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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發性膽汁性膽管炎藥物治療的基本觀念及進展

2017-08-30 21:12:48金倩雯涂傳濤
臨床肝膽病雜志 2017年8期
關鍵詞:劑量研究

金倩雯, 涂傳濤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 消化內科, 上海市肝病研究所, 上海 200032)

原發性膽汁性膽管炎藥物治療的基本觀念及進展

金倩雯, 涂傳濤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 消化內科, 上海市肝病研究所, 上海 200032)

原發性膽汁性膽管炎(PBC)是一種原因不明的慢性進行性膽汁淤積性肝病,其特征性表現為高特異性的血清抗線粒體抗體和免疫介導的肝內小膽管非化膿性破壞性炎癥,從而導致匯管區炎癥與纖維化,最終發展為肝硬化及肝衰竭。熊去氧膽酸(UDCA)是目前唯一公認的用于治療PBC的藥物,推薦劑量為13~15 mg·kg-1·d-1,UDCA治療獲得生化應答患者的生存率可明顯改善。然而,大約40%的PBC患者對UDCA治療無應答,這部分存在疾病進展風險的患者亟需其他藥物治療。基于近年臨床研究資料與指南,總結了目前PBC藥物治療的基本觀念及最新進展,并展望正在臨床試驗的治療新藥,以期為UDCA治療應答欠佳的PBC患者帶來新的希望。

肝硬化, 膽汁性; 膽汁淤積; 治療; 熊去氧膽酸; 奧貝膽酸; 綜述

原發性膽汁性膽管炎(PBC),以前稱為原發性膽汁性肝硬化,是一種原因未明的慢性進行性膽汁淤積性肝病,其病理特征主要為肝內小膽管非化膿性進行性破壞性炎癥,進而導致膽汁流形成障礙,出現慢性肝內膽汁淤積的臨床表現與生化異常,最終發展為肝纖維化、肝硬化及肝功能衰竭[1-3]。PBC的具體發病機制尚不完全清楚,但有證據表明其發生與環境、免疫及遺傳因素有關[1,3]。PBC多發生于40~60歲的中年女性,女性與男性患者比例約為10∶1[1]。PBC呈世界范圍性發病,不同種族間的發病率存在一定差異,估計每年的患病率為1.91/10萬人~40.2/10萬人[1,3]。PBC有家族遺傳傾向,患者一級親屬的患病率高于普通人群(比值比=11),尤其以PBC女性患者的女兒相對風險最高[1]。近年國內的發病率有增加的趨勢,可能與臨床醫生對該病的認識提高以及健康體檢普及有關[4]。

PBC早期可無癥狀,或僅有瘙癢和(或)血清ALP增高。血清免疫球蛋白IgM升高和抗線粒體抗體(AMA)陽性是本病的特征性免疫學標志[1,4]。PBC的自然史大致分為4個階段[5]。第1階段為臨床前期:僅發現AMA陽性,生化指標正常;第2階段為無癥狀期:可有生化指標異常,但缺乏明顯臨床癥狀;第3階段為癥狀期:具有乏力、皮膚瘙癢等臨床癥狀,生化指標明顯異常;第4階段為失代償期:出現消化道出血、腹水、肝性腦病等臨床表現。常以膽紅素進行性升高為特點,當TBil達到34.2 μmol/L,平均生存時間為4年;當TBil達到103 μmol/L則標志著患者進入終末階段,平均生存時間僅2年。藥物治療是PBC最基本的治療措施,熊去氧膽酸(UDCA)是目前推薦的一線治療藥物[1-2,6]。對大多數早期PBC患者經足量的UDCA治療能獲得生化應答,從而改變疾病的自然病程,阻止疾病進展,最終改善預后[1,6-7]。但仍有大約40%的患者不能獲得應答而需要聯合其他藥物治療。因此,PBC藥物治療仍面臨一些問題與挑戰。基于最新的臨床研究文獻,現就目前PBC藥物治療的基本觀念與進展進行總結。

