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包煒杰

新自由主義作為經濟理論、社會思潮和政策主張的混合體,帶有理論欺騙性和社會破壞力,目前已在國際上名聲掃地。
2008年,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席卷全球,世界經濟發展至今未能走出低谷。這場國際金融危機暴露了當代資本主義的腐朽性,更暴露出其理論體系——新自由主義的危害性。新自由主義作為經濟理論、社會思潮和政策主張的混合體,帶有理論欺騙性和社會破壞力,目前雖已在國際上名聲掃地,但仍有遺存,“全球增長動能不足” “全球經濟治理滯后” “全球發展失衡”等問題依然嚴峻,如何從全球視野來認識新自由主義仍是一個重大理論問題。
新自由主義加劇資本主義系統性危機
20世紀70年代,經歷了二戰后黃金時期的西方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紛紛出現經濟增長停滯、通貨膨脹加劇、財政預算赤字增加、失業率居高不下等現象,爆發了“滯漲型”經濟危機。西方經濟學家將問題歸結為“凱恩斯主義”的失靈,取而代之的便是新自由主義。簡言之,“凱恩斯主義”基于有效需求理論而主張國家干預,而新自由主義則“反凱恩斯革命”,強調“三化”,即自由化、市場化和私有化。然而,伴隨著“華盛頓共識”的全球推進,以“反凱恩斯革命”為自我標榜的新自由主義嬗變為資本主義的經濟范式、政治綱領和政策體系。
新自由主義導致資本主義危機越來越尖銳化和復雜化。新自由主義通過放松政府管制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資本自由”,但是對資本缺乏約束反而導致資本主義系統性危機的加劇。所謂“資本主義系統性危機”,具體表現在經濟危機、政治危機、社會危機、文化危機、生態危機等諸方面,危機根源則在于馬克思所揭示的資本主義固有矛盾,即生產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的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這一矛盾在量的層面上導致壟斷性盲目生產,在質的層面上表現為生產的無政府狀態。新自由主義只是從工具層面調節資本與國家的關系,并沒有觸及資本主義深層的所有制關系。伴隨著全球化和金融化的深入,一方面是國際壟斷資本主義急劇向外擴張;另一方面是資本不斷從生產領域流向非生產性領域。產業空心化,經濟虛擬化,勞動與資本之間的矛盾進一步激化,突出地表現為貧富分化、收入差距擴大以及全球秩序失衡。因此,新自由主義并不是資本主義危機的“救星”,相反卻加劇了資本主義危機的尖銳化和復雜化。
新自由主義的背后是一套西方意識形態。新自由主義不僅是資本霸權的理論工具,更是資本擴張、資本規制世界的政治綱領。就經濟層面而言,新自由主義極力鼓吹自由化、市場化、私有化,適應了國家壟斷資本主義向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轉變的要求,拓寬了資本的國際活動空間,為“資本流遍全球,利潤回流西方”奠定了理論基礎;就政治層面而言,1989年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美國財政部針對深陷債務危機的拉美國家拋出了所謂“華盛頓共識”,試圖構建一套以新自由主義為基礎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而“華盛頓共識”以西方為“藍本”,在 實 踐 中 不 斷 趨 向 市 場 原 教 旨主義,從而在市場體系尚未建立健全的發展中國家導致經濟大衰退,加劇社會動蕩,企圖使更多發展中國家“別無選擇”進行“顏色革命”,借此推銷西方意識形態和西方模式。
現實是最好的教科書,實踐是檢驗理論的試金石。新自由主義預設資本主義制度為“永恒的制度”,通過政策工具緩和國內矛盾,在國際壟斷資本主義加緊對外攫取的同時,加深了資本主義系統性危機。因此,只有認清新自由主義的理論實質,才能把握其全球性危害。
新自由主義帶來全球性危害
從上世紀80年代到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新自由主義在全球范圍泛濫,對世界特別是廣大發展中國家造成嚴重危害,加劇了全球秩序失衡。
