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論清代文字獄對小說文本形態的影響

2017-08-22 04:30:57陳才訓
求是學刊 2017年4期

摘 要:清代頻發的文字獄和小說禁毀政策,使小說家、編選者或書坊主產生了強烈的懼禍意識,并最終在小說文本形態上反映出來。那些因文字獄而遭到禁毀的小說尤其是時事小說,其文本形態往往在刊行過程中被大幅修改;有些小說雖然未曾引發文字獄,但為避免觸犯時忌,書坊主在刊刻過程中也會對那些與時政有關的敏感內容主動作出“修正”;文字獄及小說禁毀政策對清代小說家的創作心態產生了顯著影響,并由此左右了其小說文本建構策略。

關鍵詞:清代文字獄;小說禁毀;文本形態

作者簡介:陳才訓,男,文學博士,黑龍江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明清文學與文化研究。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明清小說文本形態的生成與演變研究”,項目編號:11CZW042;黑龍江省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基地專項)重點項目“明清小說文本生成方式研究”,項目編號:HDJDZ201608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17)04-0105-07

明清時期,小說禁毀政策得到進一步加強,尤其是明清易代之后,文網更趨嚴密,文字獄時有發生,像著名的莊廷 明史案、戴明世《南山集》案等皆對當時的文壇造成了極大震懾作用。其后,清廷通過四庫全書的編纂進一步強化了對文化領域的控制,如乾隆四十一年(1776),乾隆帝發布諭旨云:“他若南宋人書之斥金,明初人書之斥元,其悖于義理者,自當從刪,涉于詆詈者,自當從改。”[1](P17)于是,前人書中的“違礙字樣”[1](P18)悉被刪改。這一諭旨雖是針對四庫館臣而發,但由此可以看出清代文化政策之嚴厲,而這正是造成清代文字獄屢屢發生的根本原因。頻發的文字獄令文人噤若寒蟬,故李祖陶《邁堂文略》卷一《與楊蓉諸明府書》稱,“今之文人,一涉筆惟恐觸礙于天下國家”,以致“人情望風覘景,畏避太甚,見鱔而以為蛇,遇鼠而以為虎”[2]。清代文人的這種懼禍意識在小說創作及傳播領域也得到充分反映,以至許多小說家特意聲明自己“書中無違礙忌諱字句”[3](第1輯,小和山樵《紅樓復夢·凡例》,P1)。換言之,作為清代政治文化生態組成部分的文字獄,使小說家、編選者或書坊主產生了明顯的懼禍心態,并由此影響到小說文本形態的生成與演變。

一、清代遭禁小說文本形態之演變

毋庸置疑,那些因文字獄而遭到清代官方禁毀的小說,其文本形態往往會在刊行過程中發生程度不同的改變。例如,刊刻于順治十七年(1660)的《續金瓶梅》在康熙三年(1664)即因文字獄而遭到查禁,故丁耀亢《歸山草·焚書》有“帝命焚書未可存,堂前一炬代招魂”[4](P502)之語。丁氏《續金瓶梅》以宋金之戰為歷史背景來展開故事情節,其中寫到金人劫掠燒殺之事,因此該書被人檢舉有違礙之語而遭查禁,當時刑部判結云:“經查閱該書,雖寫有宋金兩朝之事,但書內之言辭中仍我大清國之地名,諷喻為寧固塔、魚皮國等。據此,理應絞決丁耀亢。但有司所查送之文內則稱,丁耀亢自首屬實。又于康熙四年三月初五所頒恩赦內一款曰:‘凡查拿之重犯,若有自首者,可著免罪。故此,議免丁耀亢之罪。至于所撰寫之《續金瓶梅》十三卷書,擬交禮部查封焚毀。”[5]該書雖遭官方明令禁毀,但其刊本并未絕于世,只不過書坊主是將其改頭換面,易名《隔簾花影》后繼續刊行。當然,書坊主已對部分情節內容予以大幅刪削,刪除的基本都是那些容易觸犯時忌的敏感內容和激越沉痛的議論,特別是像第十三回“陷中原徽欽北狩”、第十九回“宋道君隔帳琵琶”與“張邦昌御床半臂”、第二十一回“宋宗澤單騎收東京”、第五十四回“韓世忠伏兵走兀術”與“梁夫人擊鼓戰金山”、第五十九回“遼陽洪皓哭徽宗”等情節單元,其中有關金兵燒殺劫掠的描寫文字都被淘汰凈盡。即使一些涉嫌丑化金人的細節文字也被更改,如《續金瓶梅》中騙孔梅玉為妾的是金帥撻賴之子哈木兒,而《隔簾花影》卻將哈木兒改為漢族將軍金鈺之子金堅。而且《隔簾花影》還重新擬定回目,對人物姓名加以改易,如以南宮吉替代西門慶,以楚云娘替代吳月娘,以慧哥替代孝哥,以毛橘塘替代蔣竹山,等等。晚清民初,孫靜庵根據《續金瓶梅》并參照《隔簾花影》編撰《金屋夢》,恢復了《續金瓶梅》中有關宋金戰爭的情節內容。不過,需要明確的是,《金屋夢》文本形態的生成也與當時特定的政治生態密切相關:一是此時清王朝已經覆亡,再無文禍之虞;二是孫靜庵本人曾于1904年參加興中會,抱定“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志愿的他民族意識空前強烈。無疑,由《續金瓶梅》到《隔簾花影》再到《金屋夢》,這些小說文本形態的生成與演變情況,已從一個側面顯示出清代政治生態的變化給小說文本形態帶來的顯著影響。

