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視野下傳統喪葬文化研究

張森 馬勇

摘 要：喪葬習俗及儀式既是中國傳統民俗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之一，也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禮儀的展現方式之一，現在更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中民俗分類中的重要組成的一部分。文章從關中地區的地理環境以及喪葬的來源、關中傳統喪葬風俗以及關中喪葬變遷發展等方面，結合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視角及非物質文化遺產學的理論，來探究和分析近代以來關中喪葬風俗文化變遷發展背后的原因。

關鍵詞：非遺；喪葬；文化；關中

一、關中地區及喪葬的起源

關中，是我們國家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對渭河谷地的形象性“代稱”，是中原文明的發源之一。秦漢時期，關中地區作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為中華民族文化的正式形成注入了新的元素、活力以及血液。關中地區由于有平坦的地勢、怡人的氣候、肥沃的土壤等自然地理環境，以及扼守多個關口，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使得關中地區在中國歷史上出現了“十三朝古都”的盛舉。“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正是這樣的地理環境以及人文環境造就了關中地區文化底蘊深厚，成為中國的禮儀之鄉。中國或者說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都可以追溯到關中地區的文化上來。研究關中地區的傳統文化對研究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具有一定代表性。

死是每一個人都會面對也會面臨的，在人死后，活著的家屬以及親屬會面臨應如何面對其死亡以及如何善后等等事項。“喪葬，簡單地說是處理死者的方法方式，后來，隨著歷史的發展，喪葬從史前社會的埋葬方式演變為繁瑣的喪葬禮儀和喪葬文化。”[1]“《儀禮》和《禮記》為后代的喪葬禮制奠定了基礎，秦漢以來，無論是朝廷典禮還是民間家禮，喪葬禮儀中的葬前喪儀、五服制度、居喪守孝、祭祀亡靈等基本程式，都是根據《儀禮》和《禮記》設計的藍圖制定的，使中國傳統的喪葬文化深深打上了儒家的烙印。”[2]儒家以“孝”的觀念貫穿其文化中，中國傳統的喪葬儀式以及喪葬文化就是中國“孝”文化的一種具體展現。同時，中國傳統的喪葬儀禮以及喪葬習俗，也展示了中國的傳統觀念——宗族觀念。這一點在關中地區的喪葬文化、習俗中最為明顯，因為關中的喪葬習俗、文化最早可以追溯到歷史時期的西周。“應該指出的是，西周社會的這種孝祖倫理道德與宗教上的祖先崇拜是密切聯系在一起的。宗教觀念上的尊祖，在倫理觀念上就表現為孝祖。”[3]關中地區的喪葬習俗以及文化，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具體表現之一，其也是中國傳統“孝”文化的具體展現形式之一。

二、關中喪葬習俗及變遷發展

陜西關中地區，傳統喪葬基本上延續了中國傳統社會中的喪葬儀式以及程序，具體表現如下：“主要程序有：備喪、停床、小殮、請執事、報喪、勾穴打墓、奔喪、入殮、安靈、獻祭、獻飯、過金橋銀橋、成服、招魂、安神、報鼓、奠酒、醒柩、迎禮、饌飯、門祭、掃墓、起靈、送葬、鎮宅、凈宅、路祭、下葬、燎火、謝紙、宴請、豎靈、守孝（也叫居喪）。”[4]從關中地區喪葬繁瑣的程序，就可以反映出來其喪葬文化的豐富，也可以直接反映出關中地區人們重視喪葬習俗及文化。同時，也可以折射出關中地區的“孝”文化。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關中現代喪葬儀式以及習俗程序被逐步簡化，儀式感被淡化。很多程序、儀式已經融合在了一起，接下來將從初喪；吊唁；出殯、下葬三個階段來梳理關中地區喪葬習俗、儀式的變遷發展。

