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翼
(湖北工業大學 a.經濟與管理學院;b.太陽能高效利用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湖北 武漢 430068)
綠色技術溢出縮小了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嗎?
——基于省級面板數據的經驗分析
張 翼a,b
(湖北工業大學 a.經濟與管理學院;b.太陽能高效利用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湖北 武漢 430068)
文章分析了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由于不同地區的產業部門與綠色技術的融合程度不同,由此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存在地區差異,而綠色技術溢出的方向性偏好加劇了碳減排效應的地區不平衡性。利用2003-2015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綠色技術溢出總體上有利于降低碳排放強度但會拉大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差距,主要原因在于各地區利用綠色技術溢出的程度存在較大差距,東部地區在綠色技術溢出網絡中是最主要的發出和吸收區域,中部地區創造了一定的發出量但吸收量相對不足,而西部地區的發出量和吸收量均小于其他地區。
綠色技術;溢出效應;碳排放強度差距
《巴黎協定》從2016年開始進入實施階段,但其目標的實現則任重道遠,各國之間只有協同互動地推動低碳轉型才能較快且持續地促進全球碳減排(潘家華,2016)[1]。中國一直以來積極參與全球減排行動,由于國內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資源稟賦差異顯著,因而各地區的碳排放進程不盡相同。中國要想實現2030年碳排放達到峰值的目標,同樣需要各地區之間的協同合作以推動全局碳排放盡快收斂到穩態水平。國內學者對地區碳排放演變趨勢進行了大量研究,多數認為人均碳排放量和碳排放強度不存在全局性收斂趨勢,但存在區域性俱樂部收斂和條件β收斂(許廣月,2010;林伯強、黃光曉,2011;孫耀華、仲偉周,2014;王藝明等,2014;吳建新、郭智勇,2016)[2-6],也有學者認為只有部分區域存在俱樂部收斂(王迪等,2012;胡宗義等,2015;陳志建等,2015)[7-9],還有學者甚至認為沒有區域表現出俱樂部收斂(楊騫、劉華軍,2013)[10]。這些研究雖然結論不同,但都表明碳排放的收斂性受到各地區經濟特征差異的影響,因此,要實現碳排放收斂需要從經濟特征差異入手促進地區間形成協同減排關系。
在諸多經濟特征差異中,技術進步的偏向性是協調“經濟-環境”系統的關鍵影響因素(Acemoglu等,2012)[11],因而,偏向于節能減排和清潔生產的綠色技術創新及其溢出對促進低碳發展存在直接且顯著的作用。鄢哲明等(2016)的研究表明綠色技術進步對中國產業結構低碳化產生了正向影響且具有慣性[12],岐潔等(2015)則發現綠色技術的省際溢出對中西部地區的技術進步有著顯著促進作用[13]。雖然綠色技術的地區差距不利于碳排放收斂,但技術的空間溢出效應是否會縮小省際綠色技術差距從而促進碳排放收斂呢?現有研究尚未涉及這一問題,我們希望通過研究綠色技術溢出對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為協同推進地區碳減排的提供政策參考,本文首先分析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及其地區差異,接著分析綠色技術溢出的方向性偏好及其對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然后利用省級面板數據對理論分析進行實證檢驗,接著對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來源區域和主要吸收區域進行歸納整理,從而對實證檢驗結果進行補充解釋,最后總結研究結論并闡述政策含義。
(一)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及其地區差異
產業部門和消費終端的低碳化是不斷利用綠色技術改造或替代高能耗、高污染的碳基能源技術的過程。綠色投入品的生產和創新需要綠色偏向的研發投入作為保障,因此,綠色投入品的廣泛應用和技術升級存在較高的成本門檻。通過正式交易產生的綠色技術溢出,或者通過學習、模仿產生的非正式綠色技術溢出,既降低了企業的技術應用成本從而擴大了本地綠色投入品需求,又有利于企業綠色技術存量的積累和技術創新從而提高了本地綠色投入品生產的技術水平和供給能力。考慮綠色投入品需求的富有彈性特征,供給規模擴大在降低綠色投入品價格的同時增加了其生產企業的總收益,從而有利于綠色投入品市場規模的擴大,產業部門和消費終端只有不斷吸收利用綠色投入品才能具備產生碳減排效應的能力,因此,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發揮取決于其與各產業部門的融合程度,特別是高能耗、高污染行業對綠色投入品的吸收利用程度。
