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方以南，不見北方的你

■糖小憂

我在南方以南，不見北方的你

■糖小憂

1

九月，高中開學的第一天，思涵站在講臺上拘謹地做著自我介紹，聽到臺下刺耳的聲音響起：“真是個假小子，像黑炭一樣啊！”在大家的哄笑聲里，思涵紅著臉看向了角落的男生。

北方的九月還有蟬鳴，伴著蟬鳴與午后灑下來的陽光，多嘴而刻薄的少年真的很好看。而少年不屑地看著講臺上手足無措的思涵，滿眼的幸災樂禍，這更讓思涵憋紅了臉。

后來，思涵知道了那個少年的名字，陳珂。作為一個從偏遠山村來的姑娘，思涵自然不夠時尚，這也成了班里很多人的笑料，比如思涵留著像男生一樣的短發，黃色的鏡框搭在小麥色的臉上，自然是要多土有多土，班里甚至很少有人愿意和她說話。而陳珂的父母都是縣城里的機關干部，他自然收拾得光鮮亮麗，朋友很多。兩個人自我介紹后，也相安無事地做著前后桌。

思涵一直以為陳珂是討厭自己的，所以那天，當陳珂的同桌想和思涵換一下座位的時候，不懂拒絕的思涵很尷尬。卻沒想到趴在桌上的陳珂，抬起頭睡眼惺忪地說讓思涵快坐過去，馬上就要上課了。思涵坐在陳珂旁邊，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這個小霸王的，至少不討厭他。課上到一半，老師喊陳珂回答問題，他尷尬地站著，是思涵在旁邊小聲地支援了他。陳珂落座后對思涵說了句“謝謝”，隨后又開始和周公下棋。

他不知道，思涵因為這句謝謝開心了一整天。

2

陳珂的學習成績并不好，而思涵每次都排在班級前列，因此同學們雖然不怎么喜歡思涵，卻總會找她借作業來抄。陳珂也不例外，他甚至開始沒事就主動要求自己的同桌和思涵換座位，和思涵聊天。

陳珂為了答謝思涵在上次考試時幫自己過了及格線，要請她吃飯，說二樓餐廳7號窗口的油潑面很好吃。思涵雖然喜歡面食，但在學校從未吃過，她還在想怎么拒絕的時候，陳珂已經為她買好了面。思涵坐在陳珂對面看著那碗面發愁，她很不想說拌面這么簡單的事，她卻一直都拌不好，面條總被她攪成黏糊糊的一團，所以即使喜歡也不經常吃。陳珂笑言思涵是個傻丫頭，幫她拌好面后，說以后想吃面時叫上自己。

后來的日子里，思涵和陳珂都在一起吃飯，思涵會吃掉陳珂碗里的辣椒，陳珂會吃掉思涵碗里的香菜。思涵的頭發慢慢地長了起來，開始和周圍的同學聊天，思涵開始改變自己。陳珂卻還是老樣子，只是不再奚落思涵，和她成了好朋友。

高三的時候，思涵已經留了中長發，并且把框架眼鏡換成了隱形眼鏡，有了很多朋友，開始注重打扮。而陳珂談了兩場戀愛，第一任女友不喜歡思涵，所以有段時間，陳珂吃飯都不再喊思涵，最后陳珂還是因為女友任性而分了手。第二任和思涵是朋友，所以思涵一直充當著電燈泡，三個人一起吃飯。

后來的思涵不快樂，看著喜歡的人戀愛、分手、再戀愛……自己扮演的角色卻始終是好朋友。

3

高考結束，陳珂問思涵去哪里上學，并告訴她自己要和女朋友報同一所學校，留在西安。思涵笑著說再說吧，后來就沒有了下文。思涵一個人去了山東，她沒有跟任何人告別。思涵覺得三年喜歡一個人，那么四年肯定能忘記一個人。因此，高中的同學很少有人知道思涵的手機號。

大二寒假時，思涵收到高中同學的QQ留言說要聚餐，思涵說沒時間，不去了。聚會當天，思涵又接到一條短信問去不去聚餐，她看著陌生的號碼沒有回復。思涵不想去，害怕這么久以來建立的堅強和偽裝會在陳珂面前潰不成軍。然而，過了一個小時，思涵被媽媽從床上拽起來，說有朋友找。

思涵站在門口，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恍如隔世，是陳珂來接她。

在同學會的餐桌上，陳珂就坐在思涵旁邊擋酒、夾菜、就像情侶那樣默契，思涵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原來所有的云淡風輕都是偽裝，面對面時還是一如既往地滿眼只有那個人。

思涵到家后收到陳珂的短信：“思涵，為什么去那么遠的地方？大學里沒有你真不習慣呢。”思涵握著手機泣不成聲，沒有回復。現在的思涵會化精致的淡妝，和朋友大大咧咧地笑鬧，被很多人追卻從不戀愛，思涵總覺得是不合適，卻在此刻明白，有的人隔山隔水隔時光，但他就在那里，是心上的軟刺，拔不掉的。

4

大學畢業后，思涵去了長沙。后來聽說陳珂去了北京，和那個女生分開了。元旦時，思涵便又飛去了北京。

陳珂帶著思涵穿過南鑼鼓巷，站在街頭吃卷餅。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思涵對陳珂說：“我喜歡你很久了，今年是第七年。”陳珂笑著捏了捏思涵的臉說自己也很喜歡她，思涵笑著說：“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而是愛情。”

陳珂沒有笑，很尷尬地讓思涵好好吃卷餅。思涵不是傻子，之后也絕口不提那件事。

等思涵飛回長沙，剛下飛機就收到了陳珂的短信，大意是兩個人太熟悉，如果談戀愛，就像自己在和自己談戀愛……思涵哭著走出了機場，回了一段話：“我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情大抵也不過如此，那便是從未孤身遠行的我，為了確定自己的心去了山東、湖南，又懷著一腔熱忱，跋山涉水來到有你的城市。我變成你喜歡的模樣，只因為那是你，便都值得。至此，你已給了答案，雖不是我想要的，卻也因為是你想的，我便退出。”

思涵在自己無人問津的空間寫了一句話：“我改變自己，只為有朝一日能夠與你并肩而立。最后發現，這終究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那條說說一直沒改過。

5

2016年國慶節，思涵收到陳珂快遞的時候有一瞬的愣怔，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聯系了，關于對方的消息都是通過共同好友得來的。思涵拆開包裹，看到一張紅底金邊繪有玫瑰和愛心的請柬。新郎那一欄陳珂的名字耀武揚威，就像他那張揚的臉。他邀請思涵參加婚禮。

思涵在去與不去之間糾結了很久，還是去了。郎才女貌，思涵并沒有預想中的難過。回來后，思涵想了很久，七年似塵埃終有落定時，而自己也終于放開了。想起那幾年，心都是疼的。時光若能回去，思涵想抱抱當初傻得可憐的自己。

思涵終于明白，當初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自己，終會隨著時間變得淡然、安心，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而是再次見到那個人時，自己笑靨如花，而他如沐春風。

思涵改了說說：愿你我此后的人生，都被歲月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