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的戈爾丁小說中女性人物研究

摘 要：戈爾丁筆下的女性角色非常出彩，她們對小說主題的發展，對男性主人公的塑造有著不容忽視的作用。對戈爾丁筆下的女性人物研究是戈爾丁小說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從戈爾丁的早期研究直至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英美學者陸續對此做出了集中而深入的闡發，顯示出了他們獨到的視角。

關鍵詞：戈爾丁；女性人物；英美的研究

作者簡介：王姝，女，1975年生，四川綿陽人，西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英美文學，已發表學術論文多篇。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6--02

戈爾丁筆下的女性角色非常出彩，比如《天蝎神》中女主人翁帕姆，是戈爾丁塑造的最有魅力女性角色之一。再比如《金字塔》中的艾薇和道利什小姐為了超越小鎮狹隘的生活和思想禁錮，走上發掘自我的實驗性的探索之路，以及《黑暗昭昭》中雙胞胎姐妹代表的人性中極端的惡。對戈爾丁筆下的女性人物研究是戈爾丁小說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因為除去女性在《蠅王》中缺場以外，其余所有的戈爾丁作品中都有主要的女性人物形象。對于戈爾丁筆下的女性人物，已有英美學者做出了集中而深入的闡發，并顯示出了他們獨到的視角。

早期的英美批評家認為戈爾丁小說旨在挖掘人類罪惡的本性，但是沒有一位批評家闡釋了女性扮演的角色對小說主題的發展起到的作用。比如伯納德 （Bernard S. Oldsey） 和斯坦利 （Stanley Weintraub） 在《威廉·戈爾丁的藝術特點》中指出，戈爾丁小說中很奇怪地缺乏正常的性愛關系。此外，他們沒有談論與性愛有關的問題，也沒對女性人物進行解讀。貝克在《威廉·戈爾丁：小說的批評性研究》中認為，薩米“強奸”伊芙是他發現自我最重要的經歷；喬斯林認識自己對古迪的愛，是他最終獲得上帝的啟示的關鍵。但是，貝克并沒有詳細闡釋這些女性人物的重要性。馬克·金克德-威克斯、伊恩·格勒格在合著《威廉·戈爾丁：小說的批評性研究》中指出，《品徹·馬丁》中的瑪麗與《自由墮落》中的伊芙有諸多相似之處。但是，他們并沒有把這些女性人物作為獨立個體進行研究，而是與戈爾丁關于人類總體生存狀況進行一起研究。泰格在《威廉·戈爾丁：發現黑暗世界》中也把女性人物需要考慮的重要事情置之不理，因為她認為，戈爾丁是受重要思想的影響進行寫作，而不是受什么重要的人物的影響。顯然，這些批評家都是沿襲了相同的思路，女性人物只是其他一些需要考慮的重要事情的注腳或者陪襯。

直到1970年，霍華德·巴布在《威廉·戈爾丁小說研究》中首次承認女性人物的重要性，并且簡單地評價了戈爾丁對女性人物的描述。但是，巴布并不想深入探討女性角色的重要性。他認為伊芙這個人物是《自由墮落》的缺點之一。在他看來，直到《金字塔》發表，作者才成功塑造了非常細膩，足夠讓人信服的女性代表。《品徹·馬丁》中的瑪麗、《自由墮落》的伊芙、《教堂尖塔》的古迪只是依附在男主人翁身邊的陪襯。與之相比，《金字塔》中的兩個人物艾薇和彭斯更富有想象力，更有復雜的目的性，以至于作者必須在整本書中深入描寫她們。巴布進一步指出，作者并沒有研究出男人與女人之間相互令人滿意的關系。雖然，巴布對男性與女性關系發表了意見，但是他并沒有全面分析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有進一步討論小說中的女性人物特點。

1980年，斯塔恩斯 （Anne Hopper Starnes） 完成喬治亞州立大學博士學位論文《威廉·戈爾丁小說中女性人物研究》 （A Study of the Female Characters in William Golding），在此論文中，斯塔恩斯分析了從《繼承者》到《黑暗昭昭》五本小說中的女性人物，為了更加徹底地了解男主人翁的道德本性：