對于經濟較發達地區,其產業結構在合理化和高度化演進中不斷提高資源的配置效率和能源利用效率,在低碳治理的約束導向下,各產業部門逐步形成了對綠色投入品的內在需求,綠色技術的自主研發能力以及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會隨之強化,當各產業部門逐步形成與綠色技術的內生融合機制,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才得以顯著發揮。然而,對于經濟欠發達地區,在經濟增長的激勵下較多地承接了經濟發達地區的高能耗、高污染產業轉移,其產業結構的合理化和高度化進程相對緩慢,而綠色投入品的成本門檻對于這些地區的企業而言相對較高,使得各產業部門對綠色投入品的內在需求相對不足,其對綠色技術的自主研發能力和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也相對較弱,因此,當產業部門未能形成與綠色技術的內生融合機制,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可能難以顯著發揮。
假設一:綠色技術溢出通過促進產業部門吸收綠色投入品而產生碳減排效應,但產業部門與綠色技術融合越好的地區獲得的碳減排效應越顯著,因此,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存在地區差異。
(二)綠色技術溢出的方向性偏好與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
綠色技術溢出可能存在方向性偏好,使得綠色技術溢出在有些地區高度集聚,而在有些地區則相對不足。首先,從綠色技術需求側來看,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度化進程較快地區最先承擔對高能耗、高污染產業進行改造和替代的任務,從而成為綠色投入品市場的主要需求方,同時成為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接受區域,這些地區對綠色投入品的依賴程度更高。第二,從綠色技術供給側來看,綠色技術創新能力存在地區不平衡的梯度特征,技術梯度較高的地區能夠積累更高的綠色技術存量,從而成為綠色投入品市場的主要供給方,同時成為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發出地區,這些地區的綠色投入品生產規模逐步擴大。第三,綠色投入品供給一定程度上也是對本地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響應,供給能力較強的地區其需求也較強,因此,技術梯度較高的地區所形成的綠色投入品市場規模更大,這些地區既是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發出者也是主要接受者。第四,地區間技術溢出還受到技術互補性和技術吸收能力的影響,技術梯度相近而又存在技術互補性的地區之間更容易形成相互溢出關系,而技術水平存在梯度差異的地區之間,高梯度地區的綠色技術更多地流向技術吸納能力更強的低梯度地區,同時也會從低梯度地區吸收具有互補性的綠色技術。綜合以上分析可以推斷,綠色技術溢出在技術梯度較高的地區高度集聚而在技術梯度較低的地區則相對不足,因此,技術梯度越高的地區獲得的碳減排效應越多。
假設二:綠色技術溢出的方向性偏好導致其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存在地區不平衡性,考慮經濟產出總量的地區差異,綠色技術溢出可能會拉大地區間碳排放強度的差距。
(一)模型構建
(1)基于以上分析,本文首先要檢驗綠色技術溢出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初步設計如下回歸模型:

各變量下標i和t分別表示省級區域和年份,γi代表省區個體效應,εi,t是隨機誤差項,ln表示對變量取自然對數。CGi,t代表各省區碳排放強度,即單位GDP的碳排放量,在檢驗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時,同時考慮綠色技術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韓伯棠等,2015),因而使用了碳排放強度作為考察碳減排效應的衡量指標。GTi,t表示由本地自主創新形成的綠色技術存量,TSi,t表示吸收綠色技術溢出變量。Contri,t中包括了控制變量,首先,為了反映各省區能源利用的技術水平以及節能減排政策的實施效果,加入能源效率變量(EFi,t)。其次,由于對外貿易從規模、結構和技術三個層面影響地區碳排放,加入貿易開放程度變量(OPEi,t)。最后,加入人均收入變量(Yi,t)用來反映各省區經濟發展水平。
(2)由于綠色技術廣泛地分布于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我們可以考察綠色技術溢出與三大產業部門融合所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將綠色技術溢出變量TSi,t替換為其與三大產業部門發展水平(INDSmi,t)的交互項,三大產業分別指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indi,t,buii,t,seri,t),由此得到模型(2):

(3)為了直接考察綠色技術溢出對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對因變量進行修改,將各年中碳排放強度最低的省區作為參照標準,用各省區碳排放強度與最小值之比衡量省區間碳排放強度的差距,由此得到模型(3)和模型(4):

(二)變量說明與數據來源