1 治療的基本思路與選擇

PBC的處理基于以下思路:(1)是否需要治療?目前認為除了臨床前期的患者,一旦確診PBC就應進行治療[1-2,6,8]。(2)如何治療?藥物治療是最基本的措施。PBC臨床二期、三期患者應給予足量的UDCA長期治療,當單用UDCA不能獲得完全應答時,應考慮其他藥物聯合治療。對于四期患者在UDCA等藥物治療的基礎上,應考慮作肝移植前評估,尤其是TBil進行性升高(超過103 μmol/L)的終末期患者[1,6];對肝移植后的患者需進行密切隨訪,預防復發。(3)如何判斷藥物治療的有效性?通常根據臨床癥狀和生化應答來評估UDCA治療效果及對預后不良高危患者進行風險分層,從而指導或調整藥物治療方案[1-3,7]。(4)對癥處理及防治膽汁淤積相關并發癥[1]。

2 熊去氧膽酸(UDCA)

2.1 UDCA:從分子機制到臨床應用 UDCA最早從熊的膽汁中分離出來,為鵝去氧膽酸(正常膽汁中的初級膽汁酸)7-β-羥基差向異構體,占正常膽汁池的1%~3%,相對其他膽汁酸更具親水性[3,8]。其發揮作用的主要分子機制在于[8-10]:(1)抑制膽汁酸的重吸收,促進膽汁酸分泌,這可能與其具有Ca2+激動劑作用從而活化細胞內信號分子、激活蛋白激酶C(cPKCα)和MAPK有關;同時UDCA作為無毒性膽汁酸替代內源性毒性膽汁酸,從而改善膽汁酸池,抑制疏水性膽酸的細胞毒作用。(2)具有抗炎與免疫調節作用,UDCA通過活化糖皮質激素受體,抑制促炎癥介質的生成;降低PBC患者Ⅰ類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表達,體外抑制IFNγ誘導Ⅱ類主要組織相容性復合體的活化,還可以調節Toll樣受體4和Toll樣受體9信號分子途徑。(3)保護線粒體功能和完整性,降低內質網應急,抑制膽汁酸誘導肝細胞和膽管內皮細胞的凋亡,從而保護膽管細胞和肝細胞。(4)促進膽道HCO3-分泌,從而通過穩固“膽汁HCO3-保護傘(biliary HCO3-umbrella)”,來避免非極性疏水膽汁酸損傷膽管細胞和肝細胞。

綜合分析以往臨床應用UDCA治療PBC的文獻,絕大部分研究證實UDCA能夠顯著降低PBC患者血清TBil、ALP和IgM水平,并獲得不同程度的組織學改善(如碎屑樣壞死和纖維化)[8,10-12];延緩食管曲張靜脈和腹水的形成以及推遲肝移植時間[13];延緩病程向終末期肝病進展,降低肝移植的必要性或提高無移植患者的生存率[7,10,12-18]。多項關于UDCA治療PBC的大規模隨機對照試驗(RCT)臨床資料中,6項最大型的試驗均使用13~15 mg·kg-1·d-1UDCA治療,持續時間為2~6年,結果均顯示UDCA治療耐受性良好,獲得完全生化應答的患者病程進展得以延緩[12,14-21]。早期應用UDCA的生化應答與長期預后(發展至肝衰竭或肝硬化)明顯優于晚期[15-17,21];另有研究[22]中比較了UDCA不同劑量的應答和預后結果,提示13~15 mg·kg-1·d-1優于5~7 mg·kg-1·d-1和23~25 mg·kg-1·d-1。

因此,2009年美國肝病學會和歐洲肝病學會診療指南推薦UDCA作為PBC治療的一線藥物,一經確診應立即啟動治療;推薦劑量為13~15 mg·kg-1·d-1,分次服用或一次頓服。通常,合并肝、腎疾病時不需調整劑量,若可耐受應長期乃至終身應用[1,6,8]。

