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比較視域

蔣永國

(廣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 廣西 桂林 541004)

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比較視域

蔣永國

(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廣西桂林541004)

“外國文學史”的教學是從古希臘文學開始的，神話教學是其重要內容。在處理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時候，應該突破教材的限制，形成比較視域。具體應該做到：神話教學的“前”“后”兼顧；神話教學的細部比較；神話教學的文類比較。

“外國文學史”；神話；比較視域

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必修課“外國文學史”(歐美卷)教學的第一講是古希臘羅馬文學。如果按照中國以外的文學產生的歷史看，古希臘文學不是最早的，因為早于古希臘文學的至少有古埃及文學、蘇美爾 — 阿卡德文學和古巴比倫文學。現行“外國文學史”的課程為什么這樣安排？說穿了是歐洲中心主義對中國文化的影響。實際上，在面對中國以外的文學時，應該以文學本身的成就為判斷標準。這樣一來，我們很難說《吉爾伽美什》的成就不如《荷馬史詩》，也很難說埃及神話和蘇美爾 — 阿卡德神話不如古希臘神話。現行“外國文學史”教材提供的材料是以西方文化為中心的單向材料，不足以看到人類文明肇始時期的文學全貌，尤其是古希臘的神話沒有放在世界神話的整體中來看。針對這種情況，就必須在教學中利用有限的課時建立比較視域，以突破教材的局限。具體需要做到以下幾個方面。

一、古希臘神話教學的“前”“后”兼顧

古希臘神話教學首先面臨的問題是，為什么講“外國文學史”的神話要從這個地方開始？作為教師不能僅僅呈現古希臘神話的事實，而要向學生說明為什么要呈現這個事實。由此伸展開就會發現，教師應該告訴學生古希臘神話之前之后的問題，就是這里所說的“前”“后”兼顧問題。

所謂的“前”是以古希臘神話為基礎，追溯古希臘神話不是古希臘人獨創的，而是和埃及神話、蘇美爾 — 阿卡德神話、巴比倫神話和希伯來神話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古埃及神話和蘇美爾 — 阿卡德神話是東方歷史的第一期神話，幾乎沒有受到外來影響，以多神為基礎，以主神為核心，多神與主神并存，是人類文明起步時期原始思維的抽象表達，對后世神話影響巨大。環地中海周圍，一直到兩河流域其他的神話幾乎都受到第一期神話的影響。波斯神話和希伯來神話就是受到第一期神話的影響。古希臘文明不是人類最早的文明，其文學也當然不是人類最早的文學。由于古希臘特殊的地理位置，它和古埃及及西亞的文化交流很早就開始了。單從神話的影響路徑看，埃及神話和蘇美爾 — 阿卡德神話首先是影響了巴比倫神話，進而又影響到希伯來神話。古希臘神話的形成，直接和古埃及神話有關，也和受古埃及神話影響的希伯來神話有關，所以說古希臘神話自然就不可能是最早的神話。事實上，古希臘神話受到東方古代神話及英雄傳說的深刻影響，比如創世神話中的天地混沌和反抗專制的神性隱喻都和古代埃及和蘇美爾 — 阿卡德神話相關。在教學中，教師要帶領學生樹立這樣的“前”意識，讓學生明白，盡管我們講的是古希臘神話，但并非說“外國文學史”中的最早神話是古希臘神話，之所以確定講古希臘神話，原因在于我們主要講歐美文學史，而歐美文學史的文學源頭是古希臘文學。講歐美文學史并不意味著它是世界文學的唯一或者最好。古希臘神話本身就是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階段，它是“中間物”。

所謂“后”就是以古希臘神話為根基要兼顧它對其他神話的影響。首先要在教學中闡明古希臘神話對羅馬神話的影響。朱維之的《外國文學史》中對于此問題只講了一句話：“羅馬人幾乎全部繼承了希臘神話和傳說。”[1]9這遠遠不夠，因此在教學中我們必須做更充分的拓展，比如介紹古希臘神話的舊神譜系和新神譜系，與羅馬神話對照，指出這些神的羅馬名字。朱維之的《外國文學史》沒有對古希臘神譜進行梳理，更沒有對這些神的羅馬化進行介紹。這一點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鄭克魯主編的《外國文學史》就做得比較好。教材認為在公元前580年以后，羅馬人開始間接地接觸古希臘文明。進入共和時期以后，羅馬人對外擴張，尋求海外利益，與滲透在西西里、小亞細亞和愛琴海島國中的古希臘文化頻頻接觸，最后吸收了古希臘文明的精髓，通過移栽和編譯從而奠基了古羅馬文明。古羅馬神話就是在個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教師在教學中就要善于吸收這個教材的優點，把高等教育出版社的鄭克魯版的《外國文學史》文明影響背景以及具體的神譜圖介紹給學生，并據此說明古羅馬神話對古希臘神話新神譜系的完整接受[2]16。如果對此還要深入的話，還可以把赫西俄德的《神譜》與古羅馬神話體系進行詳細對照，依次理清二者的關系。此外，我們還要看到古希臘神話對世界中古神話的影響。比如日本神話中的高天原神話系統和奧林波斯神話系統之間的類似性，這其實也是古希臘神話教學中“后”的問題。日本的高天原神話地處東亞，和歐洲比較遙遠，但何以有高天原和奧林波斯山的類似，除了人類發展過程的相似性以外。有沒有可能是古希臘神話首先影響近東，及波斯，又到中國，再入日本，最后影響了中古的日本神話？這是在古希臘神話“后”的視域下形成的問題意識，可以促使學生思考亞洲與歐洲文明之間的回環影響。

