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馬寅初政治立場的選擇

賴聰聰　高屾

[摘要]1939年是馬寅初政治立場的轉折點，按照馬寅初自己的話說就是“1939年以前，我是不與共產黨一起的，我也做過文章批評過馬克思。但在那年我以實際行動否定了我自己的階級，否定了我的過去……自那年起直到現在，無時無刻不與共產黨一起。”①從國民黨立法委員到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馬寅初一直為中國的民主與建設獻計獻策。

[關鍵詞]馬寅初；政治立場；經濟學家

馬寅初先生是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家、教育學家以及人口學家，是中國共產黨的諍友，民國時期與何廉、劉大鈞、方顯廷并稱為“民國四大經濟學家”，其中馬寅初因其深博的理論知識，堅韌不屈的愛國精神被大家公認為“民國四大經濟學家之首”。馬寅初先生作為一名經濟學家，運用所學為中國的民主而斗爭，為新中國建設出謀劃策，其專著頗豐，思想深刻，被譽為“中國經濟學泰斗”，從國民黨立法委員到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馬寅初一直為中國的民主與建設獻計獻策。

一、不屈不淫，一身正氣

1915年，中國仍處于內憂外患的局面，這一年馬寅初婉拒了導師和母校留校任教的邀請，從哥倫比亞大學留學歸來，歷經了短暫的在財政部任職后，開始于北京大學任教。任教期間，馬寅初先后主講銀行學、貨幣學、財政學等課程，其深入淺出、聯系實際的講課方式深得同學們的喜愛。或許馬寅初骨子里就有著一身正氣，在教書之余，他關注中國社會現狀并積極投身于這一時期的民主運動中去。在北京大學執教期間，馬寅初結識了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等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也許就在這時，馬寅初便與中國共產黨結下了不解之緣。而堅持正義這一處事原則可以說與馬寅初日后走向共產黨陣營是分不開的。

1927年，馬寅初本著為社會服務的目的參加了打著革命旗號的國民黨，同年，他離開北京大學出任浙江省政府委員，探尋浙江的經濟發展策略。在浙江政府任職期間，馬寅初一方面發揮其特長，探尋浙江的經濟發展策略，另一方面則是整頓社會風氣。在浙江省政府工作期間，馬寅初發現浙江很多人染上了吸食鴉片的惡習，他認為鴉片不僅毒害人們的意志，摧殘國民的體質，而且使國家經濟蒙受嚴重損失，因此馬寅初在各地展開了演講，如《本省之禁煙問題》《北大之責任與鴉片問題》《禁煙應歸財政部辦理乎？》等。在演講和文章中，馬寅初公開表示鴉片的危害和禁煙的決心：“我在職一天，必須反對到底，毫不妥協，因我是省政府委員，是要為全浙人民謀利益的”②。然而，很多販賣鴉片的奸商和政府要員及洋人相互勾結，因此馬寅初的很多主張都無法實現。

1929年，馬寅初任國民黨南京政府立法財政委員會委員長。在此期間，馬寅初認真研究了法國人在1912年開辦的“外國儲蓄會”，大膽揭露了外國儲蓄會在中國以販賣彩票為幌子，對中國實施敲詐勒索、搜刮民財的真相，是帝國主義對中國進行經濟侵略的一種工具并建議政府取締外國儲蓄會的活動，雖然這保護了人們的利益，但也正因為此，馬寅初受到了既得利益的經濟界人士的不滿與反對。在此之后，馬寅初更是受到了部分人的指責，但剛正不阿的馬寅初并沒有退縮，而是向著正義繼續前進。

二、敢言敢怒，不畏權貴

抗日戰爭爆發后，中國陷入內憂外患的局面。在研究當時中國的經濟策略時，馬寅初發現國民黨財政金融界中以“蔣、宋、孔、陳”為首的四大家族不但不與人民共赴國難，反而趁機大發國難財。對此，馬寅初提出要征收“戰時過分利得稅”。“戰時過分利得，重在‘過分兩字，故戰時過分利得稅只就因戰爭而獲得意外收入的事業課以利得稅，且只限于戰時，不能維持到戰后”③。目的就是追求正義，不以國家受罪為代價，以民族受苦為犧牲使一些國民黨統治集團的大官僚大發不義之財。但由于這一政策觸犯了以四大家族為首的國民黨統治集團的利益，所以他的正確主張沒有能夠實現。為了解決馬寅初這個“麻煩”，國民黨政府借著讓馬寅初去美國考察為由頭，希望把他擠走。但馬寅初通過一則《嚴正聲明》表示：值此國難當頭，我絕不離開重慶去美國考察，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我要保持說話的自由，并要逐漸同立法院脫離關系……

1939年，馬寅初在一次立法院的會議上，指出戰后穩定民生、發展經濟、加強國防等方面均需要大量資金，因此提出向發國難財者征收“臨時財產稅（資本捐）”，并強烈要求從宋子文、孔祥熙等人開始實行。為什么要這樣做呢？馬寅初回答道：“因為有幾位大官，乘國家之危機，挾政治上之勢力，勾結一家或幾家大銀行，大做其生意，或大賣其外匯。在做生意時，以統治貿易為名，以大發其財為實，故所謂統治者是一種公私不分之統治。至于這幾位大官大賣其外匯之事實，中外人士，知之甚眾”④。這次征收臨時財產稅馬寅初把矛頭直指四大家族，令其將用政治勢力所獲得的不義之財全部交出，捐給國家，其主張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反響與支持。1939—1940年，馬寅初充分利用一切機會，在各種報刊發表文章，在大小集會發表演講，痛斥國民黨的經濟專政政策，呼吁從速對發國難財者開辦“臨時財產稅”，如1940年7月在《時事類編》特刊第54頁正式發表題為《提議對發國難財者開辦臨時財產稅以充戰后之復興經費》、10月發表《對發國難財者征收臨時財產稅為我國財政與金融唯一的出路》、11月應黃炎培的邀請作題為《戰時經濟問題》的公開演講，并在重慶大學大禮堂作《我們要發國難財的人拿出錢來收回膨脹的紙幣》等。馬寅初向四大家族的公開挑戰引起全國的重視，當然也引起了蔣介石的嚴密注意，這也使馬寅初正一步一步走向風暴的中心，然而他與中國共產黨的聯系卻更加密切了。