對于各省區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利用IPCC提供的方法估算各種燃料①燃燒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再加總,具體估算公式為:
某燃料燃燒排放量=燃料使用量×平均凈發熱值×缺省碳含量×碳氧化因子×(44/12)②
對于各省區綠色技術存量GTi,t,本文借鑒歧潔等(2015)的方法,認為綠色技術創新的積累形成了綠色技術存量并為后續研發活動奠定基礎,因此,利用各省區綠色技術專利申請量,采用永續盤存法構建估算公式:GTi,t=( )1-σGTi,t-1+Pi,t,初期綠色技術存量則為:GTi,0=Pi,0(σ+g),其中,Pt為各省區每年新增綠色技術專利申請數,折舊率σ設定為15%,g為各省區綠色技術專利申請數的平均幾何增長率。
綠色技術溢出指標的構建首先基于各省區的綠色技術存量,然后考慮其技術引進動力以及技術吸收能力,因此,各省吸收其他省區綠色技術溢出的估技術引進動力,Ii,t是t年i省區技術引進成交額,It是t年技術引進成交總額(其中包括了被港澳臺和國外引進的技術成交額)。θji,t表示t年i省吸收j省技術的相對能力,參照 Meijl和 Tongeren(1999)[14]的方法,表示各省技術吸收能力,我們選擇了人力資本水平和研發投入強度兩個角度分別衡量技術吸收能力,其中人力資本水平用抽樣調查樣本中六歲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數③衡量,研發投入強度用各省區t年的研發經費內部支出與GDP的比值衡量。因此,本文分別利用人力資本水平和研發投入強度衡量吸收能力從而算得兩套綠色技術溢出指標。
對于各控制變量,省區經濟發展水平變量(Yi,t)用1978年為基期的人均GDP衡量;能源效率變量(EFi,t)用實際GDP與標準煤衡量的能源消費總量的比值度量;用進出口貿易總額(按經營單位所在地分)與地區GDP的比值來衡量貿易開放程度變量(OPEi,t);對于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的發展水平(indi,t,buii,t,seri,t),用各產業增加值占地區GDP的比重表示。
計算二氧化碳排放所需的燃料使用量和平均凈發熱值,以及計算各省區能源利用效率所需的能源消費總量數據均來自《中國能源統計年鑒》(2004-2016),其中,燃料使用量是通過將“地方能源平衡表”中燃料的終端消費量和用于火力發電和供熱的使用量相加得到。各燃料的缺省碳含量來源于《2006年IPCC國家溫室氣體清單指南》。各省區綠色技術專利申請量數據來自中國國家知識產權局(SI?PO)專利數據庫,依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發布的《綠色專利清單》,在專利數據庫中分年度和省區進行檢索得到綠色技術專利申請量。各省區技術引進成交額來自《全國技術市場統計年度報告》(2004-2016)。各省區的研發經費內部支出總額來自《中國科技統計年鑒》(2004-2016)。其余變量計算所需相關數據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2004-2016)。由于西藏地區的部分統計數據缺失,因此本文未將該地區列為樣本。表1為各主要變量的統計特征描述,從標準差可以得出,各省區吸收的綠色技術溢出量以及自身的綠色技術存量均存在很大差異。
由于各省區之間存在異質性以及經濟關聯性,在參數估計時我們運用可行的廣義最小二乘估計法(FGLS)來克服截面異方差和相關性問題,考慮面板數據中各截面個體可能存在的序列相關問題,在利用廣義最小二乘法估計時將模型的隨機誤差項設定為一階自相關結構。

表1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一)綠色技術溢出對碳排放強度的影響及地區差異
利用2003-2015年30個省級樣本對模型(1)、(2)進行回歸的結果匯總于表2中。

表2 對碳排放強度影響的回歸結果
方程F1-F4中的綠色技術溢出指標是利用人力資本衡量吸收能力算得的。第一,方程F1的回歸結果顯示,綠色技術溢出對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影響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總體來看,綠色技術溢出有利于綠色投入品供求規模的擴大,通過促進產業部門和消費終端吸收綠色投入品而形成了碳減排效應。第二,方程F2-F4考察了綠色技術溢出分別與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融合對碳排放強度的影響,綠色技術溢出與工業占比的交互項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工業部門未能通過利用綠色技術溢出來促進碳排放強度降低,其原因可能在于工業部門與綠色技術的融合程度還不足以形成碳減排效應,但建筑業占比和服務業占比與綠色技術溢出的交互項系數均為負,分別在1%和5%的水平上顯著,表明這兩個行業通過吸收綠色技術溢出促進了碳排放強度降低,建筑業和服務業與綠色技術可能形成了較好的融合從而有利于碳減排效應的發揮。第三,根據方程F1-F4的回歸結果,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對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影響為負,各方程該項系數在統計上均十分顯著,表明除了吸收技術外溢,各地區也能將本地的綠色技術創新轉化為自身的碳減排能力。第四,四個方程的能源效率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提高能源效率是降低碳排放強度最為主要的因素,貿易開放度系數也均為負,可以推斷各地區以資源能源密集型產品為主的貿易逐步向綠色低碳產品貿易轉型,對外貿易活動促進了各地區經濟的低碳轉型,然而人均收入增長對碳排放強度的影響為正且在統計上顯著,總體而言,中國現階段的經濟增長仍然對碳排放造成了正向帶動作用。
