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快手的筆

陳浮

《圣經》詩篇里有記載詩人大衛的舌頭如同快手的筆，論到講說王的作品。讀罷曉舟的隨思錄文集《姑蘇尋夢》，我的第一印象便是覺得這確是一支快手的筆在書寫人生，這是核子武器一樣帶著穿透力的真情文字！曉舟的文，既有短小精悍的形式之美，也有樸實生動的生活趣味兒。他的文皆取材于現實生活，既有人生旅途中的奔波與勞頓，也有社會風云人物面面觀；既有友愛親情滴落如雨，新鮮潤澤，更有夜闌深處漫筆時的愜意與沉思。

整部文集分為人在旅途、職場掃描、友愛親情和燈下漫筆四個系列，以清晰的脈絡給人一幅簡潔的圖畫，一首動人的詩章。這部文集是曉舟近年間的隨思記錄，更是他對一些往事的追述和回憶。借著這些堆疊起來、串聯起來的生活碎片，曉舟不僅僅是在重申一些官場的律例，更是在用文字抨擊人世間的假、丑、惡，而用心在梳理著人性里該有的那份純然。全書各部分體裁不一，有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亦有人物形象立體化的小說，還有隨筆漫寫的生活百態。可無論哪種體裁的寫法，皆是境由心生，感由心發，筆墨凝情，給人以恬靜的美，更有著犀利的筆法如刀似劍。

（一）短小篇章里的形式之美

近年來曉舟的精短散文和小說，頻頻刊發各家媒體。他的這些文作之所以受到許多人青睞，我想自然是因其有著一定的視覺高度和不可小窺的寫作厚度。他的文篇幅雖然短小，但大都是在不動聲色地解構現代文明，更是在生活細節上捕捉亮點，或弘揚真、善、美，或是抨擊人性里、官場中的貪、欲、傲、氣四大怪杰。

散文《蘇州之夢》里，他以平實的語言，寫意了周氏祖先的歷史和族人內心深處那個不變的夢。人生是一個尋夢的旅程，不僅他的祖先在追尋，曉舟本人更是迂回著，幾經周折而終歸回本位。他在這文里避開了傳統的回憶錄模式，而是用另類的筆法，婉轉悠揚著不僅使得中心內容外延，更給了全集的主題一個增值與拓展的機會。

小說《拼忽悠》，語言詼諧幽默，又動感十足，一番大忽悠，一番小意境，迂回穿插，營造氛圍，一個在人看來很難解決的被忽悠遭蒙騙的退學費事件，竟然在彌漫著詩一樣的境遇里憑著忽悠而圓滿解決。這是曉舟的睿智，還是那打著升本旗號之校方的妥協？小說帶著強烈的諷刺意味，也有著濃郁的批判效果。一篇文字出爐，帶來一片不同的反響，這是什么？我想說，這就是曉舟小說里的獨特魅力。

與其說曉舟是在用一支筆寫意人生，倒不如說他更是在追求文章內容與形式表達的完美統一。他是寫新聞題材的老手，善于邏輯縝密地在行文中既拋出問題，又將人帶入對問題的思索里，隨之而來的便是多層面的剖析問題，打開癥結，在不聲不響中給人醫治，予人警醒。

生活隨筆《新文員試用的那幾天》，文章中他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也抱著一個成全人、訓練人的正確態度細心調教新來的非專業小文員。而生活中總會有不識洞賓心的事兒屢屢發生，私下里抱怨、憤恨著的小文員，還沒過了試用期就揮別了。這是文里的他太過嚴厲和固化，還是應聘女孩兒少了洞察人心的那種能力？看似極其平淡的敘述和描寫，而讀過豁然覺得是一柄雙刃劍橫在那里，誰對誰錯，誰又辨得明？

小說《看誰牛到最后》，更是赫然擺在讀者面前的一個無須作答已出答案的大問題。它以問句式鋪展開來，頗具匠心，情節更是跌宕起伏。讀后一種由心而生的憂患意識躍然紙上，更堵塞在讀者的心頭。誰牛？悲哉？哀乎？還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需要上下而求索。

友情愛情系列更是篇篇寫真句句燃情，曉舟追求的不僅僅是外在的語言美感，更多的倒是在傳統語言和現代結構中也將人文精神、人與人之間的情分揉和到一起。這也是他作品中又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他的這些短文有著優雅的敘述風格，也在明快的節奏中帶著哲思、寓意和鞭策。可以說，這些形式上的美感，有蔡楠的小小說之風，亦有著曉舟自身悠然自得著的藝術張力。

（二）深情與洞見合璧

馮友蘭先生有魏晉風流之四要素之說，那便是玄心、洞見、妙賞和深情。在曉舟文集《姑蘇尋夢》里，我初見了他的深情與洞見。且不說他在《蘇州之夢》里對祖居之地的那份深情向往和愛戀，就看《家有活寶》里對兒媳婦丫丫收養之小烏龜的深沉之愛，足見曉舟是個典型的情感人物。一家人舍不得放養小龜，一家人都把這小生靈當做活寶。這就可以見得曉舟的文章是洋溢著大愛的篇章。

《當年我們這樣談戀愛》這篇關于愛的片想里，曉舟更是以極其平和的心態借著對比寫作手法，將一份輻射著、推動著的愛溢于言表。這樣的寫法不僅僅給人親切的美感，更在現實中寫意自然，抒發內心的真實感受。無論是人在旅途系列，還是友愛親情篇，曉舟的作品始終如一地以情字做主線貫穿全集。

