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千山萬水，從未走散

■顧北川

隔著千山萬水，從未走散

■顧北川

初春的陽光明耀，不遠處并肩走著兩個笑聲爽朗的女孩，套著肥大的校服，聊著最近熱播的電視劇，偶爾吐槽某門課程的老師。我跟在她們身后，不自覺地笑了笑，想起了我的阿娜姑娘。

這時，手機微微振動，阿娜發了一張口紅的照片給我，問我是否喜歡這個色號。我想起幾年前的某個午后，也是這樣的情景，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在擁擠的寢室，我和阿娜擠在一張床上各自看著小說，旁邊有她給我買的琥珀核桃。我指著封面上的女作家獨木舟說，我們以后也像她一樣涂著大紅色的口紅，一起走南闖北。阿娜問我：“為什么一定要涂大紅色的口紅？那么濃烈。”我歪著頭想了想，告訴她：“這樣的顏色會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仿佛我們已經是個經歷十分豐富的人。”阿娜輕輕地笑了笑，說：“等真正經歷過很多事后，你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那時我參不透這句話的含義，和阿娜相比，我總顯得有些稚嫩。她明明比我小，卻喜歡看類似《局外人》那樣晦澀難懂的書，說很有道理的話。而我只會嘰嘰喳喳地跟同桌搶零食，或為了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大喊大叫。

如此不搭調的我們一開始并不是閨蜜。第一次進寢室的時候，阿娜的媽媽正在給同寢室的姑娘們分琥珀核桃，而她始終坐在床頭玩手機。我想，這位姑娘大概是一個有些任性、自我的人。

在此后相當長的時間里，阿娜總是獨來獨往。她不喜歡女孩之間親昵的動作，也從不加入寢室每晚的臥談會。所以，當班長在一次班級活動中委派給她采購零食的任務時，沒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去。那時年少，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嫌棄的眼神絲毫不去隱藏，每個人都不會顧忌太多。

而我篤定阿娜并不是一個壞女孩，只是比同學們慢熱、寡言，很多細枝末節的誤會纏繞在一起，成為難以翻越的高墻。于是，我決定陪她去超市采購。

推著購物車跟在阿娜身后時，她把一罐琥珀核桃放了進來，我剛想說采購列表上沒有堅果，阿娜動了動嘴唇，道：“只有這家超市才賣這個牌子的琥珀核桃，上次看你吃得挺開心的，這罐我送給你吧。”

我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阿娜說的上次便是一年前的九月，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種被人關注和掛懷的感覺，讓我覺得渾身暖暖的，像被溫潤的陽光照著。

回學校的路上，阿娜終于愿意開口跟我閑聊，原來她并不像外表那樣冷淡，她也渴望陪伴，只是曾經多次轉學的經歷漸漸磨平了她的熱情。她說：“雖然在去超市的路上，我們一路無話，心思游離在變幻的云、汽車的鳴笛聲和斑駁的樹影上，但我想，只要有一個人走在身邊，就顯得不那么孤單了。”

我們在不知不覺中成了閨蜜，過程并不令人印象深刻，都是一些像樹影下的陽光一樣細碎的事情，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擠在一張床上看書、聽歌、分享一杯奶茶，滿心愉悅地規劃有彼此的未來。

后來我們上了大學，雖說算不上天各一方，但也隔著重重山水。微信里，她說那支口紅是打算寄給我的生日禮物，色號叫柚木玫瑰。雖然是我最愛的大紅色，卻內斂、安靜，沒那么熱烈。

現在的我比起上高中時，已如脫胎換骨般成了另一番模樣，我漸漸明白了那個午后阿娜對我說的話，成熟的氣質不僅體現在大紅色的口紅上，更深藏在經歷過的每一件事中。

我和阿娜姑娘沒能長久地相伴在身旁，卻各自用心地成長著，豐盈自己的靈魂，也隔著千山萬水堅定地守護彼此，從未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