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

孫現樸

在中國面對的眾多外宣對象中，金磚國家是非常特殊的一個群體。中國是金磚國家機制成員，與其他金磚國家一樣都有著相似的歷史遭遇，都面臨緊迫的發展任務，又都致力于推進國家現代化建設。同時，金磚國家的發展成就日益為世人所關注。美國著名時事分析家法里德·扎卡里亞在其著作《后美國世界》中指出，美歐等發達國家累積的優勢在逐漸喪失，中國、印度等新興發展中國家的崛起，標志著全球重心東移的趨勢逐漸成為現實。在“東升西降”的國際政治發展格局中，今后金磚國家在中國外交中的地位將進一步提升，金磚國家合作將成為新時期新興大國間的重要合作機制，更進一步說，金磚國家還有可能成為中國“奮發有為”國際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講好中國故事，尤其是針對金磚國家，在當下凸顯重要，而故事的素材則需要挖掘更多的金磚國家合作的典型事例。

一、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的重要性

1. 化解公眾誤解，消除“中國威脅論”等負面聲音

由于地理歷史環境、意識形態等因素造成世界不同國家間的差異，而部分西方國家出于某些特定目的，其媒體常透過“有色眼鏡”來觀察中國，在報道中國時夸大存在的問題。他們認為中國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都對國際社會，尤其是對西方國家在全球的統治地位構成了嚴重威脅，把中國描述為西方主導下的國際秩序的“威脅者”。

在國際上“中國威脅論”泛起的背景下，加之部分金磚國家與中國存有歷史爭端，其國內反華力量經常發出負面聲音危及雙邊關系發展。如，冷戰后中國和印度都實現了較快發展，但雙邊關系中存在的邊界爭端、跨界水資源等問題不時成為干擾中印關系發展的消極因素。印度國內著名鷹派人物布拉馬·切拉尼就曾宣稱，中國正在謀求水霸權，水資源正在成為“北京武器庫”里面的新式武器。通過把持亞洲的“水龍頭”，中國正在自然而然地獲得對于鄰國行為的巨大影響力。此外，作為印度版“中國威脅論”的“珍珠鏈戰略”也經常對中印關系健康發展產生消極影響。按照印度的說法，中國正在加速向印度洋進行“海上擴張”，正加速在印度洋建設一系列港口和“監聽站”，如巴基斯坦的瓜達爾港、孟加拉國的吉大港等，這些港口就像珍珠鏈一樣牢牢地“鎖住”印度向外發展的出口，中國的根本目的是將印度“限制”在南亞范圍之內，“遏制”印度成為世界大國。

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就是要化解各種版本的“中國威脅論”，展示文明、誠實、守信的負責任大國形象。同時，通過對外傳播真實的中國，呈現中國愛好和平的傳統，進而增進與其他國家的身份認同感，逐步消除其他國家的誤解。

2. 發出中國聲音，提高國際話語權

今天的中國正在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臺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經過改革開放近40年的發展，現在的中國，“物質上的強大”正逐漸成為現實。然而目前中國還沒有取得與綜合國力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西方發達國家憑借強大的全球傳播網絡，掌控著國際輿論的風向標。當今國際話語體系中，“西強東弱”的態勢仍然十分明顯。

由于目前西方媒體在全球信息傳播領域擁有絕對優勢，經過他們渲染的“中國威脅論”在世界各地、國際機構中的影響都十分明顯。鑒于金磚國家成員國國情各異，加之中國與部分金磚國家存在歷史糾葛，這就加深了部分金磚國家民眾對中國的偏見。例如，印度媒體市場主要被英語媒體和印地語媒體主導，特別是英文媒體的主要受眾是受過良好教育甚至擁有對外決策權的精英人士，對印度外交決策具有重要的輿論影響力。但是目前印度的英文大報如《印度時報》《印度教徒報》《印度斯坦報》等在中國并沒有足夠的信息采集站，他們在選取信息時多參考西方媒體關于中國的報道，這就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中國威脅論”在南亞進一步擴散。因此，在這些國家和地區積極發出中國聲音，做好、做實輿論傳播，有助于提高國際話語權。

3. 講好中國故事，增進金磚國家對中國的了解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積極融入當前國際秩序。經過不懈努力，中國國家實力得到顯著提升，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這在經濟領域的表現最為明顯。據權威機構的統計，從2007年到2014年底，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從3.5萬億美元增長為10.4萬億美元。2015年以來，中國的經濟增速放緩，但GDP凈增加值仍十分可觀。從2015年到2017年，中國GDP不斷攀高，增速在大國中依然位居前列。

