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業強國瑞士見聞

楊云寶 云南教育出版社

制造業強國瑞士見聞

楊云寶 云南教育出版社

日內瓦大噴泉

瑞士，作為一個久負盛名的制造業強國、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之一和一個永久性中立國，其在國際上的影響非同一般。為了探究其中的奧秘，2017年4月26日至30日，筆者借赴瑞士參加第31屆日內瓦圖書沙龍之機，順便實地考察了瑞士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現狀，感觸良多，一吐為快。

一、中小學生參與度較高的日內瓦圖書沙龍

日內瓦圖書沙龍是瑞士規模最大和最有影響力的書展活動，也是國際圖書行業展覽交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從1987年開始，每年舉辦一屆。今年來自瑞士、法國、美國、加拿大、中國等1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數百家出版商、發行商及來自于世界各國的數百名作家、翻譯家出席本屆圖書沙龍活動。此外，書展組委會還安排了各種專題會議、座談會、文藝沙龍、美食秀等豐富的文化活動，旨在推動瑞士圖書市場的發展，并借此與國際出版市場建立業務聯系，為全方位文化交流與合作創造良好契機。

受全球經濟低迷和網絡閱讀的影響，今年的書展規模比往年大為縮小，并從傳統的圖書展銷會向多元化、休閑化方向邁進。當地的參觀者大多舉家前來，逛書展成為了一項文化休閑活動。近年來，雖然電子讀物的興起對紙質圖書造成了一定的沖擊，但兒童圖書卻逆勢而上，成為本次書展的一大亮點和中堅。主辦方為增強對中小學生的吸引力，專門為他們設計了重要展臺的導游圖，并在導游圖上邀請學生做標注，完成標注者可以領取一定數量的手工藝品作為獎勵。三五成群的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川流不息地奔走于各個展臺間，極大地活躍了整個書展的氣氛，書展大廳儼然成為學生們的課外活動室。讀書從小孩抓起，將知識的種子植入小學生的腦海，足見主辦方的良苦用心。

中國出版代表團的參展圖書主要是有關中國當代經濟社會研究、中國傳統文化、中國文學、中國民俗民風、中國兒童讀物、中國語言文字學習等方面，為當地民眾了解當代中國發展，感知中華文化打開了一扇窗口。尤其令人注目的是，中國展臺邀請書法家展示中國書法和十二生肖圖案，頗受瑞士中小學生的喜愛。許多中小學生圍在中國展臺上索要書法作品和在其手背上印十二生肖圖，成為中國展臺一道亮麗的風景。略為遺憾的是，我們參展的兒童讀物和學習中國語言文字的圖書較少，外文翻譯的不多，裝幀不夠精美，不能滿足當地讀者的需要。

二、名不虛傳的“世界公園”和國際化城市

瑞士為中歐國家，東臨奧地利和列支敦士登，南接意大利，西鄰法國，北靠德國。阿爾卑斯山占了國土大部分面積，全境以高原和山地為主，有“歐洲屋脊”之稱。初春時節，在瑞士境內幾乎都能看到阿爾卑斯山上的積雪。瑞士湖泊眾多，有1484個，最大的湖為跨境湖日內瓦湖（法國稱之為萊芒湖），其面積約為581平方公里，湖最深處為310米，平均深度80多米。日內瓦市位于日內瓦湖的西南角，其湖光山色一年四季皆有特點。湖面上的大噴泉是日內瓦的象征，噴出的水柱高達140米，空中停留的水量達7噸多，在雨后天晴時，隨著陽光的變動，彩虹從水柱的底部向頂端冉冉升起，蔚為壯觀。湖水清澈幾可飲用，湖面嬉戲的天鵝等水禽令人賞心悅目。阿爾卑斯山的雪峰環繞湖的周邊，湖畔的英國花園、激流公園、玫瑰公園、珍珠公園、植物園使人流連忘返，湖邊世界上最大的花鐘令人驚嘆，湖畔的建筑高低起伏，錯落有致，掩映在花木叢中，日內瓦恍如人間仙境，無怪乎被人稱為“世界公園”。

優良的自然環境，良好的社會秩序，溫馨的公共服務，清新的空氣，整潔的街道，使日內瓦成為眾多國際組織云集的城市，據說有200多個大大小小的國際組織總部位于日內瓦，其中最著名的是聯合國歐洲總部、世界衛生組織、國際勞工組織、聯合國難民署、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世界氣象組織、世界貿易組織、國際紅十字委員會等等，日內瓦隨之成為國際人士聚集度最高的城市，僅聯合國歐洲總部就有工作人員5700多人（其占地2.5平方公里的辦公地——萬國宮樹木蔥蘢，環境優美，令人難忘）。

