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京星,黃健柏,2,豐 超
(1.中南大學 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2.中南大學 金屬資源戰略研究院,湖南 長沙 410083)
企業性質、區域差異與產能過剩治理
——基于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的研究
劉京星1,黃健柏1,2,豐 超1
(1.中南大學 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2.中南大學 金屬資源戰略研究院,湖南 長沙 410083)
積極穩妥化解產能過剩是現階段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首要任務之一,深入剖析產能過剩成因是有效治理過剩產能問題的關鍵。與常規研究不同,本文引入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運用非參數法從解構企業性質和區域差異兩個維度的產能利用率入手,從結構效率、技術效率、管理效率三個層面客觀地提取產能過剩影響因子。研究表明:我國國有工業企業產能過剩程度明顯高于私營企業和外資企業,其主要影響因素是國有企業的技術無效率;西部地區產能過剩程度遠高于東、中部地區,其主要影響因素是該區域占比最大的國有企業技術無效率非常突出;國家對東部地區產能過剩的主要影響因素是管理無效率,東部地區優惠政策的過度供給造成資源配置效率降低。研究還表明,對于產能過剩的影響,不存在國有企業所有制屬性的“先天性缺陷”,但在落戶項目的技術水平上國有工業企業卻存在明顯的“地域歧視”。這些結論為我們治理產能過剩提供了重要的對策依據和新的思路。
共同前沿;異質性;DEA模型;影響因子;產能過剩治理
Abstract:Dissolving the over capacity actively and safe is one of the primary tasks to boost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at the present stage and identifying the causes of excess capacity is the key to control the problem of excess capacity effectively. Different from conventional research, this paper deconstructs the capacity util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enterprise property and regional difference in order to extract the impact factors of excess capacity objectively from three levels(structural efficiency, technical efficiency, management efficiency) through applying nonparametric method which is based on three-hierarchy meta-frontier DEA model. This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degree of excess capacity of Chinese state-owned enterprise is higher than private enterprise and foreign-funded enterprise significantly because of the technical inefficiency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 the degree of excess capacity of the west area is far above the eastern region and central region which is caused by the technical inefficiency of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 which occupies the largest proportion in the west area is very remarkable; the main influence factor of over capacity of eastern region is management inefficiency, because the oversupply of preferential policies makes the efficiency of resource allocation declining. The research also suggests that in terms of the influence of excess capacity, the nature of ownership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 has no “inborn defect” but state-owned enterprise has “regional discrimination” in technological level of settled projects. These conclusions above provide importantcountermeasures basis and new ideas for us to formulate the countermeasurefor governance excess capacity.
