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倩 王雁蕓
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效應
——基于2010—2015年相關數據與引力模型分析
于 倩 王雁蕓
本文在對次區域經濟合作及其邊界效應文獻綜述的基礎上,以中國西北五省(區)和中亞五國為主體,探究二者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效應問題。先對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現狀進行分析;然后采用2010—2015相關數據和邊界效應模型衡量此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效應情況,實證得出具有較高的屏蔽效應,并對此作相關說明;最后就弱化此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屏蔽效應提出對策建議。
次區域經濟合作 邊界效應 西北五省(區) 中亞五國
中亞地處歐亞非三大洲的結合部和歐亞大陸的中心,因其豐富的自然、礦產、能源、土地等資源和寶貴的旅游資源,被稱為21世紀的戰略能源和資源基地,也因其重要的地緣戰略地位成為大國博弈之地。目前,中國已是中亞國家最主要的貿易伙伴和投資來源國。位于“中國—中亞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的中國西北五省(區),被稱為中國的第二條黃金開放帶,有17個國家一類口岸、11個二類口岸,與哈薩克斯坦就有邊境口岸7個,具有發展跨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獨特地緣優勢。
從目前合作現狀來看,因中國西北五省(區)和中亞五國*中國西北五省(區)指陜西省、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中亞五國指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發展階段不同,存在經濟政策、文化傳統以及政治體制差別大、以勞動密集型和資源密集型產業為主、區域經濟合作政策協調難度大等問題及因素,決定該區域目前尚不具備建立多邊自由貿易區的條件。而啟動貿易投資便利化,開展次區域經濟合作,不僅可以提高經濟相互依存度,實現共同發展和利益共享,而且可以成為建立更高層次的區域經濟一體化形式及推動上海合作組織發展進程的路徑選擇和過渡戰略。
關于次區域經濟合作的研究,一方面,從研究主體來看,Czeslaw Tubilewicz(2015)探討了云南省參與大湄公河次區域(GMS)經濟合作,進而說明中國地方政府采取的國際化和區域化的策略。國內學者主要探討大湄公河(盧光盛,2016)、圖們江(楊東亮,2016)、泛北部灣(孟祥寧,2016)、珠港澳(袁持平,2015)等次區域經濟合作的現狀、問題及對策,而對西北與中亞地區次區域經濟合作方面,偏向研究新疆與中亞次區域經濟合作(高志剛,2006;劉云彤,2009)、中國—中亞自貿區建設(向潔,2015;韓永輝,2017)。其中也有學者(張海興,2016)提出新疆與哈薩克斯坦建立跨國界次區域經濟合作,深化新疆與中亞的經貿合作。少數學者如陳曉娟(2008)從理論上提出我國西北與中亞國家區域經濟一體化構想,康嵐(2016)在全面分析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合作現狀、問題、內部條件、外部動力和阻礙因素的情況下,探討絲綢之路經濟帶核心段(即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路徑模式、機制構建等。
另一方面,從研究視角來看,因圖們江次區域合作受政治影響強烈,國外多位學者從地緣安全角度分析此次區域經濟合作(Euikon Kim,1992;Balanchard,Tean-Marc F,2000;Carla P.Freeman,2010);我國文獻多集中在經貿(盧光盛,2016)、法律機制(李艷芳,2016)、合作機制(高志剛,2015)、國際關系(邢樹君,2014)方面,而針對次區域經濟合作邊界效應的文獻較少,且以定性分析為主。湯建中(2002)認為國家邊界有屏蔽和中介兩種效應,在一定條件下可相互轉化,并提出跨國界經濟合作有通道、貿易口岸和開發區三種模式;李鐵立(2004)對邊界效應及跨邊界次區域經濟合作進行系統性地分析與闡述,并認為次區域經濟合作或跨境經濟合作中邊界效應轉化的動力是中央、地方政府和企業的共同推動,同時馮邦彥(2007)將區域一體化和經濟全球化看作是邊界效應轉化的根本動力。定量方面,屠年松(2016)通過實證顯示我國瀾滄江—湄公河次區域五國(柬埔寨、緬甸、老撾、泰國、越南)的邊界屏蔽效應逐年降低,在2009—2013年間與我國邊界屏蔽效應最強的為老撾,最弱是越南,且柬埔寨與我國的邊界屏蔽效應下降最快;周余輝、李郇(2006)運用1996—2003年相關數據衡量出珠港澳次區域經濟合作中香港和珠江三角洲兩地區的邊界效應值從1996年的12上升至2003年的28,說明此時兩地逐漸趨向于非一體化。其他關于次區域經濟合作邊界效應的文獻則散見于跨境經濟合作(李天籽,2015)、沿邊開放(張梅,2015)、跨境自貿區(范艷娟,2011;李理甘,2012)等邊界效應問題的研究。