戈爾丁探索人類道德本性時，女性人物是小說中的主要人物，她們對于自己而言并不重要……像艾薇一樣，她們做出的道德選擇顯而易見是為了男人而需要的。但是，她們的生活又離不開與男人之間的關系。

言下之意，女性的生活必須依賴別人，依賴男人，她們沒有發言權可言。1993年，菲利普 （Ranjini Philip） 完成北伊利諾伊大學博士學位論文《威廉·戈爾丁小說中的女性與歷史》 （Women and History in the Fiction of William Golding），她選擇了斯塔恩斯研究之外的幾本小說，《天蝎神》《教堂尖塔》《航行儀式》《近方位》和《紙人》作為研究文本。在文中，斯塔恩斯主要關注戈爾丁對不同時代女性聲音的表現，無論是沉默的還是無言的，以及戈爾丁關于女性歷史研究問題的處理。

斯塔恩斯在博士論文《威廉·戈爾丁小說中女性人物研究》中指出，性利用成為戈爾丁小說中越來越重要的方式，用以研究貫穿他所有小說中的重要主題：罪惡與天真之間的差異。作者在小說中關于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性愛關系的討論也越來越明顯。這些關系把讀者的注意力引向男主人翁的道德本質，以及亞當與夏娃、原罪等圣經故事的仿效等問題上。斯塔恩斯認為，戈爾丁第二本小說之后的女性人物都扮演了夏娃似的角色，她們給人類提供了背叛精神潛能，認識善與惡的機會。從《繼承者》開始，作者使用女性人物來刻畫男性人物的道德本質，發展小說主題思想。直到《黑暗昭昭》，戈爾丁才特別關注了女性人物的道德特征，雖然她們也不斷扮演夏娃似的角色迫使男主人翁在美好與邪惡之間做出選擇。

斯塔恩斯認為，《繼承者》和《品徹·馬丁》中女性人物的主要作用是呈現男性人物的道德本質。《繼承者》中的女性人物在戈爾丁揭示主題的對立思想中起作用。尼安德特人已經發展了原始的宗教崇拜，他們的大地母神是歐阿 （Oa），而新人的宗教是男性主導的。此外，女性人物的作用不僅為了刻畫主人翁洛克，還為了展開一系列的對比，比如發 （Fa） 和新人部落中野蠻的維亞妮之間的對比，以此呈現戈爾丁小說的主題——天真本性與罪惡本性之間的差異。圖拉米與維亞妮之間那種性利用關系在《品徹·馬丁》中也有展現。通過馬丁對待女性的態度描寫這個墮落的人的道德本質，特別是他對瑪麗的所作所為意味著他既不能領會美好的事物，也不能理解精神的世界和承認上帝的存在。endprint

在斯塔恩斯看來，《自由墮落》主要講述薩米欲求找到答案，自己是在哪兒失去了自由？他回憶中關鍵的經歷是他對伊芙肉體的占有，這個導致后者變成了精神病院的行尸走肉。此外，其他幾個女性，在某種程度而言，有助于讀者了解薩米與伊芙的經歷。他對母親無私的感情，以及他與塔菲相互間的愛慕，與他對伊芙自私的欲望形成鮮明對比。他的老師幫助我們了解，為什么薩米會不惜一切想要占有伊芙。施虐狂的神學老師羅威娜迅速讓薩米擯棄了宗教信仰和道德準則；性感的老師曼寧激發了薩米的性欲望。因此，當薩米受困于占有伊芙的貪念時，他讓自己相信他完全可以制定自己的規則。其實，根據斯塔恩斯的論述可知，小說中所有的女性人物都有助于我們把薩米作為一個道德的人來理解。薩米不斷發展的道德意識的中心就是他與伊芙的關系。當他決定不惜一切占有伊芙的時候就是他身陷囹圄，失去自由的開始。

