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離婚訴訟中股票期權分割方式初探

摘 要 股票期權是上市公司給予企業高級管理人員和技術骨干在一定期限內以一種事先約定的價格購買公司普通股的權利。股票期權的行權收益不同于具有實際價值的財產，可以說是一種期待性利益，對于股票期權在離婚訴訟中的分割問題，我國法律尚未作出明確規定。本文從股票期權的特征入手，并將美國離婚訴訟中涉及的股票期權分割問題的相關公式作為參考，旨在初步提出我國離婚訴訟中股票期權的分割方式的設想。

關鍵詞 股票期權 離婚訴訟 夫妻 共同財產 分割

作者簡介：周夢甜，華東政法大學研究生教育院。

中圖分類號：D92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8.333

一、 股票期權的特征

隨著資本市場的快速發展，股票期權作為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的一種方式，近年來越來越普遍。公司的股價上漲得越多，行使這些期權的獲益就越多，從而形成雇主希望看到的局面，成為激勵員工的一種價值可觀的辦法，讓他們專心致力于如何讓公司更加成功、盈利能力更強。相對于具有實際價值的財產收益而言股票期權具有以下特征：

（一） 財產屬性

當股票期權轉化成股票之前，其雖然不具有確定的價值，且對于股票期權能否最終轉化為有實際價值的股票通常有一定的限制條件，如需在某一公司工作達到一定年限、工作業績需達到公司規定的標準等，但這些只是對于股票期權能否達到行權條件的限制條件，并不能從根本上對股票期權轉化為具有實際確定價值的股票造成阻礙。股票期權從本質上來說具有一定的獎勵性質，其行權收益的多少同員工的業績是掛鉤的，同公司根據員工的業績、創造的收益等發放工資、獎金的運作原理是相類似的。公司員工所獲得的股票期權的行權收益為行權時相應股票的交易價與公司承諾給予員工的相應股票的實際購買價格之間的差價，因此員工獲得的相關收益與公司股票價值的變化休戚相關，為了使自己獲得更多的收益，員工即需努力工作以保證公司股票價值持續增長，員工利益同公司利益是掛鉤的，只有當公司受益時，員工才能從股票期權中獲得更高的收益。因此，股票期權實質上同員工的工資、獎金是類似的，均是一種具有獎勵性質的財產收益，具有財產屬性。

（二）人身專屬性

股票期權是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的一種方式，目的是為了鼓勵公司員工勤勉工作，在關心個人薪資的同時能更加努力工作以使公司股票價值上漲，為公司創造更多的收益，因此只能授予公司的特定人群，具有一定的人身專屬性。這種人身專屬性同時也意味著，只能由特定的人群對該種股票期權進行行權，且股票期權不能像其他財產一樣進行轉讓或者抵押以及其他任何形式的擔保行為。

（三） 權利實現的附條件性

股票期權并不是確定能夠行權的，在行權前股票期權僅僅是一種公司賦予員工的資格。對于其價值的實現，公司通常會附加一定的條件，包括但不限于要求達到一定的工作年限、完成公司規定的經營業績、業績考核合格等。因此，管理學教授彼得.卡普利和沃頓商學院人力資源研究中心人的資深院士馬丁·J·康勇提出，只有當員工通過行使其期權獲得可觀的回報之后，此種方法才會影響員工的績效，員工也不會把期權視作是激勵措施，而是作為一種禮物，讓他們感到必須更加努力工作來報答公司。 同時，股票期權持有人選擇行權時也并不是無條件的，仍然需要支付一定的對價。因此股票期權并不是確定能夠實現的財產權利，而是一種在未來可能實現的附條件財產權利。

（四） 行權收益的不確定性

股票期權在達到行權條件后所對應的行權收益是不確定的，且其最終能否轉化為具有實際價值的行權收益也是不確定的。這種不確定性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1.最終行權收益的不確定性，這主要是由資本市場的瞬息萬變造成的，股票的價格由很多外部條件相互作用形成，當達成行權條件時，股票的交易價格并不確定地高于公司給予員工的實際購買價格，作為一個理性人，員工在股票交易價格低于實際購買價格時，通常不會選擇行權。2.公司員工對于是否行權具有選擇權，如果最終選擇不行權，則相應股票期權不能轉化為行權收益，即不具有實際價值。

二、股票期權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的標準

股票期權作為一種財產權利，雖然不是一種實際的財產收益，但是當其行權期滿行權后，即轉化為實際的財產和收益，因此如果其滿足關于認定夫妻共同財產的標準，即能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但是股票期權的獲得時間和行權時間不相一致，二者之間一般會有一定的時間差，因此對于其可否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具有一定的復雜性。根據股票期權獲得時間和行權時間的不同，股票期權可以分成四種情形：婚前獲得期權婚后行權、婚后獲得期權并行權、婚后獲得期權離婚后行權以及婚前獲得期權離婚后行權，其中婚后獲得期權并行權根據上述分析，行權收益可以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下文將不再贅述。下面筆者將對剩余三種情形能否被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討論。