2.2 如何評估UDCA治療效果 目前建立了多種評價UDCA治療效果的標準,這些生化應答與患者長期預后密切相關[2,7]。各中心報道的評價指標不盡相同(表1)[18-21,23-26]。例如,2006年Parés等[19]提出巴塞羅那標準: 經UDCA治療1年后,ALP較基線水平下降>40%或恢復至正常水平。2008年Corpechot等[20]提出巴黎Ⅰ標準: UDCA治療1年后,ALP≤3倍正常值上限(ULN),AST≤2×ULN,膽紅素≤1 mg /dl。2011年Corpechot等[21]提出的針對早期PBC(病理學分期為Ⅰ~Ⅱ期)的巴黎Ⅱ標準: UDCA治療1年后,ALP及AST≤1.5×ULN,TBil正常。最近一項以歐美8個國家4119例患者為研究對象的國際性多中心臨床研究發現,開始治療的年齡以及治療1年后的膽紅素、Alb、ALP、血小板計數是死亡和肝移植的獨立預測因素,并據此建立了評估療效與指導治療的PBC全球評分(GLOBE score),評分>0.30的PBC患者與匹配的健康對照組相比,無肝移植生存期明顯縮短[27]。

PBC治療的生化應答標準不一,但無論如何定義,大約30%~40%的患者對UDCA不完全應答[2,8,10,27]。所謂的不完全應答是指UDCA治療不能使肝酶降至正常和(或)延緩肝硬化形成。并基于預后進行患者風險分層,從而決定進一步治療方案[27]。

表1 對UCDA治療生化應答的標準

2.3 長期治療安全性問題 UDCA長期治療的安全性高、依從性好,不良反應少。文獻[1,22]報道UDCA長期治療的不良反應包括體質量增加、脫發、腹瀉或大便稀溏、以及胃腸脹氣,其他罕見不良反應有頭痛和過敏等。患者很少因嚴重的不良反應而停藥,因此依從性良好[1]。少數患者應用UDCA后瘙癢加重,可能是由于未從小腸吸收的UDCA在結腸內經細菌轉化為毒性疏水性膽酸如石膽酸,吸收后加重肝損傷。晚期患者應用UDCA可能引起膽紅素的突然升高,因此建議失代償PBC患者應用UDCA時應加強對病情的監測,可以嘗試從小劑量開始。UDCA對妊娠期患者也是安全的,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對本藥的妊娠安全性分級定為B級,在妊娠各期均可繼續用藥[1]。但有動物研究發現妊娠早期使用本藥可出現胚胎毒性,因此,有主張妊娠早期婦女禁用,妊娠中、晚期婦女慎用。尚不明確本藥是否隨人類乳汁排泄,哺乳期婦女慎用。

2.4 UDCA治療面臨的質疑與挑戰 盡管UDCA是公認的治療PBC的有效藥物并寫入治療指南。但仍存在一些問題與挑戰。

第一,能否真正延緩疾病進展及降低病死率?盡管UDCA在明確改善肝生化指標的同時, 可降低AMA滴度和血清IgM水平以及減少部分免疫標志物水平,但最初的RCT研究對于其能否延緩疾病進程和降低病死率方面存在很大爭議。Meta分析也未能提供UDCA改善組織學及降低病死率的依據[11,28]。造成研究結論差異的主要原因在于:(1)PBC發病率低、病程長、進展緩慢甚至少數患者長期處于靜止狀態,個體差異明顯,給大規模的RCT研究帶來困難,結論也易偏差;(2)部分研究本身也存在缺陷,如觀察時間較短,多數研究只觀察2年;劑量不足及生化應答性因素也未能考慮到研究中;(3)沒有依據病理分期進行很好的分層研究,甚至晚期存在肝硬化及其并發癥患者也被納入;(4)沒有排除可能存在的免疫抑制狀態或合并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