李漁《無聲戲二集》中某些小說文本形態的變化也與文字獄相關。《無聲戲二集》中有作品寫到張縉彥事,即寫李自成起義軍攻陷北京城,時為兵部尚書的張縉彥欲以死殉國而被救,由此他被贊為“不死英雄”[6](卷79《貳臣傳乙》,P6624)。職是之故,先降李自成而后又歸順清廷并出任浙江左布政使的張縉彥曾資助李漁刊刻《無聲戲二集》。順治十七年,張縉彥因黨爭而被流徙寧古塔,其中罪名之一便是指斥他欲借小說以自飾,謂其“冀以假死涂飾其獻城之罪,又以不死神奇其未死之身”,認為小說中有關張縉彥的描寫“雖病狂喪心,亦不敢出此等語,縉彥乃筆之于書,欲使亂臣賊子相慕效”。[6](卷79《貳臣傳乙》,P6624)這一政治風波之后,在文禁尚不十分嚴厲的康熙初年,有人將《無聲戲二集》文本加以改造后以《連城璧》之名重新刊行,它刪除了原書中與張縉彥有關的違礙作品;重新調整原書目次,且回目由單句變為雙句;又將杜濬《無聲戲序》改為《連城璧序》,并對其作了改動,盡量隔離《連城壁》與李漁及其《無聲戲》之間的淵源;還對原本中一些敏感之處予以刪除,如《連城壁》第十一回戌集將《無聲戲》原有的回后總評予以刪除,因為其中有“夷狄進于中國而中國之,中國入于夷狄則夷狄之。知《春秋》褒夷狄之心,則知稗官重奴仆之意矣”[3](第1輯,李漁《無聲戲》,P643)這樣的語句。既然《連城璧》在《無聲戲》基礎上修改而來,必然會在《連城璧》文本中留下蛛絲馬跡,如《連城璧》亥集總評中仍保留有這樣的話語:“《無聲戲》之妙,妙在回回都是說人,再不肯說神說鬼。”[3](第1輯,李漁《連城璧》,P860)這里“無聲戲”字眼的出現,顯然是由刪改者疏忽所致,而這恰恰證明了《連城璧》與《無聲戲》的淵源關系。由《無聲戲二集》引發的文字獄雖未直接牽連到李漁本人,但對其創作心態卻產生了不小影響,因此他主張戲曲小說要“戒諷刺”,并以《誓詞》云:

