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場域中的人性泛在論

陳雪飛

摘要：教育作為直面人、通過人、為了人的事業，人性問題無時不有無處不在。歷時來看，人性自始至終貫穿于教育場域中，教育活動起始于人性的自在性，施力于人性的自為性，落腳于人性的延在性。教育如此循環往復，不斷向前推進，在一次次新的自在性起點上實現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

關鍵詞：教育；人性；自在性；自為性；延在性

中圖分類號：G40-0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7）07A-0008-04

教育作為人類的主要活動之一，無法繞開人來進行。人性則是論及人的問題時無法回避的存在。歷時來看，人性泛在于教育場域中：人性的自在性，規定了人之所以為人，是教育場域中的“原料”；人性的自為性，規定了人為何人，是教育場域中的加工過程；人性的延在性，決定了人將何在，是教育場域中的循環起點。身處知識經濟時代，信息成幾何級增長，教育的目的應助力于實現人全面而自由的發展，使“原料”在教育場域中不斷累積附加值，完成人性的自在、自為與延在。

一、教育的起點是人性的自在性

人性的自在性，由人性自身的自然屬性所決定，每個來到世界的人，自出生那一刻起便自有了自然屬性，自在于人類社會。著名教育家博比特曾將學生比作是“原料”，而學校則負責對其進行加工。人生下來時并未被分為三六九等，而是可以平等地接受教育的。人性中的類特性使我們生而為平等的自然人，正如馬克思所說：“一個種的整體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1]其中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中介則是人的大腦。大腦是伴隨人的出生就存在的，如此，人類自出生起便平等地獲得了人性社會化的自然基礎。夸美紐斯也曾將人心喻為“一張白紙”或“一塊蠟”，說明人腦可以接受萬物的映像。可見人腦是人學習的官能基礎。

1.教育的可能在于人有官能基礎

擁有了大腦，人就獲得了平等接受教育的“入場券”，每個人都可受到合理而又平等的打磨。人是具有可教育性的，人的可教育性在于人的可塑性，而人的可塑性又在于人有著巨大的天賦潛能。美國心理學家和哲學家威廉·詹姆斯曾說過：“與我們應該成為的樣子相比，我們只是半夢半醒。我們的希望之火被潑了冷水，我們的藍圖無法展現，我們目前只運用了腦力和體力的一小部分。”[2]教育場域中的人性原料應受到平等而又充分的照拂，使其中每一分量的才華都盡量得以施展。著名物理學家斯蒂芬·威廉·霍金，患有肌肉萎縮性側索硬化癥，嚴重到只有眼睛和三根手指可以活動，盡管是在這樣的惡劣情形下，他依然成功提出了黑洞蒸發理論和霍金宇宙模型，實現了物理學研究的大突破。我們不得不驚嘆于人腦的神奇和偉大，訝異于人的潛能的無限性！人類的自身官能以及潛能的無限挖掘能創造出什么樣的奇跡，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挖掘理念與對潛能挖掘技術的把握。在教育活動中，師生之間的互動形成了挖掘潛能的特定場域，在這場域中，教師理應給予每個學生同樣的關注，并及時給予真誠的反饋——激勵，贊揚或批判，讓教育互動真實地存在。教育場域不應成為量化的數據庫，教育活動不應淪為增加數據的機械行動，不應為數據貢獻大的學生提供“VIP服務”，給予過多的關照，而忽略了其他學生，這是違背教育的初衷的。

2.教育以人性的自在性為基點

馬克思和恩格斯曾說過：“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3]教育交往中所接觸到的每個人都屬于“當下的在”，“當下的在”是連接過去與未來的“立交橋”，我們可以追溯“當下的在”的過往，也可以展望“當下的在”的未來，但前提都是顧及人性的自在性。一切教育活動的開展都不應僭越當下，沉溺于過往或虛構未來。正如雅斯貝爾斯所說：“當下生活既不是丟掉過去也不是遺失未來，假如過去和未來沒有加強現在的話，那么它們就毀滅了現在。”[4]當下是基礎，是連接點，承載著過去的積淀，但不應沉溺于此，而應立足當下；未來涵蓋著當下的無限可能性，但不該異想天開，而應順勢而為。教育內容屬意識形態，難免會滯后于經濟社會的發展，尤其在知識爆炸時代。教育應立足當下，從實際出發，選取合適的教學內容，拋棄陳舊過時的知識，吸納富有時代價值的新知。