Keywords:meta-frontier; heterogeneity;DEA model; impact factor; excess capacity governance
長期以來,產能過剩問題一直是制約我國經濟發展、加重經濟運行風險的痼疾[1]。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三去一補一降”是我國“十三五”期間落實供給側改革的重要任務,其中“去產能”更是被列為五大任務之首。
產能過剩的成因非常復雜。在對產能過剩的原因解釋中,有兩個問題一直被學術界廣泛關注:一是企業性質。大多數學者認為,在不同所有制企業中,國有企業低效率是導致產能過剩的重要原因,甚至有學者認為國有企業的企業屬性本身就暗含著產能過剩[2-3]。也有學者認為,中國特有的政府干預嚴重削弱了國有企業治理的有效性,政府主導的國有企業投資容易形成重復建設最終導致產能過剩[4-5]。二是區域差異。一般認為,東中西部地區產能過剩的程度是不同的,中西部地區的產能過剩程度要高于東部地區[6]。這種產能過剩的區域差異是由于中西部地區的發達水平不同所決定的[7]。基于上述認識,學術界很自然地形成了這樣一種慣性思維,將導致我國產能過剩的成因更多地歸結到國有企業性質與中西部地區發展相對落后上,鮮有人對此提出質疑。
在產能過剩問題的研究中,產能利用率作為衡量產能過剩程度最直接的指標被廣泛應用。現有文獻大多都是從總體上討論不同產業中企業的產能利用率或者不同區域中企業的產能利用率,沒有對產能利用率進一步分解。那么,國有企業的企業性質是否是導致其產能利用率低的根本原因,抑或說國有企業的企業屬性是否存在導致產能過剩的“先天性劣勢”?不同區域企業產能利用率存在差異是否由其發達水平決定,抑或說東部地區是否比中西部地區更有效地配置資源?很顯然,如果不借助一定的有效分析工具,是很難深入問題的內部探尋更深層的原因,得出的結論往往只能停留在表象層面。正是基于這些思考,本文嘗試引入一種新的分析工具——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運用非參數法從解構企業性質和區域差異兩個維度的產能利用率入手,從結構效率、技術效率、管理效率三個層面客觀地提取產能過剩影響因子,深度剖析產能過剩的成因并提出治理對策。
本文余下部分安排如下:第二節簡要回顧和評述相關研究文獻;第三節陳述研究思路設計,構建分析模型;第四節解釋說明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處理研究數據;第五節展開實證分析,解析實證結果;第六節基于研究結論提出相關治理對策。
根據前面所設定的研究目標,本文的文獻綜述重點在兩個方面:一是簡要歸納和梳理產能過剩成因研究的相關文獻;二是簡要介紹和評述測度產能過剩及其影響因素的有關方法。
(一)關于產能過剩的成因研究
由于產能過剩的復雜性,關于產能過剩成因的理論解釋學術界還沒有形成共識,但是主流的觀點主要集中在市場失靈和體制結構因素兩個方面。持市場失靈觀點的學者認為,產能過剩源于市場經濟本身,是市場微觀主體的投資決策,其中以林毅夫等的潮涌理論為代表,其基礎是“信息不完全”和“企業戰略共識”[8-9]。然而潮涌理論的成立需要很多前提,往往在現實生活中,作為微觀主體的企業在投資決策中存在認知偏差且并非完全理性。此外,企業在識別“前景產業”上未必都具有完全信息,投資的“潮涌”現象也未必會出現[10-11]。持體制結構性產能過剩觀點的學者認為制度缺陷和政府干預是誘發體制性產能過剩的根本原因。地方政府為追求政績,容易產生投資沖動和過度干預市場[12-14],在預算軟約束以及財政分權背景下[15],使得地方政府官員不顧地區間產業自身的資源稟賦與產業基礎條件,在地區間展開盲目的競爭[16]。結構性產能過剩還源于國有經濟主導的經濟體系、產業結構調整滯后、微觀企業“窖藏”行為和“在位企業”的可置信威脅策略行為等[17]。
國有企業是反映市場失靈和體制結構因素的典型代表,其產能過剩的影響一直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事實上,關于國有企業的企業性質是否為導致產能過剩的關鍵因素的爭論一直存在,高善文(2016)[16]提出國有企業和國有資本過度集中造成妨礙和延遲不少行業的自發出清過程是導致產能過剩的重要原因。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nomoics)亞洲經濟負責人高路易(Louis Kuijs)發現中國的國有企業較非國有企業對產能過剩的影響更為嚴重,這是導致其平均利潤率下降的直接原因[18]。周瑞輝、廖涵(2015)[19]利用制造業行業面板數據對產能過剩的成因進行了研究,文章指出國有產權性質及其與要素價格負向扭曲和預算軟約束的交互項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顯著,且國有產權性質的產能過剩效應在增強。王立國、王磊(2014)[20]建立SSCP分析范式驗證得出國有產權與產能利用率呈顯著的負相關。干春暉等(2015)[21]從官員任期和企業資源獲取的角度分析得出國有企業相比一般企業具有更為顯著的擴張產能投資沖動,導致產能利用率下降。趙靜等(2013)[22]指出國有產權是政府擁有的最直接利益品,國有比例高低對政府的角色定位和利益選擇有顯著影響。王立國、鞠蕾(2012)[14]提出國有企業低成本擴張是導致其出現體制性產能過剩的主要原因。然而,陳俊龍、湯吉軍(2016)[23]通過構建混合寡占競爭模型探討國有企業國有股占比與產能過剩的關系,卻發現國有企業國有股比例與產能過剩程度為負相關,并指出私有化不能解決產能過剩問題。
地方政府行為是造成市場失靈和體制結構因素的重要原因,不同區域的產能過剩問題成為了學者們關注的另一個重點。程俊杰(2015)[24]采用協整法對我國東、中、西部地區制造業產能利用率進行測算,結果顯示我國地區層面已經出現產能的普遍過剩,中西部地區較東部地區更加明顯。董敏杰等(2015)[25]利用2001-2011的省級面板數據測算了中國工業行業產能利用率,結果顯示東部地區產能利用率遠高于其他地區。鄭晶晶等(2016)[26]研究認為,中國產能利用率呈現出“東高西低”的特點與中國制造業區域布局“東輕西重”的特征有關,中西部地區經濟欠發達,對資源依賴偏重。楊振兵(2015)[7]通過測算發現中國各地區普遍存在產能過剩,較高的生產技術水平和消費能力導致東部地區的產能過剩程度遠低于中西部地區。程俊杰(2015)[6]研究發現,東部地區的產能過剩是體制性扭曲,而中、西部地區則是結構性產能過剩。很多學者從分析政府行為探討中國特色產能過剩問題。江飛濤等(2012)[12]指出地區對于投資的補貼性競爭是導致產能過剩的重要原因。張瑩、王磊(2015)[27]認為重復建設和地區間產業趨同是產能過剩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經濟全球化和地方政府干預顯著影響了區域間產業結構的形成。馮云廷(2014)[28]認為城市間的重復建設和產業同構形成的“無序競爭”現象同樣也是導致產能過剩的重要誘因。
