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橋秋意

一葉

柳橋秋意

一葉

頤和園早年喚作清漪園，園里的昆明湖碧波蕩漾。湖上西堤南端的第一個橋叫作柳橋。柳橋，遠沒有十七孔橋和玉帶橋聞名，可一個“柳”字，已令人遐想聯翩，據說是乾隆取“柳橋晴有絮”之意賜名的。

柳橋是一座不大的五孔石橋，兩邊湖水連天，橋上一座重檐四角方亭，八只朱紅亭柱，亭的頂部繪著仕女弄荷，還有一些因年代風蝕模糊不清的舊畫。亭欄低矮，四面遼闊，秋高氣爽，美景盡收眼底，是觀賞園林藝術中，造景和借景意境極佳之地。

西堤上，橋橋相依，桃柳間植，蘭菊幽香；湖水中，蒹葭蒼蒼，蘆花離離；園墻外，西山疊翠，古塔聳立；園林里，亭臺樓閣，秋荷殘紅，蓮葉翻飛。無論霧靄迷漫，無論長天水闊，朝暉夕陰，都是一幅看不盡、賞不夠的山水長卷。

名曰柳橋，周圍應該頗有些柳色，否則，豈不辜負了這“柳”字？故而柳橋觀柳，即為一景。柳橋附近的柳樹多是百年老樹，高大粗壯。秋天，雖無“柳橋晴有絮”，但柳葉厚實，沉甸甸地垂在柳枝上，風大了才慵懶地晃著。常常是，西邊的柳枝拂到了東邊的橋欄，橋頭的柳葉戲弄著橋下的綠水。

有時候，秋雨會突然襲來，柳橋便多了些詩意。若秋雨霏霏，雨絲細得看不見。偶爾，一只水鳥掠過水面，蟬噪沒了蹤影，亭檐上也是無聲的。只有湖中淡淡的漣漪，蓮葉上晶瑩的雨滴，越來越濕滑的青石板，才讓你發現，下雨了。這時，柳橋周邊的亭臺樓閣、湖島堤橋，西邊的香山、玉峰塔，都似俏皮的女子，在煙雨輕紗中若隱若現。

你若還有興致，請輕移蓮步，下橋到湖邊，屏住呼吸，聽那雨絲極輕盈的落水聲。如果你還聽到，秋荷叢中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一定心存猶疑：荷蓮素喜靜水，如何長在了嘩嘩流水之中？呵呵！不要奇怪，那可是真正的“留得殘荷聽雨聲”，秋雨再小，即便落地無聲，打在連天的殘荷上，也是嘩嘩地擲“葉”有聲啊。

若秋雨撲簌，正可柳橋聽雨。你一定要站在柳橋亭間，望天水茫茫，大雨如注，看檐下落雨水成簾，“白雨跳珠亂入船”。

再細聽開去，若說是有聲，鳥不鳴，蟬已靜；若說是無聲，亭檐石欄上、柳梢殘荷處、秋水天地間，滿是一陣緊似一陣的雨點聲，此起彼伏，壯烈如金鼓沖天，浩蕩如馬蹄生煙……大雨中，一對情侶沖過來躲雨，女孩嬌嗔地說：“你得拉著我上橋?！蹦泻⑼现L音答：“好，你記住了，這是柳橋?！倍嗝蠢寺?！

柳橋生于西子湖畔，長于皇家園林，才得以如此美麗。我愛柳橋，卻不知是愛她的江南韻致，還是她的大家風范；也不知是日久而生情，還是生情而日久。算了吧，管她前生后世，今生愛過已足矣。

（插圖：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