在中國取得經濟成就的同時，由于傳播渠道的不足，許多國家對中國日新月異的變化并不十分了解。筆者曾參加云南大學和印度加爾各答大學共同舉辦的中印學生交流項目。參加項目的印度學生都是首次訪問中國，他們來中國之前都做了大量的功課，對中國有大概了解。但是在昆明生活一段時間后，他們先后咨詢筆者，昆明是否是中國最發達的城市。當我告訴他們，中國最發達的城市是北上廣深，多位于東部沿海地區，印度學生都感覺十分詫異。他們覺得昆明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他們對中國發展的想象，從來沒想過中國居然已取得如此的經濟成就。加爾各答大學在印度東部地區享有盛譽，來訪學生的家庭在當地屬于較為富裕階層。即便如此，他們都并不了解中國的發展，進而能夠想象印度普通民眾對中國的變化更是知之甚少。因此，通過講故事的方式向外傳播中國發展取得的成就，促進、加深其他國家對中國的認識水平就顯得尤為必要。

二、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的基本要求

1. 加強小語種語言人才的培養

金磚國家都是地區大國，具有重要的影響力。作為地區大國的俄羅斯、印度等都擁有龐大的人口規模、幅員遼闊的疆土，加之人種、民族眾多等因素的影響，客觀上造成這些國家的語言種類十分龐雜。

例如，印度歷史上曾多次遭遇異族入侵，這就造成民族的大遷徙與大融合，形成人種繁多、血統混雜的現象。由于各民族大多都有自己的語言文字，就使得印度語言門類極為復雜。印度東部地區主要為孟加拉語等，西北部地區主要為旁遮普語等，南部地區主要為泰米爾語等，北印度主要為印地語等。盡管印度政府規定英語和印地語是官方語言，但當你身處西孟加拉邦等地區，當地老百姓很難聽懂英語、印地語等，他們只能通過方言與外界溝通。endprint

語言是了解一個國家的鑰匙，在推動世界文明交流互鑒中具有樞紐的作用。語言人才則是國家重要的戰略資源，也是國家開展外事外務活動的重要支撐資源。針對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需要大量的小語種人才，正如上文所提出的類似孟加拉語、泰米爾語、旁遮普語等語種，國內只有少數幾所高校開設相關課程，師資力量嚴重匱乏。隨著中國進入全球舞臺中心位置，小語種人才的培養工作亟待重視。通曉當地語言、了解地方民俗民情的小語種人才是講好中國故事的基礎條件。針對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國家需有序做好小語種的建設規劃，以高校為主體，培養和儲備一批國家需要的小語種人才，并把語言培養與對象國研究密切結合起來。

2. 重視網絡傳播的作用

互聯網是對外文化傳播的重要平臺，也是各種觀點相互交流砥礪的場所。作為信息傳播的重要載體，網絡能夠及時準確地向其他國家傳播一個真實的中國。21世紀以來，互聯網在全球爆炸式發展，網絡用戶從2000年的3.6億激增至2016年的36.9億。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占多數的亞非拉等地區的互聯網用戶呈迅猛增長之勢。作為發展中國家經濟體的代表，金磚國家在融入全球互聯網方面普遍持積極態度，正在不斷追趕全球信息化的浪潮。

伴隨著金磚國家網絡信息化進程的推進，如何利用網絡資源有針對性地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正在成為重要課題。首先，我們要充分認識到，在互聯網時代，講好中國故事不能僅依靠筆墨發揮作用，還要認識到，在電視、電臺等傳統媒體之外，微信、微博、QQ、推特等新網絡手段對拓展“朋友圈”的重要作用。網絡的多終端、無限量、能互動、即時性等特點，能夠為中國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提供新平臺，讓全球網絡用戶更及時充分地了解中華文明以及中國的發展。

3. 厘清金磚國家錯綜復雜的歷史宗教文化脈絡

金磚國家都有源遠流長的歷史。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時常有不同政治力量、宗教力量對之進行爭奪，以贏得更大影響力。此類歷史宗教糾葛具有易突發性、復雜性、多樣性等特點，一方面可能造成國家內部族群之間爭斗不息，另一方面，又可能造成他們與周邊國家發生爭端甚或戰爭。這顯然要求中國在向他們宣講中國故事時，需重視相關歷史、宗教議題的禁忌。