綜上所述,現有關于產能過剩的成因研究,一方面關注企業所有制屬性對產能過剩的影響,另一方面關注地方政府干預及其區域發展水平差異對產能過剩的影響。然而,將企業性質和區域差異對產能過剩影響綜合起來進行考察的研究則不多見。
(二)關于產能過剩及其影響因素的測度方法
在現有的研究中,對產能過剩測度的實際數據處理,往往是找到一個便于操作的替代變量——產能利用率。所謂產能利用率是指企業或行業的實際產出占潛在生產能力的比重,依據研究目的和指標設定的不同,產能利用率測算主要有以下幾種方法:一是峰值法,即將“峰年”的產值作為潛在生產能力,每個生產單位(或行業)的產出水平顯著高于前、后年的年份被稱為“峰年”,比較一定時期內峰值產量和實際產量來測算產能利用率情況;二是生產函數法,以成本函數為基礎界定生產能力,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做法;三是成本函數法,即根據成本函數推算成本最小化時的最優產出,作為合意產出;四是協整法,基于產能產出與資本存量之間存在長期的穩定關系這一假設測算產能利用率,協整法可以避免函數法中具體函數形式設定的不科學性[29];五是數據包絡(DEA),DEA方法通過可觀察的投入、產出數據構建生產前沿面,然后根據各生產單元的固定資本測算生產能力。以上的測算方法均存在一定的缺陷,例如峰值法無法確定所謂的“頂峰”是否為真正意義上的物理和經濟產能規模,即產量達到峰值時產能也未必能充分利用;生產函數法則面臨生產函數形式的確定需先驗設定規模報酬及生產函數,投入要素種類及類型的區分以及技術效率與統計噪聲之間的識別等問題;成本函數法則不能很好的區分投入要素異質性;協整法雖然避開了函數設定的主觀性卻忽略了一定的微觀經濟基礎;數據包絡法(DEA)的一個重要缺點是無法證明相對有效點就能代表產能充分利用的狀態,然而與函數法相比,DEA無需對生產函數或成本函數進行先驗性設定,且不需要投入價格等難以獲取的數據,因此得到了較為廣泛的應用[30]。
在產能過剩影響因素的研究中,主要有兩種處理方式:第一種處理方式,首先采用上述測算方法中的一種方法測算出產能利用率,然后構建計量模型研究產能利用率和相關因素的相互關系。例如王自鋒、白玥明(2015)[31]采用成本函數法估算了中國四位碼工業行業層面的產能利用率而后通過構建計量經濟學模型考察人民幣實際匯率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張龍鵬、蔣為(2015)[32]則構建了產能利用率與政企關系的計量模型檢驗政企關系是否會影響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呂品等(2016)[33]則首先采用了成本函數法測度了制造業行業產能利用率,而后采用GMM和LSDV方法分析了外部需求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第二種處理方式,是將產能利用率作為一種內生變量或是將其直接進行分解。例如耿強等(2011)[34]通過將產能利用率作為內生變量加入RBC模型從而探討外生的隨機沖擊、政策補貼沖擊對產能過剩的影響。楊振兵、張誠(2015)[35]則對計算出的產能利用率在生產側和消費側進行分解,測算產能過剩指數,研究環境規制強度對產能過剩的影響。然而,這兩種處理方式都存在自身缺陷:首先在產能利用率的實際測算中,無法準確測算出產能利用率實際的績效損失情況,更無法區分不同主體間的異質性。其次,由于產能利用率和影響因素是通過人工選擇一定的參數并運用不同的方法估算得出,參數選擇帶有主觀性,換言之,選擇的影響因素不一定能反映產能過剩的真實原因。
本文采用的基于共同前沿的非參數法恰好能有效彌補上述研究的不足。共同前沿DEA方法的概念框架首先是由Hayami、Ruttan(1971)[36]提出的,最近幾年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并開始引起學術界的重視。將共同前沿函數視為新古典經濟學生產函數的包絡線,用以說明產業投入-產出關系的潛在生產力,克服了傳統的DEA方法將全國各區域視為同類型決策單元且把所有樣本置于同一個包絡面的局限。共同前沿DEA方法能夠在充分考慮我國不同區域的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存在差異的條件下,不需通過參數引入更為客觀地測算和比較不同發展程度地區的工業企業產能利用效率和影響因素,可以增加研究的層級感,區分異質性,從而獲得更為豐富的結論。
本章在陳述研究設計思路的基礎上,引入共同前沿DEA方法,同時根據本文研究目標建構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并通過產能利用率分解和產能利用績效損失分解,提取導致產能利用績效損失的相關因子,為剖析產能過剩原因提供了方法工具。
(一)研究設計思路及共同前沿DEA模型方法的引入
借鑒已有相關研究,本文對產能過剩程度的實際數據處理,采用產能利用率這樣一個便于操作的替代變量來測度。但本文研究與已有相關成果有兩大不同:一是研究設計的思路不同;二是研究的方法工具不同。
