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鈺++孟憲平
摘要:馬克思恩格斯社會文明觀建立在唯物史觀和辯證法這一哲學基礎之上,他們圍繞社會的未來發展和人的解放這一主題,運用批判的武器敘說了社會文明的演進和未來走向。他們對社會文明的描述不是“冥思式的撫慰”,而是在“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自由人聯合體”的世界是馬克思恩格斯以消除資本主義體系下的文明悖論為旨歸,遵循文明演進規律而發現的更高階段的社會文明形態。他們關于社會文明的敘說為我國當下的社會主義文明建設提供了理論和方法論上的指導。
關鍵詞:馬克思;恩格斯;社會文明;話語敘事;自由人聯合體
中圖分類號:A8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17)08-0049-05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習近平總書記意識形態系列重要講話的理論貢獻和實踐要求研究”(15ZDA002);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網上思想文化陣地的型構模式及建構方式研究”(16BKS118);“江蘇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2015年度資助研究項目成果”和“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研究成果”(15WTA026);江蘇省高校優勢學科建設工程資助項目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薛琳鈺(1991-),女,山東鄒平人,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研究中心研究人員,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
孟憲平(1968-),男,河南沈丘人,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周口師范學院特聘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與實踐。
馬克思恩格斯一方面在唯物辯證法的引領下,科學分析了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的繁榮景象和社會關系在擺脫封建羈絆上的進步性和純粹性,一方面描述了資本主義社會生產力和技術進步所帶來的“文明悖論”,即生產力和技術的進步生發了勞動異化、人的異化、技術的異化、社會關系的異化等全面異化的事實。而技術的異化,又進一步引起了兩種不文明的表現:一是人與自然環境之間的突出矛盾,人對自然的“不文明”行為愈益普遍化,以至于反過來“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二是交通通訊技術的發展為資產階級大肆開展征服“野蠻人”和“野蠻的民族”的野蠻活動提供了技術支撐。為了徹底消除資本主義文明進程中的“野蠻”事項,馬克思恩格斯科學地提出了構建“自由人聯合體”的新社會的思想。
一、馬克思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社會文明狀況的敘說
馬克思恩格斯遵循著客觀辯證的歷史主義邏輯,來敘說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現狀,既肯定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進步意義,又全面批判了資本主義文明的負向功能。
1.技術進步與生產關系變革中的文明狀況。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視野中,資本主義社會工業文明帶來了技術的巨大進步和生產力的巨大飛躍,在此基礎上又引發了一系列的文明連鎖效應。一方面,技術的巨大進步所造成的“自然力的征服,機器的采用,化學在工業和農業中的應用,輪船的行駛,鐵路的通行,電報的使用,整個整個大陸的開墾,河川的通航”,[1]277“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來了。”[1]266意思是說,在資本主義文明社會中,交通通訊技術的巨大改善和生產技術的具有歷史意義的進步造就了“世界歷史性的交往”,這完完全全打破了人們以往封閉的、分散的、未開化和半開化的生活狀態以及“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詩般”的社會關系。不得不說,這是資本主義文明社會較之于以往一切文明社會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進步。另一方面,他們也充分肯定了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用法術”所創造出的無法估計的生產力。恩格斯講道:“要達到這一點,以前的一切社會形式都太薄弱了。資本主義的生產才第一次創造出為達到這一點所必需的財富和生產力。”[2]他們進一步補充道,資本主義社會的文明已經達到這種地步:“社會上文明過度,生活資料太多,工業和商業太發達。”[1]278資本主義工業文明造就了資本主義社會在更高階段上的物質文明和世界歷史性的交往,以及由這種廣泛而普遍的交往所帶來的人類開化程度的提升。