稗官好為曲喻。……矧不肖硯田糊口,原非發憤而著書;筆蕊生心,匪托微言以諷世。不過借三寸枯管,為圣天子粉飾太平;揭一片婆心,效老道人木鐸里巷。……加生旦以美名,既非市恩于有托;抹凈丑以花面,亦屬調笑于無心;凡以點綴詞場,使不岑寂而已。但慮七情之內,無境不生,六合之中,何所不有?幻設一事,即有一事之偶同;喬命一名,即有一名之巧合。焉知不以無基之樓閣,認為有樣之葫蘆?是用瀝血鳴神,剖心告世。倘有一毫所指,甘為三世之喑,即漏顯誅,難逋陰罰。[7](第3冊,《笠翁一家言文集》卷2,P7)

這里李漁反復強調自己的戲曲小說絕非“曲喻”“諷世”之作,其懼禍意識不難想見。例如,李漁《巧團圓》將拐賣婦女的清兵改為李自成起義軍,便是為規避文字獄。

那些創作于明末清初的時事小說更是成為官方禁毀的主要對象,其文本形態常常會被大幅“修正”。例如,《新世鴻勛》是在遭到官方禁毀的《剿闖通俗小說》基礎上改編而來,它不僅將原本中的“虜”“國朝”“皇明”之類字眼悉數刪去,而且對清王朝極盡頌揚之能事。首先,《新世鴻勛》編撰者在“小引”中盛贊清朝為“否極而泰承,亂甚而治繼。天應人順,大清鼎新。迅掃豺狼,頓清海宇”,“率土傾心,普天歡忭”[3](第1輯,蓬蒿子《新世鴻勛》,P2—3)。其次,小說第一回開篇便云:“大清開國皇仁布,喜和風甘露。彩鳳呈祥,靈龜獻瑞,咸歌遭遇……這一首詞,名為《賀圣朝》。前半篇稱大清開國之盛,圣主當陽,官清吏治,萬民樂業,熙熙皞皞,如際唐虞。”再次,小說正文一律尊稱清為“大清”,且對清兵進犯之事多所隱晦,如在敘及李自成起兵原因時,回避了清兵犯境這一事實,而改寫成南番交趾興兵犯境。最后,小說最后一回即第二十二回再次頌圣云:“恭荷大清皇帝法駕入京,位登大寶,建號大清,改元順治。……自此華夷一統,國正官清,太平景運,億萬斯年,天下臣民,無不慶幸。……自是江南群縣,無不臣附歸服。就改江南為江南省,應天府為江寧府,凡浙江、江西、湖廣等處,文武官員軍民人等,俱皆歸順,而大清萬年基業,于斯定矣。詩曰……真人應運龍飛日,一統山河屬大清。”此外,《新世鴻勛》對《剿闖通俗小說》的改動還有許多,如它刪除了原著中吳三桂贊揚史可法的話語,因為在原著中吳三桂雖已引兵入關,但他當時仍為明臣,小說結尾還寫到弘光帝對他的敕封;而《新世鴻勛》成書于清代,此時吳三桂已經降清,因此書中對他大加贊揚,但卻已變成清人的立場。可見,由《剿闖通俗小說》到《新世鴻勛》,小說文本形態的演變與政治生態息息相關。