總體來看,現有文獻在理論和經驗上為研究次區域經濟合作及其邊界效應提供可供借鑒的分析角度與測度辦法,仍有一定局限性。一是少有學者對中國西北地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進行相關論述;二是在定性、定量方面很少學者將西北五省(區)作為主體來分析其向中亞地區沿邊開放,或跨境經濟合作等與次區域經濟合作相關的邊界效應問題。因而本文研究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效應,在探討次區域經濟合作主體和視角選擇方面具有一定的創新性。
次區域經濟合作的內容相當廣泛,但總體主要以貿易、投資和產業為主,其中產業包括基礎設施、旅游、能源、農業、電信、金融等領域。基于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合作現狀,本文將從下述三方面作出分析。
(一)貿易方面
貿易作為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經濟聯系與區域合作的主要途徑往來已久、源遠流長,近年來又蓬勃發展。
首先,貿易規模方面。2016年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的進出口貿易額是130.77億美元,同比增長14.7%;2015年為113.99億美元,比前幾年有所下降。2010—2014年二者之間的進出口貿易額為149.71、181.38、184.27、200.13、181.45億美元,各占歷年中國對中亞五國貿易額的49.7%、45.7%、40.1%、39.8%、40.3%,*數據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和海關總署的數據計算而得。其中哈薩克斯坦是西北和中亞聯系最緊密的國家,二者之間貿易量最多(見表1),約是西北與土庫曼斯坦的70多倍。然而90%以上的貿易額由新疆與中亞達成,原因在于新疆是西北五省(區)中接壤中亞五國的唯一地區,具有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但出口商品的70%多為內地產品,*數據來源: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經濟研究院。即中國內地大多數省份(包括西北其他四省區)為新疆與中亞國家間的貿易保證產品補給。
其次,貿易差額和商品結構方面。一方面從貿易差額來看,2010—2016年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的貿易呈順差狀態,順差額2010年為68.05億美元,2016年擴大到104.3億美元。其中陜西、新疆對中亞貿易為順差,甘肅為逆差,青海對中亞國家的貿易為順差和逆差交互變動,寧夏始為逆差,后變順差,表明寧夏對中亞國家的出口能力提升。此外,西北地區與哈斯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保持在順差狀態,與烏茲別克斯坦2012年后由逆差轉至順差態勢。另一方面就貿易商品結構而言,中亞五國向西北地區出口的產品主要包括石油、天然氣、礦產品及其他資源型產品、農產品等,進口主要以機電產品、農產品、服裝、鞋類、紡織品等快速消費品為主。
最后,貿易依存度方面。2010—2015年中國西北五省(區)對中亞國家進出口的平均貿易依存度為3.41%,出口與進口各是2.58%、0.83%。*數據來源:根據海關總署提供的數據計算而得。在此期間西北五省(區)平均外貿依存度為10.91%,出口為6.88%,進口是4.03%。*數據來源:根據2010—2015年各省統計公報中的數據計算而得。可知西北對中亞進出口的貿易依存度約占其整體的30%多,因而西北與中亞的貿易對促進西北地區外向型經濟發展是尤為重要的。
(二)投資方面