1939年5月，馬寅初受到了周恩來和王若飛的接見。周恩來肯定了馬寅初向發國難財者征收“臨時財產稅”的主張，并表示將繼續支持馬寅初的抗日愛國運動。最后，對于中國今后的發展道路，周恩來對馬寅初堅定地說：“中國共產黨代表著全中國人民的長遠的和根本的利益。事實證明，在此民族危亡的嚴重關頭，只有中國共產黨才是中國的唯一大救星。我堅信，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中國人民必將戰勝日本帝國主義，為中華民族帶來無限光明的前途。”⑤與周恩來的會見使馬寅初對中國共產黨有了新的認識，并看到了中國未來的希望。endprint

真正使馬寅初脫離國民黨的導火索是震驚中外的“五二〇”慘案，慘案發生后馬寅初隨即決定罷教一天，加入到示威游行隊伍中，5月25日馬寅初應邀參加中央大學校慶活動并做了《我們應該怪什么？》的演講，在講話中馬寅初用大量事實揭露了國民黨反動派蓄意發動內戰，出賣民族利益和實行獨裁統治的罪行，從中央大學回來后，國民黨登報開除了馬寅初的黨籍。

三、共產黨的諍友：為新中國出謀劃策

1948年秋天，在中國共產黨的關懷和幫助下，馬寅初化裝脫離了上海，在香港作短暫停留后，馬寅初按照共產黨的安排奔赴解放區并受到了黨中央的熱烈歡迎。1949年3月，馬寅初在時隔22年后重新回到了北平。3月27日晚，黨在西長安街國民大戲院舉行了歡迎馬寅初、黃炎培等民主人士的歡迎會。這次宴會使馬寅初心潮澎湃：在過去國民黨統治時期，他的愛國行為為他帶來了拘禁、暗殺，而如今共產黨領導的新中國卻待他如上賓，對此馬寅初決定要為新中國的建設繼續貢獻自己的力量，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上，馬寅初被選為中央人民政府委員，10月1日，馬寅初與其他中央人民政府委員一同登上天安門城樓，出席舉國關注的開國大典，由此可見中國共產黨對馬寅初的重視。

10月19日，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三次會議上，陳云被任命為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馬寅初被任命為副主任，1951年，馬寅初重返北京大學就任校長一職。

任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期間，由于工作、學習的需要，馬寅初為了參讀馬列主義經典著作，了解蘇聯的經濟情況，利用點滴時間學習俄文，最終，在他73歲的時候，不僅可以用俄文閱讀，還閱讀了俄文原版的《政治經濟學》《辯證唯物論》及列寧的《唯物論與經驗批判論》等原著。在學習俄文后，馬寅初根據我國當時的特點完成了《聯系中國實際來談談綜合平衡理論和按比例發展規律》《聯系中國實際再談談綜合平衡理論和按比例發展規律》《我國資本主義工業的社會主義改造》等一批經濟學論文。尤其是馬寅初的綜合平衡理論，是馬寅初結合唯物辯證法與中國社會主義建設而提出的。“唯物辯證法告訴人們，宇宙內的事事物物都有內在的聯系，都不是孤立的。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任癸十個環節于此，各個之間都有內在的聯系，……形成了團團轉的聯系。”⑥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各個環節能不能這樣聯系起來，也形成一個圓圈呢？把這一思想用到經濟建設上，把所有環節都聯系起來，不就是計劃經濟的本質嗎？同時馬寅初表示：“國民經濟的各個方面，各個部門，各個地區，是一個有機地結合著的整體，我們要做好計劃工作，必須首先掌握按比例發展的規律，只顧重點，強調若干方面、若干地區，忽視其他方面、其他地區也是錯誤的。”⑦

馬寅初提出的另一個重要的理論就是《新人口論》。新人口論的中心論點就是通過控制人口的數量而且要提高人口的質量。馬寅初以經濟學家的視角提出，我國資金積累的之所以不夠快，就在于人口增加得太快，因人口多，所以消費大，積累少，而這點積累分攤到許多生產部門中，就更小了，因此降低了社會擴大再生產的速度。所以控制人口，刻不容緩。在1979年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中，《政府工作報告》部署的工作第十項就是“進一步做好計劃生育工作，切實控制人口的增長。”這在當時，無疑是對馬寅初人口論的認可。

馬寅初是中國共產黨的諍友，是新中國的建設者。在留學期間，他放棄了留校的機會，毅然回到祖國，為民主而斗爭；在抗戰時期，他不懼權貴，挺身而出，爭民主，求和平，反對官僚資本和通貨膨脹，雖被關押，但卻加深了馬寅初與中國共產黨之間的聯系；建國后，他為新中國籌謀劃策，為新中國建設作出了卓越貢獻！

[注釋]

①馬寅初.重申我的請求[J].新建設，1960（1）.

②田雪原.馬寅初全集（第4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72頁.

③田雪原.馬寅初全集（第11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頁.

④楊建業著.馬寅初傳[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6年版：第59頁.

⑤楊建業著.馬寅初傳[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6年版：第63頁.

⑥田雪原.馬寅初全集（第15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01頁.

⑦田雪原.馬寅初全集（第14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500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