斯塔恩斯指出，《教堂尖塔》中的女性人物對描述喬斯林的精神秉性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她們全部都是通過喬斯林的視角呈現在我們面前，所以她們與喬斯林之間的關系更值得我們關注。性利用的主題以不同的方式在三位女性身上展現出來。雖然雷切兒沒有遭受性剝削，但是她的性功能障礙直接成為羅杰外遇的原因。喬斯林把教女嫁給陽痿不舉的潘格爾，一方面想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另一方面剝奪了她實現自我的權力。因為自己的私欲，喬斯林縱容古迪與羅杰偷情，他在飽受情欲折磨的同時，利用、剝削古迪并置她于不堪的境地。姨媽艾莉森利用性利益為喬斯林謀得教長一職，并出錢資助他修建尖塔。由此可見，古迪和艾莉森扮演了夏娃似的角色，她們讓喬斯林一步步認清了自我，看見了自身的丑惡，從而他獲得了靈魂的救贖。面臨著西方世界的精神危機，戈爾丁試圖要做到的，是在《圣經》中、在精神奮斗中尋找出路，呼喚著靈魂的凈化。

關于《金字塔》中女性人物，斯塔恩斯認為，因為奧利弗只為做愛剝削艾薇，亨利只為錢財接近彭斯，他們沒能真正去愛她們，使得兩個女人反人性，特別是彭斯的反人類行為簡直讓人毛骨悚然。根據斯塔恩斯的論述可知，艾薇和彭斯是具有諷刺意味的彼此的對應人物。但是，她們卻可悲地通過自身的一搏來反對小鎮的價值觀。同時，兩個女人也讓讀者進一步了解到，等級制度森嚴的社會標準，與奧利弗、亨利對待人和事物本能的判斷之間的區別。

斯塔恩斯指出，戈爾丁用類似狄更斯筆調的手法塑造了一些次要女性人物，比如奧利弗的母親、巴伯科姆太太、漢彌爾頓夫人。這些人物讓讀者進一步了解斯城的社會道德風俗、習慣，以及金字塔式的階級價值觀念。

最后，斯塔恩斯討論了《黑暗昭昭》中的女性人物形象。她認為，麥蒂代表善良，蘇菲代表邪惡；麥蒂與幽靈對話，蘇菲相信黑暗的力量。蘇菲和她的孿生姐妹托妮是戈爾丁筆下最冷漠無情的女性人物。蘇菲利用自己的性魅力掌控菲多和格里，為了一起實施她的綁架計劃。蘇菲一直沒有停止與托妮之間的競爭，最后黑暗勢力遺棄了蘇菲，而偏向了托妮。從斯塔恩斯的論述來看，小說中的女主人翁蘇菲就是一個反面人物，主要是作為先知麥蒂的陪襯。其實，兩姐妹如出一轍，代表了終極的惡，她們的確不值得人同情。

斯塔恩斯進一步指出，小說中的次要女性人物，比如年輕漂亮的護士、斯威特夫人，或者阿佩爾比夫人都直接與麥蒂有接觸，通過她們描寫了麥蒂對待女性的態度，以及后者對麥蒂的態度。而埃德溫娜和露絲幫助刻畫另外兩個男性人物埃德溫和西姆。

評論家們都注意到，雖然在戈爾丁探索人類道德本性時，他筆下的女性人物很關鍵。但是，這些人物自身的重要性在戈爾丁筆下沒有凸現出來，因為她們的主要作用在于表明她們的態度和決定，以便影響我們對男主人翁的評價態度。她們是夏娃似的人物，她們做出的道德選擇明顯為了男主人翁，她們的生活的全部都與后者有關。在戈爾丁塑造的女性人物形象中，《黑暗昭昭》中的蘇菲好像是一個例外，她的生活與麥蒂基本沒有交集，這一形象看似有其完整的生活背景和獨立的人格價值，但是事實上，她生活中很多細節的設計正好與麥蒂的形成對比。換句話說，蘇菲仍然是作為麥蒂的襯托而出現在小說中。毫無疑問，戈爾丁在他所有小說中，塑造女性人物的意圖是一致的，女性形象就是作為男性形象的附庸出現，卻始終沒有居于小說的中心地位。戈爾丁始終沒有一部以女性人物為主角的小說，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參考文獻：

[1]Bernard S. Oldsey and Stanley Weintraub， The Art of William Golding，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and World， 1965， p. 170.

[2]ames R Baker， William Golding： A Critical Study， Ibid.， pp. 61， 84.

[3]Mark Kinkead-Weekes and Ian Gregor， William Golding： A Critical Study， London： Faber and Faber， 197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