二、古希臘神話教學的細微比較

古希臘神話教學必須深入內部，就是說必須要關注神話具體元素與此前此后神話元素的諸多關系。古希臘神話不是人類歷史上最早的神話，而是汲取其他更早神話元素或者文明元素整合的結果。那么，在教學中，教師就應該把涉及具體細微的東西傳達給學生。

1.古希臘神話的名稱比較視域教學。古希臘神話是非常具有系統性的，涉及的神有老輩神和新輩神，名稱眾多。在教學中，要讓學生注意到這一點，有整體概貌的了解，同時把握這些神中的重要神。古希臘神話的名稱與古埃及神話名稱之間存在密切的關系，希羅多德講過：“幾乎所有神的名字都是從埃及傳入希臘的。……除去我前面所提到的波塞冬和狄奧斯克洛伊，以及希拉、希斯提亞、鐵米斯、卡利鐵司和涅列伊戴斯這些名字之外，其他的神名都是在極古老的時候便為埃及人所熟悉了。”[3]133古希臘的神話和古羅馬神話在名稱上的繼承關系，在朱維之的《外國文學史》并未說清，那么教學中就可借助鄭克魯主編的《外國文學史》中的表格解決相關問題[2]16。

以上表格不僅把古希臘神話的老輩神和新輩神體系說清楚了，還把古希臘神話與古羅馬神話之間的名稱關系講清楚了。教師通過這個表格可以直觀形象地呈現神話體系，還可據此向同學們介紹這是古希臘和古羅馬神話中的主要神。從文獻上，教師在教學過程中，要讓學生知道《神譜》記載的神話體系對古羅馬的影響，可作為課后作業布置給學生，讓學生閱讀這部著作和相關的羅馬神話。此外還可以通過很多關于古希臘和古羅馬神話的影像資料讓學生形成這種影響關系的認識。

2.古希臘神話內容教學中的比較視域。古希臘神話涉及很多內容，其中創世神話又是最為核心的部分，這一核心部分和古埃及及古代西亞的創世神話具有相似性。那么，古希臘的創世神話就和這兩個古老民族的創世神話可能存在關系。事實上，古希臘的創世神話的確繼承了古埃及和古代西亞社會的創世神話。古埃及創世神話是對宇宙起源的原始理解，在創世之前是一片混沌。蘇美爾文明創造的《埃奴瑪·埃立什》之創世神話也講到混沌[4]20。上面提到希羅多德早就講到古埃及神話對古希臘神話的影響，其實西亞的創世神話也對古希臘有明顯的影響。即混沌神卡俄斯既有古埃及混沌之影，也有西亞創世神話混沌之面。東方第一期神話的主神對古希臘主神也存在這樣的影響關系，比如古埃及神話中的奧西里斯派諸神統治人間對宙斯的統治人間的影響，還可以進一步討論由埃及到古希臘發生的變異。在這樣的知識背景下，教師就要通過呈現三種創世神話的面影，讓學生從直觀的呈現中認識到古希臘創世神話與其他早于他的神話之間的關系。

除了神話之間存在這樣的影響關系外，還要關注到其他文化形式對古希臘神話的影響，比如史詩對古希臘神話人物的影響。《吉爾伽美什》中的英雄吉爾伽美什是農業文明的代表，他把文化智慧傳遞給了農牧文明的代表恩啟都，是先知的人物原型，這一原型對古希臘神話中的普羅米修斯是有明顯影響的。在教學中教師也應做必要的說明。

三、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文類比較視域

神話其實也是文類之一種，只不過主要盛行于古代，在當時除此之外還有戲劇、詩歌、史詩等重要文類。所謂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文類比較視域就是講古希臘神話與戲劇、詩歌、史詩等之間的關系。神話對詩歌、戲劇和史詩的影響，主要是為這些文類提供了體裁和思想內容。具體涉及兩個方面：一是同時代的，二是跨時代的。

