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

文/ 蘇云鵬

榆錢

文/ 蘇云鵬

小時候，老家屯子東頭有一片很大的榆樹林子。從完達山上流下來的一條小溪，正好從林子南邊穿過，注入東面的安邦河。日夜流淌的溪水把榆樹滋潤的高大粗壯、枝繁葉茂、林深徑幽、草美花香。在春夏的季節里，我經常和小伙伴們到林中去玩耍，捉迷藏、抓蝴蝶和晴蜓；看大人們下棋、走五股道，東樹林子成了全屯子最熱鬧的地方。老家的夏天總是姍姍來遲，立夏后榆樹才長出錢，由一小片，漸漸長成圓圓的一大片，密密匝匝的擠滿枝條，一串串地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澤，枝條被壓得不停地顫抖，向人們炫耀著。

榆錢長成圓片的時候，正是饞人的時候，也是最好吃的時候。我便開始串聯左鄰右舍的小伙伴，去東樹林子吃榆錢，我們這些小孩子邊向東樹林子走，邊喊叫著：“吃榆錢啦，快去東樹林子吃錢啊！”在不斷地引誘和煽動下，屯里的小孩子們都成幫結對地聚到了林子中，榆樹林子開始喧囂了起來。

榆錢結在成年的老樹上，小伙伴們都尋找那些高大的老樹，相互搶著，有時還因搶錢多的樹而發生群毆，勝者一方占據著錢多的老樹。吃榆錢需要有膽量，膽大的都爬到樹頂上，在高高的樹椏上，挑選大而圓厚實的錢吃。膽小的在樹下用木桿、土塊往下打，或是倆個人合伙，一個人踩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搭成人梯，由上邊的人往下擼。

在那一段日子里，我整日的泡在林子里，常常忘了回家吃午飯，餓了就吃榆錢，榆錢的甜是清淡的，是一種甜中透著清香的甜，讓人越嚼越甜、越有滋味，吃起來就沒個夠。

我對榆錢的情愫不僅僅是喜歡它甜美的味道，更讓我刻骨銘心的是幫我及全家人度過了災荒年，它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全家人的命。那是60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我家里糧食不夠吃，經常是飽一頓餓一頓，有時還斷糧，為了讓全家人不餓肚子，母親就把糧食帶皮磨成一籮到底的糠粉。為了讓糠粉能夠多出數，吃的時間長，就往里面摻野菜。但是在青黃不接的大苦春頭子，能往糠粉里摻的野菜還沒有下來，母親就讓我去采榆錢，我領著弟弟拎只大柳筐去東樹林子擼榆錢，每次都裝回滿滿的一大筐。母親把榆錢洗凈后摻到糠粉里，做成窩窩頭、大餅子，或是熬成面糊粥，這樣吃起來就不嗆嗓子了，還甜滋滋的，我家是靠著榆樹錢和榆樹葉度過了災荒年的春天。

不久前，我又一次回到了老屯，蹲在小樹林子里，撫摸完這棵小樹又撫摸那棵，欣喜的淚滴落在了樹葉上。聽鄉親們說村子里正在規劃把這片林地建成原生態園林，我多么希望它能早日建成啊！給屯子里的孩子們一片綠色的樂園，再重現昔日東樹林子美麗的風景，再讓我能夠早日吃上家鄉那甜甜的榆樹錢。

（作者單位：哈爾濱鐵路局佳木斯房產建筑段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