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慧柳倩
從史泰登島出發,穿過橫跨紐約灣海峽的韋拉札諾大橋,踏上藝術圣地布魯克林區,一路北上,途經北歐移民聚居地灣脊、華埠所在地日落公園、美劇《破產姐妹》拍攝地威廉斯堡,在半程時進入長島市。約4000米后,躍上凌駕于東河的皇后區大橋,從東面進入世界文化與經濟中心曼哈頓,然后右轉,踏上第一大道,直奔位于紐約最北部的布朗克斯區,折返后沿著博物館林立的第五大道南下,進入中央公園,繞過媒體云集的哥倫布商圈,終點紐約古樸的地標性餐廳綠苑酒廊就在眼前。
全程42.195公里,穿越5個行政區,一個新與舊、鬧與靜、繁與簡錯綜交織的紐約。這就是紐約馬拉松。
賽道上的微觀世界
自1970年始,紐約馬拉松已走過47個年頭,約有112萬人參與并跑完全程,其規模為馬拉松大滿貫六大賽事之首。今年,紐約馬拉松將如期在11月的第一個星期日舉行,共有9.8萬人報名抽簽,相比去年增長20%,創歷史新高。
紐約馬拉松最初由跑步愛好者弗雷德雷伯發起。算上他,1970年的第一屆比賽僅有55人跑完全程,100人觀賽。據說時為消防員的Gary Muhrcke不過是下班后順道跑了幾圈,就拿回了一塊金牌,獎品是一塊腕表。如今的紐馬第一名能拿到10萬美金。

賽事創始之初尚無賽道的概念,繞中央公園跑4圈就算完事,美則美矣,無聊至極。1976年,為慶祝《獨立宣言》200周年,紐約市政府與弗雷德雷伯重新規劃路線,使其穿過五區三橋,沒想到臨時性的更改收獲了極好的反響,賽道沿用至今。2016年,5萬余跑馬者沖過了中央公園的終點線,120萬人通過電視收看了ABC的現場直播,規模與影響力今非昔比,火熱程度比超級碗和歐冠不差分毫。
不少社會名流也在曝光度最高的紐約馬拉松賽上跑過幾遭。前有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環法自行車賽七冠王蘭斯·阿姆斯特朗,后有綠巨人扮演者愛德華·諾頓和前網球世界第一阿梅莉·毛瑞斯莫。
如果說紐約是令所有人心向往之的天堂,那么紐約馬拉松如此熱鬧就不足為奇。參賽者會跑上筆直寬闊的大道,鉆進曲里拐彎的小巷,經過危聳的高樓和低矮的民居,聞到世界各地美食的香氣,耳邊充斥著不同語言匯成的此起彼伏的加油吶喊。賽道兩邊就是真實的紐約,而紐約又何嘗不是個微觀的世界。
紐約獨有的“9+1”
紐約馬拉松參賽者眾多的另一個原因是其獨有的“9+1”參賽法。
六大滿貫的參賽標準不可謂不嚴苛。波士頓馬拉松對參賽者以往的馬拉松比賽成績就有硬性規定,比如要求18至34歲的男子跑進3小時05分,女子跑進3小時35分。而紐約馬拉松的參賽資格不僅可以通過成績達標或捐款的方式獲得,還可以通過參加“9+1”項目繞過抽簽獲得。
所謂“9+1”,即通過在前一年完成9場由馬拉松舉辦方紐約路跑協會舉辦的比賽,每次賽程從5000米到半程馬拉松不等,再參加一次志愿活動,來獲得當年紐約馬拉松賽的準入資格。這個方式的一大好處是降低了門檻,提高了業余人士的積極性和參與度,也篩選掉了體力與毅力不達標的報名者。
玄博文就是一位通過“9+1”入圍紐約馬拉松的長跑愛好者。2012年,他于廈門大學畢業,赴美留學,2015年來到紐約,在一家大型運營管理公司工作至今。在過去的9年中,他完成了8場馬拉松。今年10月8號的芝加哥馬拉松是他的下一場比賽,也是他的第一場大滿貫。一個月后的紐馬將是他的第二場。迫于波士頓馬拉松的硬性時間規定,他計劃在芝加哥馬拉松賽上全力跑出最好成績,拿到明年4月波馬的準入資格。如果失敗,他會在紐馬上放手一搏。
一場“止于至善”的較量
“一周四練”,每周10小時,這是玄博文目前的訓練計劃。他的短期目標是“高質量地完成大滿貫”。
大學本科學習期間,玄博文一年一跑,在廈門完成了4次馬拉松。他是學校登山隊的成員,對他而言,那時候長跑僅僅是鍛煉和檢測體力的方式,“談不上很喜歡”。來紐約后,因為工作較忙,少有時間登山,于是他堅持長跑,還加入了剛成立不久的華人長跑組織新蜂跑步協會,結識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年輕伙伴,正式開始備戰馬拉松大滿貫。
為了系統地練習長跑,玄博文入手了兩本經典教程─《高級馬拉松》和《丹尼爾博士跑步方程式》,基于其中的理論,制定了有序的訓練計劃。
如果說本科時期的玄博文仗著有強大心肺功能的優勢,時不時代表院系在運動會上拿名次賺分,還只是一個運動達人,現在的他則添了幾分踏實和堅忍,是一個有目標、懂訓練的業余運動員。
玄博文說:“跑步是付出多少,就能收獲多少。人生大多數事情可能不是這樣。”跑步的獨特魅力在于純粹,令人斗志昂揚。對于他,長跑更是一場教會人對抗生活中不可控因素、調整心態的魔鬼訓練,刮風下雨,瑣事纏身,不改初衷。
同為新蜂跑步協會成員的酒澤津通過抽簽也入圍了今年的紐馬。她曾經是個跑步很慢的女孩,第一次參加馬拉松比賽,“大半程都在走”,最后因為超時被關在了門外。但這次經歷并未影響她報名參加各種形式的長跑比賽,收集各種材質獎牌的熱情。他善于“旁若無人”地只和自己比較。去年,她用5個半小時跑完了芝加哥馬拉松。今年,她計劃用5小時跑完紐馬。
前不久,酒澤津從紐約大學公共關系與傳播專業畢業,在紐約路跑協會找到了第一份全職工作。對長跑賽事的了解和公共傳播背景形成了她對馬拉松賽事獨到的運營心得,她將喜好變成優勢,在高手如林的紐約順利扎下根來。
酒津澤說:“馬拉松像是打開了新的大門,遇到一些煩心的小事,跑跑步就好了。”
玄博文和酒澤津都是國內較早接觸馬拉松的大學生。幾年前,有個跑完馬拉松的朋友還是件值得大肆吹噓的事,很新鮮。而今,馬拉松熱席卷了國內一線城市,魅力滲透到各個年齡層,各地還涌現了不少立志要當“百馬王子”的長跑愛好者。

國內的部分馬拉松賽事因起步較晚,規格不高,舉辦方在提供物資與服務方面比起國際大賽尚有不足。挑戰體能的決心固然可貴,一定強度的賽前訓練也必不可少。如何通過馬拉松普及長跑意識,鼓勵參與者循序漸進地投入訓練,同樣是重要議題。
如火如荼展開的各大馬拉松賽事中,是不知何時產生的呼喚狼性、突破自我的追求。
就在前幾日,玄博文完成了個人的首個標準鐵人三項,包括1500米游泳、40公里騎行、10公里跑步。酒澤津也即將在離家萬里的另一個半球開始自己的第一份全職工作。
廈大校訓中有一句“止于至善”。對于善的定義,仁者見仁,但馬拉松的精神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