第二,肝硬化患者能否從治療中真正的獲益?目前認為PBC早期應用UDCA更有效,失代償期肝硬化患者不能從UDCA治療中獲益[15-16]。在一項多中心研究[15]中,基于初始血清膽紅素水平和肝臟組織學分期(Ⅰ期和Ⅱ期為早期,Ⅲ期和Ⅳ期為晚期)將患者分為4組,結果只有初始血清膽紅素水平<2.0 mg/dl且組織學分期為Ⅰ或Ⅱ期的患者獲益。另一項納入367例患者的臨床試驗研究[16]中,治療隨訪36個月后,取配對的肝活組織檢查樣本并進行比較。結果顯示,當總體進行分析時,未見UDCA治療帶來獲益;但在肝組織學分期為Ⅰ期或Ⅱ期的患者中觀察到顯著獲益,包括膽管增生程度下降及匯管區周圍的壞死性炎癥病灶的進展延緩。

第三,為什么部分患者對UDCA治療無應答?目前對UDCA治療不應答的具體機制尚未完全闡明[1-2,7,27],但不完全應答者病死率或無肝移植生存率低于普通健康人群[8,21,27],其進展至肝硬化和并發肝癌的風險增高。因此,通過生化應答標準或建立模型有效地預測患者預后,并基于危險度分層決定或調整治療方案意義重大[1-3,7]。臨床實踐和研究發現影響患者對UDCA治療應答率的因素包括:(1)性別與年齡,相對女性患者,男性患者對UDCA應答率的可能更低(72% vs 80%)[29];診斷時年齡也影響應答率,年齡<40歲的患者應答率<50%,而>70歲的患者應答率則為90%[7,29]。(2)患者依從性差和劑量不足。(3)患者重疊自身免疫性肝炎也可導致UDCA治療不完全應答[7],存在肝外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甲狀腺炎或Graves病)和下腹部疾病等。(4)重度界面性肝炎或病程晚期膽管缺失也是影響治療應答的原因之一[7,15-16]。對UDCA應答欠佳的患者,有些藥物在臨床研究中顯示出一定的療效,可以考慮聯合應用,但其長期療效仍需進一步驗證。

3 奧貝膽酸(OCA)

近年OCA用于PBC治療的臨床研究最令人期待,OCA于2016年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用于成人PBC的治療。OCA是一種半合成的內源性鵝去氧膽酸的類似物,可選擇性激活法尼醇X受體(farnesoid X receptor, FXR),其活化的能力是內源性鵝去氧膽酸的100倍[30-31]。FXR是一種核激素受體,廣泛分布于人體細胞,主要在消化道小腸上皮細胞、肝細胞和膽管內皮細胞表達。OCA通過激活FXR進而調控FXR的靶基因如短二聚體伴侶、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19和特異性膽酸轉運體(如BSEP、OSTα/β、MRP3和MRP4)等表達,最終調節膽汁酸動態平衡及其腸肝循環,在膽汁淤積的條件下,減少肝臟膽汁的產生,并促進其排出,保護肝細胞免受膽汁酸毒性損傷[2,8,10,30-31]。此外,FXR激動劑還具有明確抗炎和抗纖維化作用[30-31]。

前期臨床研究[30]顯示,OCA可明顯降低患者ALP、TBil、GGT及ALT水平。此外,OCA也降低患者HDL-C、IgM和CRP水平[30]。但瘙癢副作用常見,尤其是高劑量組(50 mg/d)的發生率達80%,瘙癢的嚴重程度以及瘙癢導致的服藥依從性差呈劑量依賴性[31]。不過,在后續的開放標簽研究中發現因嚴重瘙癢而停藥的僅占13%(10/78),在最佳有效劑量10 mg/d的情況下,瘙癢的發生與安慰劑組無顯著差異[30]。在僅有的一項Ⅲ期PBC OCA國際有效性臨床研究(POISE)[31]中,患者被隨機分到安慰劑對照組、OCA 10 mg劑量組與OCA 5~10 mg劑量組(6個月后OCA劑量從5 mg/d 提高到10 mg/d)。經過12個月的OCA治療后,OCA 10 mg劑量組與OCA 5~10 mg劑量組均達到試驗的主要終點,即ALP≤1.67×ULN且較基線水平降低≥15%,血清膽紅素也達到正常水平。POISE主要終點達標情況:對照組僅10%,OCA 10 mg劑量組47%,OCA 5~10 mg劑量組46%(P<0.01)。對照組ALP較基線平均下降5%,而10 mg和5~10 mg OCA組分別降低39%和33%。另外,2個治療組其他生化指標如GGT、ALT、AST和TBil均達到次要終點指標水平(P<0.01)。同時,在試驗過程中治療組HDL-C水平輕度降低,TG輕度升高,LDL-C無明顯變化[31]。POISE試驗結果對PBC的治療意義重大,期望通過相應生化指標的改變,改善PBC的臨床結局。

