內各種反共勢力和分裂勢力與外部勾結,在中國推動“顏色革命”的圖謀是長期存在的。面對有意搞垮我們的強敵,從2014年習主席提出了總體國家安全觀的戰略思想后,就全面展開了對外部風險地積極抵御。2017年2月17日召開的國家安全工作座談會上習主席發表重要講話,明確當前和今后的工作重點就是要突出抓好政治安全、經濟安全、國土安全、社會安全、網絡安全等各方面安全工作。在總體國家安全觀的護航下,只要我們在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堅定不移地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早日實現“兩個一百年”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國內外反動勢力在中國策劃“顏色革命”的圖謀就很難實現。在此過程中,堅持依法治國可以成為我們防范“顏色革命”的重要對策和殺手锏,用法律來消滅“顏色革命”既是目前行之有效的戰略策略,又是需要繼續發展和完善的安全保障戰術。可以堅信,健全的法制是“顏色革命”的天然克星,也是我們目前必須堅持的正確的和必勝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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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