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特約撰稿 田君露
《戰狼2》:誰是電影作品的真正著作權人
文 《法人》特約撰稿 田君露
《戰狼2》著作權糾紛案折射出了當下電影領域著作權權屬混亂的現實,一方面,很多電影作品中署名混亂,使觀眾無法區分誰是真正的著作權人;另一方面,由于我國《著作權法》規定有所缺失,使電影作品著作權人的權利邊界模糊不清。針對上述問題,本文將從電影作品制片者的認定、電影作品與原作品之間的法律關系、電影作品權利人再次使用作品的限制三方面一一述之。
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五條的規定:“影視作品著作權由制片者享有,編劇、導演、攝影、作詞、作曲等作為影視作品的作者享有署名權,并有權按照與制片者簽訂的合同獲得報酬。”然而,我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及相關司法解釋,都未明確界定“制片者”的定義,導致電影作品的著作權歸屬存在一定的模糊。

通常來講,著作權法意義上的“制片者”,是指電影作品的投資人與制作方。根據《伯爾尼公約》第十五條第2款的規定,除非有相反的證據,以通常方式在電影作品上署名的自然人或法人可推定為該作品的制片者。
然而,當前我國電影產業領域,署名相當混亂,所出現的署名包括總制片人、制片人、執行人、出品人、(聯合)出品單位、(聯合、協助)攝制單位、監制(單位)、制作單位等,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按照當前的司法實踐,認定電影作品制片者的思路大致為:首先,有約定的從約定,無約定的從署名,兼考慮投資與制作參與度,即以合同所約定的著作權歸屬和利益分配為首要依據;其次,在無約定的情況下,電影作品上署名為“出品單位”“聯合出品單位”“聯合攝制單位”的單位為制片者,為審批等需要而掛名出品的單位除外;最后,在既無合同約定又無署名的情況下,有證據證明其為投資方,或者參與制片構成“攝制單位”或“出品單位”的,應被視為制片者,享有影視作品相應的著作權。
在《戰狼2》著作權糾紛一案中,首要任務是需要理清誰是《戰狼》的著作權人,根據公開資料,《戰狼》的實際投資方共有4家,而其著作權歸屬,就只能根據其所簽訂的合同來確定了。目前,我們無從得知真相。
現如今,很多電影作品都是根據小說或戲劇改編而成的。然而,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五條只是將編劇、導演、攝影、作詞、作曲等界定為電影作品的合作作者,賦予其署名權與獲得報酬權,而對于原作品作者的地位及權利卻并未有明確規定。
我們認為,電影作品與原作品之間的法律關系可以做如下理解:
其一,應當明確的是,原作品作者并非電影作品的合作作者。這是因為,學界普遍認為,合作作者應具備兩個要件,即共同創作的行為和共同創作的意圖。而對于在電影拍攝之前已經存在的原作品,原作作者不具備共同創作電影作品的意圖,故不能認為屬于合作作者。
其二,應當承認電影作品的演繹作品性質。《伯爾尼公約》第十四條就明確了電影作品具有演繹作品的性質,并規定改編、復制及發行電影作品需要得到原作品作者的授權。同時,無論是大陸法系國家,還是英美法系國家,都確立了電影作品的演繹作品性質。因此,我國承認電影作品的演繹作品性質,符合國內外的立法通例。
其三,電影作品與原作品之間的法律關系存在特殊性。著作權法向來都需要在作者與投資人利益之間尋求平衡,盡管電影作品具有演繹作品的屬性,在改編、復制及發行時涉及原作品作者的權利。但是,電影作品的特殊性在于,制片者斥資拍攝并承擔著所有運營的風險,為便利電影作品的利用與傳播,將電影作品的著作權歸于制片者無可厚非;同時,根據國外立法經驗,在雙方無相反約定的情況下, 只要原作品著作權人許可制片者使用其作品拍攝電影,就視為原作品著作權人已許可制片者以各種方式使用拍攝完成的電影。
而本案中,《戰狼2》作為《戰狼》的續拍作品,無論在故事情節還是在語言表達上,都是一個新的作品,而并非是對原作品的改編;至于《戰狼2》中對《戰狼》部分情節的回憶,以及對主要人物姓名的使用,是否構成對《戰狼》著作權的侵犯,應當從其是否構成轉換性使用的角度加以分析,本文不再贅述。
根據現有法律規定,電影作品的著作權歸制片者所有。一方面,沒有規定制片者“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權”;另一方面,也沒有規定他人對電影作品的利用是否需要同時取得制片者和原作品作者的許可。
這就使獲得許可拍攝而成的電影作品,著作權完全歸屬于制片者,而不再受原作品著作權的制約。無論制片者以何種手段利用電影作品,都無須經過原作品著作權人許可,即使原作品作者并未在合同中許可制片者以放映之外的其他方式使用電影作品。
按照這一說法,根據電影作品改編而成的漫畫、動畫片等作品,只須獲得電影作品著作權人的許可即可,而無須獲得原作品作者的許可。這就容易造成對電影著作權人的權利不適當的擴張,進而給原作品作者帶來不恰當的損失。
現實中,可能會出現這樣滑稽的情形,即根據原作品改編而成的漫畫、動畫片等作品作者,以其作品改編自相關電影作品為抗辯理由,導致原作品權利人求告無門。這顯然是不符邏輯,也不合法理的。
因此,將電影作品改編為其他類型作品的,應取得著作權人的許可。這也符合《伯爾尼公約》對原作品著作權保護的相關規定。同時,必須明確的是,應當允許原作品作者和電影作品著作權人就電影作品的利用方式加以約定。這樣既能更好地對電影作品加以利用,也能夠滿足《伯爾尼公約》的要求。
雖然《戰狼2》并不涉及將電影作品改編為其他類型作品的情形,但是,對北京登峰國際有限公司來說,其著作權權利同樣應當受到原作品權利人之間的合同約束,若《戰狼》的著作權人不止北京登峰一家,則其使用“戰狼”這一名稱的行為,將造成對《戰狼》所有著作權人知名商品特有名稱權的侵害,從而構成不正當競爭的行為。《人再囧途之泰囧》之于《人在囧途》,就是使用了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造成觀眾混淆,屬于不正當競爭的典型。
當前,電影行業蓬勃發展,其作為一種集眾多人員參與而形成的特殊作品,利益巨大,國內越來越多的資源都投入電影領域。然而,我國《著作權法》對電影作品的權利歸屬及權利邊界的規定上,仍存在很多缺失的地方。在國際上,譬如美國等國家,都對電影作品制定有完備的法律條文。我們也期待,我國《著作權法》能夠在不遠的將來有所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