3.教育應給予人性充分的自由

人來到世界是便是手腳無束縛的最自由狀態，從呱呱墜地起，對于自由的向往就是最本真的。只有自己實現自己意志的人，才不需要借用他人之手來實現自己的意志……真正自由的人，只想他能夠得到的東西，只做他喜歡做的事情。[5]自由不僅僅是身體自由，更重要的是精神自由。教育場域中真正的自由應是平等基礎上的靈魂交流。所謂教育，不過是人與人的主體間的靈肉交流活動。[6]作為智慧的交流場所，教育場域應允許才華的恣意流淌，包容不一樣的聲音，少一些一刀切的標準答案。學生應有更多的表達權，師生之間可以多一些平等的對話，讓課堂上多一些生命的靈性。

二、教育的過程是人性的自為性

擁有了自然基礎的人可以作為平等的主體進入教育場域，而教育最終能夠給予人類什么？斯賓塞認為：“教育是為我們的完滿生活做準備。”[7]我們終歸是生活于社會之中，有了人性作為社會化基礎，接下來就是融入社會，為生活做準備的社會化人性階段。我們是共同的人類，但我們也是自身的個人，教育的過程應是著力于發現并發揚人的個性。

1.教育應助力于人性的自為性

“人不僅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自為地存在著的存在物。”[8]人類不僅僅是自在的人，更是自為的人，不僅僅是受動于自然的規律與贈予，更能動于人的改造與創生。人能夠通過自身的實踐活動，實現對自然的改造，進行一些自為的和為人的活動。這是人區別于動物的屬性，也是人為何人的屬性。人有著自己的精神意識活動，并能將其融入于人類的改造活動。教育的應然旨歸是實現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在這過程中，更重要的應是聚焦人的自為性，最大程度地挖掘人的創造潛能，若忽略這一點，教育將發生異化。教育場域中，最大程度地釋放學生的自為能動性，活躍課堂氣氛，打造良好的課堂生態，仿佛是一種剛需了。教師在課堂里應允許學生挑戰，知識不應是一個附屬的靜態的“定居者”，以影片放映的方式固化于一張張幻燈片中，知識應能夠實實在在存在于每個學生的靈魂里，實現內化、吸收，并促進知識的流動。動態知識是通過泛在學習活動被共享、創造、適應、運用和溝通而產生出來的。[9]使知識充分流動起來，正是每個教育場域中的人的義不容辭的責任。而人性的自為性就是知識流涌動的最佳搭檔。

2.教育應發現人的個性

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教育場域中并不缺乏個性，而是缺乏發現個性的教育者。教育場域中的個性并不都是外顯的，更多的是內潛的，需要去開發和挖掘。如何盡最大可能去發現這些個性呢？可以從如下兩方面入手：

一是課程設置多樣化。課程設置不應僵化，應盡量與時代發展保持同步，吐故納新。課程設置凸顯時代特性，有助于挖掘出隱匿于教育對象身上的時代個性，使之更好地融入當代社會。這樣，我們就能一方面加入這個普通的和抽象的觀念世界，另一方面又以自己個人的感情、思想和生存，對世界做出顯然富于創造性的貢獻。[10]

二是允許亞文化的存在。當今社會中，豐富的主流文化的表層下依舊存在著注重自我個性表現的亞文化群體。[11]亞文化是相對于大多數成員認可的主文化而言的，二者相互依存，在一定條件下可以相互轉化。所以，亞文化的存在是必要甚至是必需的，很多時候它是創新的搖籃、人才的培養皿。在教育場域主流文化下，應允許一定的亞文化群體存在。

