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兩撥千斤，呂不韋的“資本傳奇”

章夫

從洛陽市區出發，東行20公里，便來到了偃師市境內，這里有一片植被甚好的農田，中原的肥沃一覽無余，這片農田的屬地，如果按今天中國行政區劃來界定，地名叫“首陽山鎮南蔡莊大冢頭村”，“大冢頭村”的由來，是源于村的東頭有一座大型墓冢，事易時移，這座大墓如今已淹沒在一所中學之內。那座大墓，便是大名鼎鼎的呂不韋墓。1981年，成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

歷史圍繞呂不韋的種種過往，夠得上一部懸幻大劇。千百年來，一直沒能落下帷幕。公元前239年的秋天，大秦故都雍城被金黃色浸染得通體華貴，分外迷人。21歲的秦王贏政馬上就要舉行加冠禮，正式親政了。

面對這宜人的景色和政治安定的大好局面，并不見得人人都有好心情，朝廷上下，有一個人忐忑不安，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呂不韋。身為秦王的“仲父”，他為何如此惶惑呢？

商人與政客

呂不韋本是戰國末年衛國濮陽人，原籍陽翟（今河南禹州），其最有名的經商秘訣，便是往來各地，囤積居奇，低價買進，高價賣出，憑借其出色的商業頭腦，不長的時間便累積起雄厚家產。

秦昭王四十年（公元前267年），秦太子去世。兩年過后，昭王立次子安國君為太子。安國君有個非常寵愛的妃子，名曰華陽夫人；他有20多個兒子，唯獨華陽夫人沒能生育。夏姬也是安國君的妃子，給安國君生了一個名叫異人的兒子。因夏姬不受寵愛，異人便作為秦國的“人質”派到了趙國。

因秦國多次攻打趙國，異人在趙國的境遇每況遇下，乘的車馬和日常的開銷都難以為繼，生活困窘。呂不韋到邯鄲去做生意，恰好見到異人，了解其身世后大喜。在他這位精明的商人眼里，“異人就是一件奇貨可居的奇貨，只待高價而售。”

呂不韋拿出千金作為投資。他先拿出五百金送給異人，作為日常生活和交結賓客之用；又拿出五百金買珍奇異寶，自己帶著去秦國“公關”。老家是楚國的華陽夫人，在聽了呂不韋的甜言蜜語后，收下了異人這個兒子。異人更名為子楚。大功告成的他還順利成為子楚的老師。呂不韋還獻給子楚一位能歌善舞的女子趙姬。尚在趙國為質的子楚當了父親，男嬰名為“趙政”。

秦昭王在位五十六年后去世，太子安國君嬴柱繼位為王，安國君繼位秦王僅一年便去世，謚號為孝文王。子楚回到咸陽時，年方二十五歲，正式做了安國君的繼承人，是為莊襄王。此時，秦國與趙國和解，九歲的趙政與母親趙姬由邯鄲回到咸陽，成為子楚的繼承人。

子楚成為莊襄王后，呂不韋便搖身一變為丞相，封為文信侯。哪曾想子楚也僅僅當了三年莊襄王，便匆匆離世，只活了35歲。這一年是公元前247年，那個曾經名叫趙政已更名為嬴政的小孩，剛滿13歲。

新立為秦王的嬴政，奉呂不韋為相國，并尊為“仲父”（即第二個父親）。有這位“仲父”垂簾聽政，嬴政的王位無虞。

越來越讓呂不韋擔心的，是那位已經升任為太后的邯鄲女子趙姬。他暗中尋求到一個叫嫪毐的男人作為門客，讓人告發嫪毐犯下了宮刑之罪，又拔掉其胡須假充宦官，并設法將此人進獻侍奉太后。就這樣，在后宮的太后趙姬有了與嫪毐長期通奸的機會和條件，相安無事。

一生足智多謀的呂不韋沒有想到，出身于市井無賴的嫪毐本性難改，他仗著有太后的寵幸，膽子越發大了，在宮外為非作歹，惹得滿朝上下憤懣不堪。隨著一天天羽翼豐滿，嫪毐竟打起了謀權奪位的勾當。

公元前238年初冬，正當嬴政在雍城舉行加冠典禮時，以為正是時機的嫪毐，利用太后的玉璽調兵，遂發動叛亂。嬴政早有防備，叛軍還沒出咸陽，就遭遇雍城來的秦軍剿滅。

嫪毐最終被滅了九族。太后所生兩子也被處死。璽印收回，太后被軟禁在最遠的域陽宮。

聰明與智慧看似毫厘之差，有時卻千里之巨。嬴政知道嫪毐惑亂宮廷沒那么簡單，他要追根溯源，弄清全部真相，呂不韋自然浮出了水面。雖說是仲父，嬴政還是接受不了殘酷的事實。

嬴政給足了仲父面子。呂不韋官職被免，回河南洛陽享受十萬戶封邑。此時，呂不韋門下已有食客三千，家僮過萬。這些還不足為懼，真正讓嬴政害怕的是，一年過后，各諸侯國使者還絡繹不絕到沒有一官半職的呂不韋府上朝拜。

有了嫪毐的前車之鑒，嬴政又下令“遷蜀”，讓呂不韋舉家遷往更為偏遠的蜀地。對政治頗有心得的呂不韋心里自然明白，嬴政要對自己下手了。他怕被誅九族，迫不得已喝下鴆酒了卻性命。

這一年是公元前235年，呂不韋終年57歲。

《呂氏春秋》

呂不韋當政的戰國末年，正是豪門養士、游俠鼎盛的時代。各國權勢政要禮賢下士，王族公子侯門競開，皆以祿利網羅人才。呂不韋以優厚待遇遍尋天下英才，為的就是編撰《呂氏春秋》，在文化上樹立自己和秦國的形象。

待群賢畢至過后，呂不韋讓他們各盡所能，然后博采眾長。可當文章薈萃一起時，才發現古往今來、上下四方、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真可謂五花八門，寫什么的都有。這一點也難不倒商人出身的呂不韋，他又挑選幾位高手篩選、歸類、刪定。歷經數年之力，那部包攬“天地、萬物、古今”的奇書《呂氏春秋》終于面世。

商人天生有廣告意識。《呂氏春秋》成書之后，呂不韋還策劃了一個絕妙的“一字千金”炒作計劃，他請人把全書謄抄整齊，懸掛于咸陽城門，稱如有誰能改動一字，即賞千金。此舉轟動咸陽城，人們蜂擁而至，最終卻無一人能改動一字，這正是呂不韋所要的效果。

《呂氏春秋》是呂不韋能名垂青史的重要砝碼。可以說，一部《呂氏春秋》奠定了呂不韋在歷史上的地位——他不只是商人和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