在積極肯定資產階級工業文明所帶來的社會文明進步的同時,馬克思恩格斯也意識到資本主義文明社會發展中,所產生的“不文明”的現象。在他們所敘說的這些“不文明”現象中,最主要的是資本主義社會中私有財產的存在所導致的全面異化。在資本主義文明社會,私有財產具有普遍意義的存在,成為勞動借以對象化的手段,它使得“工人生產得越多,他能夠消費的越少;他創造價值越多,他自己越沒有價值、越低賤;工人的產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1]42而勞動的異化又進一步導致了“人的本質同人相異化”,而“人的類本質同人相異化這一命題,說的是一個人同他人相異化”(馬克思語),即“人同人相異化”,其意思是說,工人自身的活動及其所創造出的勞動產品不屬于自身,而是作為“一種異己的活動” “一個有別于我的存在物”屬于“工人之外的他人”。馬克思恩格斯從哲學視角來敘說的這種“異化”現象(不文明現象),反映在政治經濟學領域就是他們在《經濟學手稿(1857-1858年)》和《資本論》中所敘說的“剩余價值” “雇傭勞動” “剝削”這一類“不文明”現象。除了上述勞動異化所造成的非人狀況,資本主義體系下,技術異化則造成了人與自然之間矛盾的尖銳對立。正如馬克思所言:“只有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自然界才不過是人的對象,不過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認為是自為的力量;而對自然界的獨立規律的理論認識本身不過表現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不管是作為消費品,還是作為生產資料)服從于人的需要。”[3]此外,另一野蠻行徑便是資產者永不滿足的貪婪本性和強烈的“仇外心理”驅動著他們在全世界大肆推行所謂的資產階級的先進文明。他們用殘暴的手段侵占落后國家、落后民族的市場,掠奪他們廉價的原材料,并憑借技術優勢毫不留情地挖掉古老民族“工業腳下的民族基礎”,迫使他們眼中的“野蠻人”和“野蠻的民族”跟在自己的后面亦步亦趨,不容許世界上有異己的存在物。
2.資產階級婚姻家庭視角中的文明狀況。按照馬克思恩格斯的觀點,資產階級的婚姻家庭形式是一夫一妻制的,這是家庭形式演變的最高階段,所以,資產階級的婚姻家庭狀況較之于專偶制家庭形式下“丈夫方面是大肆實行淫游,妻子方面是大肆通奸”的婚姻家庭狀況來說,無疑是一種文明的進步。然而,另一方面他們也指出了,資產階級的婚姻家庭狀況僅囿于婚姻形式上的積極進步,實質上卻是使婚姻“建立在資本上面,建立在私人發財上面的”,[1]289也就是說,在他們看來,資產階級的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家庭,盡管在形式上把“家庭”這一微觀場域牢固地固定下來了,但究其實質,它仍脫離不開資產階級權威主義、利己主義、拜金主義以及享樂主義的影響,于是,“資產階級撕下了罩在家庭關系上的溫情脈脈的面紗,把這種關系變成了純粹的金錢關系”, [1]275赤裸裸的“金錢交易”從此成了資產階級家庭婚姻關系的實質要義。他們進一步補充道,不僅如此,資產階級的婚姻家庭還“使婦女地位惡化”,即“資產者是把自己的妻子看作單純的生產工具的”,而且“我們的資產者不以他們的無產者的妻子和女兒受他們支配為滿足,正式的賣淫更不必說了,他們還以互相誘奸妻子為最大的享樂”。[1]290由此可知,在馬克思恩格斯的話語環境中,資產階級的婚姻絕不是建立在以“'充滿愛意的擁抱'為旨歸的性” [4]的基礎上,而是建立在男性對女性的奴役和統治基礎上,使“妻子成為主要的家庭女仆”,成為一種“單純的生產工具”,進一步說,資產階級的婚姻與馬恩所說的“性愛”是相互對立的。為了更好地理解這一點,我們需要了解馬克思恩格斯所言之“性愛”是什么樣子的。在這一問題上,恩格斯有明確的指示,他說,雖然“體態的美麗、親密的交往、融洽的旨趣等等,曾經引起異性間的性交的欲望,同誰發生這種最親密的關系,無論對男子還是對女子都不是完全無關緊要的”, [5]但是“這距離現代性愛還很遠很遠” 。意思是說,“性愛”遠不止生物學意義上的肉欲,它更加強調男女雙方在精神上的契合與共鳴,然而,事實卻是讓人大跌眼鏡的,因為那時資產階級的婚姻與“性愛”之間似乎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自愿和平等基礎上的婚姻對于那個時代的無產者和廣大婦女來說,只能作為一種美好的愿景。
二、馬克思恩格斯對未來共產主義社會文明的展望
馬克思恩格斯在科學批判“舊世界”中,成功預見到“社會文明”的未來走向,即人類社會將會沿著“私有制的消滅”“國家消亡”“階級不復存在”的脈絡演進,直至達到更高階段的文明。這個更高階段的文明,在他們的“社會文明”敘事中被明確表達為“共產主義文明社會”。