二、編刊者對小說文本形態的修正

有些小說雖然未引發文字獄,也沒有遭到官方禁毀,但為避免觸犯時忌,那些編刊者即書坊主或改編者在編刊過程中也往往會對其中那些與時政有關的敏感內容予以主動“修正”。例如,上海圖書館藏本《四雪草堂重訂通俗隋唐演義》刊刻于康熙三十四年(1695),為該小說初刻本,其第二回對隋文帝廢太子之事有著詳細的描寫,而重刊本即國家圖書館藏本第二回卻對相關情節作了最大程度的簡化,盡量規避屢見于初刻本的“東宮”“太子”之類字眼。例如,初刻本第二回回目為《隋主信讒廢太子,獨孤逞妒殺宮妃》,“信讒廢太子”這一政治色彩極強的敏感字眼未免容易引起人們的聯想,于是重刊本將第二回回目改為《楊廣施讒謀易位,獨孤逞妒殺宮妃》。不止改動回目,初刻本與重刊本第二回正文也作了相應處理,像初刻本第二回中“太子宮中有好事,不與他傳聞”[8],在重刊本中變為“尋規蹈矩的事體,不與他傳聞”[3](第1輯,褚人獲《隋唐演義》,P29);初刻本第二回中“但只是廢斥東宮,須有大罪”,在重刊本中變為“但只是廢斥易位,須有大罪”;初刻本第二回中“太子要展辯不得”,變為重刊本中的“他自然展辯不得”;初刻本第二回中“這番太子不怕不廢”,變為重刊本中的“這番舉動不怕不廢”,等等,都是將“太子”“東宮”這樣的字眼刪除或以其他詞語替換。重刊本的改動與當時敏感的宮廷斗爭有關,因為康熙四十七年(1708)、五十一年(1712),康熙帝曾兩廢太子胤礽,其中也涉及諸皇子之間的爭斗、朝臣的介入,“太子”“東宮”在當時是十分敏感的字眼,所以《隋唐演義》重刻本及后來的文盛堂本、文錦堂本、同德堂本、文奎堂本等都對隋文帝廢太子情節予以刪節簡化,以防影射時政之嫌。又如,《聊齋志異》中《張氏婦》等暴露了清統治者亂殺無辜的罪行,流露出一定的民族主義情緒,于是青柯亭本便將其刪去。對于由此導致的文本演變情況,有論者指出:“友人劉君北平,蒲留仙之同里人也。其先世與蒲姻親。劉君為余言,近時所流傳之《聊齋志異》與原本頗多不同處。其原本中言民族主義,及譏當時權貴之語甚多。當刊行時,其親族畏禍,全行刪改,其原本尚存其鄉某君處云。余每讀《聊齋》,輒怪其妍媸互見,且每多牽強處,聞劉君言,始恍然。”[9](平子《小說叢話》,P316)所謂“親族畏禍,全行刪改”雖有夸張之嫌,但因文字獄而引發的懼禍心理對小說文本形態的影響卻是不容置疑的。再如,《野叟曝言》成書于乾隆間,最初刊于光緒七年(1881),共有一百五十二回,但該刊本缺少第一百三十二至第一百三十五回這四回,正文第一百三十二回處有注稱“以下四回原稿全缺。只錄卷數回目,如俟覓得完璧補梓”[3](第4輯,夏敬渠《野叟曝言》,P3617),這四回主要寫文龍、文麟率軍征服日本、蒙古、印度、錫蘭等國及根除佛教之事,有論者認為編者是為避免文禍才將這四回刪去[10](P480)。

同樣緣于懼禍意識,那些創作于明代的小說作品,在后來的傳播過程中其文本形態也往往會得到不同程度的修改。如《西游記》世德堂本第七回寫悟空對如來道:“他(指玉帝)雖年劫修長,也不應久占在此,常言道:‘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3](第4輯,吳承恩《西游記》,P156)刊刻于清代的《西游真詮》與《西游證道書》都對此作了修改,改成“交椅輪流坐,明年是我尊”1,這一改動雖大大淡化了孫悟空身上的叛逆色彩,卻有助于評改者避開敏感的政治字眼。更為顯著的是,明代小說中那些與滿人稱謂相關的字眼,在后來的傳播過程中往往成為改編者或書坊主極力規避的內容。如《怡情陣》實由明代艷情小說《繡榻野史》改頭換面而來,它對原作中那些比較敏感的違礙語作了修改。其中《繡榻野史》上卷姚同心給趙大里的書信中有這樣的話:“吾弟三敗于金,可見南宋無弱兵矣。昔日跨崔之興安在哉!屈首請降,垂頭喪氣,徽、欽之辱,亦不過是。可笑。弟即當招兵買馬,卷士重來,以圖恢復。毋使女真主得志,謂我南朝無人也。”趙大里的回帖中則有“直搗其巢穴而掃腥膻然后已”之類話語,它們雖為情調低俗的戲謔之語,但在文字獄頻發的清代,《怡情陣》還是將“金”“女真”“腥膻”等容易觸犯時忌的字眼悉數刪去。又如,七十回明刊本《于少保萃忠傳》多以“胡”“虜”“韃子”等指稱蒙、滿北方少數民族,而四十回清刊本《于少保萃忠全傳》則以“北兵”“邊外”等字眼代之,像明刊本第十七回《正統蒙塵胡虜地,郕王監守鎮家邦》,在清刊本中則變為 《正統蒙塵北地,于謙扶掖朝綱》。清代小說選本在選編明代小說時也以同樣原則對原作文本形態予以加工改造。如清佚名輯《別本二刻拍案驚奇》有多篇作品選自陸人龍《型世言》,其中卷十九出自《型世言》第九回,它將原書中的“韃子”改為“賊子”或“臊子”;卷十二出自《型世言》第十二回,它將原書中“韃子”改為“倭子”。又如,《西湖拾遺》卷三十六選自《醒世恒言》卷三,編選者將原作中“金虜”“韃子”之類有礙字眼一律改為“金人”。清代小說選本在編選明代小說時對明帝或明朝的稱謂也做了相應修改。如明人周清原《西湖二集》在提及朱元璋時多用“洪武爺”或“我洪武爺”,分明是明人的敘事口氣,如第一卷、二卷、四卷、十七卷、十八卷、二十卷、二十九卷等皆是如此;而清人陳梅溪所輯《西湖拾遺》將其中一些作品收錄時,則改稱“太祖”,敘事主觀色彩大大淡化。同理,《西湖二集》中作品一般稱明朝為“我朝”,如第一卷、十二卷、十八卷、三十三卷、三十四卷等;而《西湖拾遺》收錄其中一些作品時則改稱“明朝”。這一切都反映出時代政治文化生態的變遷給小說文本形態帶來的微妙變化。

