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初圖書基本定價問題探析

張智偉??

關鍵詞：基本定價；圖書；著錄；解放初

摘要：解放初，圖書基本定價政策存在了兩年左右時間，對穩定出版發行市場、調動從業者積極性、保證圖書供應等起到了積極作用。同時，我國也出現了書商加價、書價上漲、書市混亂等不良現象。探析圖書基本定價的定價標準、標注位置、標注格式和貨幣符號等，可以為著錄解放初圖書時確定版本信息、折算價格金額、鑒別貨幣符號、選擇著錄字段等提供解決路徑。

中圖分類號：G259.2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1588（2017）07-0073-03

解放初，在圖書出版發行業方面有解放區原有出版機構、接管國民政府遺留的出版機構和私營出版機構等多種形式并存。“1950年全國共有圖書出版社211家，其中私營圖書出版社就達184家”[1]。這一時期，我國圖書出版量整體處于增長趨勢。據統計資料顯示，1949年我國出版圖書約8，000種，1950年全國出版圖書12，153種[2]。人民政權暫未對規范出版物定價做出統一安排，公私出版發行業仍然沿用舊有的定價方式，實行自由定價，即圖書上只印刷基本定價，銷售時按照一定的倍數確定售價。本文所述的圖書基本定價是指在解放初實行自由定價的背景下，出版機構和出版商綜合生產成本、稅收政策、商業利潤等核定出某種圖書的價格標準，印刷在圖書封底之上。該價格標準并非圖書的貨幣定價，在圖書銷售時，書商在基本定價的基礎上加成翻倍后確定銷售價格。

1圖書基本定價概述

1.1不斷上漲的書價

解放初，由于物資匱乏、物價不穩，紙張費、油墨費、薪酬等隨著社會物價水平的上漲而不斷走高，導致印刷成本增加，再加上版稅等因素，致使圖書銷售時翻倍數也不斷上漲。當圖書銷往外地時，要加上郵運費（至少10%以上，偏遠地區加價甚至達到一倍左右），還要兼顧地區之間的差價，這種情況下書價上漲更多。書價不斷上漲的情形，可以從陸定一、胡喬木呈送周恩來的請示報告中略窺一斑。

1949年11月28日，陸定一、胡喬木在向周恩來遞交的《關于提高書價問題的請示報告》中說：“出版總署黨組提出，再將書價提高到450倍，準備12月1日實行。本月以前，紙價為每令5萬元，書價為200倍。本月上半月，紙價7萬元，書價提高300倍（本月18日，私人書店350倍）。現在紙價已漲到13萬元，故他們提議再漲到450倍。現在上海書價為500倍。我們擬同意12月1日起將書價漲至450倍。”[3]從該請示報告中透露出幾點信息：一是紙價快速上漲。二是書價隨物價的上漲而上漲。三是書價加成翻倍標準并不統一，當月國營書店書價翻倍數為300倍、私營書店為350倍，而上海私營書店為500倍。四是國營書店圖書銷售價格低于私營書店。周恩來在12月3日批示：“所謂二百倍指何時作基準數說，如此不斷上漲，是否有一原則規定，望告，以便從原則上解決，免致每次上漲需每次批準。”[4]可見，書價不斷上漲引起了周恩來的注意，他希望出版總署對書價做出原則規定，使上漲有據可依，同時采取有效措施，從根本上解決書價不斷上漲的問題。

1.2基本定價的影響

圖書基本定價政策是在解放初期特定的歷史背景下實行的。在物價不斷上漲的狀況下推行圖書基本定價，在調動從業者積極性、維持從業者生計、安撫和聯合私營出版業者、保持和增加各類圖書的供應量等方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基本定價政策穩定了出版發行市場，為新的圖書定價政策出臺積累了經驗、探索了路徑，實現了解放初書價和書市的平穩過渡。

由于“紙張來源困難、造貨成本高、出版和發行費用太大、遠處運費貴”等因素的影響，基本定價局限性和弊端逐漸顯現出來，“基本定價制度造成書價的混亂”[5]。由于圖書上不印貨幣定價，無良書商和私營書店就隨意調高書價牟取利益，再加上書價監管機制尚不完善，加成和翻倍數隨意上漲，出現了一地一價、一店一價、一時一價的亂象。據統計資料顯示，上海私營出版業圖書基本定價的倍數“從1949年6月至1950年12月就變動14次，倍數從30倍上漲到1，200倍”[6]。書價不斷上漲影響了讀者購書，擾亂了出版發行市場秩序。