隨著歷史車輪的前行,到共產主義文明社會的階段,一些舊的文明要素和文明現象會自然而然地被具有時代特點的新的文明要素所取代。馬克思恩格斯遵循著這一文明演進的規律,在批判舊世界中描繪出未來共產主義文明社會的藍圖:設想在這個處于更高階段文明的社會里,產品會如同泉水一般充分涌流,在每個人都能均等地接受普遍教育的條件下,共產主義社會的新人們能夠徹底地同傳統舊觀念實行決裂,并在此基礎上獲得全面而自由的發展。具體而言,他們認為共產主義文明社會涵蓋了如下特征:在共產主義文明社會,生產資料將實現社會占有,按需分配成為應有之義。先就生產而言,共產主義文明社會里,整個生產不再為個別私人企業主所掌握,代替這種情況的是公社及其管理機構來共同管理社會生產,也就是說,生產資料社會占有成為一種現實的可能,這樣一來,按照公社成員們的需求來調節社會生產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再來看看消費,當生產資料社會占有在它的物質條件已經完全具備的時候,“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情形,已經不單單是隱約浮現在個別人物或某個派別頭腦中的特殊事項,言外之意,按需分配已從幻想的彼岸到達現實的此岸,具備了必要的和外在規定的現實可能性。其次,社會分工逐漸消失,人也將在這一階段成功躍升為“全面而自由發展的人”。由于在社會生產和分配方面,人們的利益是共同的并同等享有生產和分配的條件,所以人們的經濟利益是一致的。既然人們的經濟利益在共產主義文明社會里能夠達到高度一致,那么競爭的消失必然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競爭的消失又會帶來階級差別的消失,因為沒有了競爭,就談不到小生產者的破產,當然也更不會談到窮人與富人的差別,所以說競爭的消失終將使階級對立成為歷史的泡影。階級對立的消失意味著農民、資產者、無產者的界分已成為徒勞的無意義的事情,社會對全體成員只有一種劃分,即將全體成員劃分為共產主義社會的“文明人”,從此,所有生活在共產主義文明社會的人們身上都貼著這樣的標簽:共產主義社會的新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人”。這些具備各方面發展能力的人,當然具備通曉整個生產系統的能力,這樣看來,個人囿于特殊活動范圍的狀況將會消失,換言之,社會分工將會告別過去的工業文明社會而逐漸走向消亡的境地。再次,在共產主義文明社會里,現代社會的國家機構將無限簡化。之所以會有如此情形,是因為在共產主義文明社會,社會和平占據了上風,代替了舊社會的由于一切人與一切人的敵視、競爭所引發的普遍的社會戰爭。這樣一來,整個社會由于社會戰爭所帶來的犯罪(包括侵犯人身的犯罪和侵犯財產的犯罪)就會大大減少,我們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在共產主義社會,由于文明的增進,代替龐大而復雜的舊社會的國家機關的將是無限簡化的共產主義組織——公社或共產主義的管理機構。最后,人力自由回歸勞動崗位也是共產主義文明社會的一個主要特征。由于資本主義社會普遍競爭的存在,加之,生產資料私人占有制使廣大勞動力成為舊社會“老爺們的癖好的奴隸”,這些方面導致浪費勞動力的現象更加嚴重。馬克思恩格斯在對資本主義這一社會問題進行無情揭露的同時,提出了自己的科學預見:“我們也有理由預期,由于當前的社會制度從社會那里奪走人手的事情不再發生,勞動力將會增加很多。”“在共產主義的組織中,現在由于……而從文明的人民那里奪走的無數的人力就將重返勞動崗位……”[6]605-612意思是說,在更高階段的文明社會中,勞動者能擺脫舊社會制度的束縛,使個人可以在任何活動范圍內,自覺自愿地從事創造社會財富的勞動,并使“勞動從謀生的手段轉變成生活的第一需要”。
三、馬克思恩格斯社會文明觀的當代啟示
歷史的力量總是熔鑄在現實之中,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社會文明的敘說為當下我國的生態文明建設、國際層面的文明交往以及社會文明建設提供了發展范式。其中,“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生態理念內化為我們生態文明建設的旨歸;馬克思恩格斯對資產階級“仇外心理”的批判,啟示我們要尊重和維護世界文明多樣性,樹立“協和萬邦的國際觀”;“自由人聯合體”的文明形態敘說在當下轉換為“以人為本”的社會文明建設敘說。
1.從“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到“生態文明”。馬克思恩格斯在一個多世紀前就已經對資本主義工業生產所帶來的生態環境的急劇破壞進行過揭露,指出:“生產力在其發展的過程中達到這樣的階段,在這個階段上產生出來的生產力和交往手段在現存關系下只能造成災難,這種生產力已經不是生產的力量,而是破壞的力量。”[1]90這里,馬克思恩格斯敘說了資本主義生產力的負向功能,這種負向功能直接地表現為一種極強的破壞性。關于這種破壞性的具體描述,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與《資本論》等文獻中見識到。其中,有一處提到:“橋以上是制革廠;再上去是染坊、骨粉廠和瓦斯場,這些工廠的臟水和廢棄物統統聚集在艾爾克河里,此外,這條小河還要接納附近污水溝和廁所里的東西……所有這些房屋都是被煙熏得黑黑的、破舊的,窗玻璃破碎不堪,窗框搖搖欲墜。”[6]331人類生產活動對生態和環境的大規模破壞,反過來又影響和吞噬著人類自身的健康,恩格斯講道,在工廠、產業工人的居住地和貧民窟,隨處可見“臉色蒼白、身形瘦削、胸部窄小、眼睛凹陷的幽靈,這種虛弱無力、萎靡不振、沒精打采的面孔”。馬克思恩格斯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了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自然觀,蘊含著豐富的生態思想。