關于研究設計的思路,現有的研究普遍采用國有企業產權比例或政府干預等間接方式分析所有制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事實上,我國工業企業的現狀是多種所有制共存,僅從一種所有制入手很難全面解釋所有制與產能利用率之間的關系,而且產權比例和政府干預等間接因素也很難準確解釋這一問題。顯然,采用多種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的直接數據測算產能利用率并對其進行分解,區分不同性質企業之間的差異和不同地區之間的差異,更有利于深入剖析產能過剩的所有制因素。另外,現有的研究沒有在企業層面和區域層面作進一步的分解,難以揭示其異質性背后的成因。因此,本文研究的設計思路是首先測算中國規模以上不同所有制、不同區域工業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并對其走勢進行分析,找出其規律和差異。而后從結構效率、技術效率和管理效率三個層面對不同所有制類型、不同區域的企業產能利用率進行分解,探索更深層產能過剩影響因素。
關于研究使用的方法工具,為了避免常規方法無法準確測算產能利用率實際績效損失情況及其區分不同主體間異質性的不足,防止因參數選擇主觀性所帶來的反映產能過剩成因的失真,本文嘗試在共同前沿DEA方法的基礎上進行改進*在以往的研究中,共同前沿DEA模型設計一般只考慮了生產共同前沿和區域前沿兩個層級或者生產共同前沿和企業所有制前沿兩個層級,即兩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然而本文在分析產能利用率及其影響因素的同時,考慮所有制和區域兩個因素,構建了生產共同前沿、企業所有制前沿、區域前沿三個層級DEA模型,并將產能利用率在結構效率、技術效率和管理效率三個層面進行分解。,即在保留生產共同前沿面的同時,引入所有制前沿面和區域前沿面,設計成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表1)。該方法不僅保留了共同前沿DEA方法能直接測算產能利用率真實值的優點,并且在此基礎上能對真實的產能利用率進行分解,有效區分其異質性。

表1 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
(二)分析產能過剩及其成因的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構建
1.產能過剩測度
前面已經指出,本文采用產能利用率這一便于操作的替代變量測度產能過剩程度。為此,將利用數據包絡分析方法(DEA)構建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績效指標。假設有K個決策單元(Decision-Making Units,DMU),x為生產投入(包括勞動投入、固定資本投入和中間投入),y為期望產出,則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industrial capacity utilization,ICU)可以表示為:
(1)
其中,zk是一個強度變量,λ代表產出的比例,ρ代表產能利用率,式(1)表示投入產出的實際過程。
2.生產前沿和異質性
不同區域的所有制企業有不同的技術水平、管理水平和所有制屬性優勢,換言之它們有不同的生產前沿。共同前沿代表宏觀經濟周期的生產前沿,所有制前沿代表所有區域相應所有制的生產前沿,區域前沿則代表相應區域特定所有制的生產前沿。由于不同所有制企業自身的屬性特征決定了不同所有制企業之間產能利用率存在差異,我們稱這種差異為所有制結構異質性,為了區分所有制結構異質性,本文將區域數據進一步細分并按照所有制類型進行組別劃分。根據研究的需要和統計數據的可得性,本文沿用《中國工業統計年鑒》的分類方法,將工業企業分為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私營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三組,區域則按東、中、西劃分為三大區域。如圖1所示,在共同前沿下存在3個所有制分組前沿(Ⅰ,Ⅱ,Ⅲ)——即第二層前沿,而每一個所有制分組前沿下又有3個區域分組前沿(Ⅰ,Ⅱ,Ⅲ)——即第三層前沿,我們將此前沿稱為三層級共同前沿,對應的DEA模型稱為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本文之所以先進行所有制分組后進行區域分組是因為國家統計局對所有制劃分有統一的標準,相對區域分組而言更加明確,所有制異質性比區域生產技術異質性更好區分,所有制前沿分組在前可以減少因為不合理分組造成的誤差。
如何區分不同所有制和不同區域間的異質性?以決策單元B為例,決策單元B屬于區域前沿(Ⅱ),屬于所有制前沿(Ⅲ),屬于共同前沿。在所有制前沿(Ⅲ)和區域前沿(Ⅱ),決策單元B最大產出分別是BD和BE,產出差距CD和DE是由區域差異和所有制異質性導致的。如果決策單元B可以縮小區域前沿和所有制前沿的差距,就可以獲得額外的CD和DE產出。換句話說,通過區域平衡發展提升技術效率,優化所有制企業結構提升結構效率,以此可以獲得更多的產出,從而提高產能利用率。此外,如果決策單元B可以接近區域前沿(Ⅱ),則可以獲得額外的產出BC。經濟產出差距BC主要由于決策單元內區域前沿(Ⅱ)的管理水平差異導致的,該部分效率又稱為管理效率,所以通過提升管理水平可以獲得這一部分的額外經濟產出[37-38]。

圖1 三層級共同前沿函數
3.產能過剩成因解構
為了便于分析,我們將共同前沿、所有制分組前沿及區域分組前沿下的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表示為ρm、ρi、ρr。如圖1所示,對于決策單元A而言,其共同前沿、所有制分組前沿和區域分組前沿下的工業產能利用率可以表示為:

(2)
又因為區域分組前沿是所有制分組前沿的子集,所有制分組前沿又是共同前沿的子集,所以恒有ρm≤ρi≤ρr。我們定義決策單元A的工業產能利用率(ICU)及其所有制結構效率(OSE)、技術效率(TE)和管理效率(ME)如下:

(3)

(4)
根據式(4)可證,ICU=OSE*TE*ME,且OSE越接近1則證明所有制分組前沿與共同前沿下的兩個效率水平越趨同,相應的所有制結構異質性也越低。同理可推導出TE和ME越接近1,則技術異質性和管理異質性越低。這樣,本文利用三層級DEA方法可將產能利用率ICU解構成OSE、TE和ME。由此可得,結構效率(OSE)表示所有制結構異質性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若OSE<1,則存在結構無效率情況,所有制有劣勢;技術效率(TE)表示技術水平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若TE<1,則存在技術無效率情況,技術不占優;管理效率(ME)表示管理水平對產能利用率的影響,若ME<1,則存在管理無效率情況,資源配置效率低。