即使一些清代小說,其中那些與滿人稱謂相關的字眼也會隨時被修改。如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第六十三回寫寶玉“因又見芳官梳了頭,挽起攥來,帶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妝,又命將周圍的短發剃了去,露出碧青頭皮來,當中分大頂”,稱“芳官之名不好,竟改了男名才別致”,“我亦常見官員人等多有跟從外國獻俘之種,圖其不畏風霜,鞍馬便捷。既這等,再起個番名,叫作‘耶律雄奴”[11](P1123)。作者用長達一千余字來敘述這一情節,但它卻不見于程甲本,無非是因為它涉及敏感的民族問題,程甲本刊行者恐觸犯時忌,故將其刪除。又如,《醒世姻緣傳》大連圖書館藏辛丑本第六十二回中出現的“南倭北虜”“幾千萬韃子犯邊”,在同德堂本、懷德堂本等版本中則分別改作“南倭北敵”和“幾千幾萬來犯邊”。這些文本改動看似細微,卻能充分表明清代文網之密及文人懼禍意識之強。

另外,因忽略避諱制度而引發文字獄的現象在清代也時有發生,如乾隆間王錫侯《字貫》案就是因為作者在書前“凡例”中沒有缺筆避開康熙、雍正及乾隆帝名諱所致。正因如此,清代小說家或編刊者在涉及與帝王名字相關的字詞時,往往采取避諱措施,這在小說文本形態中也得到顯示。例如,為避康熙帝玄燁之名,大連圖書館藏辛丑本《醒世姻緣傳》中“玄”字多缺末筆;清末書坊主將《梼杌閑評》易名為《明珠緣》刊行時,將小說中“玄”字一律改為“元”。這雖屬文本形態上的一些細微變化,但它確是一種“有意味”的形式。

