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法度 重意韻

王世征

與永忠睽違有年，近日收到他的書作集，披卷觀賞，十分驚喜。這部匯集了他150多幅近作的書法集佳作迭出，頗耐玩味。永忠2003年于我校書法專業博士畢業，十年求索，終成豹變，可喜可賀。記得2000年秋首都師大將建我國首個書法博士點，受歐陽中石先生委派，我特到山東大學拜望蔣維崧先生，請教關于書法博士點教學事宜。蔣先生開口便道：“自古以來，那些書法家都不是書法專業培養出來的。”蔣先生的話發人深省：即使是高等書法教育，也只能在書法理論研究和創作實踐上給學生打個基礎而已，而一個真正的書法家的玉成，還要靠自己過人的勤奮與超邁的天賦，走過漫長的歷練之路。這不是凡有博士學位的人都能幸致的。而這部厚重的書法集足以表明，永忠已然走在成功的路上。

永忠門里出自，篆、隸、楷、行、草各體均有扎實的功底。難得的是，其各體的書寫皆有超越俗流的格調與韻致。這里僅說他的小楷。清人錢泳說：“工書者，不精小楷不能稱書家。”可知小楷一體在傳統書學中的獨特地位。當代“稱書家”者多至泛濫，而其中“精小楷”的幾為鱗鳳。永忠卻能在這吃力不討好的書體上潛心研磨，書作集里六幅小楷皆是鴻幅巨制，一律精彩。其用筆精細輕靈，從容舒緩；點畫工麗圓融，綽約峻爽；結體兼融碑帖，古雅安詳。其大幅四條屏，首尾一貫，舉重若輕，既見功力沉厚，思維縝密，又見其心態之沉靜自在。

永忠的成功，在于其書法創作終于走出了自己的路，初步形成了獨具的個性風格。依我的淺見，即是循法重意，亦莊亦諧。這集中體現在他最擅長的行草書上。其取法以“二王”為本，尤得《圣教》沾溉甚深，以致形成其行草的基本骨架。試看其行草中較規整的書作或較端穩的結體，分明透露著《圣教》沖和雅健的氣息。其次，他又廣泛汲取諸如黃賓虹、謝無量、徐悲鴻等民國名家自然蕭散的風致，并融入自己對大千世界的獨特感悟，從而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筆墨語言。其行草用筆清爽利落，輕松嫻熟；線質純凈瀏亮，柔韌道美。除豎畫勁利之外，多用圓筆。“直以立骨，圓以取致。”這種多樣優美的曲線，足以構筑多姿的意象。其中的撇畫每每旁逸斜出，頎長飄灑，時為全篇生色。

如果說點畫用筆多在功力，則結體造型更見書家的靈性才情。永忠行草結體，在保持“二王”雅健沖和的基本格局之外，多不襲典常，而自出機杼。其書每每結撰隨心，收放自如，一任意興之所至。或時而在左右齊平，稚拙呆滯，似不能工；或偶爾上下錯位，欹側奇特，如不經意。其意態或鄭重，或輕盈；或笨拙，或天真……時行時草，一路寫去，在大致齊整的格局中異態橫出，生機一派。總體看去，儒雅而灑脫，古淡而清新，可謂古典浪漫冶于一爐，亦莊亦諧融會無間。從中可見作者對古法的尊崇，特別是對宇宙萬象美的敏悟。宋人晁補之說：“學書在法，而其妙在人。法，可以人人而傳，而妙必其胸中所獨得。”明人趙宦光說：“不擬古無格，不自好無調。無格不立，無調不成。”這些話的真髓，永忠得之、踐之矣。

永忠是當代新型書法人才，在書學領域有著全面的修養。他為人精敏率真，年富力強，在藝術上有很強的感悟力，又高自期許，勤奮不輟。如能在“法”與“意”兩方面更加完善，不斷拓展，定會在當代書壇有所建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