4.產能過剩影響因素測度
產能利用率的績效損失客觀地反映了產能過剩的影響因素。前面推導得出的ρm、ρi、ρr之間的差異,為我們提供了一條能更好地研究產能利用率績效損失原由的思路。以如圖(1)所示的決策單元A為例,單個決策單元總的績效損失可以表示為:

(5)

將其推導至一般情況,共同前沿涵蓋了所有區域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的最佳水平,某一區域單個所有制企業以此測算的績效損失可以視為該區域單個所有制總的績效損失(Industrial Capacity Inefficiency,ICI),它是由所有制結構異質、技術差距和管理無效導致的。我們稱之為所有制結構效率損失(OSI)、技術效率損失(TI)和管理效率損失(MI),具體表達如下:
ICI=1-ρm;OSI=ρi-ρm;TI=ρm-ρr;MI=1-ρr
(6)
其中,ρm、ρi和ρr可以通過以下DEA模型計算得到:
(7)
(8)
(9)
關于所有制的分類,現行《中國工業統計年鑒》是按照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私營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等幾種主要類型進行統計的。由于港澳臺及外資企業均屬于境外企業,施行一樣的管理標準,故將兩者合二為一,以下簡稱為港澳臺及外資企業。這樣,為了討論問題方便,將《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的所有制四種類型歸并成三種類型。同時為了統一數據統計口徑,考慮到2000年之前各統計年鑒均未采用私營企業這一統計指標,故本文采用的數據為2001-2014年中國大陸除西藏以外的30個省、市、自治區(以下簡稱為省份)三種主要所有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數據。此外,為了深入研究區域間的差異,本文將全國除西藏之外的大陸30個省級行政區歸類為東、中、西三個區域*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11個省。中部地區包括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和山西8個省。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重慶、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和廣西11個省(西藏由于統計數據缺失不納入研究范圍)。。借鑒董敏杰等(2015)[25]的思路,從人、財、物三個角度選取投入產出指標,使用的生產函數包括一種產出即工業總產值和三種投入即勞動投入、固定資本投入和中間投入。結合實際生產過程和本文的研究目的,投入產出的數據說明如下。
(1)工業總產值。以2001年為基期選取各省市工業品出廠價格指數調整后的工業總產值作為衡量指標。由于2012年后,《中國工業統計年鑒》已不再公布各省的工業總產值,僅公布工業銷售產值,為了保證數據統計口徑的一致性,我們通過各省的統計年鑒獲取各省細分所有制工業企業的工業產品銷售率,并用工業銷售額與銷售率的比值計算工業總產值。
(2)固定資本投入。用固定資本存量衡量并采用永續盤存法對存量進行估測,對于各省任意所有制企業的測算有以下公式:
Kt=Kt-1(1-δt)+It/Pt
(10)

(11)
Kt和Kt-1代表t期和t-1期的固定資本存量,基期資本存量K0選用2001年固定資產原價與累計折舊的差值。δt表示t期的折舊率,是由t期累計折舊額與t-1期累計折舊額的差值作為t期的固定資產折舊再與t-1期固定資產原價的相比得到。It表示每年的新增投資額,本文采用t及t-1年固定資產原價的差值作為替代。Pt表示t期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
(3)勞動投入。本文采用三種所有制企業從業人員的年平均數作為衡量指標。
(4)中間投入。基于數據的有限性,中間投入數據無法直接獲取,本文借鑒董敏杰等(2015)的做法,使用如下公式進行推算:
Mt=(TVt-AVt+Tt)/PPIRMt
(12)
其中,t期的中間投入Mt、工業總產值TVt、工業增加值AVt、應交增值稅Tt和工業生產者購進價格指數PPIRMt均可從《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經濟普查年鑒》和各省統計年鑒等獲得。
經過上述處理后,采用的指標數據和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表2 數據描述性統計
(一)基于2001-2014產能利用率走勢的我國產能過剩動態分析
圖2展示了中國三種規模以上所有制工業企業2001-2014產能利用率所反映的產能過剩情況*需要說明的是,本文選取的研究對象為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其產能利用率要高于用全部工業企業數據計算出來的結果,也略高于統計部門公布的數據。如前文所述,由于不同的計算方法對生產能力的界定不盡相同,得出的結果也無法直接進行比較。:總體來看,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產能過剩情況存在很大的差異,不僅僅是產能過剩程度的高低不同,而且其變化趨勢也大相徑庭。數據顯示,近年來出現的越來越嚴重的總體產能過剩現象,主要是國有企業產能過剩造成的。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產能利用率是先高后低,特別是為應對金融危機政府的“4萬億”投資計劃實施后,產能利用率出現了大幅度下滑。