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錦言
摘要:電影《岡仁波齊》講述了11位不同年齡、不同身份的藏民一同走上朝圣之路的故事。其最大的特點在于這是一部運用紀實手法拍攝的劇情片。導演的極簡主義創作讓故事走向生活最大化,呈現出最真實的效果。
關鍵詞:岡仁波齊;“生活流”;紀錄片風格;個體觀照
《岡仁波齊》上映30天的累積票房為9683.8萬,代表它獲得了大眾認可,是文藝片的一大市場突破。該片的創作特征在于只敘述一個簡單劇情,卻力求原生態的呈現質感,最終達到自我觀照等現實意義。
一、“生活流”的劇作設計
影片之所以“接地氣”的原因之一在于導演在劇作設計上偏向“生活流”的創作方式。總體框架由朝圣隊伍的組建、朝圣物資的準備、朝圣之路三個生活化的階段組成。為了讓簡單的故事富有深意,導演安排了不同年齡、身份、訴求的人在這支隊伍里,借此表明不論何種身份與年齡,每個社會人都有自己的訴求,但重在體現遠離現代社會中的人的本真。
“生活流”的意識還體現在無劇本的拍攝方式上。即在現實生活中捕捉事件,再虛構出新情節。生活中的事件會弱化劇情片的設計感,由真實衍生出的虛構事件又能加深敘事內在的張力。物資車被撞壞的情節帶動潛在的敘事節奏,藏民寬容肇事者,推著車身前進一段距離后,再返回原點重新磕頭。既表現了朝圣路途的艱苦環境,又體現出他們淳樸堅毅的性格,間接表達了導演想法:除去個人利益與社會浮躁,生活原本很簡單。
導演渴望該劇情片呈現的效果能最大限度地接近真實生活,在演員上選擇了藏民。該片是以藏語為對白的影片,人物的行為舉止極具藏族特色。藏民對這些的熟練度是其他演員學習一段時間無法比擬的,他們甚至不需要“表演”,將自己平時的狀態呈現出來即可,也不會產生違和感。除去明星的吸引力和表演的痕跡,觀眾會更多地關注影片內容。
素人演員、脫離現代社會的西藏地域和簡單的朝圣事件,使影片達到了人物、環境、生活上的純粹,最直接的意圖是讓觀眾直接感受到藏民最本真的性格和生活。
二、紀錄片式的視聽語言
為了營造出原生態的影片氛圍,讓觀眾感知這是在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創作者在視聽方面使用了紀錄片式的手法。
全片的鏡頭選取幾乎都是固定鏡頭。磕長頭本身具有很強的儀式感和神圣性,運動鏡頭的變化軌跡會分散觀眾的注意力,而固定鏡頭讓觀眾直接感受到跪拜磕頭帶來的視覺沖擊力和震撼力。為數不多的運動鏡頭移動速度十分緩慢。影片開頭描述藏民制作面點的場景,一個從左至右的移鏡頭帶領觀眾慢慢走進,全面地展現了藏民做面點的情況,又維持了事件進行的連貫性。
在構圖上大量使用全景中景,讓觀眾與角色生活保持一定距離,盡可能地消解創作者的主觀性。孕婦、醫生、醫療儀器等多種元素融合在一個構圖里,最大限度地還原出當時生產的場景,渲染出特定的氣氛。朝圣路途中的盤山公路、雪山、草地一一被收入全景構圖中,環境的美感自然地展現在觀眾面前。影片內容在緩和的視覺傳達中自我表現,流露出生活最純粹的味道。
聲音是影片的潛在敘事者,全片使用原生態的聲源進一步加大真實感。影片對白全是現場收音,人物表演和同期聲相搭配,強化了紀錄片風格。朝圣之路上的風聲、雨聲、流水聲等真正發生過的聲音會使觀眾置身于西藏的自然環境中。尤其是朝圣者們每一次跪拜的畫面配合著木板相互叩擊、劃過地面的聲音,重在讓角色的信仰通過最單純的記錄自我呈現出來,而不是創作者有意地把信仰灌輸給觀眾。
整部影片內出現了兩次聲畫對位的情況。這兩次聲音都是朝圣者念經聲的延續。第一次聲畫對位的出現使朝拜達到一個高潮。放大的念經聲好比朝圣者磕長頭時的心聲,觀眾一邊看他們專心致志地磕頭,一邊感受著他們在心里念經的虔誠。在第二次聲畫對位的念經聲漸隱后,朝圣者逐漸與路邊人發生交集,情節增多。至此故事展開了新的敘事內容,與之前相對單一的磕頭劃分開來。
豐富的聲音素材與畫面內容共同構造了更為真實的立體空間,利用紀錄片式的表現風格冷靜旁觀地記錄著一切,將生老病死的安然等情感展露無遺,靜靜地打動著愿意欣賞它的人。
三、個體觀照的現實意義
“生活流”的劇作設計以及紀錄片式的視聽語言運用讓這部劇情片呈現出“紀錄片”質感,其中寄托著的是導演對社會現狀與社會人的思考,有助于自我觀照等現實主題的表達。
導演的社會思考在于,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社會人逐漸被物質欲望包圍,民族文化也慢慢被新奇的信息量所遮蓋。人如何在社會更好地生存,被冷落的民族文化如何繼承等問題亟待解決。一部電影無法給出具體有效的措施,但卻從最本質的問題出發,引人深思。社會人通過這部影片了悟到自己所欲所求。該片的拍攝過程是導演對電影的朝圣之路。作為社會人,張楊明白了自己是怎樣的人,在這個社會想要什么;作為電影人,他探索清楚了自己與電影的關系、真實與虛構的關系,以及自己想做什么樣的電影等問題。影片的純粹獲得了市場認可,這種成功間接帶動一批影視創作者將注意力轉移到民族文化上去,也能夠提升大眾對民族文化的關注度。但導演利用紀錄片創作方式的終極目的是讓觀眾轉向自己的內心。11位朝圣者為了獲得內心的救贖和簡單的信仰就走上朝圣之路。觀眾透過朝圣者會明白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背負得越多,就越容易囿于生活的欲望中。人生復雜最終歸根于內心復雜,如果放下瑣碎和欲望,逐漸歸零,找到最純粹的自己后,未來的人生路會走得更輕松,而找尋自我就是人生的奧義,這也是《岡仁波齊》對普遍大眾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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