例如，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印度擁有璀璨的歷史，與此同時，其國內宗教信仰等十分繁雜。既有土生土長的宗教，如印度教、錫克教、佛教；也有外來宗教，如伊斯蘭教、基督教等。宗教把同一宗教信仰的人凝聚在一起，同時又對不同教派產生排斥，各方之間經常相互攻伐。在許多印度教徒看來，穆斯林是外來者，歷史上穆斯林統治印度是印度教徒的恥辱。在印巴分治期間，教派仇殺致使幾十萬人喪生。獨立后的印巴關系發展不暢，歷史、宗教矛盾疊加領土糾紛等導致雙方發生三次戰爭。此外，由于歷史宗教等問題的緣故，印度與其周邊國家多存在跨界民族問題，如印度南部泰米爾人與斯里蘭卡的聯系等，這些都是影響印度發展的潛在因素。因此，只有理清當地歷史宗教文化脈絡，才能更加有針對性地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

三、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的途徑

1. 挖掘共同記憶，探求各方共鳴

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既包括此時此刻正在中國發生的故事，又涵蓋中國歷史上的故事，尤其是與金磚國家密切相關的故事。選取歷史典型案例，深挖個案研究，尋找共同記憶，有助于增進金磚國家間的友好交往。

作為相鄰的文明古國，中印文化交流史上有許多待挖掘的典型案例。如中國玄奘法師是古代中印文化交流史的重要人物。玄奘生活在中國唐代貞觀年間，當時中國與外部世界的交往頻繁。玄奘離開長安，踏上西行取經之路，途中歷經各種艱險，到達印度的那爛陀寺研習數年。其后，玄奘返回長安，并帶回大量的佛經，促進了唐朝對西域諸國的了解。近代以來，中印文化交流史上的盛會同樣引人關注，如1924年印度大文豪泰戈爾訪問中國曾引起中國文學界的轟動。在訪問中國期間，泰戈爾發表了多場演講。回國后，泰戈爾還在其創立的國際大學建立了中國學院，中國學院培養了許多研究中國的漢學家，增進了中印學者之間的聯系。

2. 強調共有特質，謀求共同發展

金磚國家機制自成立伊始，就成為引領發展中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的務實合作機制。目前金磚各國發展面臨多重挑戰，恐怖主義、毒品威脅、自然災害等非傳統安全問題層出不窮，加之金融危機后，金磚國家經濟普遍放緩，一度引起國際社會對金磚國家“褪色”的擔憂。但是金磚國家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廣闊的市場、巨大的潛力。金磚國家代表了發展的力量，各方需要進一步整合資源，共謀發展，為世界經濟復蘇做出貢獻。

經濟快速發展是金磚國家成為金子的共有特質，繼續實現經濟快速發展則是金磚國家的共同目標。正如習近平主席在印度果阿金磚國家領導人會議上所指出的，金磚國家要構建開放型經濟，反對各種形式的保護主義，實現包容、可持續發展，為國際發展合作注入新動力。在今年印度主辦的瑞辛納對話會上，莫迪致辭中也表達了支持國際貿易，反對采取貿易保護主義。由此可見，在世界經濟面臨諸多不確定性的背景下，金磚國家的重要使命是為世界經濟發展尋找新空間，解決發展中世界的減貧和發展問題，積極持續發揮金磚組織作為南南合作“引領者”和南北對話“橋梁”的作用。因此，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一大要點是尋找金磚國家推動經濟發展的亮點，宣傳更多金磚國家間相互投資的成功案例。

3. 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對外話語體系，有針對性地展開高端傳播

隨著中國逐步走向世界舞臺的中心，中國同世界的關系、與金磚國家的關系都在發生歷史性變革，對外話語體系建設迫在眉睫，外宣機構的任務就是要努力“聯接中外、溝通世界”。中國傳統文化鑄造了璀璨輝煌的歷史，在今天依然充滿著智慧的力量。在向金磚國家講好中國故事的進程中，我們需以優秀傳統文化為底色，在保持自身特色的同時，實現與國際話語體系的融合。

向金磚國家民眾講好中國故事，我們還需要致力于培養知華的精英、學者、媒體人。金磚國家多處在經濟發展的上升期，其國內從事中國問題研究的專家相對較少。中國國內的學術機構等可主動加強與金磚國家學界、政界、媒體的聯系，以加深他們對中國國情的了解，加深他們對中國文化的理解，繼而以他們為媒介，影響金磚國家的社會輿論導向，以服務于新時期中國的對外戰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