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與感動

賈浩天

摘 要：威尼斯畫派著名畫家提香在其晚年時期所創作的《懺悔的抹大拉》強烈體現了文藝復興時期所崇尚的人文主義精神，作者通過生動的畫面向我們展現了一個龐大而又豐富的精神世界。

關鍵詞：威尼斯畫派；人文主義；文藝復興；基督教；社會專制；人性復歸

在源遠流長的藝術歷史之中，古典主義繪畫為油畫藝術的發展與進步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在繪畫歷史上油畫藝術發展的黃金時期——文藝復興時期中，威尼斯畫派無疑是其中的中流砥柱。作為威尼斯畫派杰出的代表人物以及西方藝術史上最具影響力的畫家之一，提香·韋切利奧的作品無論是對人還是對時代都具有巨大的意義?！稇曰诘哪ù罄芳词沁@位偉大的畫家在其晚年時期所創作的油畫，也是一幅感人至深與充滿了強大的人性光輝的作品，這幅作品之中所蘊含的豐富的精神內涵與強大的人文主義情懷令人回味無窮。

一、《懺悔的抹大拉》之故事背景

《懺悔的抹大拉》取材于圣經之中的一則故事，描繪的是一幕極其美麗而又動人的場景——一名面容姣好、體態豐腴的女子在幽暗而又深邃的自然背景下，虔誠地仰望著天空，右手緊緊地按在胸口心臟的部位，而左手抓著自己金色的卷發，仿佛在遮羞一般。畫中所描繪的女子抹大拉原本是一名貌美如花卻揮金如土的風塵女子，年輕而又貌美的她，憑借著嬈人的身姿與動人的美貌，受到眾人的追捧與喜愛，因而一直過著驕奢淫逸、揮霍無度的生活。在基督教所尊崇的教義上來講，她毫無疑問是罪孽深重的人。后來她聽聞基督在法利賽人那里坐席，便前去聆聽其教誨?；皆诼犎×四ù罄膽曰谥?，立即寬恕了她所犯下的罪行，并對她施以感召。于是抹大拉就在基督的感召之下痛改前非，毫不猶豫地舍棄了曾經糜亂的生活，虔誠地信仰著基督教，并成為了忠實的基督教門徒和圣經中有名的修女之一。這則故事本被教會用以傳達基督教寬容博大的教義，并招徠更多雖然已犯下罪行卻想要痛改前非并一心贖罪的“罪人”，然而提香卻利用這樣典型的題材，創造出了一個充滿人文主義與自由主義的精神世界，生動明確地體現了威尼斯畫派在文藝復興時期的觀念特征。故事中原本意圖表述的意義是：任何人無論犯下何等深重的罪孽，只要真心悔過并皈依基督，就能得到寬恕。然而作者并沒有將這樣的主題作為畫面的全部重點而進行描述；相反地，畫家全然是借此題材，來展現人文主義中所要體現的人性之美，并為觀眾呈現出了一幅極度虔誠以真摯的圖畫。他借此題材來抒發自己內心的感情，并表達自己的觀點立場。

二、《懺悔的抹大拉》的作者提香

《懺悔的抹大拉》的作者提香，幾乎一生都生活在意大利的威尼斯，是文藝復興時期威尼斯畫派杰出的代表之一。他的作品無論是對當時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還是對后來巴洛克時期和印象主義的眾多畫家都有著深遠的影響。瓦薩利曾經給他以高度評價：在意大利，沒有人能和提香的繪畫天才相比，無論是拉斐爾還是達·芬奇都趕不上他?！稇曰诘哪ù罄肥窃谧髡呷松淖詈笫陜韧瓿傻?。在16世紀的意大利，當時的國家大權被教皇所主導的神權所控制。教皇利用自己無上的專制權力進行殘忍的掠奪與戰爭，人民的生活暗無天日，整日在恐懼、彷徨與憂慮中生活，但人文主義的種子通過藝術的潤物，已經逐漸地被深埋在人們的心中，逐漸地令人文主義之花默默綻放，并動搖著教皇專制統治的根基——一些崇尚人文主義思想與反教皇的思想逐漸被體現在當時的藝術作品之中，藝術家們開始注重以人為本，而非單一地進行宗教繪畫。那時的提香擁有極其穩固而又極具聲望的社會地位，住在其豪華的別墅之中，在專制黑暗的社會之中保持著自己的獨立地位。他通過獲得更多自由的時間與精力來招徠主顧，拒絕屈服于任何一個權貴，每個白天沉浸在藝術的海洋中，進行繪畫創作，晚上則是通宵宴飲、尋歡作樂。雖然生活在上流社會的浮華煙云之中，但提香并沒有失去他對社會敏銳的洞察力和對生活的激情。在他的晚年時期，繪畫風格趨于穩重，筆勢豪放自如、不拘小節，畫面過渡自然熟練，色調明朗、豐富，具有戲劇效果的光感，一種憂傷的感情通過新穎的手法、大膽的創新，有力地在畫面中被表達出來。金色的光線為畫面賦予了極具活力的豪華感，并充分反映了他對生命、對自由的贊美以及對生活的崇高信念。在這樣的背景與條件之下，《懺悔的抹大拉》在藝術家極具情感的畫筆下誕生了，它充分反映了藝術家對人文主義精神的呼應以及對社會的諷刺。