私營企業與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產能利用率則是先低后高,且私營企業產能利用率在較長一段時間內高于其他兩種所有制企業。具體來說,2001至2005年,三種所有制企業產能利用率基本相當,與其他兩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相比,私營企業產能利用率相對較低維持在81.86%左右,產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過剩。至2006年開始,私營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出現了大幅提升(94.14%),且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93.81%),沒有出現明顯的產能過剩。可是,國有及國有控股工業企業、港澳臺及外資工業企業2010年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拐點,且拐點后的走勢相反:國有及國有控股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出現了大幅下降,在2012年跌至70.5%,堪稱多年來的最低點,表明出現了非常嚴重的產能過剩。之后才有所回升,近年保持在84.16%左右的水平。而港澳臺及外資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出現大幅的上升,曾一度高達95.54%(2012年),而后保持在較高水平,表明沒有出現明顯的產能過剩。進一步的分析發現,這些拐點的出現與國家重要經濟政策實施的節點相關聯,近14年不同所有制企業產能過剩程度的動態變化一定程度上也是某種政策效應的反應,說明不同所有制企業對政府不同政策的受惠程度與敏感程度存在很大差異*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產能利用率2010開始急劇下跌,到2012年跌到最低點。在此期間,國家為了應對金融危機帶來的沖擊,2008年12月到2010年底先后向市場投放了4萬億的投資以及一系列擴大內需的刺激措施,而這“4萬億”中的95%流向了政府與國有企業[39]。然而,私營企業在2005年之前產能利用率明顯落后于其它兩種所有制工業企業,到2006年卻大幅提升并一舉超過了另外兩種所有制工業企業,且之后一直保持著明顯的優勢。這與2005年2月19日國務院印發的《國務院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對非公有制經濟的全方位支持,在時間上是直接關聯的。,刺激政策沖擊與政府過度干預將導致體制性產能過剩。
通過加權不同省份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數據可計算得出東、中、西部區域的產能利用率,從而判斷不同區域的產能過剩情況。圖3顯示,整體來看,東、中、西部地區產能利用率總體呈下降趨勢,東部地區產能利用率略高于中部地區,而西部地區始終較大幅度低于東、中部地區。2001-2014年我國三種規模以上所有制企業整體平均產能利用率為86.76%,其中東部地區為87.67%,中部地區為87.27%,都基本接近整體平均水平。然而西部地區的產能利用率僅有80.94%,差距較為明顯,產能過剩相對嚴重。從趨勢上來看,全國及東、中、西部區域的產能利用率變化基本保持一致,2001-2005呈現緩慢上升的趨勢,2005年達到頂峰,之后逐年開始下降,在2008、2009年則出現了大幅下降,2009年全國及東、中、西部的產能利用率分別只有77.06%和78.99%、77.63%、66.92%,出現普遍性產能過剩。而后,2010年有一次較大幅度的提升,之后至2014年則基本保持平穩。圖3還直觀地顯示,東部地區產能利用率略高于中部地區遠高于西部地區,表明產能過剩呈現明顯的區域差異。

圖2 全國規模以上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私營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產能利用率

圖3 2001-2014年我國東、中、西部產能利用率測算結果
為了更好地對比產能過剩的企業所有制差異和區域差異,本文對全國除西藏以外大陸30個省市區三種所有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2001-2014年的產能利用率進行了測算(圖4)。發現不同省份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及其變化趨勢存在明顯不同,但也有一定的規律:從整體產能利用率情況來看,平均產能利用率排名前五的省份分別是北京、天津、上海、福建、廣東,都是沿海開放地區。平均產能利用率靠后的5個省份則是山西、黑龍江、甘肅、寧夏、新疆,都是中西部較落后地區。從省級層面不同所有制企業的情況來看,其中國有及國有控股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較另外兩種所有制企業高的省份有上海、浙江、黑龍江、云南和新疆,港澳臺及外資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較高的省份則有北京、重慶、湖北、海南、吉林、青海和山西,剩余18個省份則是私營工業企業產能率相對最高。這說明,有些沿海開放地區的國有及國有控股工業企業是最有效率的所有制形式,大多數省份私營工業企業是最有效率的所有制形式。
總體來說,近年來國有企業產能利用率較私營和外資企業相比確實存在很大的差距,西部地區產能利用率也明顯低于中東部地區,說明國有企業以及西部地區產能過剩相對嚴重,這與現有文獻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然而其產能過剩究竟受何種因素影響還需要進一步剖析。

圖4 2001-2014年全國30個省份三種主要所有制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變化趨勢
(二)基于產能利用率分解的產能過剩現狀及成因分析