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的投資合作比之貿易較遲,隨西北地區整體投資能力的提升,其對中亞五國的投資規模緩慢增加。如新疆對中亞五國的投資總額和投資項目分別從2007年的25487.85萬元、24個,上升至2011年的42156.12萬元、43個。*卡比努爾·庫拉西:《新疆與中亞五國農業經濟合作研究》,新疆農業大學碩士論文,2013年。從投資方式看,主要以獨資建廠或工程承包形式完成,如蘭州瑞達進出口貿易公司在哈薩克斯坦阿拉木圖投資大量資金建設果蔬保鮮庫及占地1公頃的銷售市場項目。從投資范圍來看,西北對中亞投資集中于石油勘探與礦產資源開發、基礎設施改造與建設、電力、農副產品加工等方面。如在石油天然氣開采方面,新疆石油公司及中石油、中石化在西北的分公司積極與中亞國家建立合作關系;在礦產資源方面,新疆塔城國際資源有限公司、西部礦業公司在吉爾吉斯斯坦以及紫金礦業西北分公司在塔吉克斯坦均有一定的代表性;在電力方面,新疆特變電工與烏茲別克斯坦企業簽訂相關協議;在農副產品加工領域,駐哈薩克斯坦的新康食品公司利用當地資源生產番茄制品,連續10年獲得哈薩克斯坦番茄及果醬業最佳企業稱號。同時,中亞五國主要對新疆進行的投資,其領域涉及到能源、建材、皮革、電子、食品、汽車維修、化工、輕工等。
(三)產業方面
1、能源領域
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能源總體情況是富煤、缺油、少氣,中亞擁有存量豐富的石油、天然氣,兩者間的能源合作舉足輕重。西北地區既為國內能源供應地,也是中亞油氣進入中國內地的聚合地和門戶。自2003年至今,在多個能源合作協議簽訂的制度保障下,西北五省(區)內企業對中亞各國能源領域進行項目承包、投資建設,尤其在能源管道建設方面,積極響應國家政策,支持配合中哈原油管道和中國——中亞天然氣管道經阿拉山口和霍爾果斯與國內西氣東輸線路相通相接,方便了從中亞向國內運送原油、天然氣,為中國(西北地區)經濟發展提供能源保障。
2、交通基礎設施領域
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作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核心段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奠定合作基礎。在國家政策支持和政府帶動下,區域內交通網絡縱橫交錯。五省(區)內部連霍高速、G312國道、新隴海、蘭新線等公路、鐵路干線連貫東西。外部對中亞五國方面,在我國與中亞多個公路、鐵路、航空運輸協議簽訂下,新疆已建成面向中亞五國的10個口岸,其中霍爾果斯和阿拉山口岸已是集公路、鐵路和航空運輸于一體的重點口岸。以這些口岸為支撐點,已開辟多條公路干線通向中亞五國。新歐亞大陸橋更是聯通了西北與中亞間的鐵路運輸。亞洲公路AH5、中吉烏鐵路、中哈熱特肯—霍爾果斯鐵路、阿拉山口—多斯特克鐵路的修建,長安號、天馬號貨運班列的運營及烏魯木齊與中亞各國首都和重要城市航線的開辟,從全方位、多角度地推進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的道路暢通。
3、農業領域
農業是中亞國家的基礎產業,2010—2015年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農業增加值在國內生產總值(GDP)中占比維持20%左右,塔吉克斯坦超過22%;哈薩克斯坦較低,約為5%左右。*數據來源:世界銀行數據庫官網。西北五省(區)亦是農業大省,2015年農業產值占GDP的11.5%。*數據來源:根據各省2015年統計公報數據計算而得。兩地區氣候、農業環境與文化相通,有著深厚的農業互補基礎,合作前景廣闊,不止表現在農產品貿易方面,如新疆2006—2014年與中亞五國的農產品貿易額從739.97千萬美元上升至1713.64千萬美元,增長131.58%。*尼牧昆:《新疆與中亞五國農產品貿易問題研究》,石河子大學碩士論文,2015年。更重要的在農業科技領域,中國西北地區農業節水灌溉、病蟲災害防治、農業機械設備制造技術領先于中亞。中亞國家農業生產雖以粗放式為主,投入高、產出低,但種子資源儲備量高于中國西北,因而兩地區進行專家交流、農作物品種資源共享、開展育種與蟲災防治技術合作、推廣并輸出西北地區農業機械化、灌溉優勢技術等科技合作行為源源不斷。
(一)模型構建
邊界效應主要以引力模型為基礎,通過比較跨邊境的貿易流量或邊境兩邊的價格差來測量。
1、比較貿易流量測定邊界效應。
此模型由McCallum(1995)提出,他將引力模型的基準模型:
經對數化后推導為LnXij=α0+α1LnGDPi+α2LnGDPj+α3LnDij+u。