就全球范圍而言,新自由主義泛濫是國際金融危機的根源。一方面,新自由主義的政策主張如取消對商業和金融的管制,間接促成當代資本主義金融化趨向,為資本主義信用制度危機埋下伏筆。另一方面,新自由主義強調資本的自由流動也促成當代資本主義全球化趨向,擴大了資本輸出和資本增殖的空間,全球生產鏈和世界市場的形成,使得少數資本主義國家爆發的危機波及全世界。美國作為新自由主義的主導者也深受其害,正是美國通過金融去監管化,導致大量資本在缺乏監管的情況下涌入金融行業并不斷催生資產泡沫,最終演化成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因此,這場危機是新自由主義導致資本主義基本矛盾激化的結果。其危害性表現在:
導致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減速甚至陷入衰退。拉丁美洲作為“華盛頓共識”的“跑馬場”,也是新自由主義的“重災區”。20世紀80年代以前,拉美主要國家采取“進口替代型工業化”發展策略,從1950年到1980年人均收入翻了一倍多,取得較好發展。80年代末拉美作為推行新自由主義的試驗場,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失業率劇增、貧困化問題凸顯,尤其是民族工業遭受重創,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1992-2002年間,拉美經濟年均增長只有2.4%,僅相當于80年代以前的45%。因此,拉美新自由主義改革方案推行的10年成為“失去的10年”。歷史往往有驚人的相似,類似故事同樣在非洲、東歐以及俄羅斯等相繼出現。為什么被奉為圭臬的新自由主義屢屢失靈?因為長期以來,西方中心主義主導了現代化理論,西方模式成為現代化的樣本,復制西方經驗被認為是現代化的必然選擇。然而,當新自由主義演變成改革方案在發展中國家實踐和推行時,對發達國家路徑依賴的危害性暴露無遺——經濟衰退,社會動蕩,最終落入發展的“陷阱”。
私有化嚴重損害發展中國家經濟主權,造成國有資產大量流失。新自由主義理論的基本邏輯是,市場是萬能的,而且為了保證市場效率必須實行私有化。以撒切爾夫人為首的英國保守黨政府和以里根為首的美國政府正是依據這一思路進行改革。但是,發展中國家在政治經濟實踐中,工業化基礎薄弱,市場力量單薄,只能通過國有企業對國民經濟起主導作用。然而,私有化卻使發展中國家的國有資產大量流失并迅速集中到私人資本尤其是外國資本手中,嚴重破壞國家經濟安全。例如,阿根廷在20世紀90年代就將電信、鐵路、礦業、鋼鐵業等絕大多數國有企業和國有資產出售,這使得政府在面對2001年爆發的嚴重經濟危機時,找不到可作抵押的國有資產,因而無法向國外金融機構貸款。同時,那種認為市場化只能是私有化的新自由主義觀點,在實踐中不但嚴重沖擊社會主義公有制,更削弱一國綜合國力。比如,俄羅斯實施新自由主義“休克療法”式改革,全面推行私有化,結果不但導致寡頭壟斷的畸形競爭格局,而且也給俄羅斯經濟帶來災難性后果。不到10年間,俄羅斯國民經濟和工業生產下降50%,綜合國力大大削弱。endprint
加劇全球秩序失衡。新自由主義倡導的自由化,本質上體現的是國際壟斷資本主義的利益。國際壟斷資本主義通過構建一套符合自身利益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借助全球化擴大資本對外輸出,進而形成資本主義全球化。然而,這套全球秩序始終是失衡的,突出地表現在公平性和可持續性兩個方面。就公平性而言,宏觀上,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差距被進一步拉大,發展中國家因處于全球生產鏈低端而只能“被剝削”,從而形成依附型經濟并長期固化于發達國家經濟的“外圍”,只能任由發達國家擺布而無力實現趕超;微觀上,因為缺乏必要的國家干預和調控,不能直接影響收入再分配,造成貧困在勞動者中擴大,財富在資本一端擴大。一極是財富的積累,另一極是貧困的積累。貧富差距不但不能消弭,反而越來越大。就可持續性而言,資本逐利本性要求資本流向利潤率高的產業,由此金融業的過度發展符合資本主義的內在趨勢。但是,金融監管缺失直接導致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脫鉤,產業空心化、經濟虛擬化、泡沫化越來越嚴重,增加經濟發展的風險和不確定性,損害經濟發展的可持續性和競爭力。
中國道路的理論貢獻與當代價值
隨著新自由主義危害的不斷顯現和日益加深,特別是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世界各國都開始深刻反思并不斷拋棄新自由主義。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取得舉世公認的成就,不但讓中國逐步實現從貧困落后向全面小康的歷史性轉變,而且也為全球治理及經濟復蘇提供了中國經驗和中國方案。