馬克思曾在自然界中為人類尋找定位,認為人既不是自然的征服者,也不是自然的奴隸,而是自然界中的“自由存在物”。作為“自由存在物”的人在自然界中進行著“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并且“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處處都把內在的尺度運用于對象”,“也按照美的規律來構造”。[1]47馬克思在這里傳達了一種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理念,科學地闡述了人在自然界中的位置,不是“征服者”,也不是“奴隸”,而是“自由存在物”。這種地位一方面使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本質在自然中進行著“自由自覺的活動”,一方面人還要受其自身的“內在的尺度”的約束。如此,人與自然便實現了和諧共生。
馬克思恩格斯的生態思想為我國當下的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歷史借鑒。恩格斯曾經指出:“到目前為止的一切生產方式,都僅僅以取得勞動最近的、最直接的效益為目的。那些只是在晚些時候才顯現出來的、通過逐漸的重復和積累才產生效應的較遠的結果,則完全被忽視了。”[7]這里,恩格斯從側面闡明了“自然環境”與“經濟生產”之間的關系,強調不能只是一味發展生產、瘋狂追求經濟效益而忽視這種生產行為所導致的較遠后果即晚些時候才會顯現出來的生態環境問題。習近平傳承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這一生態理念,強調:“我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而且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8]230明確闡述了“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不能將兩者完全對立或者割裂開來的思想,大力倡導“把綠色發展理念融入經濟社會發展各方面,推進形成綠色發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協同推進人民富裕、國家富強、中國美麗”。 [8]234同時,習近平立足于馬克思主義的自然觀提出“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生態環境”,這與馬克思提出的“自然界是人的無機的身體”“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的思想有異曲同工之處。既然生態環境是人的無機的身體,那么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它則是應有之義。此外,我國把“綠色發展、循環發展、低碳發展”作為生態文明建設的基本途徑,這一點,同樣能從馬克思恩格斯那里尋求到其理據。馬克思恩格斯在談及如何消除技術的負向功能時指出:“化學的每一個進步不僅增加有用物質的數量和已知物質的用途,從而隨著資本的增長擴大投資領域。同時,它還教人們把生產過程和消費過程中的廢料投回到再生產過程的循環中去,從而無需預先支出資本,就能創造新的資本材料。”[9]
2.從對“仇外心理”的批判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早在19世紀,馬克思恩格斯就對資產階級頑強的仇外心理進行了揭露,指出:“商品的低廉價格,是它用來摧毀一切萬里長城、征服野蠻人最頑強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們不想滅亡的話——采用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它迫使它們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謂的文明,即變成資產者。”[10]404這里,馬克思批判了資產者在經濟領域中的“不文明”行徑——資產階級為了轉嫁經濟危機或攫取更大的利潤,瘋狂地奪取國外市場、傾銷本國商品。這種價格低廉的商品在相對落后國家的大量輸出,對該國民族工商業的沖擊無疑是毀滅性的,這種毀滅性的具體表現之一就是“資產階級挖掉了工業腳下的民族基礎”,使得落后民族的“古老的民族工業被消滅了,并且每天都還在被消滅”。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這種野蠻行為是資產階級國家仇外心理驅動的結果,這種仇外心理發展到極致的表現是資產階級力圖在全世界強勢推行它們的發展模式,構建資本主義一元化的世界格局。顯然,馬克思恩格斯對此是持批判態度的。他們進一步指責道:“正像它使農村從屬于城市一樣,它使未開化和半開化的國家從屬于文明的國家,使農民的民族從屬于資產階級的民族,使東方從屬于西方。”[10]405
