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在擁抱里漾開

■岸上行走的魚

第一場雪，在擁抱里漾開

■岸上行走的魚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廣州人，蘇柚從小到大一直有一個愿望。這個愿望與七歲那年曾說過的，長大以后要做警察、醫生或是科學家不同，與17歲那年，班上的女生都在討論未來希望有一個什么樣的男朋友也不同。蘇柚的愿望，只是想看一場雪。

九月的北京已經不那么熱了，天空是少見的澄澈，蘇柚從機場出來的瞬間就愛上了這座城市。學校很美，室友也很好相處。睡在蘇柚上鋪的女生叫陳嫄，是北京本地人，她顯然不太能夠理解作為南方人的蘇柚對下雪有著怎樣的憧憬。

“你真的沒見過下雪嗎？那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北京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陳嫄這句話讓蘇柚欣喜若狂，在來北京的第一個夜晚，雖然離下雪還早，她卻像是已經實現了愿望那般滿足。

學生會和社團永遠是大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蘇柚和陳嫄在眼花繚亂的社團里選擇了文娛部，面試很順利，可部門的第一次例會，卻被蘇柚定義為此生最尷尬的時刻。

作為文娛部的新成員，免不了要做自我介紹。蘇柚特地打了腹稿，想在眾人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輪到自己的時候，她對著正在向她比著加油手勢的陳嫄笑了一下便開口說：“大家好，我叫蘇柚，水果柚子的柚，因為我出生的時候恰好是柚子成熟的季節。沒錯，我是南方的姑娘……”

“這么巧，我叫南方。”蘇柚還沒說完，就被最后一排一個穿著白襯衫、挽著袖子的男生打斷了。抬眼望去，男生正滿眼狡黠地看著她，而其他人更是夸張，哄笑著說：“在一起，在一起。”弄得蘇柚紅著臉，不知道是否要繼續講下去。

好在陳嫄緊接著做了自我介紹，為她解了圍，可是蘇柚的腦海里總在反復播放著剛才的畫面。“真是一個無聊的男生。”蘇柚在心里想。

例會結束后，蘇柚還沒走出會議室就被剛才的男生攔了下來。他笑著說：“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的，但是我真的叫南方，顧南方。很高興認識你。”

顧南方比蘇柚整整高出了一頭，蘇柚需要仰著臉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看著他彎彎的眼睛，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

如果說前一秒蘇柚還認為顧南方是一個沒有禮貌的男生，那么這一秒她已經不得不承認，就算是沒有禮貌，顧南方也是一個笑起來很好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男生。

“你好，顧南方，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蘇柚笑著回答他。

國慶長假，蘇柚的室友都回了家，留她一個人在學校里，心里滿是說不出的失落。顧南方發現蘇柚的時候，她正在圖書館前的小路上發呆，他突然覺得這個女生真有意思，怎么連走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這么入神，怎么沒回家？”蘇柚這才發現走在自己身邊的顧南方。

“我家那么遠，一來一去太折騰了。再說了，你不是也沒回家嗎？”蘇柚的語氣里透露著不佳的情緒。

“我不一樣啊，我是北京人。今天回去的人太多，我明天再回。”聽了顧南方的話，蘇柚的情緒更低落了，想著如果當初自己選擇留在廣州，今天落單的一定不會是自己了吧。

顧南方見蘇柚沒再說話，心里莫名地有些憐惜。蘇柚本身就很小巧，軍訓后更加瘦了，看著這樣一個小巧的女生站在自己身邊難過著，顧南方說：“我帶你逛逛北京吧。”

10月份的北京擁擠得讓人恐慌，蘇柚在地鐵里一直盯著顧南方，生怕他被人群擠走，而自己就此迷路。顧南方看著一波一波涌上地鐵的人，一邊護著蘇柚，一邊在心里后悔，沖動果真是魔鬼，不然自己怎么會蠢到帶著蘇柚在國慶節人最多的時候出來擠地鐵。

從地鐵里出來，到了頤和園，顧南方更加確定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因為排隊買票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蘇柚看了眼皺著眉的顧南方，瞬間笑了出來，也不糾結自己到了頤和園門口卻什么都沒看到，笑著說：“走吧，下次再帶我逛，我們回學校吧。”

接下來的幾天，顧南方也沒有回家，每天都會在午飯時間準時出現在蘇柚的宿舍樓下。就這樣，兩個本來不是很熟的人，在一起坐了兩趟地鐵、吃了幾頓午飯后，逐漸熟絡了起來。蘇柚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喝著可樂、講著笑話的顧南方，突然覺得北京這座城市，自己真是來對了。

國慶假期結束，室友們歸來，宿舍又恢復了以往的熱鬧。顧南方依舊時常會出現在蘇柚的宿舍樓下，有時候陪她一起去上自習，有時候四處逛逛。蘇柚這才知道，原來顧南方的媽媽也是南方人，所以他叫顧南方。

陳嫄說顧南方肯定喜歡蘇柚，蘇柚雖然嘴上說著別開玩笑了，心里卻像開了一朵花。

在蘇柚來到北京的第112天，北京終于下了雪。

蘇柚早上是被顧南方的電話吵醒的，她艱難地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按了接聽鍵，連“喂”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顧南方搶了白：“蘇柚，你現在穿好衣服下樓，我在宿舍樓下等你，快點，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你一定會喜歡。”說完顧南方就掛了電話。蘇柚就這樣極不情愿地穿好了衣服，還不忘在心里吐槽擾了她清夢的顧南方。

出了宿舍樓她才發現，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而站在不遠處的顧南方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笑著問：“怎么樣，喜不喜歡？”

蘇柚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很想哭。“南方，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下雪了？”顧南方看著蘇柚像個小孩子一樣扯著自己的衣袖，突然很想把她抱進懷里，然后告訴她，這不是夢，她看到雪了。

下一刻，顧南方真的這么做了。他喜歡這個有點傻卻又很執著的姑娘，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或許就在她說自己是南方的姑娘的時候。

蘇柚在顧南方抱住自己的時候，忍住了想要立刻到雪地里跑兩圈的沖動。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蘇柚，你說過的，你是南方的姑娘。”察覺到蘇柚在回抱自己，顧南方就這樣笑出了聲，然后在蘇柚的耳邊輕輕地說。

蘇柚心里想：“對，我是南方的姑娘，是你的姑娘。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變老，我不再看書、寫字，不再能輕易地認出你的樣子。也許我會忘記初到北京時你帶我一起擠地鐵時的情景，也會忘掉在北京看過的第一場雪。但我一定會記得，你眼睛在笑時，會彎成一座橋，還會記得，你是南方。”

編·手記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我雖然沒有“一定要看一場雪”這樣文藝十足的愿望，但也對紛紛揚揚的雪有著格外寵溺愛感情，因為一場雪過后，世界像被涂上了一層白色的奶油，讓人忍不住親近。我猜，你也曾在大雪紛飛時許過一個愿望，希望能有一份像雪一樣純白的愛情，不需要轟轟烈烈，不需要直接、勇敢的告白，只要能在冰天雪地里溫暖自己的心就好。現在，這一年的寒冬已經到來，新的雪花也飄揚而至，你所愛之人是否就在身邊？（By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