其中Xij表示i與j國間的貿易額;GDPi、GDPj為i、j國的經濟總量;Dij為i與j國間的貿易距離,其系數α3符號為負;模型含義為兩國之間的貿易額與其經濟總量成正比,與距離成反比。后來McCallum在模型中加入dum虛擬變量,用貿易額、距離、GDP、衡量邊界效應的虛擬變量dum構建標準邊界效應模型。
即LnXij=α0+α1LnGDPi+α2LnGDPj+α3LnDij+α4dum+u。
其中i=j時,dum=1,表示i國內部貿易,i≠j時,dum=0,表示i國與j國的國際貿易。其系數值的反對數eα4表示當控制經濟總量、距離的情況下,i國內部貿易是i與j國貿易的倍數。
2、比較價格差測定邊界效應。
此方法是Head和Mayer(2000)從Krugman的壟斷競爭模型出發,由消費者偏好的不對稱推導出來。其模型如下:

其中mij是i地區對j地區進口產品的CIF值,mii為內部貿易額,Vi與Vj為i與j地區的GDP,dij為i到j地區的貿易距離,Pij為i地區對j地區進口產品支付的價格,Pii為內部貿易產品價格,常數項為邊界效應值。徐明(2011)以中韓為研究對象,基于此模型運用2006—2008年相關的面板數據,實證得出內陸地區對韓的貿易邊界壁壘高于沿海地區,同時中韓貿易邊界效應趨于上升。
綜上所述,本文利用McCallum設定的模型來研究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效應。即
LnXij=α0+α1LnGDPi+α2LnGDPj+α3LnDij+α4bor+u
此模型旨在運用2010—2015年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的相關數據來測定二者之間的邊界效應情況。
(二)變量選擇
模型中i為中國西北五省(區),j為中亞五國。
Xij指西北五省(區)向中亞五國的出口貿易額,當i=j時,代表西北五省(區)內部“出口”貿易額。
bor為衡量邊界效應的虛擬變量,i=j時,bor=1,i≠j時,bor=0,其系數的反對數eα4為邊界效應值,表示當距離、GDP被控制后,西北五省(區)內部“出口”貿易額是西北五省(區)向中亞五國出口貿易額的倍數,其中當α4>0時,代表邊界屏蔽效應,即西北五省(區)內部“出口”貿易額大于其向中亞五國的出口貿易額;當α4<0時,代表邊界中介效應,即西北五省(區)內部“出口”貿易額小于其向中亞五國的出口貿易額。由于在理論和實際中邊界更多的表現為屏蔽作用,因而其預期符號為正。
Dij指貿易距離,代表運輸成本的高低,一般而言,距離越遠,運輸成本越高,貿易壁壘越大,貿易額越小,因此其預期符號為負。
GDPi、GDPj為西北五省(區)、中亞五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其值越大,經濟水平更高,居民收入增加,需求旺盛,且企業生產規模擴張,推動貿易與投資,有利于經貿合作,故其預期符號為正。
需要說明的是,本文前述從三方面分析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現狀,而在測定邊界效應時只用貿易額,原因有三。一是丁斗(2001)將東亞次區域經濟合作根據實踐形式分為次區域經濟合作方之間的投資型和貿易型兩種,投資型由于大城市與周邊地區間產業互補性很強,并有勢差較大的垂直分工的潛力而表現出充足的貿易流和投資流。貿易型次區域都是遠離本國經濟中心的落后區,市場供給不充分,通常無中心城市可帶動周邊地區發展,由于合作方之間的產業互補性較弱,產業結構同屬較低層次,故其合作以貿易為主,相互之間的資本流動較少。西北地區遠離我國經濟中心,與中亞五國經濟發展同屬相對落后地區,都依賴多數先天資源優勢的初級產品,且二者經濟合作以貿易居多,涉及投資金額較少,故可將它們之間的次區域經濟合作認定為次區域經濟合作方之間的貿易型。二是劉生龍、胡鞍鋼(2011)認為多數研究表明貿易流反映區域間經濟往來程度,用來衡量區域經濟一體化是最為恰當的。對于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雖其合作內容包括貿易、投資、能源、基礎設施、農業等,但貿易流最直觀地反映二者經濟聯系程度及經濟一體化進程。三是囿于數據限制,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之間的投資額難以獲取,且產業領域的數據無法準確量化。
