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學派愛情詩歌中詩性隱喻的識解機制分析

【摘要】思維及語言由概念隱喻構建而成，詩性隱喻的識解也以此為基礎。識解詩性隱喻不僅挑戰人類認知能力，其機制更能體現認知系統源動力及深層運作。本文以玄學派愛情詩為文本，通過分析發現詩性隱喻概念LOVE IS ALCHEMY在其中多次出現。因此本文以三首典型詩歌中的相關隱喻表達為例，根據概念隱喻理論分析該詩性隱喻的識解機制。識解過程中出現擬人及圖像隱喻相互交織，通過心理圖像激發的概念隱喻及基礎知識環環相扣進行識解。三首詩的識解過程體現了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不同意義層面的凸顯及其識解概念隱喻基礎：LOVE IS LIFE，LOVE IS FIRE，LOVE IS SUBSTANCE。

【關鍵詞】詩性隱喻 概念隱喻 識解

一、引言

認知視角下隱喻無處不在，隱喻幫助我們利用已知事物來理解未知事物，或重新理解已知的事物。人類的認知概念系統，即我們借以思維和行動的普通概念系統在本質上由隱喻組成，這樣的隱喻為概念隱喻。1989年，Lakoff及Turner揭示詩性隱喻的意義構建識解以人類共享的概念隱喻認知系統為基礎，體現隱喻非常規性給認知帶來的挑戰及新視角。本研究以玄學派愛情詩為語料來源，結合概念隱喻理論分析其詩性隱喻識解機制。分析發現，玄學詩人圍繞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對愛情進行思考及描寫。本文以三首典型詩歌中出現的隱喻為例對其識解進行分析，即①The Canonization、②Nocturnal upon St. Lucy's Day及③Loves Alchemy。

二、LOVE IS ALCHEMY的概念隱喻基礎

隱喻LOVE IS ALCHEMY的創源于煉金術。玄學派所處時期煉金術在歐亞非三大陸盛行，是的一種化學哲學思想和當代化學的雛形。其目標是將基本金屬轉為黃金，制造不死藥；其提煉的過程先將陰陽兩性相吸的金屬結合，通過加熱來隔離消除雜質，硬化軟性物質及軟化硬性物質以平衡其中的相異對立物質，從而制造不死藥；其哲學思想是通過凈化完善及相異性的消除來尋求永生。但隨著自然科學的發展，煉金術被證明為是荒謬的，其影響也逐漸消失。

LOVE IS ALCHEMY的識解不僅來源于煉金術的概念知識基礎，還依靠人類認知體系中理解LOVE這一抽象概念的三大概念隱喻：LOVE IS LIFE， LOVE IS FIRE， LOVE IS SUBSTANCE。同時，LIFE、FIRE、SUBSTANCE都為煉金術關鍵成分：LIFE是煉金術在不同生命形式中尋求永恒生命的目的，FIRE及SUBSTANCE是達到這一目的的外在動力及內在轉變必需物質。因此LOVE及ALCHEMY共享上述三類成分，所以LOVE IS ALCHEMY由上述三大概念隱喻及煉金術概念知識擴展及合成，識解也得益于此。

三首詩歌中多處出現這三大概念隱喻的具體隱喻表達，從而引導讀者對LOVE IS ALCHEMY的理解。LOVE IS LIFE在三首詩中的隱喻表達有：fly， eagle and dove， phoenix； sap， balm， whither， death， elixir； pregnant pot。因火產生光和熱所以LOVE IS FIRE概念隱喻中包含LOVE IS HEAT及LOVE IS LIGHT，詩中的具體表達為：tapers， rage； sun， darkness， night， winter， summer。LOVE IS SUBSTANCE中因物質作為媒介，把無形概念變為有形，所以其中也包括概念隱喻LOVE IS PRESENCE，詩歌中具體表現為：force， ashes； absence， quintessence， nothingness， chaos， form， carcasses； min， bubbles shadow， bodies， mummy。

三、識解機制分析

三首詩歌對愛情的思考實為煉金術的盛行及衰敗的過程。①詩為煉金術的盛行，即詩人相信 不死藥及愛情的存在；②詩為煉金術的質疑，即詩人在愛情無望中對真愛及其帶來永生的艱難尋找；③詩為煉金術的否定，即詩人在多次搜尋無果后對愛情的失望及諷刺。詩性隱喻識解機制分析按上述分為三個內容：Find Love， Lose Love及Ridicule Love。因語言是概念的呈現，因此識解第一步為語言激發認知系統中的具體心理空間元素，進而依次找尋此元素的意象圖式，通過相互連接映射進行意義理解。