總之,目前的研究結果證明OCA對UDCA不能獲得完全應答的患者治療效果良好,可以明顯改善生化指標。這一結果支持在UDCA治療不能獲得完全應答的患者聯合應用OCA。但是,OCA在長期治療效果、能否延緩組織學進展、改變疾病自然進程以及最終改善臨床結局等問題方面還有待進一步研究確認。

4 貝特類藥物

貝特類藥物(如苯扎貝特和非諾貝特)是一種用于高脂血癥患者的調脂藥。研究[2,8,32-35]表明貝特類藥物作為核受體過氧化物酶增殖物激活受體α激動劑,通過調節膽汁酸代謝應用于PBC患者。具體機制包括:抑制肝臟膽汁酸的合成和促進其分泌,增強膽汁酸的去毒性,誘導膽管MDR-3和MDR-1等表達,且具有抗炎作用[19,32-35]。既往多個小樣本量的研究[32-35]提示,對UDCA不完全應答的PBC患者,聯合或單獨應用貝特類藥物可明顯改善生化和免疫學指標,聯合治療提高患者的總體應答率。有報道[36]對UDCA單藥治療無應答的PBC患者聯合非諾貝特(200 mg/d)治療22.8個月后,89%的患者ALP和IgM水平下降。近期一項Meta分析[35]表明,UDCA聯合非諾貝特較UDCA單藥治療能改善患者ALP、GGT、IgM及TG的水平,聯合治療組獲得的生化應答率(Toronto標準)明顯高于單一應用UDCA組(41% vs 7%,P=0.000 1),能夠提高代償期和無移植患者的生存率,但22%的患者因副作用(以腹痛和肌痛常見)而中止非諾貝特治療。

早前另一項Meta分析[37]則評價了UDCA 聯合苯扎貝特在治療未獲得生化應答的PBC患者中的價值,認為聯合治療可改善ALP、GGT、ALT、IgM、TG及TC水平,但對皮膚瘙癢和病死率無明顯改善,且苯扎貝特組不良反應高于對照組。這一結論與近期報道的一項隨機對照研究[33]結果一致,UDCA聯合苯扎貝特雖然可以改善血清ALP水平及PBC Mayo評分,但與UDCA單藥治療組相比,生存率無顯著差異,甚至病死率有增加趨勢。此外,聯合用藥組肌酐水平明顯升高[33]。但該研究樣本量小,且局限于合并血脂異常患者,因此其結論還不能令人信服[33]。一項關于苯扎貝特治療對UDCA不完全應答患者的大型Ⅲ期RCT研究(NCT01654731)正在進行,將明確苯扎貝特在PBC治療中的價值。