愛情之愛，在現實生活中許多時候被現實所取代，被各樣的束縛所扼殺，尤其是在那個特殊的時代，自由戀愛更是被許多人戴上了沉重的枷鎖。《風雪麗人》篇里曉舟記述了白雪和阿榮的坎坷愛戀之旅。這些對往事的追憶，是情的結晶體現，更是借著這些舊事使人對愛生發感恩。

友情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在《五品朋友》里，曉舟翔實地記述了自己與帥哥朋友H市市委書記十幾年的朋友之情。這份情經得起推敲，經得起考驗，這或許就是“君子之交”，更是對他們那一份不變之友情的最好詮釋。情之所致，金石為開，一個情字，在曉舟筆下便是深情滿滿。在《我的老師》一文里，曉舟則回顧了那一份珍貴的師生情誼。一篇一個真情故事，亦是一首優美的詩篇。這一種凝結在字里行間的情氣勢恢弘，這一份散落在記憶里的愛，戴在臂上如戳記，戴在頭上為頭帶！

若是曉舟的文作里僅僅有情做主導思想倒也不足為奇，試問誰人不是系于情而后筆墨紛披？我最為欣賞的是曉舟的文作總是在情感里調和著真知灼見，總是在洋洋灑灑的行文里又折射出許多有著教育意義的觀點和理念。細讀曉舟的全集，不由豁然覺得這不僅僅是一部隨思錄，更是一部傳統教育的典籍。

如今世事紛亂，浮躁異常，曉舟在情感的漩渦里沒有迷失方向，而是睿智著對于大家所關注的問題都給予精辟的見解。無論是生活瑣事或是職場風云，就是撕夜時的那股子凜然，也絲毫不遜色于唐翼明先生的學貫中西。endprint

坦白說，我喜歡的是這種深情與洞見合璧的藝術美感，更陶醉于那種敏銳著指出、豁達著接受的那份人性里的純然。

（三）犀利與趣味揉和

《圣經》中希伯來書四章里說，有一種話是有功效的，能以刺入甚至剖開靈與魂，骨節與骨髓，連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辯明。讀過曉舟的文作，你不難發現他的話就如利劍一樣，有著一定的殺傷力和穿透力。

筆鋒犀利是曉舟文作里的一大特點，早已是大家對曉舟時評類文章給予的統一概括。在《禮尚往來》篇里，博友阿菊發紙條給曉舟直言：“你這篇文字寫得太尖銳了，估計新浪名博不敢采用呢！”可越是有核武器力量的文字，越是各大主流媒體的最愛，自然而然，曉舟和阿菊的這賭約里他是勝者。也可以說這種劍一樣的話，是有著一定的思想性的，總是能越過表面現象給人更深的思考和鞭韃。

在職場掃描系列里，這快如刀的筆法尤為易見。《文字公案》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公案起因于文里的主人公（即作者曉舟）的一篇《一場人為的災難》。這篇刊發在省報頭版上的據實犀利報道，引發了眾多爭議和回流反應，才有了后來的“秋后算賬”等系列續集。他的文章總是引導人進入理性的思維現場，也在無硝煙的氛圍中就又展開一場空前的爭戰。而戰爭中他的武器是一支筆，是一快意恩仇的舌。

讀曉舟的官場掃描系列，常會令人拍案叫絕。他能悉知官場之主本性里的貪婪，更能洞悉那些官場小人物的內心世界，他簡直就是個內外科兼修的醫生，看到的不僅是這些官場人物的外在病癥，更扎實具體地摸著了他們的脈搏，知道該如何對癥治療。諸如《拼忽悠》篇里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再如《一場人為災難》過后種種刁難里的有備而答。可以說每一次曉舟都掐準了要害處，給以致命打擊，也會悠哉著對于“各類的病”毫無懼色。

曉舟是診脈高手，是一個快手手術師，敢于操刀切中病處，這并不是他最高明之處，更重要的是他醫病帶有藝術色彩，他的揮劍斷腸亦是帶著濃厚的生活趣味兒。藝術來源于生活，而生活本身就是一門藝術。如果說曉舟只善于用合理的狠話傷人，那他就只能是一個武夫一樣的殺手，而他并非僅僅如此，他習慣集趣味兒和刀劍于一身，可以說就算是不幸被他的話殺了，也該是溫柔的死。

在《見識新局長》一文里，他借羊主任之口，公然告訴辦公室里四個小青年，在機關要記得防火防盜防胖子。曾胖子是一個官場里厚顏無恥的角色，在曉舟筆下這灰色人物居然也活靈活現著，令人痛恨之余禁不住捧腹大笑。在他的《祖孫三代肉博戰》一文里，更是奇思妙想，將被兒媳婦所謂營養配餐養瘦了的孫子，說成是一棵豆芽菜。縱觀曉舟的整部文集，趣味無處不在，思想性更是如氣貫長虹。他能將犀利的句子里揉和進濃郁的生活氣息，既貼近生活，又耐人尋味。

一口氣讀完了曉舟這部十幾萬字的隨思錄文集，我竟然沒有絲毫疲累，反倒是想說：愿祝福和恩典歸給用筆書寫人生和醫治“病人”的曉舟老師！更盼望這支快手的筆會有更多論道正義和真愛的好作品！唯愿，曉舟心里繼續涌出美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