馬克思恩格斯在資本主義時代對資產階級大肆宣揚“征服野蠻人”、強勢推行自己文明的做法的批判,為當下的世界文明建設提供了歷史借鑒。“征服” “奪取”和“戰爭”從來都是野蠻人做的事情,在今天文明世界的大背景下,習近平傳承了馬克思恩格斯的這一思想,在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上發表重要講話,呼吁“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 [8]264他具體敘述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據和路徑,認為,當今世界各國處在普遍性的聯系交往中,閉關鎖國、置身事外、獨善其身已成為不可能的事情。在這種境況下,構建一個“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已成為每一個國家的殷切期待。就構建路徑而言,習近平提出,一是要維護世界文明多樣性,反對任何用強制手段解決文明差異的做法;二是“通過邁向亞洲命運共同體,推動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 [8]266在他看來,“樹立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安全的新觀念”,走“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的國際交往新道路,遠勝于毀滅性的戰爭、“落后的陰霾”和普遍的貧窮。所以,在新形勢下,習近平大力倡導國際社會共同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
3.從“自由人聯合體”到“以人為本”。何為“以人為本”?黃楠森曾指出:“以人為本指的是人們處理和解決一個問題時的態度、方式、方法,即指人們抱著以人為根本的態度、方式、方法來處理問題,而所謂根本就是最后的根據或最高的出發點與最后的落腳點。”[11]這種以人為根本的態度、方式、方法,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那里可以找到理據和依歸。
恩格斯在給卡內帕的回信中講道:“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1]294這里,恩格斯徹底揚棄了以往唯心史觀關于“每個人”與“一切人”之間關系的論斷,科學地敘說了社會個體與整個社會(“人類”)之間的關系,認為社會中個體成員的發展是社會發展的必要前提和條件,只有社會中的個體也就是“人”實現了“自由發展”,作為人的集合體的社會才能真正實現發展。馬克思在這里通過對“自由人聯合體”思想的敘說,比較隱晦地詮釋了“以人為本”的思想。在《反杜林論》一文中,他在敘說未來新社會的特征時還講道:“通過社會生產,不僅可能保證一切社會成員有富足的和一天比一天充裕的物質生活,而且還可能保證他們的體力和智力獲得充分的自由的發展和運用。”[12]此處,恩格斯從側面強調了社會成員也就是作為個體的人的發展的重要性,強調要關注人的體力和智力等的全面的、自由的發展,這也是以人為根本的理念、方式、方法的重要體現。
馬克思恩格斯“自由人聯合體”理論中彰顯的“以人為本”的理念、方式、方法在當代中國得到了繼承和發展。鄧小平在闡述社會主義本質時講道:“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13]顯然,鄧小平的社會主義本質論是站在人民的立場上、立足于人民利益的理論;走得是群眾路線,為的是實現人與人之間地位的平等、關系的和諧以及共同富裕。他的“兩個文明”的思想,也很好地詮釋了“人本位”的理念。他強調在建設社會主義物質文明的同時,也要兼顧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并在此基礎上,創造性地提出了培育“四有”新人的目標,致力于實現人的良好發展,使人達到紀律化、道德化、知識化、積極進取的狀態。十六大以后,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中央領導集體,提出“科學發展觀”,并把“以人為本”作為科學發展觀的核心要義。在黨的十七大報告中,他全面闡述了以人為本的內涵和要求:“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黨的根本宗旨,黨的一切奮斗和工作都是為了造福人民。要始終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為黨和國家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發揮人民首創精神,保障人民各項權益,走共同富裕道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14]即是說,黨的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始終圍繞人民的利益,社會主義體制下的人民的主體性地位和首創精神得到了很好的詮釋,人的發展和享受是黨為之不懈奮斗的永恒目標。習近平關于“民本位”的論述增添了新的時代蘊含。他將“人本位”或“民本位”的思想詮釋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 [8]127他認為,這是黨和國家領導人治國理政的態度,同時也是一種方式方法。這種“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的新發展理念,表征了人民至上的價值取向,“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不能只停留在口頭上、止步于思想環節,而要體現在經濟社會發展各個環節。”