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外的隨想

李鑫

眼前，一塊塊屏幕，

屏幕上，一個個考場，

考場里，三十名學子，

奮筆疾書。

26塊屏幕上顯示同一個時間：

2017-06-24 09：52：45，

時間一秒秒流逝。

這是我作為深圳中考巡考，在考場外見到的場景。如此場景，只能用莊嚴肅穆來形容。正如深圳市2017年中考考務工作手冊上所寫的：嚴格要求、嚴明紀律、嚴格管理、優質服務。

確實，在對待考試這件事情上，全中國的人都是認真的，都是專注的，甚至說都是錙銖必較的。中國不愧為一個考試的國度，對于考試我們能認真到什么程度，以下兩個細節可見一斑。

考務會上，考務主任就考場的布置交待監考老師，特別提到本校的課桌椅是新購進的塑料桌子，桌子倒轉過來后有一個小小的凹槽。讓所有監考員一定要在考生入場時告訴考生，把答題卡的下邊緣移動到凹槽之上然后再開始作答，避免考生填涂答案時損壞答題卡。為此，該校還專門拍了一個視頻作為示范。視頻里的女生面容姣好，但是一直低著頭，畢恭畢敬地把答題卡擺好。剛看完這個視頻時，我覺得考務主任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但轉念一想，一張小小的答題卡也許就會影響一個孩子的人生軌跡。所以，但凡中國的考試，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

另一個細節，主考官通過監控視頻發現一個考場的空調出風口過低，導致第一排的一個女生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理了理頭發。這個微小的細節，通過屏幕，被放大了。主考立即讓考務主任去提醒樓層聯絡員，再讓樓層聯絡員告訴監考員。我們一直盯著屏幕，當監考員調高出風口的那一刻，女生臉上露出的是被理解的微笑。這理解，來自考場外的主考官。

這樣看來，考試也是有溫情的一面的。再回頭讀讀考務工作手冊上的十六字，雖然其中有兩個嚴格，一個嚴明，但放在最后的一個詞是優質服務。這也體現了考試中的脈脈溫情，甚至我還讀到了點外法內儒的意味。

是啊，對于每一位一線送考的教師來說，對于每一位考場外翹首以盼的家長來說，考試這天是他們這一年中最期待又最看重的日子。無論老師還是家長，在這一天對孩子的關愛達到了這一年，甚至這一輩子的頂峰。在這樣愛的聚集下，情感巖漿有時會從心底的火山迸發出來，讓人始料未及。

幾年前的一件風波至今記憶猶新。中考結束的鈴聲打響，考完的孩子歡天喜地地走了，留下空寂的校園。老師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了，如釋重負。當晚凌晨，大家又都被電話吵醒——我班的一個孩子沒有回家，也沒有和家長聯系！有同學說，這個孩子上午考完數學就很崩潰，下午是含著淚進考場的。于是老師們又動起來，連夜找尋。學校的每一個角落查過了，沒有人影；班上的每一個學生問過了，沒人知道他去哪；親戚鄰居打聽過了，沒人見到這個孩子。天已黎明，孩子的母親忽然說孩子有時會自己到頂樓天臺去玩。聽到這句話，我心底都泛起一絲涼意，在場的人面色愈發凝重。當老師、家長、同學沖到天臺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面：孩子睡在天臺上，旁邊是幾個啤酒罐，天臺的護墻上，噴繪了一幅畫，畫面中有一朵云，有一把傘。傘下，是一個流淚行走的孩子。

孩子的父母再也控制不住情感閥門，奔上前緊緊擁住了孩子，淚如泉涌。我望著畫中的傘和流淚的孩子，還有在場的一家三口，心里五味雜陳……

思考間，又有人走進了監控室，是區里的領導來檢查各個考場的工作。領導很細致地盯著監控屏幕看，忽然發現有個試室只有一名監考員。主考官馬上關切地詢問監控人員，監控人員有經驗地上移了一點攝像頭的位置，發現另一位監考員站在教室后方靠門的地方，剛才是沒有拍到而已。一切又歸于平靜，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2017-06-24 10∶20∶22。又過了一會，考場發出統一指令：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

在這條指令發出的同時，我發現屏幕上的考生大多頭更低了，手上也明顯加快了速度。作為語文老師的我知道，這是一個很敏感的時間點，類似于萬米跑的最后一圈鳴槍。

此刻的我雖在考場外，但多少能揣測出學生和老師們的心情。學生的心態大體有兩種。作文寫得順的，已經差不多完篇，會長出一口氣；作文寫得慢的，字數還沒到一半的，此時肯定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一落筆就能寫出十個字。而老師則把心懸了起來，心中默念收卷的程序，生怕出錯。

十點四十分，考試結束，請考生停止答卷的指令發出，所有考生畢恭畢敬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監考老師收卷。此時，監控室的所有人員起立，盯著一塊塊屏幕，看著一個個動作，念著一步步程序。

監考員甲巋然站立在講臺上，監考員乙認真準確地收齊學生的試卷、答題卡、草稿紙。全部收齊后交監考員甲檢查核對，核對無誤，才把試室的門打開。

隨著一扇扇門的開啟，考生魚貫而出，主考這才緩緩地坐下。

第一科考試結束，余下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弦還是繃著的。

2017年深圳中考，我作為巡考全程參與。我所在的考場秩序井然，安排嚴密，順利完成了考試任務。尊重考試，就是尊重知識。考，不是老師的法寶，而是公平的代名詞！我一直在考場外關注著深圳中考，邊看邊想邊記，寫下了如上的文字。

（作者單位：廣東深圳市寶安區海灣中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