為了進一步探討現階段不同所有制和不同區域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產能過剩的影響因素,本文利用2014年省級層面數據測算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的產能利用率*本文選取最近一年即2014年的截面數據作為研究對象,有利于分析我國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現狀及其現時影響因素。,并根據式(2)到式(4)將其從結構、技術和管理三個維度進行分解,同時采用加權平均值法求取全國、區域及省級層面相應的總體指標。
如表3所示,全國產能利用率總體情況是,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最低(0.817),私營企業次之(0.838),港澳臺及外資企業最高(0.843)。從分解后的影響因素來看,相對于技術效率(TE)和管理效率(ME),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的結構效率(OSE)都表現出較好的水平,依次為0.983、0.982和0.949,且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的結構效率較其它兩種所有制企業還略高一點,這表明:其一,現階段技術效率低和管理效率低是造成我國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低的共同重要原因;其二,不存在企業所有制屬性本身的“先天性劣勢”*根據(4)式,OSE衡量的是由于所有制異質性引起的所有制間的差距。,至少從實證數據可以判斷,導致國有企業產能過剩的主要原因不是其所有制性質本身的缺陷,而是由于其技術效率和管理效率低造成的*表4數據顯示,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私營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的技術效率分別為0.940、0.952、0.966,管理效率分別為0.884、0.895、0.920,可見,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的技術效率和管理效率都是相對較低的。。
結合不同區域特征分析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產能利用率情況可以看出,國有及國有控股工業企業不僅產能利用率低,且表現出顯著的區域差異,東部地區國有企業產能利用率高達0.848,中部地區為0.812,西部地區則低至0.760。然而,東、中、西部地區私營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分別為0.835、0.843、0.824,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分別為0.852、0.833、0.849,這些數據都相對平均,并未出現顯著的區域差異。可見,西部地區較東中部地區的產能利用率明顯偏低,主要是因為西部地區占比最大的國有企業產能利用率低*我們通過統計資料計算得出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私營企業、外資及港澳臺企業的產能比:東部地區為21.57:41.84:36.59;中部地區為33.28:51.56:15.17;西部地區為48.91:36.53:14.57。可見,西部地區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的比重最大。。進一步深究其原因,則在于西部地區國有企業技術效率低。這不僅反應在三大區域中西部地區國有企業技術效率最低(東部為1.000,中部為0.920,西部為0.845),而且也反應在西部地區內部的三類所有制中國有企業技術效率最低(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為0.845,私營企業為0.880,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為0.968),反觀西部地區港澳臺及外資企業卻表現出較高的技術效率(高達0.968,且東部中部西部相差很小)。這表明,西部地區產能嚴重過剩的主要原因還是西部地區國有企業質量不行,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在選址落戶上存在明顯的高技術水平項目“地域歧視”,反倒港澳臺及外資企業進入中國大陸不同區域實行的是統一的技術和管理標準,沒有地域歧視。顯然,政府行政主導的高技術水平項目布局與國家實施西部開發、中部崛起、東北振興戰略推進東中西均衡發展思路相背離。

表3 2014年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及其分解

圖5 東、中、西部產能過剩成因分解*圖5展示的是東、中、西部及中國大陸地區產能效率損失的因素分解。由式(5)可知,OSI表示所有制結構效率損失,TI表示技術效率損失,MI表示管理效率損失,柱狀圖越高效率損失越大。
表4展示的是2014年中國大陸除西藏以外30個省區的產能利用率及其分解情況:就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而言,東部的遼寧、中部的江西和湖南以及西部的甘肅和寧夏5個省區的產能利用率低于70%,表現為嚴重的產能過剩,主要是受到技術效率和管理效率的影響(TE、ME較低)。就私營企業而言,中部的黑龍江、西部的寧夏、新疆3個省區的產能利用率低于70%,表現為嚴重的產能過剩,受管理效率的影響最為顯著(ME較低)。就港澳臺及外資企業而言,中部的黑龍江、西部的內蒙古、甘肅、寧夏、新疆5個省區的產能利用率低于70%,表現為嚴重的產能過剩,也主要受管理效率的影響(ME較低)。進一步結合圖5對產能效率損失因素分解發現,西部地區產能過剩的主要影響因素是技術效率損失(TI),而東部地區產能過剩的主要影響因素是管理效率損失(MI)。由此可以得出,對于中西部地區和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技術效率是影響產能過剩的主要因素;而對于東部地區和私營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管理效率則是影響產能過剩的主要因素。這說明目前在我國,那些越缺乏區位優勢和體制優勢、難以獲取外部資源的地區,其投資項目技術含量越低;越具有區位優勢和體制優勢、容易獲取外部資源的地區,其資源配置效率越低。