3.教育應發揚人的個性

一千個人眼里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文化瑰寶之所以絢麗，恰在于其與形形色色的讀者產生了不一樣的共鳴；世界之所以精彩，正因為人們有千千萬萬種個性。教育場域不應是一種個性的天下，更不應人為將某些個性邊緣化。人的發展具有豐富性，是多維度的。現實的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狀況既是歷史條件的產物并受歷史條件的制約，同時，人又通過實踐不斷沖破現實歷史條件對個人個性張揚和自由發展的羈絆，創造出更適合現實個人發展的新的歷史條件。[12]社會的向前發展需要人才，教育肩負輸送人才的使命，而人才成長的基礎便是其個性的發揚，在適合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發展的多維度代表了發展的千萬種可能，沒有一錘定音的未來，在終身教育時代，不存在教育的一維性、決定性。

三、教育的歸宿是人性的延在性

任何事物都是歷時性與共時性的產物，教育也不例外。教育的任務是傳播與傳承文化，除了關注到人性的自在性與自為性這一橫向向度的屬性，還應關注到人性的延在性這一縱向向度的屬性。如此，延在性是必要的，應是教育的歸宿。教育應放眼未來，真正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1.教育的主要功能是傳承文化，濡化人性

馬克思說過：“任何時代都遇到了以往時代積累起來的經驗與文化，這些經驗和文化構成了新世代的生存環境。”[13]教育場域作為傳播和傳承文化的主要場域，新舊文化的碰撞、交融與更替幾乎時時刻刻都在上演。趨勢又總是新事物代替舊事物，符合時代發展規律的事物取代違背時代發展規律的事物。但在知識爆炸的當下，全球化橫掃全球，教育場域中的文化傳承內容應有一定的選擇性，吐故納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在濡化人性過程中，應允許亞文化的存在，使其成為創新的生長點。

2.教育應是培養創新人才的教育

教育屬于意識形態范疇，決定于經濟政治等上層建筑，也對經濟政治等的發展有著反作用。國家的發展，民族的未來，人類社會的進步都離不開人才。人才則必須具備創新意識、創新思維和創新能力。而學習是通過創造可分享事物的行為來進行知識建構。[14]教育場域中的教與學應是動態的、靈活的、變通的。教師應因材施教，學生應批判吸收。創新思維能力的培養對于培養創新人才、實現創新教育至關重要。每個學生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都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學生的全面發展涵蓋了自然生命、社會關系、情感態度和心理要素的全面發展，是自然、社會、精神屬性的全面發展和社會關系的豐富。[15]創新人才的培養最終則是為了豐富文化傳承者人性的延在性。

3.教育應落腳于人性的延在性

正如自然界的新舊更替一樣，教育也是文化新舊更替的中介，文化傳承者肩負著承前啟后的大任。舊文化是新文化的增長點，現文化會成為后文化的基礎。作為文化傳承者的人性的發展自然也是如此的循環往復過程：人性自在性給予人以教育的可能性和傳承文化的可能性；人性的自為性，在教育場域中不斷豐富發展，賦予了文化以多樣性，賦予了后人以更多的選擇性；人性的延在性，在自在性和自為性的基礎上，不斷豐滿立體起來，在不斷的相互滲透作用中，逐漸蛻變為新的人性自在性起始點。我們可以用如下圖形來表示整個教育場域中的文化傳承者人性泛在的循環圈（字號大小代表權重大小）：

每一代人都是在前一代人文化基礎上進行新的創造，每一代人的現在都吸收有前一代人的往在成分，現在的人都將是后來的人的延在基礎。生命是如此循環，教育場也是如此。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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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孝如

Pervasiveness of Humanity in the Educational Field

CHEN Xue-fei

（School of Education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 530006， China）

Abstract： Education is the cause of human beings， by human beings and for human beings， so it is inseparable from humanity in any place at any time. Diachronically， humanity permeates the educational field all the time， which means that educational activities start with the nature of humanity， work on the initiative of humanity， and focus on the expansion of humanity. Education follows such cyclical patterns and pushes on constantly. Based on the starting point of nature， education accomplishes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in a free and well-rounded way.

Key words： education； humanity； nature； initiative； expan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