[8]129在經濟領域,習近平等同志把“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作為不懈奮斗的目標,注重改善民生,讓人民得到實惠。他科學闡述了“改善民生”和“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認為:“抓民生也是抓發展。經濟發展是前提,離開經濟發展談改善民生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同時,民生是做好社會經濟發展工作的指南針。” [8]213所以,習近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為一項沒有終點的長期工作來開展,在“精準發力抓好就業工作”,“促進收入分配更合理、更有序”,“建立健全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社會保障制度”,“提高人民健康水平”,以及“促進人口均衡發展”等切實關乎百姓福祉的事情上下功夫。在政治層面,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保證人民當家作主是我黨歷來堅持的政治發展模式。對此習近平指出:“不論行政體制怎么改、政府職能怎么轉,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不能變。要堅持以人為本、執政為民,接地氣、通下情,想群眾之所想,急群眾之所急,解群眾之所憂,在服務中實施管理,在管理中實現服務。”[8]178由此可知,在政治場域中,習近平等黨的領導人始終把“人民主體、人民至上、人民首創”的理念奉為圭臬,切實推行人民民主,反對形式上的虛假民主,無論是其政治立場還是政治旨趣都脫不開“以人為本”的價值依托和歷史唯物主義方法。在文化領域,習近平倡導“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文藝為什么人的問題,是一個根本問題,原則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社會主義文藝,從本質上講,就是人民的文藝。'文藝要反映人民心聲,就要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這個根本方向……要把滿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為文藝和文藝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把人民作為文藝表現的主體,把人民作為文藝審美的鑒賞家和評判者,把為人民服務作為文藝工作者的天職。”[8]198意在強調社會主義文藝的發展旨趣是為人民服務,文藝的內容要反映人民群眾的生活,以人民對文藝的鑒賞為文藝工作發展和改進的指南,彰顯了人民的主體地位和導向作用。
“以人為本”是文明社會建設的重要方面,在“以人為本”理念的指引下,人的地位的提升、能力的進步和素質的提高,無疑會將一個社會的文明狀況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階段。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95.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人民出版社,1995∶596.
[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人民出版社,2009∶90.
[4][美]賴希.聽著,小家伙![M].紀念出版社,1972∶111.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M].人民出版社,1965∶89.
[6]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人民出版社,1957.
[7]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人民出版社,1995∶385.
[8]中共中央宣傳部編.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讀本[M].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
[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人民出版社,1972∶664.
[10]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12.
[11]黃楠森.馬克思主義與“以人為本”——回答以人為本研究中的幾點疑問[N].北京日報,2004-03-01.
[1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人民出版社,1995∶757.
[13]鄧小平文選(第3卷)[M].人民出版社,1993∶373.
[14]十七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G].中央文獻出版社,2009.
【責任編輯:宇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