1.3基本定價的終結

到1950年下半年，全國物價基本穩定，出版業公私合營形勢大好（開明書店、世界知識社、商務印書館、大東書局等多家私營出版發行機構正逐步實現公私合營），圖書出版發行成本較之1949年有了大幅度增加。在基本定價政策局限性不斷顯現并造成書價混亂的情況下，業界關于取消基本定價、實行貨幣定價的呼聲日益高漲。1950年9月在北京召開的第一屆全國出版會議上，與會代表紛紛提出盡快統一定價標準和改用貨幣定價的提案。隨后出版總署在《關于發布第一屆全國出版會議五項決議的通知》中提出：“書價應爭取改基本定價制為貨幣定價制”[7]，正式將書價改革提上議事日程。1950年12月28日，出版總署發布的《為取消圖書基本定價改為貨幣定價制的決定》中要求，自1951年1月1日起，公營、公私合營出版社所出版的圖書一律廢除基本定價，按基本定價的1，000倍改作貨幣定價，同時規定“在1951年1月1日以前已印成的圖書標明基本定價者，一律按原基價1，000倍發售。以后出版者，一律改標貨幣定價。但在1951年1月1日以前，已標貨幣定價者，仍按原定價發售，不得加價”[8]。至此，基本定價政策完成歷史使命，全國圖書實行統一的貨幣定價。

2圖書基本定價的形式

2.1定價標準

圖書基本定價由各出版機構自行確定，定價依據是“成本+稅收+利潤”，其中成本大致包括紙張、印工、訂工、稿費、審閱費、編輯費、校對費、圖版費、排工費等十余項內容。基本定價是一個綜合了成本、稅收和利潤在內的價格標準，在物價不斷上漲的形勢下，這一標準并不能完全反映圖書的貨幣價值。各公私出版機構只在所出版的圖書上印刷基本定價，在銷售時則根據物價水平、運輸費用、經營成本等，核定出加成數和翻倍數，最終確定市面售價。

2.2標注位置

右開本圖書基本定價標注在封底左下角，如：文光書店出版的《捷克的教育改革》（1949年10月版）、海燕書店出版的《海濱漁婦》（1950年3月版）、新華書店出版的《亞洲婦女代表會議文獻》（1950年6月版）等。左開本圖書基本定價標注在封底右下角，如：時代出版社出版的《論現代資產階級藝術》（1950年5月版）、天下圖書公司出版的《蘇聯新語言學》（1950年6月版）等。部分圖書在版權頁和封底都標注基本定價，如：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的《蘇聯工業發展的速度》（1949年11月版）、光明書局出版的《為祖國飛行》（1950年12月版）等。

2.3標注格式

當時，業界對圖書定價信息的標注沒有一個統一的規范，封底基本定價標注格式和內容多種多樣。對于書價名稱，有圖書標注“基本定價”全稱，如海燕書店出版的《海濱漁婦》（1950年3月版）標注“基本定價八元七角”；有圖書標注簡稱“基價”，如大眾書店出版的《參軍》（1949年11月版）標注“基價4.50”。多數圖書將基本定價直接印刷在封底上，也有部分圖書在封底印刷“基本定價”或“基價”幾個字，沒有印刷價格數額，但在隨后發行過程中通過打碼或手寫等形式加注上數額。如：華中新華書店出版的《蘇聯刑法概論》（1949年12月版）、青年出版社出版的《蘇聯列寧共產主義青年團團史》（1950年12月版）等圖書的價格數字就是后期加上去的。部分圖書在基本定價中標注（甲）（乙）來區分甲種本和乙種本。如：新華書店出版的《亞洲婦女代表會議文獻》（1950年6月版）在封底左下角標注“基本定價（甲）8.60”、中南新華書店出版的《渡江前后》（1950年4月版）在封底左下角標注“基本定價（乙）2.60”。表1列舉了幾種常見的標注形式。

2.4貨幣符號

由于當時人民幣還沒有統一貨幣符號（人民幣貨幣符號“￥”出現于1955年3月第二套人民幣流通之時），部分出版商在標注阿拉伯數字金額時習慣沿用國民政府時期的貨幣符號“$”。出版發行機構標注基本定價主要有幾種形式：純中文標注，如天下圖書公司出版的《蘇聯新語言學》（1950年6月版）標注“八元四角”；純阿拉伯數字標注，如時代出版社出版的《論現代資產階級藝術》（1950年5月版）標注“6.40”；貨幣符號+阿拉伯數字標注，如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的《無戰線的斗爭》（1950年5月版）標注“$6.60”。