三、《懺悔的抹大拉》藝術風格特點賞析

雖然《懺悔的抹大拉》被作者從原來的故事內涵之中剝離出來，但作者將其賦予了新的靈魂、新的內涵，使得作品之中的女主角抹大拉的內心世界被深刻地揭示出來。在提香所表現的畫面之中，抹大拉所體現出來的不再是改惡從善的姿態，而是對美好生活的希望與期待以及對生命的崇高信念。人物栩栩如生的體態和表情與作者充沛的感情相結合，使得整個畫面感人至深。生命的話題以溫柔的語言被訴說，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希望與活力。畫面中的任何一個因素都與作者的思想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光線溫和而又充分地打在抹大拉的身上，使得整個畫面不背離其主題——懺悔，無需通過刻意的象征和姿態，“懺悔”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從人物心中流露而出。背景的幽暗沉郁色調與人物產生強烈的對比：烏云密布的天空，日落時分抑郁的光線，使得整個背景環境沉浸在暗淡之中，冷與暖的對比更是突出了畫面的矛盾沖突，也渲染了人物的內心世界。同時，背景中隱約的骷髏頭骨也與畫面的主體有著強烈的對比，種種因素為畫面的背景渲染了一種恐怖又抑郁的氣氛，這也正影射了當時暗無天日、人人自危的社會現實。作者對于畫面的主體——抹大拉的處理更加獨具匠心。藝術史上有許多藝術家都以各種形式塑造過抹大拉的形象，而筆者認為提香所塑造的抹大拉的形象最為生動真實。在提香的畫面中，抹大拉不再是僵硬而又冰冷的形象，而是有血有肉、有豐富感情的、散發著青春氣息的美麗少女。她豐滿的身體透過披散全身的金色秀發微妙地體現出來，兩只手臂的姿態反映了人物內心糾結矛盾而又充滿期望的心情，飽含淚水的雙眼虔誠地向上仰望，既包含著悔悟，又蘊藏著對生命的希望、對生活的熱情、對幸福的渴望以及對未來的期待。從她的雙眼之中完全可以透視人物的內心世界，同時感受到畫家強烈的感情。畫家對人物身上的細節刻畫更令人物情感的表現入木三分：抹大拉的右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胸口，左手卻緊緊攥著自己的頭發，生動而又形象地表現出了人物矛盾的內心世界；金黃色的秀發包圍在人的身體周圍，既表現了人物的青春氣息，又使得整個畫面罩上了一層金色調，與光源色相呼應，給人以神圣、高貴、豪華、純潔而又虔誠的感覺。作者利用其獨到的眼光、深厚的繪畫功底以及強大的色彩表現力，使整個畫面都包含著矛盾沖突，但整體又無比和諧。厚重的色彩與精確的造型相結合，整個畫面都包含著引人入勝的熱情。

《懺悔的抹大拉》中整個畫面都體現著作者晚年時期的繪畫特點，華麗而又莊重，憂傷而又奔放，同時反映著作者晚年時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虔誠靈魂的歌頌以及對死亡的無畏。作為威尼斯畫派的代表畫家之一，提香的畫面中無疑充滿了人文主義精神與自由主義的情愫。雖然《懺悔的抹大拉》是以圣經里的故事為素材創作而成，但從畫面上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完全沒有在塑造一個圣經故事里面的人物，亦完全沒有借此畫來宣傳所謂的“棄惡從善”的主題，而是從頭到尾都在注重人物感情的流露與表達，借以贊頌人類的感情，或諷刺社會現實、烘托人文主義。提香擁有99歲的長壽，因而他幾乎全部經歷了當時社會所發生的種種變動，豐厚的閱歷與長時間感情的積淀，使得他的作品之中不僅擁有豐富飽滿的色彩，亦包含著厚重的感情與普世含義。在《懺悔的抹大拉》中，作者將金黃色調的運用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畫面中通過人物抹大拉個人強烈的矛盾沖突來體現人性的回歸。他那靈巧的畫筆將人物表現得惟妙惟肖，將感情抒發得大氣磅礴卻又絲絲入扣，無論是否是教徒都可以在畫面中得到美的享受。然而就在這理想美的光輝之中，卻絲毫不影響人文主義的體現和真摯感情的表達，華麗而不矯揉造作、豐富而不空泛爛俗、誠懇而不卑躬屈膝。

四、結語

時至今日，大師提香的藝術光輝依然不會被時間所磨滅，作為其極具特點和代表性的作品之一，《懺悔的抹大拉》對于今天不斷在藝術領域努力和奮斗的人們而言依然具有極大的意義。它不僅僅是一件享譽古今的作品，更是一個巨大的里程碑，標志著藝術的發展進步，也不斷啟示著后來的藝術家，讓他們在繪畫創作的道路上更加明確自己堅持的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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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廣州大學美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