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薈羚
摘要:借詞的出現極大地豐富了詞匯系統,同時也為我們的思想文化注入了新鮮的血液,更新著我們的價值觀念。借詞的定義和分類經過幾十午的探討大致定型,但仍有學者提出不同的見解。漢語借詞借用歷史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不間斷的中華文明使大量的古代借詞得以沿用至今。盡管如此,現階段的借詞研究在語音方面仍有待探究之處。
關鍵字:借詞;定義以及分類;音系研究
中圖分類號:H3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580(2017)07-0146-03
語言是一個開放的動態系統,新鮮的詞匯不斷產生。其中借詞涉及了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成為了整個語言系統中規模最大,社會性、實用性最強的語言現象。借詞的出現源于經濟、政治、文化等的交流,因此借詞的歷史可謂久遠,可以與整個語言的歷史相匹敵。然而,到了19世紀,才開始有學者意識到借詞這一語言現象的重要性并開始著手進行研究。
一、借詞的定義
在語言的自然發展過程中,語言在交流中借用其它語言中新的元素來豐富自身語言結構,被借用的語言和文化就成為了這種語言的源頭。借詞指“從別的語言中吸收過來的詞語”,在現代漢語詞典中,“借詞”的定義等同于“外來語”,例如麥克風(Microphone)、派對(Party)等。
然而,在不同年代,不同的學者對于借詞的定義也有著不同的理解。最早的異議由王力(1980)先生提出,由于“意譯詞”借用的是其它語言文化中的意義和概念,所涉及的是“語素原則,認為漢字由語素創造”。而意譯詞僅僅是借用了語言中的文化意義,然后再在漢語中尋找合適的漢字和結構進行再創造所得出的新詞,所謂“神似而形異”,例如電腦(Computer)、酸奶(Yoghourt)等不屬于借詞的范疇,真正標準的借詞則是三星(Samsung)、阿司匹林(Aspirin)、等。
與之相反的觀點由許威漢(1992)最先提出,“意譯詞”不再排除在借詞之外,意譯詞所借用的概念來自其它語言文化的國家或地區,在借詞的定義中不應該只關注語素方面的原則,應該將眼界放寬、范圍擴大,因為借詞不管是借用音還是概念都是在交流中受外族或同族異區(例如東北地區和閩南地區)的語言文化影響的結果。例如超市(Super-market)、海嘯。
二、借詞的分類
借詞根據其源語言文化A與本族語言文化B相隔的距離進行分類。
若A與B為不同國家的語言或同一國家不同民族的語言,則A與B的互借屬于不同語種的借用,所產生的借詞就稱為語際借詞。例如英語從漢語中借用的臺風(Typhoon)、漢語從英語中借用的“耶穌”(Jesus)、英語從法語中借用的“未婚夫”(Fianc6);若A與B為同一個國家不同地區同種語言的不同方言,則A與B的互借屬于同一種語種的借用,所產生的借詞就稱為語內借詞。例如,普通話從粵方言中借用的“靚女、靚仔”、普通話從閩方言中借用的越南地名借詞“孟買”(Bombay,1995)、普通話從東北方言中借用的“磨蹭”(源頭為滿語moduo)、“邋遢”(源頭為滿語lete)。
從詞語構成的角度來看,借詞又分音譯詞、意譯詞、音意結合詞等。
意譯詞指從其它語言詞匯中借用本質的意義,再用本族語言要素重新詮釋出來。例如“電話”(Telephone);音譯詞指從本族語言中選取讀音相近的字來翻譯外文或其它民族的詞匯。例如“克隆”(Clone);音意結合詞則是包含音譯和意譯兩種元素的借詞,例如“脫口秀”(Talk show)。
三、漢語中借用借詞的歷史
中華文明不間斷的特征為中國語言文化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前提和基礎。
“中國文字史上最早出現的借詞是屈原在《離騷》中借用的十二星宿的星名”據考證,十二星宿名稱起源于古巴比倫,與此同時期的中國春秋戰國階段,天文學與占星術也日趨成熟。
在漢朝,絕大部分的外事交流面向西北,一是面臨來自匈奴民族戰亂,二是著名的絲綢之路。在與匈奴多年的戰爭中,匈奴文化也由邊境傳人中原,多以匈奴貴族的稱號為主,例如“單于”,匈奴部落聯盟的首領稱號。張騫出使西域,開辟了絲綢之路,極大地促進了經濟的發展,同時也為文化的交流和發展提供了一片沃土。來自西域的物品大量傳人境內,例如苜蓿、汗血馬、琵琶、胡笳。其中“胡”當做前詞綴來起到區分的作用,例如胡蘿卜、胡戲、胡箜篌。從絲綢之路帶回來的借詞還有一些是西域古國的名稱,比較著名的是樓蘭、若羌、且末等。
北魏時期統治者大力推行鮮卑語與漢語的交融,也為漢語帶去了很多鮮卑語借詞。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鮮卑語逐漸被漢語吞并而消失。
唐朝崛起,物質的不匱乏推動了精神方面的探索,佛教的傳人也為借詞的持續發展做出了貢獻。佛經由梵文撰寫,需要專人譯為漢語。書中借詞有大量的佛的稱號,例如佛祖、菩薩、羅漢等。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形容時間或思維的借詞,例如剎那、覺悟等。與此同時,大量的西域文化經由絲綢之路持續涌人,相比漢朝,借詞豐富了很多且大量指向物質。例如胡旋舞、羯鼓、胡姬、昆侖奴等。