(三)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0—2015年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相關數據作為樣本。其中西北五省(區)對中亞各國之間的出口貿易額來自海關總署,各省之間的貿易額通過社會消費品乘以一定的權重得到。權重的設置是該地區的GDP占全國GDP的比重,通過各個省市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乘以其他省市的權重得到該省對其他省市的出口額(李理甘,2012)。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貿易距離是省會到首都的空間距離,省際貿易距離是省會到省會的空間距離,均用谷歌地球(Google earth)測定。模型中中亞五國的GDP和用來統一貨幣單位時用到的匯率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官網,西北地區GDP來自中國統計局官網和各省的統計公報。
(四)實證結果
本文將實證分為兩步,一是將中亞五國看做一個整體,衡量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整體的邊界效應;二是將中亞五國單獨分開,測定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的邊界效應。
1.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整體的邊界效應回歸分析
運用2010—2015年陜西、甘肅、新疆、青海、寧夏分別向中亞(五國之和)的出口貿易額和五省各省之間“出口”貿易額及對應的距離、GDP數據作為面板數據來測定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2010—2015年的邊界效應,選擇混合OLS回歸模型。同時運用西北五省(區)各省與中亞每年的貿易額及其他相關數據作為截面數據來測定2010—2015年各年的邊界效應。其回歸結果如下。

表2 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整體邊界效應的回歸結果
由表2可見,兩地區GDP促進貿易發展,距離對貿易有抑制作用,它們系數符號與預期一致,符合引力模型設定的基本含義。但距離變量在各年模型中不顯著,原因可能是本文所用的是谷歌地球測出的空間距離,沒有考慮到西北與中亞間復雜的地域地形、實際的鐵路或公路運輸里程,因而具有一定偏差。模型①是測定2010—2015年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整體間的邊界效應,bor的系數為2.62,十分顯著,表明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整體間的邊界屏蔽效應值達13.74。②~⑦模型分別表示衡量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之間歷年的邊界效應,其系數十分顯著,均為正,即表現為屏蔽作用。整體上來看,邊界效應值不斷減弱,從2010年的41.37降為2013年的7.18,下降幅度較大,說明二者經貿合作的壁壘因素減少,合作程度有所加深,且2011與2012年間邊界效應相差較小。2013年“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提出與中亞五國的紛紛支持,受政策氛圍的影響,兩地區經貿擴張,進出口貿易額較之前有很大提升(見表1)。2014年邊界效應值略有增加,可能因全球經濟形勢嚴峻和我國進入新常態時期,也導致西北五省(區)與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之間的進出口貿易額縮減。同時,2015年邊界效應值趨于下降,表明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呈現良好合作的發展勢頭(見圖1)。

圖1 2010—2015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的邊界效應值
2.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間邊界效應的回歸分析
在此實證中,分兩步來說明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間的邊界效應情況。
第一,通過2010—2015年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相關的面板數據(即2010—2015年甘肅、陜西、新疆、寧夏、青海分別到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之間的出口貿易額和五省各省之間的“出口”貿易額及對應的距離、GDP)來測定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間的邊界效應,運用混合OLS模型。具體回歸結果見表3。
