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歸家鄉的千千結

○曼陀羅

情歸家鄉的千千結

○曼陀羅

人物傳記在諸多的文學體裁中是很難駕馭的一種文體。其中，大量的資料性的東西往往令人望而卻步，諸如當時的歷史背景與重大事件、傳主的生活經歷與心路歷程，一旦傳主是某些方面的專業人士，作者還要具備傳主相關的專業知識，等等。所以寫人物傳記一般都是學者擔綱。作家寫傳，毫無疑問，那是皆因某種機緣，欲罷不能，不吐不快，是一種挑戰自我的嘗試與突破。

宏波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完成《高莽畫傳之·感謝故鄉——哈爾濱的青春時光》的。在這部書里，宏波用充沛的情感，生動的描述，浪漫的情調，抒發了對哈爾濱這座城市的摯愛。這種情結，即是高莽的，也是宏波的，一切皆因哈爾濱是這一對年齡差距三十多歲的忘年之交的共同家鄉。

關于哈爾濱文化名人及文化史，不能不說高莽是個地標式的人物。哈爾濱作為滿清的龍興禁地，雖然在漫長的人類社會發展進程中幾度興衰交替，終因地處距中原遙遠和氣候苦寒而長期荒涼。這樣，也形成了哈爾濱文化史上的斷代“真空”，直至進入近代社會隨著中東鐵路的開建，哈爾濱才真正走向崛起、發展、繁榮。也就在這一時期肇始，哈爾濱的文化才呈現大放異彩、人才輩出的現象。高莽所處的年代，正是哈爾濱文學藝術創作比較鼎盛的歷史時期。彼時，因大量俄羅斯僑民聚集在此，包括蘇聯文學在內的俄羅斯文學深受哈爾濱知識分子的喜愛。偽滿洲國在蹂躪下的民族覺醒和反抗，除了烽火連天的武裝反抗外，哈爾濱的抗敵文學也在喚醒民眾，成為看不見硝煙的戰場。高莽生逢其時，學俄語，做翻譯，搞美術，在某種程度上契合了哈爾濱獨特的地域文化的特征。

所以說，從地域角度，像高莽這樣的人物，倘若沒有一部專門敘述他在哈爾濱生活歲月的書，實實在在是這座城市的遺漏。

感謝高莽，讓這個城市擁有一個值得大寫特寫的人物：感謝故鄉，哈爾濱擁有波瀾壯闊的人文歷史；感謝宏波，他為哈爾濱詮釋“一個人和一座城市”的關系，讓我們在了解高莽的同時感受哈爾濱的偉岸的身影和壯闊的歷史。

這部傳記填補了哈爾濱名人傳記的空白。事實上，有關哈爾濱及與之相關的名人，是一塊豐厚的文學礦藏，遺憾的是這塊亟待挖掘的寶藏一直鮮有人問津，與之相關的敘述，大都散見在其他書籍里，或是歷史文獻的籠統的記述，或是研究者單一的學術論文，抑或是相關名人回憶的零星回顧。就連我們熟知的東北作家群，也是作家群的后人及其研究者整理著述的回顧文集，而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宏波主動請纓的“個人行為”，實在是文人鐵肩擔道義的生動呈現，在客觀上這部高莽在哈爾濱的傳記，具有開拓性、啟示性的范文意義，相信這部書的問世，能對有關哈爾濱名人特別是哈爾濱出生的“本土”名人著述起到良好的“奠基”作用。

《高莽畫傳之·感謝故鄉——哈爾濱的青春時光》重要內容之一，是高莽與延安來到哈爾濱文化名人的故事。這展現了哈爾濱一度的文化影響和繁榮，這是哈爾濱文化史上的一個重要節點。

哈爾濱是個不乏名人聚集的地方，一是抗戰勝利后的中共挺進東北，大批的延安文化名人北上，一時間，哈爾濱的文化名人薈萃；再有就是1957年的“反右運動”，哈爾濱形同俄國十二月黨人發配西伯利亞的流放地，文學藝術家的右派們再度聚集這里。再以后便是“文革”的上山下鄉，大批北京、上海、天津等大城市知識青年涌入，不論是當時還是日后，產生了很多有影響的人物。這些稱得上是哈爾濱珍貴的歷史際會。這部書通過高莽與從延安來到哈爾濱的文化名人相識、相交的翔實經歷，放射狀再現的那一歷史時期的哈爾濱文化盛況人物之多，信息量之大，可說是哈爾濱歷史文獻的補充，也是本書的一大亮點。

這部書還以優美的散文式筆觸，展現了哈爾濱風光、建筑、民俗以及戲劇、音樂、美術等藝術，是一部色彩斑斕的哈爾濱風情畫卷。大約是生于斯、長于斯的緣故，宏波對哈爾濱中西合璧的文化景觀神馳不己。據我所知，很長時間，宏波在業余時間專注于這方面的搜集研究，已是本埠研究哈爾濱文史很有名氣的專家。我們可在這部書里，感受到哈爾濱的別樣風韻，不論是哈爾濱春夏秋冬的景色，還是松花江泛起的音樂流淌，抑或是中央大街石頭道疊印的建筑倒影，“咣當、咣當”的老摩電與教堂此起彼伏的鐘聲……這些具象的帶有情感的描述，都會讓讀者沉浸其中，因而愛上哈爾濱這座美麗的城市。

幾十年來，宏波一路走來，風雨兼程，篳路藍縷，無怨無悔，不改初心。他不為稻梁，也不為虛榮。只為一個情結，一種訴求。與宏波這些年斷斷續續出的幾本書。與以前所著的出版物相比，這本傳記不論是在寫作體例上，還是在文化拓展上，以及有關哈爾濱城市記憶的縱深與發掘、截取與再現，都在印證著宏波的視野在開闊，思維在延伸，從側面也不難看出他對文化的擔當精神以及搶救意識。這在世風浮躁、文化失落的當下，是難能可貴的。

當然，此書也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比如，高莽原著文字引用過多，高莽的生活細節描摹過于簡化，某些敘述過于生澀，重點事件的鋪陳還不夠深入，這些，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人物的刻畫和作品的厚重。此外作為“畫傳”，圖片尺寸嫌小，版式不夠大方和裝幀不夠精致等。欣聞出版此書的北方文藝出版社將要重新打造再版，相信以上不足都會得到改觀。

情歸何處？家鄉所系。這種葉落歸根血濃于水的家鄉情結，讓專著與作者之間系上了一條看不見的紅絲帶，也讓宏波在寫作中體內注入了快樂的源泉。敘述文字像小溪向前流淌，那不時涌動的浪花，分明是情歸的愜意和舒暢。

是的，情千千，家鄉結。一旦找到了抒發情感的突破口，寫作何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作者單位：黑龍江美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