眾多的國際組織總部設在瑞士還有另外兩個重要因素：一是1815年瑞士就成為永久的中立國，此后從未卷入過殘酷的戰爭，這不僅使瑞士避免了兩次世界大戰的破壞，而且也為這些國際組織總部的平穩運營提供了珍貴的和平環境和象征公正的意義。二是瑞士為聯邦制國家，全國劃分為26個州。按瑞士人自己的說法：“瑞士之所以成為瑞士聯邦，是因為有些德意志人不愿做德國人，有些法蘭西人不愿做法國人，有些意大利人不愿做意大利人，于是這些人一起成了瑞士人?！敝率蛊涔俜秸Z言為德語（約為66%的人使用）、法語（約為23%的人使用）、意大利語（約為8%的人使用）、拉丁羅曼語（約為1%的人使用），一般瑞士人還通曉英語，因而大多數瑞士人掌握四五種語言文字，被稱為語言天才。瑞士境內的多種族、多宗教、多文化、多語言并存，為這些國際組織總部提供了寬松的社會環境。

中國展臺前的日內瓦學生

三、制造業強國的奧秘

旅游、金融、制造業并稱為瑞士的三大支柱產業，世界500強企業中有30多個企業為瑞士企業。區區800萬人口的一個小國瑞士，按人口數量，排列僅為世界第97位，但依國際匯率計算，瑞士為世界第19大經濟體，其出口額和進口額分別居世界第20位和第18位。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顯示，瑞士為世界競爭力較強的國家，歐盟報告顯示瑞士的創新力表現為歐洲最佳。為什么瑞士會取得這么卓越的成就呢？值得人們深思和探討。

一般人說起瑞士，首先想到的是瑞士手表和軍刀。我們有幸參觀了瑞士最大品牌手表、世界十大名表之首的百達翡麗鐘表展覽館。剛進館，就看見一個白首老翁正在操作臺上埋頭工作，走近看，其在放大鏡下，小心翼翼地裝配手表機芯。導游介紹說，瑞士鐘表廠對技工要求很嚴格，其工人在技工學校畢業后，進廠學習培訓十年才能單獨工作，故高級技工大多是中老年人?？吹酱饲榇司?，我不由得將“皓首窮經”的中國成語改為“皓首窮工”。在琳瑯滿目的鐘表展臺上，我們驚訝地發現，一臺標明1791年制造的座鐘仍在走動，一臺標明為1910年制造的掛鐘不僅在走動，且時間準確無誤。由此可見，瑞士鐘表的高質量確實名不虛傳。在鐘表展覽館里，沒看到其價格，我們好奇地上網查看，百達翡麗最貴的一款手表為人民幣1760萬元，是白金打造的，最便宜的一款手表為人民幣8.44萬元，是一款石英表。其大部分表的價格為人民幣上百萬元，令人咂舌。在瑞士名表店，囊中羞澀的我們只能飽飽眼福罷了。

日內瓦教堂

在日內瓦鞋店，我們見到一款兩頭翹的搖搖鞋，其外觀明顯異于普通鞋。聽售貨員介紹，此種鞋是一個瑞士工程師發明的，有利于穿鞋者的脊柱挺直，克服腰椎勞損的毛病。此發明源于該工程師在東南亞一帶行走水田的經歷。搖搖鞋剛一面世，即風靡全球，受到世人的追捧，新潮的年輕人和影視明星更是趨之若鶩。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瑞士制造業的強大。

據2017年5月12日《環球時報》刊登的民意調查話題榜顯示，新加坡21大學聯盟（Universitas 21）對全球50個國家和地區高等教育體系進行評估，排名第一的是美國（100分），第二名瑞士（86.9分），第三名英國（85.5分），中國香港（73.7分）和中國內地（52.7分）分別列第15名和第30名。這個大學體系排名表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瑞士的教育質量和創新力的基礎所在，認真研究瑞士的教育制度對我們建設創新型大國和制造業強國不乏啟迪作用。

瑞士的教育分為初級、中級、高級三個階段。小學和初中為強制性教育，一般為9年。6歲開始上小學，在絕大多數州，小學為6年。初中階段，就開始按學生的智力分校或分班。對較差的學生，重點是鞏固和提高知識，將來從事技術要求不高的工作；對中等的學生，重點放在實際知識的學習，日后的出路作為學徒或上職業學校；對較好的學生，突出更廣泛的教育，準備升入大學或其他高級學院學習。完成9年強制性教育之后，是否繼續求學，要看學生及家長的意愿，其中一部分不再求學的，到法定年齡后可以就業謀生。絕大部分學生（約為70%的初中畢業生）選擇上職業學校，其學制為2—4年，學得一技之長，從事實際技能操作的工作，這一部分人是瑞士教育體制中的主流和特色，也是瑞士作為制造業強國的基本力量。