表3中各變量系數十分顯著,bor系數均為正,即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間為邊界屏蔽效應。其中西北五省(區)與土庫曼斯坦的bor系數為6.89,邊界效應值達977.6,即表現出很高的屏蔽效應。實際來看,土庫曼斯坦是永久中立國,獨裁統治現象嚴重,而且西北地區與土庫曼斯坦不接壤,相比其他四國兩地之間距離最為遙遠,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相差甚遠。二者通商時要途經其他四國,且通商基礎設施規模小、條件差,故西北地區與土庫曼斯坦在經貿往來、人文交流等方面處于初期階段,面臨著諸多直接和間接合作壁壘。最直觀的現象是西北與土庫曼斯坦之間的貿易額最少(見表1),所以此高邊界效應值是貼合實際的。

表3 2010—2015年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之間邊界效應回歸結果
西北五省(區)與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間邊界效應值分別為18.41、7.26、4.7、12.35,表明與哈薩克斯坦的邊界屏蔽效應較大,與塔吉克斯坦最小。理論上看哈薩克斯坦與西北地區的邊界效應值應是最低,因為哈薩克斯坦不僅是中亞五國中經濟總量、土地面積、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也與我國西北共有邊境線最長,兩者間的投資、貿易及其他領域合作較另外四國更為興盛。但一方面,就哈薩克斯坦而言,其經濟自足能力強、工業化水平高、與周邊國家建交合作的緊密性強和程度廣使得其對中國的依賴性弱,國內民族文化多元化和社會意識復雜性導致的多沖突影響經貿關系。另一方面,就西北五省(區)來看,因哈薩克斯坦各方面發展程度較其他四國良好,涉及的貿易投資機遇多、范圍廣,寬領域、深層次地與哈薩克斯坦開展經貿合作,二者所面臨需要協調的一系列問題較其他四國更復雜、更困難,即二者間邊界效應較高。
第二,通過2010—2015年的截面數據(即2010、2011、2012、2013、2014、2015年甘肅、陜西、新疆、寧夏、青海分別到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之間的出口貿易額與五省各省之間歷年的“出口”貿易額及對應的距離、GDP)來測定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各國間的邊界效應。
實證結果顯示,西北五省(區)與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歷年邊界效應系數顯著,且為正(見圖2),與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邊界效應系數不顯著。從邊界效應系數顯著的三個國家來看,2010—2015年間,西北與此三國間的邊界效應是不斷減弱的,但總體仍呈現高邊界屏蔽現狀。在此期間,西北地區與土庫曼斯坦的邊界效應下降最快,但依然高于另外兩國;與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的邊界屏蔽效應有一定程度的降低,但相比于土庫曼斯坦較為緩慢。

圖2 2010—2015西北與中亞三國的邊界效應系數值變化趨勢圖
(五)基本結論
由以上分析可知,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效應雖總體下降,但仍處于高邊界屏蔽狀態。原因在于:第一,兩地區間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民眾收入微薄,消費普遍缺乏,地域廣、貧困人口比重大等特征成為制約次區域經濟合作的瓶頸;第二,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資源型產品富足,長期依賴先天優勢而形成以低附加值為主的單一出口商品結構和貿易相似性會加劇邊界屏蔽效應的表現;第三,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雖有深厚的歷史淵源及相似的文化背景,但在廣闊無垠的地理范圍內文化意識相差甚遠,尤其是中亞地區多民族繁雜居住,民族文化多元性和沖突性成為造成兩地區次區域經濟合作邊界屏蔽效應的文化壁壘;第四,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通商口岸只設在新疆,且口岸條件差、運輸成本高、運輸時間長、通關手續繁瑣等一系列問題較為突出,相配套的電子商務、信息、物流、法律等服務平臺建設和貿易、投資、產業等政策亟待突破以及基礎設施問題的存在增加了兩地區間的邊界屏蔽效應;第五,“三股勢力”在中亞和新疆地區活動猖獗,嚴重影響著中亞各國及其周邊鄰國的政治、經濟、社會安全以及西北五省(區)與中亞間經貿往來,成為影響邊界效應大小的安全因素。
