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公司法新解釋亮劍
文 《法人》記者 李立娟
8月28日,最高法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四)》(下稱《解釋》)的全文。
從最高法著手起草《解釋》至今,已歷時5年多時間。該《解釋》于去年12月討論后原則通過,最高院28日公布了全文,并宣布于2017年9月1日起實施。
“制定《解釋》,就是要加強股東權利的司法救濟,依法保護投資者的積極性,就是要妥善處理股東之間、股東與公司之間等利益沖突,盡可能避免公司僵局,為實現公司治理法治化,促進公司持續穩定經營提供司法保障。”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專職委員杜萬華在發布會上如是說。他表示:“《公司法》最新解釋制定的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妥善處理公司治理和股東權利糾紛的迫切需要。”
從萬寶之爭,到現在的樂視困局,一樁樁公司糾紛的背后,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公司治理機制的薄弱環節。上市公司的情況已是如此,非上市公司小股東的權益或許更是堪憂,如何保證公司股東之間的權利平衡,亦是司法解釋探求的初衷。

2005年,修訂后的《公司法》開始實施,隨后,最高院出臺司法解釋一,解決法律新舊銜接問題;2008年出臺司法解釋二,解決股東出資糾紛問題;2011年出臺司法解釋三,主要解決公司解散清算糾紛問題。
“五年磨一劍,這個司法解釋確實是市場的迫切需求,特別是體現了中小股東維權吶喊的聲音,因為中小股東與控制股東相比,信息上處于不對稱狀態,這也決定了中小股東是弱者,如果中小股東的權益保護得不到解決的話,就壓抑他們投資的積極性。”中國人民大學商法研究所所長劉俊海教授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說。
劉俊海進一步表示,中央提出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做大做強實體經濟,所以本次司法解出臺有政治意義、法律意義,也有社會意義、國際意義,是個民心工程。
“因為中小股東權益保護狀況如何,是決定中國法治化水平的一個重要的試金石。”劉俊海說。
北京中聞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趙虎律師同樣認為,司法解釋四肯定是市場的一個迫切需求。近年來,很多企業關于公司內部管理問題和股東之間的糾紛越來越多,甚至有的公司因為這些問題處于非常不利的后果。
北京市偉博律師事務所主任李偉民律師亦對《法人》記者介紹,首先,適時解釋《公司法》是法律對市場新情況的回應。《公司法》是調整商事主體市場行為的重要法律,直接影響市場參與者各方的利益,隨著社會的發展,公司治理和股東權利糾紛多發。近年來,一些大型公司的股權轉讓、公司決議效力糾紛,成為輿論焦點和熱點,引發社會各界對公司法相關規定的廣泛關注。例如萬科股權事件等。
與此同時,《公司法》適用中遇到的新情況、新問題增多,理論界、實務界對公司領域同樣的問題、意見無法一致,法院的裁判尺度也缺乏統一。公司領域甚至部分新型案件,股東權利被損害后,還無法正常進入司法程序,得不到有效的司法救濟。為了滿足市場的發展需要,需要適時解釋《公司法》。
其次,適時解釋《公司法》是落實中央大政方針的需要。《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完善產權保護制度依法保護產權的意見》明確要求,將股權與物權、債權、無形財產權并列保護,并強調了同股同權、同股同利等基本原則。《公司法》屬于最重要的市場主體法律制度,是股東行使股東權利、參與公司治理的基本法律依據,是保障股東合法權利,促進公司主體健康成長,為社會創造財富的保障。適時解釋《公司法》是落實中央關于經濟主體的相關大政方針的的現實需要。
“政府對企業的干預從發展趨勢來看,只會越來越少,更多的自主權留給企業,政府對企業的干預只能是宏觀的干預,制定出合適的法律制度,創造適宜的發展環境,促進政府轉變服務職能,為企業主體提供更多的服務,而不是過多的管理企業。”李偉民在接受《法人》記者采訪時如是說。
他進一步說,司法解釋透露出政府的干預成分,但不是主要的,司法解釋只是對市場主體的內部管理過程中的游戲規則進行了明確和細化,把法律條文沒有說清楚的問題說清楚,創立了一些保障股東知情權的程序。總體看,是一種保障,而不是限制。企業的經營自主權需要有法可依、需要依法而知,有規則總比沒有規則好,早有規則比晚有規則好。
劉俊海也同時對《法人》記者解釋道,公司自治和司法干預之間要尋求平衡。他認為,法官裁判案件最大的考驗,就是要拿捏好公司自治和司法干預的度。
“此外,法律保護屏也要設置好,就是小股東有權以自己的名義那為了公司的利益而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的問題。”劉俊海認為,本次司法解釋只是解決股東利益問題,還可以在幾個方面進行改進:
首先是公司決議包括董事會和股東會決議效力的司法救濟或者司法審查問題;其次是解決中小股東知情權;第三是解決分紅權;第四是解決優先購買權;第五是股東代表訴權。
“最需要解決的是公司決議瑕疵訴權和股東代表授權問題,應當說這兩個問題都具有公益權的色彩,直接涉及到全體股東,不光是原告股東的切身利益了,還涉及到知情權,甚至分紅權、優先購買權等范疇。”劉俊海對《法人》記者如是說。
李偉民建議道,目前的《解釋》仍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首先,在決議效力瑕疵訴訟制度方面,《解釋》第六條應該增加:對錯誤公司決議負有責任的股東或者董事,應該按善意第三人所取得的利益,對公司及無過錯股東或者董事進行賠償。
其次,股東知情權訴訟方面:需要進一步明確查閱公司材料的范圍和詳細的查閱方式,以滿足互聯網科技時代的要求。
再者,股東利潤分配權的司法救濟方面:《解釋》第十四條、第十五條規定,公司股東濫用權利,導致公司不分配利潤給其他股東造成損失的,司法可以適當干預,以實現對公司自治失靈的矯正。但《解釋》的規定過于籠統,也不利于股東合法權利的保護,抬高了受害股東的舉證責任,在是否分配公司利潤方面,公司應該承擔更高的責任。
第四,股東代表訴訟方面:《解釋》第二十三條對此予以了明確,完善了股東代表訴訟機制。《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二款、第三款規定了股東代表訴訟,但對于股東代表訴訟中的當事人地位、勝訴利益的歸屬、訴訟費用的負擔等問題,沒有規定具體的操作規則。
“如果說憲法是政治生活當中的根本大法,是治國安邦的總章程,那么《公司法》就是經濟生活當中的根本大法,是投資興業的總章程,所以說《公司法》必須與時俱進。建議‘司法解釋五’也要盡快啟動起草程序。”劉俊海對《法人》記者表示。
劉俊海認為,首先應該揭開公司的面紗,明確在什么情況下否定股東有限責任待遇,讓公司面紗背后的控制股東站出來承擔對債權人連帶侵權責任,不能讓其逃債,尤其是利用公司的殼逃債。
趙虎也對《法人》記者強調:“作為律師等法律實踐者,應及時考慮到司法解釋(四)的變化,在幫助公司進行治理的過程中,及時考慮到這些變化,在新的司法解釋框架內,提出自己的治理建議。”
“《公司法》司法解釋(四)只是主要對公司治理中,瑕疵決議的效力,股東知情權訴訟,股東優先購買權,股東代表訴訟等方面的問題作出了規定,沒有對公司運營和設立中的新問題作出進一步的明確。”李偉民最后對《法人》記者表示,此外,司法解釋的效力和地位也備受爭議,隨著社會發展,把司法實踐中成熟的經驗進行歸納和總結,適時上升到法律的層面,進一步修改《公司法》,才是最終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