三、小說家的懼禍意識與文本形態

頻繁發生的文字獄和官方的小說禁毀政策,對清代小說家的創作心態產生了明顯影響,并最終在小說文本形態上反映出來。其中最引人矚目者,是清代小說家在懼禍意識支配下一般對本朝開國之事避而不談。例如,呂撫《綱鑒廿一史通俗演義》第二十三卷中的第三十九回《天付與大清朝升平萬歲》與第四十回《混乾坤歸一統海晏河清》,從回目看它們應敘寫清朝開國之事,但正文中這兩回僅列有回目并抄錄他人詩歌以頌圣,并無任何情節內容。具體而言,第三十九回抄錄唐人賈至的《早朝大明宮》:“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自惹御爐香。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瀚侍君王。”它描寫的是皇宮的豪華氣派以及百官早朝時嚴肅隆重的場面。第四十回抄錄王維《和賈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絳幘雞人送曉籌,尚衣方進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向鳳池頭。”它描繪的是大明宮早朝時莊嚴華貴的氛圍與皇帝的威儀。顯然,作者精心擬定的第三十九、四十回回目及特意抄錄的兩首唐詩都帶有濃郁的頌圣意味。其實,《綱鑒廿一史通俗演義》所呈現的獨特文本形態乃是作者懼禍意識的產物,這從本書卷首“凡例”即可看出:“本朝未有實錄頒行,傳聞不無訛謬,并不敢以不識不知之民妄談本朝事跡。雖另為二回,惟祝嵩呼以見本朝如日之方升,萬萬斯年,非野人見聞,所可妄談。另起一卷而空其后者,以見后此而無窮也。”[3](第2輯,呂撫《廿一史通俗衍義》,P1)以上兩回有目無文,并非因“本朝未有實錄頒行”,因擔心文字獄而不敢“妄談本朝事跡”才是作者的真實心態。一般小說家反對他人翻刻盜版自己的小說,而呂撫恰恰相反,他在“凡例”中稱“是書欲廣其傳,不禁翻版,第撫數載苦心,原非為利,如有易名及去名翻板,又或翻板而將本朝之事跡,得之傳聞,妄意增添者,雖千里必究”[3](第2輯,呂撫《廿一史通俗衍義》,P1)。小說盜版現象在當時已司空見慣,為防止別人在盜版過程中私自增補第三十九、四十回,呂撫才有以上聲明,其真實心態無非是想借此撇清責任而已。據民初《新昌縣志》卷十二記載,曾屢試不第的呂撫以著述為事,成書甚多,可后來海寧査嗣庭文字獄發生,他擔心受到牽連,私下毀板過半。由此不難理解呂撫何以會在小說“凡例”中有以上嚴正說明,何以會如此謹慎地處理第三十九、四十回。又如,道光四年(1824)嘯月樓刊本《末明忠烈奇書演傳》“凡例”也鄭重聲明:“是書敘事無傷礙語,且照末明時事實錄,并不敢少涉當代旁說,只末數頁將吳三桂往本朝乞師滅賊帶寫數言耳。”[12](P545)所謂“不敢少涉當代旁說”,意在說明小說對諸如吳三桂之類與“本朝”開國史事密切相關的敏感人物做了謹慎處理。