3基本定價圖書的技術操作

3.1版本信息確定

館員在進行新中國成立前后圖書著錄時，由于年代久遠、紙張質量、館藏條件等因素，部分文獻出現不同程度的破損和出版信息缺失。遇到封底價格信息保存較為完整的圖書，館員可根據標注內容、標注位置和標注格式等信息，參考印刷版式、字體、字號、內容等進行版本推斷。如果圖書價格標注的是基本定價，則可以斷定為1949年或者1950年出版的圖書。

3.2貨幣符號鑒別

館員在進行解放前后圖書著錄時，遇到價格中帶有“$”貨幣符號的圖書要根據版本信息情況進行甄別。標注“基本定價”或“基價”字樣并帶有“$”貨幣符號的國內出版機構出版的中文圖書，可以斷定為1949年或者1950年新中國圖書出版機構出版的圖書。

3.3定價金額折算

圖書基本定價是按照第一套人民幣核定的數額。《為取消圖書基本定價改為貨幣定價制的決定》中規定，基本定價圖書自1951年1月1日起按照原基本定價1，000倍確定貨幣定價，這里的貨幣為第一套人民幣。1955年3月我國發行第二套人民幣時，新舊幣的兌換比率是1：10000。因此，基本定價折算成新貨幣定價可以按照“基本定價×1000÷10000”來確定，如新華書店出版的《亞洲婦女代表會議文獻》（1950年6月版）的基本定價是8.60元，折算為新貨幣定價為0.86元。館員在對帶有基本定價的圖書進行著錄時，如果需要將基本定價轉換為貨幣價格時，就要注意定價數額的折算問題。同時，定價數額折算在對圖書進行財產登記、丟失賠償等方面也有實際應用。

3.4著錄字段

對于書號信息的著錄，解放初暫時沒有對書號進行統一規定，基本定價圖書的書號信息較為繁雜，各地出版業者自成體系。如果需要進行書號信息著錄，則可采用照錄方式，將書號信息記入“091”字段“$a”子字段，著錄內容照錄原有形式（包括空格、連字符和其他標點符號）[9]。如果沒有書號信息，則不需著錄該項。

對于基本定價的著錄，可以參照《民國圖書聯合目錄數據暫行標準》中“091”字段，將基本定價信息記入“$d”子字段[10]。若不進行定價折算，則需照錄封底基本定價信息，如“$d基本定價五元六角”“$d基價6.80”。若基本定價信息中沿用國民政府時期貨幣符號“$”，照錄時應將“$”去掉，如“基本定價$3.30”，應著錄為“$d基本定價3.30”。若需著錄折算后價格，則按照“基本定價×1000÷10000”進行折算，如“基本定價五元六角”，折算后應著錄為“$dCNY0.56”。

基本定價完整的著錄格式示例1：中南新華書店出版的《渡江前后》（1950年4月版）標注“中南編號（丑）0020基本定價（乙）2.60”，可著錄為“091##$a中南編號（丑）0020$d基本定價（乙）2.60”；示例2：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的《無戰線的斗爭》（1950年5月版）標注“714Q356基價$6.60”，可著錄為“091##$a714Q356$d基價6.60”；示例3：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的《蘇聯工業發展的速度》（1949年11月版）標注“578J2基本定價$2.40”，可著錄為“091##$a578J2$dCNY0.24”。

參考文獻：

[1]中國出版年鑒社.中國出版年鑒2000[M].北京：中國出版年鑒社，2001：5.

[2]方厚樞.中國出版史話新編[M].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10：649.

[3][4]中國出版科學研究所，中央檔案館.中華人民共和國出版史料（一九四九年）[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5：584-585.

[5][7][8]中國出版科學研究所，中央檔案館.中華人民共和國出版史料（一九五〇年）[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9：522，649，787.

[6]宋原放.中國出版史料·現代部分·補卷[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6：812.

[9]國家圖書館.新版中國機讀目錄格式使用手冊[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47.

[10]國家圖書館.民國圖書聯合目錄數據暫行標準[EB/OL].[2013-07-24].http：//mgwxbh.nlc.cn/wxpc/bzgf/201401/t20140115_201736.html.

（編校：崔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