1. Find Love the Elixir

We are made such by love

Call her one， me another fly

We're tapers too， and at our own cost die

And we in us find the eagle and the dove

The phoenix riddle hath more wit

By us； we two being one， are it

So， to one neutral thing both sexes fit

①詩第三節在文字描寫上交叉運用擬人喻及豐富的圖像隱喻集中體現該主題。首先第一詩行激發讀者擬人喻識解的概念隱喻基礎EVENTS ARE ACTIONS：EVENTS由ACTIONS產生，ACTIONS必有AGENT實施，此為擬人運用的節點，因一些事件并無相關行為或施事者導致其存在。（Lakoff，1989）在此AGENT為love，第二、三詩行說明其ACTIONS為改變事物形態，最后的結果EVENTS為將相愛的人變為fly飛蛾和tapers燭火。此時兩者激發飛蛾撲火的心理圖象及其意象圖式，使讀者理解愛人像飛蛾一樣被火光吸引從而引發概念隱喻LOVE IS FIRE/LIGHT，進一步理解兩人之間的愛即為吸引飛蛾的火光，相愛的代價即為二人生命的毀滅。當讀者認為這是愛情的結局時，下一詩行出現了轉折。Eagle和Dove激發其心理圖像和意象圖式：陽性的剛強及陰性的柔和，引出前三詩行中暗藏的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讓讀者領悟這是煉金術的第一階段：將陰陽兩性相吸的金屬結合，進而理解這不是愛情的結局而是愛情的第一階段，即男女因愛情相互吸引在一起，結合時便體現各自的相異性。煉金術的第二步為通過火使兩物質中的雜質消失及特性轉變，以平衡其中的相異對立物質而得到不死藥。因此詩句中的die意為愛人要在愛火之中通過一些物質的死亡來消除彼此相異性達到平衡；因LOVE IS LIFE這一概念隱喻使讀者把愛和不死藥映射在一起進而得到愛創造永恒生命（不死藥）的理解。第五詩行是結果的驗證。詩人借鳳凰使讀者產生的心理圖像，及鳳凰涅槃和永恒的意象圖式，并且聯系下文中具體描述鳳凰的特點：不含陰陽兩對立性而為兩性的合一，陳述煉金術得到了不死藥，愛情使其生命永恒。

在對該詩節的識解過程中，擬人隱喻開啟詩歌的主題理解，通過讀者熟知的圖像隱喻激發意象圖式，結合概念隱喻LOVE IS FIRE/HEAT和LOVE IS LIFE及認知系統中煉金術概念知識的認知運作，使讀者理解LOVE IS ALCHEMY這一詩性隱喻及其中詩人對LOVE IS LIFE/ELIXIR中愛情創造不死生命的突顯。

2. Lose Love

詩人的愛妻去世后，在St. Lucys Day（冬至）這一天子夜時分寫下了這首詩。該詩識解過程由一系列圖像隱喻開啟。詩歌第一節為冬季一切皆為死寂的描寫，典型的詩句為：sun is spent， no constant rays； the worlds sap is sunk； the balm hath drunk； whither， life is shrunk。此時語言激發讀者認知系統中的心理圖像，結合概念隱喻LIFE IS SUN/LIGHT， LIFE IS PLANT， LIFE IS SEASON，讀者理解詩人筆下冬季陽光消失，樹木河床枯干的景象，如同生命奄奄一息。但在詩節末行中詩人把自己稱作是所有一切死亡事物的墓志銘epitaph，描寫自己生命的絕望狀態：比世上一切死亡事物還處于死亡狀態。

第二詩節第二行詩人道出其死亡狀態的原因：愛情向他施行了新的煉金術。

For I am every dead thing

In whom love wrought new alchemy

For his art did express

A quintessence even from nothingness

From dull privations， and lean emptiness

He ruined me， and I am re-begot

Of absence， darkness， death； things which are not

此詩節的理解中再次出現擬人隱喻的識解及其概念隱喻EVENTS ARE ACTIONS的認知運用。此處AGENT為愛，其ACTION為向詩人施行兩次不同的煉金術，產生結果EVENTS分別為使詩人從混沌（nothingness）中提煉為精華；而新的煉金術又使詩人回到最初的無形，黑暗及死亡的混沌狀態。此處新煉金術產生結果的識解得益于第一詩節中圖像隱喻的識解。

第四詩節中，詩人道出新煉金術產生的原因：另一元素的消失，即詩人愛妻的死亡。

But I am by her death

Of the first nothing the elixir grown

該詩行中，death及elixir grown為激發概念隱喻LOVE IS ALCHEMY及煉金術知識概念的字眼。煉金術若需要制備不死藥，必不可缺的有內在動力（兩性相吸的金屬物質）及外在動力（火），若過程中缺乏兩者之一，其中正經歷性質轉變的物質必定死亡。①詩中已論述，在LOVE IS ALCHEMY概念隱喻中相愛的男女正為煉金術中必不可缺的物質。此詩節中death一詞根據這一隱喻語境激發讀者概念隱喻DEATH IS ABSENCE，即隱喻LIFE IS SUBSTANCE/PRESENCE的對立面；而因LOVE IS FIRE死亡不僅使SUBSTANCE消失，還使FIRE也消失。將以上概念放置于LOVE IS ALCHEMY中可知，此時煉金術中所需內在及外在物質都消失，唯一的結果為剩下在實驗中的物質死亡，即詩人所指自己最初的死亡混沌狀態（the first nothing）。但詩人又陳述不死藥正產生于如此的混沌之中，因此在最后詩節中翻轉了結局：Since she enjoys her long night's festival， let me prepare towards her。①詩中LOVE IS ALCHEMY體現LOVE IS ELIXIR這一隱喻，即愛情創造不死的生命；而概念隱喻DEATH IS NIGHT在此可理解詩人的亡妻轉入無盡長夜等待愛情（詩人）給她及詩人自己帶來的復活。