5 免疫抑制劑

由于PBC的發病機制與免疫介導有關,理論上免疫抑制劑應該有效。目前的臨床研究[1-2,6]提示,免疫抑制劑治療PBC效果不肯定,不能作為PBC的常規用藥,更不主張單獨應用。只有在UDCA治療不能獲得完全生化應答時,可嘗試聯合應用免疫抑制劑。近年,一些具有較高器官靶向性、較低不良反應的新型免疫抑制劑也被試用于PBC的治療,但尚缺乏大規模的臨床研究驗證其療效[2-3,8]。主要的免疫抑制劑包括:(1)糖皮質激素。臨床應用存在爭議,認為早期聯合使用糖皮質激素能改善肝功能及免疫狀態,但不能延緩PBC病程進展。口服新型糖皮質激素布地萘德聯合UDCA治療PBC報道[3,6,8]較多,對早期PBC患者聯合治療在改善肝組織學及肝功能方面優于UDCA加安慰劑。近期完成的一項為期3年的多中心開放性RCT研究[2]共納入77例患者(剔除8例),其中37例接受UDCA(15 mg·kg-1·d-1)聯合布地萘德(6 mg/d)治療,與單用UDCA(32例)相比,聯合治療能夠顯著改善肝組織學指標,阻止肝纖維化進展,副作用明顯減少。因此聯合布地萘德治療對未達到肝硬化階段的癥狀期PBC患者可能有益,但對于早期無癥狀期PBC患者,長期應用糖皮質激素可能會增加糖尿病和骨質疏松的風險,對于明確肝硬化和門靜脈高壓的患者,因可能導致門靜脈血栓形成等副作用也不考慮聯合應用布地萘德[2,6,8]。(2)甲氨喋呤。曾有報道低劑量口服甲氨喋呤可改善PBC患者的癥狀和肝臟組織學,但隨后的幾項研究提示單用甲氨喋呤僅有輕微作用,對病死率或肝移植率均無顯著提高。(3)秋水仙堿。盡管具有免疫調節及抗纖維化作用,但多數研究報道秋水仙堿治療PBC無效。一項納入631例患者的Meta分析[38]也表明,秋水仙堿對PBC患者肝臟生化指標、并發癥的發生、病死率、肝移植的需求等均無改善。(4)其他。環孢素A、麥考酚嗎乙酯、硫唑嘌呤、苯丁酸氮芥、青酶胺等效果也不肯定,臨床很少應用。總之,這些免疫抑制劑對PBC療效甚微或無效,長期應用不良反應明顯,不推薦作為PBC的常規用藥[6]。

6 小分子靶向多肽或單克隆抗體

近年,小分子多肽靶向治療免疫相關性疾病為研究熱點,用于PBC試驗性治療的小分子多肽或單克隆抗體包括:(1)抗-CD20/利妥昔單抗。利妥昔單抗通過補體、抗體依賴性和細胞毒性作用,選擇性損耗B淋巴細胞,可顯著減少自身抗體的產生。有研究[2,35,39]報道利妥昔單抗可暫時性、小幅度降低PBC患者血清ALP、IgM、AMA水平,但其長期獲益有待大規模的RCT研究證實。(2)抗-IL-12/優特克單抗。基于IL-12相關基因與PBC關系密切,可作為PBC治療的潛在靶點,調節IL-12信號通路及其受體或可能使PBC患者獲益[2,35,40]。然而在一項Ⅱ期臨床研究中,優特克單抗治療UDCA應答不完全的患者僅可獲得最小程度的血清學改善。(3)細胞毒性T淋巴細胞抗原4/阿巴西普。PBC的發病機制有自身反應性T淋巴細胞參與,而T淋巴細胞需要CD28的共刺激信號的支持[2,35,40]。融合蛋白阿巴西普能夠與抗原遞呈細胞上CD28配體CD80、CD86結合,阻斷T淋巴細胞活化的共刺激信號。目前一項評價阿巴西普治療PBC有效性與安全性的研究(NCT02078882)正在進行中。(4)抗-CXCL10。CXCL10及其受體CXCR3參與包括PBC在內的多種自身免疫疾病的發病機制[2-3]。PBC患者的血清CXCL10水平及表達CXCR3的外周血細胞頻率均高于健康對照。然而,在一項開放標簽研究中(40例),CXCL10單克隆抗體NI-0801因缺乏明顯的生化指標改善而提前終止。