明朝統一后,統治者派遣鄭和下西洋以及各位使節前往東南亞各國,遠至阿拉伯半島和非洲西北部。在這類以金錢貿易掠奪小國資源為目的的交流中流傳下來的很多是當時國家的名稱,例如琉球、滿刺加、阿丹,還有一些是進貢的新鮮物品,例如“折迭扇、銀答兒、天方”。明朝晚期,大量傳教士進人中國傳教或謀取私利也直接或間接地促進了文化交流,基督教及其經文和信仰理論隨之進入,例如耶穌、祈禱。在科學文化方面,來自歐洲的科學理論及器材傳人中國,例如望遠鏡、鐘等。
清朝中后期閉關鎖國,鴉片戰爭失敗后被迫開關,大量的外國新鮮事物、官僚以及傳教士涌人中國。新鮮事物在當時的中國沒有對應,于是普遍采取音譯的辦法,例如“德律風”(Telephone電話),在漢語中創造了新的東西。鴉片戰爭讓中國社會天翻地覆,同時也更新了中國的語言和詞匯系統。大量涌人的新鮮事物擴充了原本的詞匯,使漢語中的借詞發生爆炸性的增長。在中日甲午戰爭后,中國開始接受來自日本的借詞,借以翻譯西方文獻,例如“德莫克拉西/德先生”(Democracy)一民主;達爾文的進化論被譯為“天演論”;商業用詞“法人”等。endprint
新中國建立后,同為社會主義國家的蘇聯為中國提供了一些軍備、科技和政治制度上的幫助,出現了大量的俄語借詞。例如,布爾什維克、克格勃。上世紀初,俄國占領東北地區。強迫學生和勞動人民學習俄語。久而久之,俄語詞匯成了一種語言習慣并滲入到東北方言中,成為了一種常見的語言現象,“格瓦斯KeKC、大列巴neqenbe”等源自俄語的借詞至今為止仍被廣泛使用。
四、研究現狀
漢語作為使用人口最多的語言之一,在走向世界的同時也吸收著大量的外來詞匯,這些外來詞匯逐漸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借詞作為文化的一部分也不斷改變和豐富著人們的認知觀念。隨著英語在各個國家的普及,不同文化開始進一步相互了解、交融,不像晚清時期被迫開關那樣的笨拙,例如“電話”被翻譯為“德律風”,人們對兩種文化共同擁有的具體或抽象事物會采取不同的方法進行翻譯而不是單純使用音譯法。
現階段,我國學者對外來詞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文化功能和社會功能的考察角度,或者從文化的角度對借詞的規則及借詞的規范問題進行探討,語言角度的研究則較多集中在詞源考證,缺乏語言學角度的系統的研究,詞的音系形式和語義內容的研究涉及甚少。研究成果大致可以分為文化研究、語義及認知研究和借用方式與發展趨向這三大類。
立足于大方向上的文化研究主要探索的是外族或兄弟民族的語言文化對于詞語發展的影響,其關注重點主要在文化交流對于語音、語素和構詞這三個方面的影響。以英語語言文化對漢語借詞的影響為例,首先漢語作為世界上典型的有聲調的語言,有其獨特的語音系統,包括不同于英語的聲母、輔音等系統。而從英語中借用新詞就需要對源詞語進行相應的改造,以適應本族語的音系制約條件,例如,基因(Gene[d3in])音節首/d3/在漢語中沒有對應的聲母,因此換用了[tC];其次,在漢語中語素是最小的音義結合體,是具有語法、語義意義的單位。例如,巴士(Bus)、的士(Taxi),詞尾以單個字母“s”和“i”為結尾,在借人選取替代音節時就采取了合并處理的方法,在漢語中將本身有實際意義的“士”做詞尾,具有一定的語法意義;最后在構詞方面,漢語在借用部分詞語時為了方便選擇直接引用,例如ATM機,將英語與漢語語素相結合,創造了一種新的構詞格式。
在借詞的借用方式和發展趨勢方面,學者們的研究基本成熟,深刻分析了借詞的三大借用方式:音譯、意譯、音意結合。在此基礎上的認知研究則以意譯詞或音意結合詞為主體,進一步闡述這類借詞的來源、含義以及使用方式。例如,黑洞(blackhole),原意指密度無限大、引力極強的天體,現在也將其引申為“隱患、問題”的含義,例如“某個部門是這個公司的黑洞”,應理解為在這個公司中,某部門是最弱勢、最容易發生隱患的環節。
以上的研究,絕大部分沒有從語音的角度進行研究。從大角度看,漢語中的英語借詞具備一定的價值,系統深刻地使人們了解到在當今飛速發展的社會中語言文化與時俱進的開放性,也促使人們更快地接受新鮮事物和價值觀念。但借詞畢竟是一種語言現象,在近二十年對于借詞的研究中所關注的語音和語用研究相對集中,大多數都是在重復中對前人觀點進行進一步論述。在語音方面,研究中只是發現了英語借詞借用過來時會有相應的改造,以滿足漢語的音系結構特征,但是發現了現象卻沒有去挖掘本質的潛在的規律,沒有深層次的去探究借詞的修補策略,沒有深刻研究語音、音系結構等方面對借詞的傳播使用產生的影響,使這借詞音系研究還是一個嶄新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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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盛暑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