中國道路超越了新自由主義的教條,打破了西方模式主導世界的神話。中國改革發展從來沒有遵循新自由主義推崇的所謂“正統”經驗,而是努力尋求適合自己國情的發展路徑。新中國成立60多年特別是改革開放近40年來,我們堅持走自己的道路,用幾十年的時間走完了西方發達國家幾百年走過的發展歷程,實現從一窮二白到建立現代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的跨越,實現從物資極度匱乏、產業百廢待興到成為世界經濟增長引擎、全球制造基地的跨越,實現從貧窮落后到闊步走向繁榮富強的跨越。中國道路取得的成就,顛覆了新自由主義的理論闡釋模式和理論預期,意味著西方不再是現代化發展的唯一樣本,更不是先進的“坐標”。中國道路蘊含的現代化模式具有強大的行穩致遠的內生動力,對于廣大發展中國家實現現代化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中國道路超越了發展市場經濟只能走私有化道路的迷思,堅持政府與市場關系上的兩點論和辯證法。新自由主義將私有化視作市場經濟的天然屬性,片面強調市場機制的萬能作用,然而在如何克服市場調節的自發性、盲目性、滯后性等問題上,新自由主義卻一直沒有給出合理的答案。與新自由主義不同,我國在市場化改革的過程中堅持不搞私有化,更防止過度市場化。在堅持公有制主體地位的同時,鼓勵促進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在堅持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的同時,更好發揮政府作用,實現了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的有機結合。正因為如此,我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在實踐中拿出令世人驚嘆的“優秀成績單”。中國道路的最大特征就是立足于本國國情,既發揮了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優越性,又充分利用市場機制優化資源配置,在堅持發揮中國共產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的基礎上,妥善地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形成市場作用和政府作用有機統一、相互補充、相互協調、相互促進的格局,從而推動中國經濟社會持續平穩健康發展。
中國道路超越了資本主義體系的全球化,為世界發展和全球治理提供中國方案、貢獻中國智慧。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世界經濟復蘇乏力,難民危機、恐怖主義等地緣政治問題層出不窮,“逆全球化”思潮開始涌現,世界各國都迫切期待切實有效的解決辦法。過去,國際經濟的合作模式和指導國際經濟合作的理論由歐美國家把持,它們把新自由主義奉為圭臬,從而將全球化帶入陷阱。現在基于自身發展道路的成功,中國一方面適時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其蘊含的新的國際合作觀和合作模式更加突出發展中國家的重要性和發達國家的分利性,避免傳統全球化發展中的地緣競爭陷阱,可以從根本上扭轉全球化進程中富國越來越富、窮國越來越窮的格局。另一方面,中國提出構建“創新、活力、聯動、包容的世界經濟”,是對世界經濟增長新問題開出的藥方——通過堅持“創新”來打造富有“活力”的增長模式,培育發展新動能;堅持“聯動”來提升世界經濟發展的系統性和均衡性,構建互利共贏的全球政治經濟新秩序;堅持“包容”來增強全球發展的公平性和可持續性,推動全球經濟、社會、環境的和諧共處。無論是“一帶一路”倡議還是構建“創新、活力、聯動、包容的世界經濟”,都是基于中國道路的認識和自信而對世界發展和全球治理提出的中國方案,能夠更好地推動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破解制約全球化發展的“世界命題”。這既是對人類未來、全球命運的遠見卓識,也是中國道路的世界映像。
(作者分別為復旦大學教授、上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研究員,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