（一）初喪

關中地區，由于具有悠久的傳統喪葬文化以及傳統禮儀文化，故其很重視喪葬（土葬）的一系列習俗及儀式。在古代關中地區，通常在老年人，甚至一些年輕人在世的時候，就開始籌辦其“身后”之事了，如置辦“壽衣”、“棺材”等等逝者將來會用到的物品。一是因為古代經濟物質不是足夠發達，這些喪葬所需物品在短時間內很難以置辦完全；二是有一種觀念，早置辦“身后”之事，有益于其生者長壽。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物質資源的日益豐富，現代思想觀念以及生存、生活空間的變遷，“備喪”這一傳統的喪葬習俗，在關中地區已經逐漸淡出了歷史的舞臺。關中地區還流行“停床”的儀式，傳統的喪葬習俗，逝者會在家里停放7天。然后才進行入殮儀式，入殮分為小殮和大殮兩種。小殮指為死者沐浴更衣，大殮指裝尸入棺。入殮儀式（大殮）是一個復雜的過程，要在逝者的棺材底部放在柏葉、草木灰等物，一是為了防蟲害，二是為了吸附尸體里面的水分。另外，還要擺上“七星錢”。現在，一般是先進行“小殮”（為死者、梳妝打扮、穿壽衣等），然后才是“停床”儀式，最后才是“大殮”。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人們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現在的“小殮”以及“停床”、“大殮”儀式變的沒有那么繁瑣、復雜了。關中地區，在“停床”期間，還有“守喪”的儀式。“喪禮期間，守喪之人與亡者形成特別群體，處于生者世界與亡者世界之間。守喪人離開這個群體之早晚取決于它與亡者親緣關系之近疏。”[5]在關中地區，守喪的人一般是逝者的至親——兒女。傳統的守喪是必需要徹夜或者一天的跪著，現在也是成為了一種象征性的“儀式”。

關中地區也存在著報喪的儀式，傳統喪葬習俗的“報喪”必須由家里的年輕人到親朋好友居住的地方通知其去世的消息。“陜西省武功縣岸底村在老人去世后，應向主要的親戚朋友報告死亡消息，通常由來幫忙喪事的執事客代喪主家外出報喪。”[6]現在，“報喪”的儀式依然存在，只不過由于科技的發展，現在主要依附于現代科技的信息交流工具，如：電話、手機、網絡等。親朋好友在得知人去世之后，會到死者家里來奔喪，最后再“看望”死者一眼，然后等到吊唁之日，再來吊唁緬懷逝者。

（二）吊唁

從原始社會開始，人們就堅信“靈魂不滅”。“漢族民間習慣于將求生的欲望與人生的欲望與人生的客觀規律之不可抗拒性，用迷信的遐想勾畫出一個與人世不同的另一個世界——‘陰間。”[7]在中國傳統的思想觀念里，人離世之后就會到“陰曹地府”，這是一個與人間相對存在的“空間”。故中國人對待逝者如對待活人一樣，這一點在關中地區的喪葬習俗中特別明顯，還要為逝者舉行“獻祭”、“獻飯”、“過金橋銀橋”、“奠酒”、“饌飯”等等一系列的儀式。這一系列的儀式一般由至親完成，也是至親也逝者最后的道別。隨著這些傳統儀式的傳承人的“青黃不接”，使得這些傳統的習俗文化失去了繼承者。在現代的喪葬儀式過程中，這些具有中國特色以及傳統文化的喪葬儀式，逐漸淡出了中國喪葬習俗的歷史舞臺。

關中地區一般在人去世，3—4天之后舉行吊唁儀式。這一儀式可以持續三到四天，到時候，親朋好友會帶著香、紙、挽聯、花圈等來祭典死者。因為古代社會，交流信息以及交通不太發達，遠方的親朋好友到來，需要好幾天。現在由于交通工具的發達，遠方的親朋好友也可以一天之內趕到，故吊唁一般多為一天。這一天所要的親朋好友，到帶著挽聯或者花圈了緬懷吊唁死者。

（三）出殯、下葬

關中地區，一般在吊唁結束之后的第二天，就進行出殯儀式。出殯指把死者以及棺材等運送到墓地的過程。關中地區的出殯一般選擇在早晨，一路上鼓樂手“吹吹打打”，然后由村里年輕力壯的男子負責抬棺，孝男孝女在棺材兩列扶棺而哭直到到達墓地。到了墓地之后，通常由“風水先生”，觀看風水，然后確定下葬的時間以及棺材在墓中的擺放方位。關中地區，通常會在墓中放入一定數量的陪葬品，一般多為瓦罐之類的。把棺材放入墓中之后，就由眾人開始進行埋土。在埋葬之后，還會在墓地舉行一定的祭奠儀式。正因為人們相信靈魂不滅，以及另一個空間——“陰間”的存在，故還在死者的墓穴之中存放一些陪葬品，以便死者在另一個世界使用。

