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根祥
由于繪畫風格的形成總是和藝術家的生活環境、人生經歷和美學取向有關,因而古往今來形成了各種風格不同的繪畫流派。
中華大地,人杰地靈,風光各異。三山五岳險峻,絲綢之路蒼茫;黃土高坡渾厚,中州大地寬廣;青藏高原博大,黃河長江雄壯;嶺南水鄉秀麗,東北冰雪潔亮。
就表現冰雪潔白之質、圣潔之美而言,歷代就出了不少名家與名作,如宋代范寬的《雪山蕭寺圖》、《雪景寒林圖》、燕肅的《寒巖積雪圖》,元代黃公望的《九風雪霽圖》,曹之白的《群山雪霽圖》,明代宋旭的《峨嵋雪霽圖》,清代弘仁的《西巖松雪圖》等。當代專攻冰雪山水畫的名家,當推黑龍江畫院的于志學和黑龍江美術館的李廣濱,他們兩人都致力于研究冰雪山水畫獨特的藝術語言和獨特的技法,在前人留白法和積粉法的基礎上,前者以礬水入畫用筆暢快淋漓取勝,后者以揉皺宣紙干筆皴點渾厚見長。
李廣濱,1936年生于吉林省九臺縣,1964年畢業于魯迅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曾任黑龍江省美術館展覽部主任,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文史館館員,黑龍江關東國畫霧凇藝術研究院院長。1980年代,李廣濱開始專門從事冰雪山水畫的創作和研究,形成獨家“皺紙皴法”,即在全面揉皺的宣紙上先行掃、勾,定立大局,繼而展開皴擦點染,于似是而非之處營造林木山石的姿態。形出紙上,意在筆先,取其神而不舍其形。其特點是大寫意的水墨技法和工筆寫實的視覺感受。皺紙皴法,如同破筆散鋒、潑墨潑彩在筆墨用法上的大膽變革,讓傳統繪畫煥然一新。李廣濱作品經常參加國內外展覽并為有關機構收藏。無論是即興小品或是鴻篇巨制,李廣濱的作品都能以獨特的藝術語言,以冰雪山水為載體,表現人類追求真善美的理想。
圣潔之美是李廣濱冰雪山水畫的靈魂。綜觀李廣濱的作品,他不以某一具體景點為描繪對象,而是把家鄉長白山冬天的山巒、霜林、樹掛、霧淞、雪片、冰瀑等銀裝素裹的景物按照美的法則重新組合畫面,追求一種“天地無私玉萬家”的意境。冰雪其質晶瑩,其色潔白,其感冷逸,其觀澄澈,其景素凈,在與人類長期的對話中,形成了質樸與圣潔的文化內涵。細讀李廣濱的畫作,除了有“天上明河銀作水,海中仙樹玉為林”的感覺外,面對如此晶瑩、圣潔的世界,也讓人深感人間一切混濁與沉淪、一切的假丑惡都應與作者和觀者無緣。
以墨求光是李廣濱冰雪山水畫的特色。中國畫歷來講究用筆用墨,同時也講究用光,當然這用光與畫統一光源、明暗調子的用光不同,中國畫的用光是意象光,服從于意境的布白安排,是一種畫面境界的體現。黃賓虹在他黑潤華滋的水墨山水中常有意留出一條或一塊的光環或光點,使畫面醒目和意境深遠。李可染山水畫的逆光處理更使傳統國畫意象光發展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境界。
李廣濱為了表現“萬頃光搖銀世界”的冰雪光感,采用借紙留白、以地為雪、用墨求光的方法,把畫面主體景物的霜林、雪樹、冰山等留白,并在其周圍用墨使圖像突顯出來。這種以墨求光的方法對比強烈,能使整個畫面有“白珪誠自白,不如雪光妍”的效果,把中國畫墨分五彩、光開萬物的用光技法推向新的里程碑。
“揉紙+留白”是李廣濱冰雪山水畫的創新。很多收藏家都驚嘆李廣濱的冰雪山水畫為何畫得如此真切和深厚,特別是掛雪的樹枝、銀裝的林木如何能畫得如此精巧、生動。筆者曾目睹李廣濱作畫,他作畫之前必將宣紙揉皺,然后干筆皴擦造型,在交疊的皺紙肌理中點染水墨,一氣呵成。他巧妙利用宣紙揉皺的肌理表現冰枝雪葉,收到特殊的效果。在畫面處理上他注意近景取其質,中景取其形,遠景取其勢,虛實相生,干濕結合,力求達到最佳境界。難怪看到《長白山雪晴》時,觀者會油然產生唐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感嘆,《長白山天池》的飛雪又會使人聯想到宋詩“戰退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的意境。至于《秋老楓紅》則是“霜葉紅于二月花”的另一境界了。
李廣濱經過多年艱苦的探求,已在冰雪山水畫的領域中形成鮮明的個人風格,并在國內外贏得了較高的聲譽。一個畫家能形成別人所不能替代的風格是很難的,而把業已形成的風格推向極致更難。我們相信,以李廣濱扎實的造型基礎,豐富的人生閱歷,旺盛的創作激情,刻苦的探索精神,必將會有更多更好的冰雪山水畫精品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