清代一些小說即使并不關涉本朝國事,作者在建構文本時也往往心懷顧忌。例如,因文字獄而引發的懼禍意識便影響到曹雪芹的敘事謀略,這從《紅樓夢》的文本形態中即可看出。甲戌本《石頭記》“凡例”云:“書中凡寫長安,在文人筆墨之間,則從古之稱;凡愚夫婦兒女家常口角,則曰中京,是不欲著跡于方向也。蓋天子之邦亦當以中為尊,特避其東南西北四字樣也,此書只是著意于閨中,故敘閨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則簡,不得謂其不均也。”又云:“此書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筆帶出,蓋實不敢以寫兒女之筆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謂其不備。”[13](P2—3)這里曹雪芹一再強調自己的小說寫“閨中之事”而略于“外事”“不敢干涉朝廷”,實為其懼禍心態的真實寫照。因此,他在小說第一回便隱晦其詞,稱小說“無朝代年紀可考”,告訴讀者不必“拘拘于朝代年紀”;并再次強調“毫不干涉時世”,其中雖有“指奸責佞貶惡誅邪之語,亦非傷時罵世之旨”,而是“大旨談情”。而且,曹雪芹還有意疏離了自己與《紅樓夢》之間的距離。首先,在甲戌本“凡例”中作者先是聲明此書乃是他“用假語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來”,而第一回開篇卻又面向讀者發問:“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如此一來就給讀者造成一種該小說已先于作者而存在的印象,借此疏遠了自己與小說之間的距離。其次,作者在第一回又將全書的敘述者讓位于空空道人,稱空空道人把石頭上的文字“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作者此舉仍是意在進一步拉大自己與小說之間的距離。最后,作者在第一回中又稱小說原名《石頭記》,繼而改稱《情僧錄》《紅樓夢》及《風月寶鑒》,“后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衩》”,這里曹雪芹僅僅賦予自己以小說整理者的身份。以上敘事形態顯系曹雪芹有意為之,目的無非是淡化乃至隱去自己的作者身份,其創作心態當與清代頻發的文字獄不無關系。即使如此,宗室子弟弘旿仍云:“第《紅樓夢》非傳世小說,余聞之久矣。而終不欲一見,恐其中有違礙語也。”[14](P10)又如,李綠園雖將自己《家訓諄言》“或反或正,悉數納入”[15](P59)《歧路燈》,使小說表現出與官方文化政策完全一致的教育理念,但他仍在小說自序中強調該作乃“空中樓閣,毫無依傍,至于姓氏,或與海內賢達偶爾雷同,絕非影射。若謂有心含沙,自應墜入拔舌地獄”[3](第3輯,李綠園《歧路燈》,P35),其懼禍意識不言自明。吳敬梓也是如此,金和謂其在描寫人物時“或象形諧聲,或廋詞隱語”[16](《儒林外史跋》,P795),這雖有過于求深之嫌,但小說采取模糊或錯亂時間的敘事策略,將故事背景設置于明成化末年卻是不爭的事實。其他如《續金瓶梅》故事背景為宋金易代之際,可像第二十八回、三十五回在描寫金人時卻出現了“藍旗營”“旗下”之類字眼,而這樣的建制直至清朝才形成;再聯系第五十三回寫揚州失陷時作者穿插的那首“滿江紅”,其中有“清平三百載,典章文物,掃地俱休”之語,由此可以斷定小說所寫實為清代事,而作者之所以采取這樣的文本處理方式,也與其所處的文禍頻發的時代環境有關。

小說作者署名屬于“副文本”1,但清代小說家多用筆名、別名而很少用真實姓名,這固然與小說低微的文化地位相關,也與小說家的懼禍意識不無關聯。例如,陳忱在《水滸后傳》卷首附有署為“雁宕山樵”的序和署為“樵余”的《水滸后傳論略》,在序中他又提及“古宋遺民”,實際上這三個別號皆為作者本人。陳忱為明遺民,入清后參加了顧炎武、歸莊、吳炎等人組織的“驚隱詩社”即“逃之盟”,其中吳炎曾因受莊廷 “明史案”牽連而被殺,顯然陳忱在小說中自署為“雁宕山樵”或“古宋遺民”,與其因文字獄而產生的懼禍意識息息相關,畢竟他在小說中流露了比較濃郁的遺民情緒。

種種跡象表明,清代官方為加強思想文化控制而制造的眾多文字獄,使小說家、編選者或書坊主產生了強烈的懼禍意識,并最終在小說文本形態上得到充分反映。其實,在清代幾乎所有小說的文本形態都可能會在傳播過程中被修改,難怪余治在《得一錄》之《刪改淫書小說議》中有如下提議:“欲羅列各種小說,除《水滸》《金瓶》百數十種業己全數禁毀外,其余茍非通部應禁,間有可取者,盡可用刪改之法,擬就其中之不可為訓者,悉為改定,引歸于正,抽換版片,乃可通行,所有添改之處,則必多引造作淫詞及喜看淫書各種果報,使天下后世撰述小說者皆知殷鑒,不致放言無忌。”[17](第92輯,余治《得一錄》卷11,P16)據此,幾乎所有小說都須通過“刪改”或“添改”的方式對其文本形態予以加工改造,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清代文化政策的嚴厲。說到底,以文字獄及小說禁毀為視角,有助于我們深刻認識清代政治文化生態對小說文本形態的多維影響。

參 考 文 獻

[1] 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北京:中華書局,1965.

[2] 李祖陶:《邁堂文略》,同治四年(1865)刻本.

[3] 《古本小說集成》,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4] 丁耀亢:《丁耀亢全集》,張清吉點校,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9.

[5] 安雙成:《順康年間〈續金瓶梅〉作者丁耀亢受審案》,載《歷史檔案》2000年第2期.