7 移植后藥物治療與隨訪

肝移植是終末期PBC或繼發于PBC的頑固癥狀的唯一有效治療方法[1,41]。肝移植除了提高生存率外,移植后患者瘙癢和疲勞等癥狀可迅速緩解,骨質疏松明顯減輕,生活質量明顯改善,免疫狀況和生化指標也得到顯著改善。歐洲移植中心[41]報道1998-2001年間400例接受肝移植術的PBC患者1、5和10年的存活率分別為83%、77%和69%;短期內(6個月)死亡的主要原因是多器官功能衰竭和敗血癥;大約17%的患者術后復發,平均復發時間3年[41-42]。移植后10年,50%的患者血清AMA陽性,組織學上提示有PBC復發,但在中期極少引起臨床癥狀[41-42]。

PBC移植后需要長期應用免疫抑制劑,密切隨訪。環孢素A和他克莫司對預防PBC移植后復發有一定療效,且環孢素A優于他克莫司。近期一項研究[42]報道UDCA對術后患者有益,能降低術后復發的風險。再次出現乏力和瘙癢不能作為復發的依據,復發診斷必須符合3點:(1)PBC肝移植患者;(2)持續AMA陽性;(3)組織學上符合PBC[2]。對于術后復發PBC患者仍可選用UDCA治療。

8 總結與展望

總之,藥物治療是PBC治療的前提與基礎,UDCA仍為目前推薦的一線治療藥物。對于確診的PBC患者,主張早期、足量、長期甚至終身UDCA治療。盡管如此,仍有40%左右的患者對單一UDCA治療無應答,這一部分患者的預后相對較差,對這部分高危患者目前尚缺乏確切的治療方案。同時,也缺乏早期識別此類高危患者的可靠預測指標,但處于臨床試驗階段的新藥如OCA和貝特類藥物等有望為此類患者治療帶來曙光。研發與評估針對不同信號通路的小分子靶向多肽可能為未來聯合治療方案提供新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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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證本文:JIN QW, TU CT. Pharmacotherapy for primary biliary cholangitis: basic concepts and research advances[J]. J Clin Hepatol, 2017, 33(8): 1589-1594. (in Chinese) 金倩雯, 涂傳濤. 原發性膽汁性膽管炎藥物治療的基本觀念及進展[J]. 臨床肝膽病雜志, 2017, 33(8): 1589-1594.

(本文編輯:葛 俊)

Pharmacotherapy for primary biliary cholangitis: basic concepts and research advances

JINQianwen,TUChuantao.

(DepartmentofGastroenterology,ZhongshanHospital,FudanUniversity,ShanghaiInstituteofLiverdiseases,Shanghai200032,China)

Primary biliary cholangitis (PBC) is a chronic progressive cholestatic liver disease of unknown etiology characterized by highly specific anti-mitochondrial antibody in serum and immune-mediated non-pyogenic destructive infection in the small intrahepatic bile ducts, which can lead to portal inflammation and fibrosis and finally progress to liver cirrhosis and liver failure. At present, ursodeoxycholic acid (UDCA) is the only drug approved for the treatment of PBC with a recommended dose of 13-15 mg·kg-1·d-1. There are significant improvements in the survival rate of patients achieving biochemical response after UDCA treatment. However, about 40% of PBC patients do not respond to UDCA, and such patients have a risk of disease progression and are in urgent need of other drugs. With reference to recent clinical studies and guidelines, this article summarizes the basic concepts and latest advances in pharmacotherapy for PBC, as well as the perspectives of new drugs in clinical trials, in order to bring new hopes to PBC patients with poor response to UDCA.

liver cirrhosis, biliary; cholestasis; therapy; ursodeoxycholic acid; obeticholic acid; review

10.3969/j.issn.1001-5256.2017.08.039

2017-02-21;

2017-03-07。

金倩雯(1992-),女,主要從事慢性肝病的基礎與臨床研究。

涂傳濤,電子信箱:tu.chuantao@zs-hospital.sh.cn。

R575

A

1001-5256(2017)08-158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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