1.推進經濟區建設,促進協同發展
為促進西北地區發展,國家已批準建立關中—天水、天山北坡、蘭州—西寧、寧夏沿黃多個經濟片區,各經濟區特色分明,定位清晰,但總體工業為先,農業次之,服務業靠后。因此要積極調整區域內產業結構,實現區內外產業鏈上下游互動,做好區內外城市的功能定位、產業布局與分工,打造特色產品,構建先進制造業基地,加快農業現代化,提升教育科技服務能力,共同實現中心城市與城市群的協同發展,最終輻射到西北各市區,帶動西北五省(區)經濟快速發展。在建設的過程中,有效利用中亞國家的能源、資源,擴大經貿合作,使得區域內更多產品為中亞國家之所需,從而有效降低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的邊界屏蔽效應,實現互利共贏。
2.調整產業結構,擴大經濟互補性
經濟互補性可分為兩個層次,一是同一產業層次的要素稟賦差別,二是不同產業層次的產業結構差別。故兩地區要加大科技投入,提升對產品的加工與處理能力,推動先天比較優勢的轉化,強化出口貿易產品的競爭優勢,將先天要素稟賦的相對互補性逐漸轉移到產業與貿易結構方面,促進可持續貿易。西北五省(區)與中亞可在雙邊合作的基礎上,增進交流,積極尋找產業合作空白點,加深現有產業合作規模,完善產業鏈上下游銜接,在特定產業項目與合作領域內進行專業化分工,并根據自身民族利益和生產技術要求加以實施。
3.推動文化融合,深化文化認同感
推動文化融合是削弱文化邊界效應壁壘的有效辦法。基于此,一是要有效利用華夏文明傳承創新區、蘭洽會、中國—亞歐博覽會等平臺,傳承千年來絲路文化,加強中亞與西北文化聯系。二是發揮陜西文化古都與高校優勢,搭建西北與中亞地區國際性的文化交流組織平臺。三是利用新疆與中亞間固有的民族成分相似、語言和宗教信仰相通性等方面的優勢,促進民族地區與中亞間的文化合作,并通過五省(區)內部交流將此優勢擴散至其他各省,發揚民俗文化。四是以文化旅游為先導,聯動絲路中星羅棋布的旅游景點,以旅游合作方式增強地區間文化認同感。五是企業要學會識別文化差異,突出地區文化優勢,打造特色文化產品,以銷售產品方式有效宣傳地域文化。
4.健全基礎設施,完善配套服務
基礎設施是公共物品,是生產要素流動的載體,具有很強的正經濟外部性,健全的基礎設施能夠降低地區經濟的運行費用與交易成本。因此,一是應加大能源管道、公路、鐵路、口岸、機場、通信等基礎設施的現代化,加大運輸能力,提升運行質量。二是改進經濟開發區、綜合保稅區、經濟合作區內部相配套的信息平臺、法律法規、人才隊伍、投資招商優惠政策,有效運用現代化管理手段與方式,提高公共服務質量。三是積極推動沿線公路、鐵路線路的修建以及航線的開辟,完善西北與中亞間的交通運輸網絡,提高綜合交通樞紐的輻射能力。四是加強與中亞國家在政策方面的溝通,優化邊境交易與貨物過境運輸制度,逐步統一標準,消除通關口岸、交通運輸環節的非關稅壁壘,徹底實現基礎設施聯通,貫通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之間的聯結。
5.保障區域安全,營造良好經貿合作環境
一方面,“三股勢力”在中亞地區難以根除的一大原因是:中亞國家存在種族優越政策和民族歧視,為清除“三股勢力”,中亞國家應重新審視與合理調整其民族政策,取消民族歧視,完善民族管理制度,保障民族利益。另一方面,“三股勢力”主要存在于中國新疆和中亞地區的費爾干納、克什米爾及阿富汗,因此要加強與各國在反對“三股勢力”方面的國際合作。此外,我國與新疆政府應制定相關的政策和運用有效的手段,打擊與防止“三股勢力”、泛伊斯蘭與泛突厥主義與新疆、西藏地區的分裂勢力勾結,破壞地區安全,影響經貿合作環境。從這三方面出發,有效削減因非傳統安全因素帶來的邊界屏蔽效應,進而為推進中國西北五省(區)與中亞五國次區域經濟合作營造良好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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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谷 岳
于 倩,蘭州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與貿易學院副院長、教授;王雁蕓,蘭州財經大學國際經濟與貿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