該詩識解過程中體現了同樣的擬人隱喻在突出不同方面的識解，運用圖像隱喻補充擬人喻所要表達的概念，概念隱喻環環相扣促使識解進行。LOVE IS ALCHEMY在該詩中創造不死生命的概念仍舊不變，卻在不同情形下引出另一概念隱喻LOVE IS SUBSTANCE進而引出LOVE IS PRESENCE的出現及思考。

3. Ridicule Love

煉金術在后期發展中隨著自然科學的發展，被證實了其荒謬性。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在③詩中的意義體現與前兩首截然不同，突出其不存在性及荒謬性。

Some that have deeper digg'd love's mine than I

Say， where his centric happiness doth lie

I have loved， and got， and told

But should I love， get， tell， till I were old

I should not find that hidden mystery

O 'tis imposture all

And as no chemic yet th' elixir got

But glorifies his pregnant pot

If by the way to him befall

Some odoriferous thing， or medicinal

So， lovers dream a rich and long delight

But get a winter-seeming summer's night

Our ease， our thrift， our honour， and our day

Shall we for this vain bubble's shadow pay

詩歌第一行將love比作mine，再通過后文一些動詞lie， got， find激發識解過程中所需概念隱喻LOVE IS SUBSTANCE，此時該隱喻突出愛的真實可觸碰性；但在詩歌后文之中，hidden mystery， imposture， no elixir got激發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的運作，結合上述概念隱喻突出愛如煉金術一樣的不存在性及荒謬性。詩歌中詩人諷刺沉迷愛情中的人如煉金術士一樣吹噓他們的愛情glorifies his pregnant pot。Pregnant激發讀者子宮的心理圖像及意象圖式，子宮當中的胎兒存活或死亡不到出生那一天便無法確定，即使胎兒出生其生命并不成熟或完善；因此煉金容器內即使盛滿了所需物質或制造出不死藥仍然是一個荒謬的欺詐，根據LOVE IS ALCHEMY可識解出詩人第二次表達真愛的不存在。在最后四行詩中詩人通過兩個圖像隱喻第三次表達真愛的荒謬：winter-seeming summer's night及vain bubble's shadow。前者的識解中LOVE IS HEAT及LIFE IS HEAT表明夏季是愛情的體現，但DEATH IS WINTER，DEATH IS NIGHT使夏季的熱度蕩然無存，加之DEATH IS ABSENCE，使讀者理解summer僅為所認為的外殼，實際其內里為虛無和死寂，即愛情不存在；后者的識解中bubble和shadow運用了LOVE IS SUBSTANCE中的物質虛無性來表示對愛情荒謬的諷刺。

該詩的識解中多次運用圖象隱喻環環相扣突出了概念隱喻LOVE IS SUBSTANCE中物質的虛無性及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的荒謬面。

四、總結

以上三首詩歌創造詩性隱喻概念LOVE IS ALCHEMY，且突出其不同方面的意義特點：愛情使人永生、死亡及愛情存在的荒謬性。其識解過程中出現擬人隱喻的識解基礎，即概念隱喻EVENTS ARE ACTIONS在認知中的運用；對該擬人喻及詩歌整體的具體理解主要依靠詩歌中的相互聯結的圖像隱喻表達來激發認知系統中的心理圖像，從而激發其相關意象圖式及概念隱喻，根據語境環環相扣進行理解。根據上述識解分析，詩性隱喻LOVE IS ALCHEMY的詩性在于三大概念隱喻的整合及擴展：LOVE IS LIFE， LOVE IS FIRE， LOVE IS SUBSTANCE。在此過程中，也凸顯了第一及第三個概念隱喻的另一面隱喻意義，即LOVE IS ELIXIR愛情創造生命和LOVE IS PRESENCE愛情的有形性。因此，人類認知系統中的概念隱喻及基礎知識概念是詩性隱喻的識解能力認知動力，同時擬人隱喻及圖像隱喻在識解機制中相互緊扣，達到開啟認知源動力作用。

參考文獻：

[1]Lakoff，G.&J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George Lakoff & Mark Turner[M].More Than Cool Reason：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

[3]George Lakoff.The Contemporary Theory of Metaphor[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

*本論文為貴州大學研究生創新基金項目論文，基金編號為：研人文2017027，起止時間：2016年12月-2017年12月。

作者簡介：方坤紅（1992.12.19-），女，漢族，四川內江人，貴州大學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為認知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