[6] 《清史列傳》,北京:中華書局,1928.

[7] 李漁:《李漁全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1.

[8] 褚人獲:《隋唐演義》,康熙同德堂刊本.

[9] 阿英:《晚清文學叢鈔》(小說戲曲研究卷),北京:中華書局,1960.

[10] 石昌渝:《中國古代小說總目》(白話卷),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

[11] 曹雪芹:《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校本》,脂硯齋評,鄧遂夫校訂,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

[12] 蕭相愷:《珍本禁毀小說大觀》,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0.

[13] 曹雪芹:《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石頭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14] 一粟:《古典文學研究資料·紅樓夢卷》,北京:中華書局,1974.

[15] 欒星:《歧路燈研究資料》,鄭州:中州書畫社,1982.

[16] 朱一玄:《明清小說資料選編》,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

[17] 《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臺北:文海出版社,1987.

[責任編輯 馬麗敏]

Abstract: In Qing Dynasty, the literary inquisition often occurs, and the strict official novel prohibition policy leads the novelists, compilers or bookshop owners to have a strong sense of fear, which is finally reflected in the form of the novel text. Those novels which have been banned in the literary inquisition, especially the current novel, have a text form often modified in printing process. Although some novels have not caused literary inquisition, in order to avoid breaking the law, the bookshop owners will make necessary changes to the content of those sensitive and politically connected part in the publication process. The inquisition and policy therefore influence the textual construction strategy of the novelists.

Key words: the literary inquisition in Qing Dynasty, novel prohibition policy, textual form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午夜不卡| 国产精品一区在线麻豆| 自拍偷拍欧美日韩| 国产精品人人做人人爽人人添| 欧美日韩国产成人在线观看| 欧美成一级| 国产精品九九视频| 亚洲综合18p| 日本国产精品一区久久久| 国产微拍精品| 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 极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精品99久久久| 日韩黄色精品| 日本欧美视频在线观看| 亚洲性视频网站| 国产一级无码不卡视频| 国产无码性爱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女人18毛片水真多1| 午夜欧美在线| 欧美国产精品不卡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永久在线| 亚洲高清中文字幕| 无码中字出轨中文人妻中文中| 九九九精品成人免费视频7| 亚洲电影天堂在线国语对白| 天天躁夜夜躁狠狠躁图片| 国产区免费| 久久亚洲日本不卡一区二区| 免费观看三级毛片| 日韩欧美国产中文| 成人国产一区二区三区| 免费观看国产小粉嫩喷水| 欧美福利在线| 欧美a级完整在线观看| 欧美有码在线| 中文字幕乱码二三区免费| 伊伊人成亚洲综合人网7777| 另类综合视频| 国产99精品久久| 欧美天天干| 成人毛片免费在线观看| 中国成人在线视频| 国产精欧美一区二区三区| 热思思久久免费视频| 国内精品久久久久鸭| 欧美精品一二三区| h视频在线观看网站| 日韩大片免费观看视频播放| 人禽伦免费交视频网页播放| 亚洲制服中文字幕一区二区| 国产成人你懂的在线观看| 99在线小视频| 国产日产欧美精品| 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无码视频无码| 国产激情无码一区二区APP| 国产99视频精品免费观看9e| 亚洲侵犯无码网址在线观看| 久久香蕉国产线看观看精品蕉| 国产一区二区在线视频观看| 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水蜜桃| 5555国产在线观看| 四虎永久免费在线| 成人无码区免费视频网站蜜臀| 国产精品伦视频观看免费| 美女内射视频WWW网站午夜| 人妻无码AⅤ中文字| 欧美成人午夜视频免看| 免费又黄又爽又猛大片午夜| 四虎AV麻豆| 久久亚洲精少妇毛片午夜无码| 欧美午夜在线观看| 免费国产在线精品一区| 女人18毛片一级毛片在线| 国产精品视频第一专区| 尤物国产在线| 老色鬼欧美精品| 国产女人在线观看| 欧美无遮挡国产欧美另类| 尤物特级无码毛片免费| 国产精欧美一区二区三区| 91色综合综合热五月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