（一）婚前獲得股票期權，婚后行權

在這種情形下，有的學者認為，由于股票期權是夫妻一方在婚前獲得的，是屬于夫妻一方專有的權利，在結婚時該權利主體已經確定，因此應當認定為夫妻一方的婚前個人財產。但是筆者不贊同這種觀點。夫妻共同財產具有人身性和財產性，考慮股票期權的行權收益能否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并不能直接考慮該財產權利取得的時間，還應當考慮夫妻一方在達到行權條件的過程中，另一方為其達到行權條件所付出的勞動、時間以及精力等。可以說，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即為共同體，任何一方獲得的收益都離不開另一方的辛勤付出。并且，股票期權行權時需要支付相應的對價，若在婚前取得股票期權而婚后行權，則婚后行權時支付的對價為夫妻共同財產，為行權支付的對價為夫妻共同財產，而因行權而取得的收益不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二）婚后被授予股票期權離婚后行權

這種情形下由于股票期權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尚沒有轉化為具有確定價值的股票，其行權收益具有不確定性。但是考慮到夫妻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對相應行權收益的貢獻程度等因素，對應比例的行權收益應當被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

（三）婚前取得股票期權，離婚后行權

這種情形比較特殊，即取得期權的時間與期權轉化為確定的行權收益的時間均不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因此對應的股票期權看似不能被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但是，同上面兩種情形比較類似的是，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均為另一方達到期權行權條件付出了一定努力，基于夫妻共同體的原則以及考慮夫妻共同財產的人身屬性，應當考慮將相應股票期權的行權后取得的確定收益的一部分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

三、我國離婚訴訟中股票期權的分割方式初探

關于股票期權在離婚訴訟中的分割問題，我國法律并未作出明確規定。而在司法實踐中，我國法院對于股票期權的分割通常會根據以下兩種情形分別作出處理：一種是行權條件在離婚前已經成就的，綜合考慮夫妻雙方為行權條件成就作出的貢獻，因行權而獲得的收益將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若股票期權的被授予方在行權條件已經達成后，故意拖延時間不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將相應股票期權轉化為確定收益而在離婚后再行權，以避免相應收益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的，在離婚訴訟中法院仍會將相應行權收益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另一種情形是離婚后才達到公司授予股票期權時限制的行權條件，這種情形下法院一般要求夫妻雙方在行權后、收益確定的情況下另行處理。并且對于股票期權的行權收益的分割比例，法院一般在判決時不會說明分割，由僅作原則性說明，如對股票期權行權收益的分割當應考慮夫妻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為達成行權條件所作出的貢獻，考慮對應股票期權獎勵的來源以及取得的條件等，酌情予以分割等。

雖然根據我國司法實踐，一般經歷了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股票期權，其行權收益的一部分均能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但是對于分割比例一般不會有明確說明，這種不明確的分割方式，對于未來離婚訴訟中股票期權的分割不具有指導性。因此，筆者認為，為了更好地處理離婚訴訟中股票期權的分割問題，我國應當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作出努力：

首先，應當明確的是由于是股票期權達到行權條件的每一個時間段，都需要夫妻雙方付出一定的勞動、時間以及精力，對于股票期權能否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不應當僅僅考慮股票期權取得的時間點和行權的時間點是否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而應當根據婚姻關系存續的時間與相應股票期權從取得到最終行權的總時間之間的比例來確定能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的股票期權的比例。也就是說，股票期權從取得到最終行權，只要有一部分時間是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則這部分時間所對應的行權收益無論是已經實際獲得還是將在未來獲得，均屬于夫妻共同財產。從而在夫妻間按均分原則對上述股票期權中可以被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的部分以及為購買該部分股票而產生的共同債務進行分割。

其次，對于股票期權在離婚訴訟中的分割問題，包括但不限于股票期權能否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應當遵循何種比例進行分割等我國法律尚未作出規定，這也導致實務中關于股票期權的分割具有相對的不確定性，判決的借鑒價值也不高。并且由于股票期權取得的時間與行權時間是不相一致的，其分割問題具有一定的復雜性，立法的空白將導致相關問題難以得到普遍、高效的解決。因此，筆者認為，我國應當在與相關法律、法規 的規定保持協調一致的情況下，對股權期權可以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的情形進行規定與說明，從而增強離婚案件中股票期權分割判決的相對確定性與可預見性。

最后，對于離婚訴訟中股票期權在不同情形下，分給夫妻雙方的比例問題，筆者認為美國一些州法院的相關處理方法比較有借鑒價值，也具有一定的科學性，如通過Hug公式和Nelson公式來計算分割比例的方式，這兩種分割公式均考慮到了夫妻雙方為達到行權條件所各自作出的貢獻，具有較大的可行性，我國可以進行參考與借鑒。Hug公式為：夫妻共同股票期權量=行權股票量*[（雇傭日-離婚日）/（雇傭日-行權日）]，Nelson公式為：夫妻共同股票期權量=行權股票量*[（授權日-離婚日）/（授權日-行權日）]，兩種公式的原理是相同的，都將夫妻雙方的貢獻程度作為衡量分割比例的標準，但是考慮到股票期權是在授權日非雇傭日獲得的，因此根據夫妻雙方的貢獻值計算分割比例時，筆者認為Nelson公式更為合理。

注釋：

彼得·卡普利、馬丁·J·康勇.行使股權與禮物交換的關系：美國大公司的證據.

《上市公司股權激勵管理辦法》、《國有控股上市公司（境內）實施股權激勵試行辦法》、《公司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