瑞士人從小就被灌輸這樣一個理念：“一個健全的人必須掌握一技之長，并獲得一份工作?！睕]有人會因為選擇了職業教育而感到低人一等。

初中畢業生的尖子，約占10%的學生，經過考試升入高中，主要為大學培養后備學生。高中畢業的學生，只要考試符合聯邦標準，便可升入大學。瑞士的高等教育分兩類：一類是綜合性大學，共有12所，其中2所為國立綜合大學，其經費由聯邦政府撥給，另外10所為州立綜合大學，其經費60%由各州負擔，40%由聯邦資助。另一類是高級技術學院，共有20余所。這類學校的學生至少要學過一門專門技術并經過考試方可入學，主要培養技能型的高級技術人員，這是瑞士制造業強國的核心力量。

我們從瑞士教育制度的頂層設計和基本構架不難看出：一是這種教育制度符合人才呈金字塔形分布的規律，大學只是一種精英教育，從而使瑞士的高等教育質量在國際上保持領先，排名自然名列前茅。二是這種教育制度適合人才成長規律，適應不同人的發展道路，使高中低不同的人才各盡其用、各盡其才，既不大材小用，也不濫竽充數。三是這種教育制度契合中國傳統的教育原則“有教無類，因材施教”，使每個人都得到應有的教育，每個人的特長都得到充分發揮，真正體現了教育公平。這對于當前的中國教育制度改革具有重要的參考借鑒意義。

我們在瑞士的教堂里看到，一些人跪在地上，分別向上帝或者神父懺悔自己的過失或罪過，祈求上帝寬恕，使自己的靈魂得到凈化。不由得想到，中國人進寺廟大多是為了求名求利求神幫助自己，實現其理想。兩種不同的宗教觀，導致中國人似乎更重視功成名就，望子成龍。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現象，成為中國現代教育制度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記得30多年前，筆者曾對昆明第一中學一個班的學生做過人生理想職業的調查。全班50多個學生，只有兩個學生不想出人頭地，其中一個學生表示要當營業員，另一個表示要當兵，其余的學生都表示要當科學家、醫學家、發明家、作家等，成名成家成了絕大多數學生的選擇。時至今日，此現象愈演愈烈，君不見，恢復高考40年來，我國的高考錄取人數已從當初的每年三四十萬人，錄取率百分之五六，毛入學率為百分之一二，增長到每年錄取人數七八百萬人，錄取率高達百分之七八十，毛入學率達百分之四五十，高等教育已從精英教育變成大眾教育，似乎近半數的學生都會成為精英人才。目前，中國的教育制度既導致教育資源的浪費，又違背了人才成長規律和教育原則。從瑞士教育制度的設計中我們不難看出，優化頂層設計，完善教育制度，實現教育公平，應該成為中國教育改革的當務之急。

日內瓦周邊小鎮上的街道

四、富裕國家的民生問題

住房、醫療、養老是民生的三大焦點問題，尤其是當前中國的房價猶如脫韁之馬，令國人頭痛。作為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之一，同時也是人均財富居世界首位的國家，富裕的瑞士人是否做到了居者有其屋，自然成為我們一行人特別關注的問題。當地人向我們介紹，瑞士城市的多半人口是租房住的外來人口，本地有錢人大多居住在鄉村小鎮，怪不得我們見到日內瓦周邊的鄉村小鎮，一個比一個漂亮。事實上，只有三分之一的瑞士家庭擁有房屋產權，而鄰國意大利、西班牙等住房自有率為75%以上，德國為50.4%，法國將近50%，歐盟為60%。