(一)研究結論
本文運用2001-2014年省級工業企業數據,引入共同前沿DEA方法,構建三層級共同前沿DEA模型,在解構產能利用率企業異質性和區域異質性的基礎上,從結構效率、技術效率、管理效率三個層面提取產能過剩影響因子,揭示導致我國產能過剩的深層原因。本文研究得到以下幾點重要結論:(1)我國工業企業產能過剩總體呈現出日趨嚴重的變化態勢及顯著的所有制差異和區域差異,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在三種所有制企業中的產能過剩最嚴重,西部地區在三大區域中的產能過剩最嚴重。產能過剩動態變化趨勢拐點的出現與國家重要經濟政策實施的節點相關聯,不同所有制企業對政府不同政策的受惠程度與敏感程度存在很大差異,刺激政策沖擊與政府過度干預導致體制性產能過剩。(2)工業企業產能過剩受到所有制結構無效率、技術無效率和管理無效率三個因素共同影響,技術無效率是導致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產能過剩的主要原因。但三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的結構無效率都不明顯且差距非常小,因此,國有企業的企業性質不存在導致產能過剩的“先天性劣勢”,國有企業的企業屬性本身不暗含著產能過剩。(3)西部地區產能過剩程度大幅高于中、東部地區,這種區域差異主要是由于西部地區占比最大的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顯著存在技術無效率,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在選址落戶上存在明顯的高技術水平項目“地域歧視”。(4)中部地區產能過剩既有明顯的技術無效率原因又有明顯的管理無效率原因,發達的東部地區產能過剩的最主要影響因素是管理無效率,東部地區優惠政策的過度供給造成資源配置效率降低。
(二)產能過剩治理對策
本文研究所揭示出來的導致我國產能過剩的成因,為我們制定破解產能過剩對策提供了重要啟示:(1)化解產能過剩的重點是解決國有企業產能過剩問題。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是要加大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的技術創新投入力度,提升它們的整體技術水平;二是要積極推進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市場化改革,提高它們的市場反應敏感性和市場適應能力。(2)化解產能過剩的難點是解決西部地區的產能過剩問題。從三個方面入手:一是加大西部地區的對外開放水平,特別是通過“一路一帶”打開國際合作通道,大力發展民營經濟,積極引進外資,提高私營企業、港澳臺及外資企業的比重;二是改善投資環境,打造綜合比較優勢,積極引導技術、人才等高級生產要素向西部地區流動,提高西部地區研發能力與生產技術水平;三是中央人民政府從過去在西部地區重點布局技術水平相對較低的能源重化工項目,轉向重點布局能帶動產業鏈整體提升的高技術含量項目,通過國有企業項目布局調整和技術創新引導技術升級、產業轉型。(3)化解產能過剩的著力點是解決體制性的產能過剩問題。從四個方面入手:一是要切實改變政府官員考核方式,不以GDP論英雄,促使各級政府主動淘汰落后產能,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推進產業結構升級;二是進一步改變政府職能,簡政放權,從市場干預中抽回那只“閑不住的手”,將工作重心轉移到制定市場規則和優化市場環境上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方面的決定性作用;三是國家要注意優惠政策資源的適度均衡配置,在各種特區、新區、開發區、試驗區、示范區建設中,要減少優惠政策的過度供給和疊加供給,避免造成資源無效率重復配置;四是調控措施要重長遠,堅持不搞經濟強刺激政策,防止社會資本涌入特定行業或特定企業,避免重復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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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責編:海洋)
EnterpriseProperty,RegionalDifferenceandExcessCapacityGovernance
LIU Jing-xing1,HUANG Jian-bai1,2,FENG Chao1
(1.BusinessSchool,CentralSouthUniversity,Changsha410083,China;2.MetalResourceStrategyResearchInstitute,CentralSouthUniversity,Changsha410083,China)
F062.9
A
1002-9753(2017)09-0127-14
2017-04-01
2017-08-15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點項目(71633006);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13&ZD024);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41271139)
劉京星(1989-),男,湖南桃江人,中南大學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