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文類跨越同時代的比較視域教學在朱維之的《外國文學史》中已經呈現出來了。講《荷馬史詩》的時候，就涉及史詩和諸神之間的緊密關系，如金蘋果神話的引入，雅典娜是雅典的保護神，阿波羅是特洛伊的保護神，以及諸神分別站在不同的戰爭方進行戰斗[1]20；講古希臘悲劇的時候就講到悲劇題材和神話的諸多關聯，如埃斯庫羅斯的《被俘的普羅米修斯》就直接源自神話人物形象普羅米修斯，里面涉及到古希臘神話中的主神宙斯、天后赫拉以及雷電神、霹靂神和神使赫爾墨斯[1]28，教師教學的時候應該明確地告訴學生，并且可以深入解析由神話到戲劇的變異處理及其背后具有的文化創造力。這就是文類跨越的比較視域。在古代，世界各個民族的文化就像混沌神一樣，沒有今天這樣嚴格的區分。當然，神話和各類其它的文化和文學樣式之間就自然互相滲透，互相影響。只不過，我們在后來的研究中，人為地把它們區分開來，造成了它們之間具有本質差異。在教學中，必須要重新樹立這樣的比較視域，使學生回歸原初文明的整體性和混沌性。

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文類跨時代比較視域就是講古希臘神話教學中要注意古希臘神話對西方此后各個時代文學的影響。大量的事實證明，西方后世的各類文學都從古希臘神話那里汲取題材和精神養料，即使到今天也還是如此。在這樣一個宏大的時空中，產生的是一個極大的問題，僅憑有限的課堂無法完成。教師的教學應該起的作用就是把這種方法和視野傳達給學生，讓學生此后在學習相關內容時自動具有從古希臘神話中尋找素材和思想內容的視野。怎么進行呢？可通過典型事例分析來完成。比如把埃斯庫羅斯的《被縛的普羅米修斯》與雪萊的《解放了普羅米修斯》放在同一個平臺上進行教學。很多教師在處理這一問題時，因為雪萊的作品是19世紀初的就放在了后面講，其實這是教學不能貫通的表現。應該在講古希臘神話和古希臘悲劇的時候也要講，把講埃斯庫羅斯時處理的側重點和講雪萊時的處理側重點區分開來，前面講對后世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后面講怎樣接受及變異，這樣就自然而然在前后的學習中進行了初步比較，為學生的跨時代的比較文學視域的形成打下了基礎。還比如在講20世紀偉大詩人艾略特的《荒原》時，要注意這種神話影響的跨時代比較視野。《荒原》中的《死者的葬禮》《弈棋》《活誡》《死于水》和《雷霆的話》都和神話有關，但主要是和基督教神話有關，因而教師就應該初步理清詩歌中哪些神話因素來自于古希臘神話或者和古希臘神話有關，這樣就把古希臘神話與這些詩貫通起來，進而闡明神話詩性思維的歷史繼承和時代變異。

四、結語

古希臘神話教學的比較視域是“外國文學史”教學比較視域的具體領域。古希臘神話作為西方文學的起始當然更應該看到它和其它文明成果的關系，以及它在后世的流傳和變異。通過這樣的比較視域的建立，其實是培養學生對人文科學的深入認識。人文科學從來都不是另起爐灶，而是對人類共同主題不同側面的關注，在這個關注中涉及到深度和廣度的問題。由于課時的限制，教師在處理這個具體領域的時候，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深入，但要在比較視域的基本原則上，詳略得當，讓學生初步具有跨文化的學習視野。這是本科生素質教育的必要內容。

[1]朱維之.外國文學史[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

[2]鄭克魯.外國文學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希羅多德.歷史[M].王以鑄，譯.上海：商務印書館,1985.

[4]王向遠.東方文學史通論[M]. 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6.

[責任編輯韋志巧]

TheComparativePerspectiveofAncientGreekMyth’sTeaching

JIANGYongguo

(SchoolofLiterature,GuangxiNormalUniversity,GuilinGuangxi541004,China)

Teaching of “HistoryofForeignLiterature” is began with ancient Greek literature, whose myth teaching is important. Therefor,in the process of teaching about ancient Greek myth, teachers need to construct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through overcoming the shortcoming of textbook：“up”and“down” influence, detail comparing and literature genre’s comparison in myth teaching.

“HistoryofForeignLiterature”; myth;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G642

A

1672-9021(2017)04-0087-04

蔣永國(1974-)，男，陜西紫陽人，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文學博士，碩士導師，主要研究方向：比較文學，歐美文學，東方文學，魯迅創作與思想。

廣西高等教育教學改革工程立項A類項目“外國文學課程教學新視閾探索與實踐”(2016JGA140)。

2017-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