瑞士人不熱衷于買房的原因何在？據介紹大約有以下四個原因：一是瑞士的城市化水平較高，人口流動性較大。許多瑞士人不愿因為住房將自己局限在某個城市或某個地段。不停地搬家成為瑞士人生活的常態，買房自然不是首選。二是瑞士的房地產價格高，一般工薪階層難以購買。以日內瓦為例，一般公寓每平方米價格為5000瑞士法郎左右，而其人均月收入為6000瑞士法郎，一個日內瓦人10年工資全部攢下來才夠買一套約150平方米的住房。而習慣于活在當下的瑞士人普遍缺乏儲蓄意識，因此，購房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必然成為一種沉重的壓力。另外，房主必須交房產稅、土地稅、資產稅等各類稅負，稅率高達10%—20%，這是普通家庭難以忍受的負擔。所以，大多數瑞士人不愿意買房。三是政府立法保障租戶租房的權利。瑞士法律規定，房東如果要漲租金，只能按照政府公布的物價指數適當漲價，不能隨意漲價，并且，房東也不能隨意退租和轉租。瑞士人普遍的共識是：住房權和住房安全權是人的基本權利之一，所以，盡管土地資源有限，保障低收入人群的住房權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應盡量限制對房地產炒作和投機的空間。四是近年來瑞士人口增長緩慢，其房地產業一直處于停滯的態勢，房地產自然難以成為人們投資、炒作和投機的對象。

瑞士人安居樂業，享受富裕生活，不僅表現在住房、就業、教育方面，還表現在醫療、養老和對弱勢群體的幫扶方面。在日內瓦大街和周邊的鄉村小鎮上，我們見到許多殘疾人，似乎比在中國見到的殘疾人多得多。我們當中有人好奇地打聽，是否因為瑞士人酷愛滑雪，阿爾卑斯山的滑雪道不安全，導致瑞士的殘疾人比中國多。在當地生活的華人耐心地向我們介紹：瑞士街面上的殘疾人多，是因為瑞士對殘障人士的保障服務可謂無微不至。瑞士城市的道路、建筑都達到無障礙標準，確保殘障人士出行方便。瑞士的火車和公交車均設有為殘障人士準備的呼叫中心，只要提前1小時預定，即可得到及時幫助，還可免費使用車站提供的輔助器械。在公共停車場和超市均設有殘障人士專用停車位和收銀臺。還有一些社會組織為殘障人士提供專門的就業輔導培訓，并幫助對接各大企業，實現其就業，保障其有尊嚴的生活。在瑞士，對每個個體的尊重和關注總是排在第一位的，殘障人士不會因為行動不便和生活困難而躲在家里。

瑞士社會保險是依據世界銀行提出的三大支柱模式設計的，以其健全、完善及覆蓋面廣成為瑞士社會穩定的重要保障。第一支柱是國家對老人、遺屬和傷殘人的基本保險，用于保障其最低生活水平，是強制性的保險。此舉既保證老年人退休后的基本生活費用，還對遺屬和傷殘人員提供生活保證。在職人員的養老、遺屬和傷殘保險，由雇主和雇員各支付50%。第二支柱是企業職工保險，用于保證一般的生活水平，旨在使第一支柱和第二支柱的總和可以達到個人退休前工資的60%。第三支柱是各種形式的個人養老保險，作為對第一、第二支柱保險的補充。在瑞士居住的人，都可以自愿加入個人養老保險，政府還通過對個人養老保險費用減免稅收的方式鼓勵個人投保。隨著瑞士人口出生率降低和人口老齡化加重，個人養老保險的重要性在日益增強。

瑞士的醫療保險制度起始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世界上較早實行醫療保險的國家之一。醫療保險涵蓋了疾病、生育和事故發生時的醫療和生活費用，分基本險和附加險兩部分?；倦U屬于必保險種，負責支付病人的檢查、診治、護理、藥品等費用的主要部分。并規定，凡有科學依據證明有益于患者健康的藥品和服務都在醫療保險范圍之列。醫療保險的基金來源于個人繳費和政府補貼。出于自愿，雇主也可以全部和部分承擔雇員的醫療保險費用。此外，多種所有制醫療機構共生、多層次醫療組織并存，是現代公共衛生體系的重要特征，也是健康有序的醫藥衛生體制的微觀市場主體活力所在。在瑞士這樣經濟高度發達的國家，只有1/3的醫生在公立醫院任職，高達56%的醫生靠開辦私人診所執業。在醫藥價格和醫療服務價格由國家確定的情況下，醫生只能靠提高醫術水平降低患者費用來吸引公眾。這樣，激烈的競爭機制并沒有因為行政力量對醫療衛生領域的介入而窒息，而是促使醫生間形成了良性的競爭，醫療成本得到了全面控制，醫療服務質量有了切實保證。

富裕、睿智、自省的瑞士人為中國和世界的發展提供了可供借鑒的先行經驗。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令中國人心焦的住房、教育、醫療、養老等重大民生問題，將得到有效地解決，中國夢將幫助所有中國人走上富裕、文明、和諧、幸福之路。

日內瓦城市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