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若論整個東晉詩壇的氣象,“風神蕭散,超逸放曠”或可概括,而又在其中隱含著一股落寞和悲涼。陶淵明在這樣的詩學風氣中,也形成了自己的藝術境界。
關鍵詞:陶淵明;《飲酒》;陶淵明隱逸詩
作者簡介:劉瀟(1991-),女,漢族,山東濟南人,山東師范大學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3-0-01
一、酒徒
陶淵明可謂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酒徒,他是我國文史上第一個大量創作飲酒詩的詩人。陶淵明的飲酒詩體現出了作者鮮明的人生態度和生命意識,那便是歸隱自然,怡然自樂,當然,其中也不乏對現實的心灰意冷而引發的避世保身。
《飲酒》組詩便是陶淵明在醉酒之后詩興大發,即興而作,醒來后加以整理潤色,成組詩20首。以飲酒為題,意在感懷,所以韻味悠長。
二、陶淵明的人生態度和生命意識
(一)但恨多謬誤,君當恕醉人——借酒抒發對現實的不滿與無奈
東晉經歷漢魏之交的戰亂無常,東晉進入了相對安穩的時期,但流落江南的隱痛并沒有從東晉文人心中抹去。陶淵明但是經過多年的宦海浮沉,統治階級內部爭權奪利,互相傾軋,在這種情況下他很容易便生歸隱之情,身向田園,重新尋找精神價值。
然而在歸隱之后,陶淵明并非立刻遺忘了外部的世界,每每想起自己建功立業的夢想受挫,他還會發出斥責之聲。如《飲酒》其六云:
行止千萬端,誰知非與是。是非茍相形,雷同共譽毀。三季多此事,達士似不爾。咄咄俗中愚,且當從黃綺。
這首詩以譴責的口吻批判當今世道,表示自己如果一定要在這樣黑暗的世間存活不如追隨商山四皓。但是以一己之力又無法扭轉乾坤,最終只能眼看著東晉王朝衰落。
(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與自然相融的澄明心境
有了現實中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作對比,大自然的安寧美好、與世無爭對于陶淵明來說便是彌足珍貴的。這種對大自然發自內心的喜愛和向往便自然而然的訴諸于筆端,《飲酒》組詩中也常能見到。比如《飲酒》其五中云: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這首詩以沖淡靜穆之語,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桃源佳境,歷來為人們所稱頌。最難得是其詩語如畫,意境高遠,讓我們體會到詩人遠離官場的淡然心靜,超脫自在的生活態度。
(三)宇宙一何悠,人生少至百——超越世俗之上的宇宙觀
儒家思想影響下的文人對生活的態度往往帶有很強的功利性,很難超越這一切到達宇宙這個宏觀的角度去看待生命。而陶淵明從復雜的官場脫身,生命與自然和宇宙接近,更有中落盡繁華始見真淳之感。以《飲酒·其十五》為例:
貧居乏人工,灌木荒余宅。班班有翔鳥,寂寂無行跡。宇宙一何悠,人生至少百。歲月相催逼,鬢邊早已白。若不委窮達,素抱深可惜。
在宇宙面前,人的生命短暫,力量微小,很多事情都不能憑人力去改變,與其執迷于世間名利的追逐,不如把自己與宇宙融為一體,陶醉于自然之中。
(四)一士常獨醉,一夫終年醒——個性的解放與價值的覺醒
宗白華先生曾指出:“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濃于熱情的一個時代。”
“道桑向千載,人人惜其情。有酒不肯飲,但顧世間名。”(《飲酒·其三》)在人境陶淵明不屑于很多人于道德淪喪的當代只顧惜自己的虛名,而不肯放縱自己的性情。“所以貴我身,豈不在一生?”如此重視自身,還不是只在短短一生之內嗎?
(五)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排憂忘我的避世情懷
雖說陶淵明在經歷了現實的徹痛之后回歸田園,把諸般繁華功名拋于身后,境界轉向沖和淡遠,作品中多體現出其對生命的深刻體驗。但從他的飲酒詩中我們依然可以讀出那么一絲借酒消愁以忘我,麻痹自己對過去記憶的意味。如《飲酒·其七》中便提到:“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
三、對陶淵明人生態度的評價
歷來評論家對陶淵明借田園歸隱、醉情于山水是積極還是消極都有著不同的看法。而就筆者看來,應從兩個角度來開看待這個問題。
首先是從文人自身以及文學發展來看,陶淵明的歸隱和醉酒是文人的自我覺醒,是我國文學史上對于文學超出社會功利的首次嘗試,也就是文學家身份獨立的顯著標志,對于文人和文學發展無疑是巨大的貢獻。
其次從社會發展角度來說,陶淵明的歸隱和醉酒可以說是一種無奈之舉。封建王朝的局限性之一就在于當權者的影響力甚大,這種集權的形式風險很大,一旦權力階層出現偏差,單憑非權力階層的有志之士往往無力回天,甚至還會招來殺身之禍。因此陶淵明只能選擇避世。從這方面看,消極的因素確實是存在的,當然,在當時的社會現實以及談玄論道之氣的影響下,陶淵明對生死有了清醒的認識,這也是其境界超脫的結果。
四、總結
總之,《飲酒》組詩中體現出了陶淵明超脫自然的人生態度,對功名利祿的淡漠以及對人與宇宙之間關系的重新評估讓他獲得了一種超然于世俗之外的精神特征生命意識的覺醒帶給他全新的生機。陶淵明飲酒不在酒,醉酒不醉心,于天地之間俯仰,于南山之下悠然,或許時間如斯,萬物消亡,然靖節先生的人生態度和生命意識必將作為一個永不泯滅的精神形象,給仍于是非之間迷茫的后世之人以心靈上的洗滌。
注釋:
文中所有《飲酒》組詩均引自《陶淵明箋注》,中華書局,2011年3月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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