在喪葬儀式結束之后，還會舉行“復三”、“頭七”、“百天”、“周年”等葬后的祭奠。“復三”指在出殯下葬之后的第三天，再次舉行對死者的祭奠。對死者的祭奠與緬懷，還體現在以后生活中的節日中，如：清明節、春節等等。

三、關中喪葬風俗變遷發展的原因探析

喪葬風俗作為民俗的一種表現形式，存在與社會的發展之中，既是社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社會的縮影和折射。“在漫長的歷史上，中華民族經歷了太多的不幸和沉重，才讓我們用那些虛擬的、無法企及的和無法驗證的想象即喪葬習俗中的封建迷信成分去安慰死去的親人，而本質上也是安慰活著的人。”[8]關中地區的喪葬儀式以及風俗的變遷是與當地經濟、政治、文化等的發展離不開的。改革開放后關中地區經濟的不斷發展與人民物質財富以及精神財富越來越豐富，但相應的喪葬儀式以及喪葬文化卻越來越簡化。這一方面是由于國家推行的喪葬改革；另一方面是主動地變化，即喪葬自身為了更好的適應時代社會的發展變化而自主的迎合人們以及社會新的需求。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關中地區的很多人紛紛離開農村，搬到了城市的高樓大廈里面。依托傳統村落產生的喪葬習俗，因為缺失生存的土壤，而逐漸“枯萎”。而在城市生活的人們，喪葬多以火葬為主。同時隨著國家鼓勵火葬形式以及提倡喪葬習俗的文明改革，使得傳統喪葬所需要的“文化空間”，逐漸消失。

隨著科學觀念的普及，人們逐漸擺脫了封建迷信的禁錮。喪葬儀式中關于迷信色彩的成分越來越少。同時隨著西方自由思想的傳播，人們更加注重個性以及個人的感受，逐漸忽略了對父母的孝敬以及義務。科學觀念的傳播讓人們對靈魂不滅的傳統思想、觀念，產生了動搖以及質疑。開始不再相信死者去世之后，會到另一個世界繼續“生活”等觀念，故開始不再重視死者離世之后的這些“縹緲虛無”的儀式，反而開始關注父母或長者生前的生活以及感受。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以及思想觀念的變化，關中地區喪葬文化傳統技藝傳承人的觀念也發生了變化。他們逐漸放棄了這些傳統習俗的傳承，而去選擇現代職業謀財，傳承、傳習者越來越少。

綜上所述，關中地區傳統喪葬的變化是在歷史大發展潮流之下的變遷發展，其作為中華民族傳統精神的一種表現，我們必須要保護好其所承載的文化及精神，使其更好的傳承下去。這就要求我們在文化的保護過程中結合文化的類型、地域做出更好、更切實際的保護、傳承措施。既要符合時代的發展，還要做到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參考文獻

[1]陳華文，喪葬史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3.

[2]周蘇平，中國古代喪葬習俗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5月第2版，4.

[3]徐吉軍，中國喪葬史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64.

[4]咸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編：咸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圖典M，西安：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2016年2月第1版，178-179.

[5]法阿諾爾德范熱內普 著，張舉文譯，過渡禮儀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年11月第1版，108.

[6]石奕龍，中國民俗通志喪葬志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147.

[7]徐杰舜，漢族民間風俗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8年9月第1版，563.

[8]陳淑君、陳華文，民間喪葬習俗M，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年3月第2版，216.

基金項目

本文系西藏民族大學2016年度中國史重點學科重大項目《咸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調查研究》（項目號：16ZGSZD001）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

張森（1991—），甘肅金昌人，西藏民族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開發與保護。

馬勇（1992—），山西太原人，西藏民族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開發與保護.

（作者單位：西藏民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