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人的巧嘴

何鑫潔

天津人見面最愛說一句話：“您吃了嗎？”可見，吃在天津人心中占有重要地位。天津人愛吃，可八大菜系中并沒有津菜的身影。天津菜屬于小菜系，被評價為源于民間，得勢于地利，博采眾長，獨具特色。歸根結底，天津的美食上不了臺面，講究一個小字，不是正餐而是零嘴兒。

天津的美食有講究，吃煎餅果子必吃傳統的，所謂加培根、生菜的煎餅在天津人心中根本不叫正宗。可天津人的講究也惹事，這就需要一張巧嘴，需要一份機靈勁兒。就如馮驥才筆下的好嘴楊巴，從一個動作就明白了李鴻章動怒是因為沒喝過茶湯，所以將里面的碎芝麻看成了臟東西，只見他腦袋撞地，“咚咚咚” 叩得山響，一邊叫道：“中堂大人息怒！小人不知道中堂大人不愛吃壓碎的芝麻粒，惹惱了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人這次，今后一定痛改前非！”憑借一張巧嘴全了李中堂的面子，又保住了自己的招牌，使得茶湯的名氣更上一層樓。

好話能夠救場，好的招牌同樣增光添彩。酒香也怕巷子深，賣東西沒有好招牌怎么能行？有些東西就能好到顧客自發宣傳，您信嗎？

相傳狗不理包子創始于一八五八年，創始人名叫高貴友，因其父四十得子，為求平安養大，故取乳名“狗子”。狗子開辦了一家專營包子的小吃鋪——“德聚號”，因為味道鮮美，所以生意十分興隆。由于來吃他包子的人越來越多，高貴友忙得顧不上跟顧客說話，這樣一來，吃包子的人都戲稱他“狗子賣包子，不理人”，漸漸地，大家忘了原先的招牌，紛紛稱呼他的包子為“狗不理包子”。德聚號雖好，可太文縐縐了，不合老百姓的胃口。狗不理幽默風趣，生活氣息濃厚，這才將牌子打了出去。天津的名吃狗不理、貓不聞、耳朵眼……單聽名字就能令沒吃過的人心癢，恨不得親眼瞧一瞧是什么。

當然，天津人的巧嘴不止在這些招牌上，更常見的是走街串巷的吆喝聲。按理說，這樣的吆喝不免有些自賣自夸的嫌疑，可天津人就是有這份自信。

這吆喝也不是白吆喝的，飯菜講究色香味俱全，而吆喝也要有特色，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在賣什么；吆喝還要朗朗上口，拖著長長的尾音，就像唱歌一樣好聽。吆喝全憑借一張嘴打動人心，但又不能過度吹噓，掛羊頭賣狗肉是絕對要不得的。賣柿子的會吆喝“喝糖罐咧——”，天津人管黃柿子叫“糖罐”，沒有花言巧語地說我的柿子有多么好吃多么實惠，只說是糖罐，到底有多甜您老自己想去吧。

現在還能聽到的吆喝聲當屬賣藥糖的，“賣藥糖哎，誰還買我的藥糖哎，桔子還有香蕉、山藥、仁丹，買的買，捎的捎，賣藥糖的又來了，吃了嘛的味兒呀，有了嘛的味兒呀，桔子薄荷冒涼氣兒，吐酸水兒呀，打飽嗝，吃了我的藥糖都管事兒，小子兒不賣，大子兒一塊。”藥糖是否有這樣的奇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單憑這吆喝聲，就讓人聽了舒服。

如今商場越來越多，走街串巷的小販基本上看不見了，品牌眾多自然需要廣告來吸引顧客，可播來播去，要么靠明星吸睛，要么靠吹捧賣點，遠遠沒有民間智慧來得使人貼心。

天津人可會窮開心了，最擅長的就是用幽默詼諧的語言調侃別人或是自嘲，在他們口中，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俏皮話美化。貪嘴是正當的，老話說：“借錢買海貨，不算不會過。”摔東西是吉兆，正所謂碎碎（歲歲）平安，能夠幫人消災；就連偷懶躺著也要換個說法，那叫“順著炕站著”。在天津人口中，壞事也能變成好事，好事更能錦上添花，就連戲謔人都能口吐蓮花。天津人的嘴里沒有憂愁，心中自然不會留下煩惱，總是一副樂觀安然之態。

天津人的巧不單在這一方面，越是了解天津，也就越能發現天津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