方程F5-F8中的綠色技術溢出指標是利用研發投入衡量吸收能力計算得到的,對模型(1)、(2)重新進行回歸的結果仍然表明,綠色技術溢出從總體上降低了地區碳排放強度,具體而言,建筑業和服務業能夠較好地吸收綠色技術溢出從而產生了顯著的碳減排效應,但工業部門與綠色技術的融合程度還有待提高。綠色技術自主創新促進了各地區綠色技術存量的積累和技術吸收能力的提高從而有利于該地區碳排放強度的降低。其余控制變量的系數符號和顯著性與此前的估計基本一致,體現了估計結果的穩健性。
為了考察地區之間的差異性,將樣本劃分為東、中、西三個區域④分別進行回歸的結果匯總于表3中。所用的綠色技術溢出指標是利用人力資本衡量吸收能力算得的。比較三個地區的回歸結果發現,第一,綠色技術溢出在東部地區能夠較為顯著地促進碳排放強度的降低,然而對中、西部地區的碳減排效應并不顯著,可能由于中、西部地區的產業部門對綠色技術的總體需求和吸收能力均不強,因而未能利用綠色技術溢出形成顯著的碳減排能力。第二,從具體的行業層面看,東部地區的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均能與綠色技術形成較好的內生融合機制,結合自身的自主研發能力和技術吸收能力,各行業部門通過吸收綠色技術溢出產生碳減排效應且在統計上均較為顯著,但中部和西部地區分別只有服務業和建筑業與綠色技術溢出的交互作用促進了其碳排放強度的降低,由于這兩個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進程滯后于東部地區,部分行業利用綠色投入品時存在較大的成本壓力,與綠色技術內生融合程度不足導致其利用綠色技術溢出的程度也相對較低。第三,綠色技術自主創新未能對東部地區產生碳減排效應,但促進了中部地區碳排放強度的降低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雖然這一減排效應在西部地區也有所體現但在統計上不顯著,究其原因,可能在于東部地區的綠色技術專業化分工水平較高,其所需的綠色投入品主要通過地區間正式或非正式的技術溢出獲得,但自主創新活動是其參與綠色技術分工和技術交易的保障,同時有利于提高其對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因此,我們不能認為東部地區的綠色技術自主創新不利于降低其碳排放強度,但中部和西部地區的綠色技術分工水平相對較低,其所需的綠色投入品可能更多地依賴本地市場,此時,綠色技術自主創新更能滿足本地需求從而產生直接的碳減排效應。

表3 對碳排放強度影響的分地區回歸結果
以上檢驗結果基本支持了假設一,綠色技術溢出有利于地區碳排放強度的降低,但這一影響在地區之間存在較大差異,東部地區各產業部門從綠色技術溢出中獲得的碳減排效應均較為顯著,但中、西部地區的部分產業未能從中獲得碳減排效應從而影響了這兩個地區的整體減排效果,進而可以推斷綠色技術溢出會導致省間碳排放強度差距拉大,因此,我們接著對假設二進行實證檢驗。
(二)綠色技術溢出對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
利用2003-2015年30個省級樣本對模型(3)、(4)進行回歸的結果匯總于表4中,方程F21-F24中的綠色技術溢出指標是利用人力資本衡量吸收能力計算得到的。第一,方程F21的回歸結果表明,綠色技術溢出對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總體來看,綠色技術溢出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存在明顯的地區不平衡性從而拉大了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第二,方程F22-F24考察了綠色技術溢出分別與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融合對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綠色技術溢出與工業占比的交互項系數雖然顯著為負,但結合前文分析可知工業部門與綠色技術的融合程度尚未形成整體的減排效應,融合程度的地區差異不足以拉大碳排放強度差距,而綠色技術溢出與建筑業占比的交互項以及與服務業占比的交互項系數均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可以認為,這兩大產業部門利用綠色技術溢出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存在較大的地區不平衡性,從而促進了地區間碳排放強度差距拉大。第三,方程F21-F24的回歸結果表明,綠色技術自主創新對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的影響方向不確定并且在統計上不顯著,究其原因,各地區綠色技術自主創新促進了地區減排能力的相互追趕,但綠色技術水平的地區差距也造成了其減排效應的地區差異。第四,地區能源效率和貿易開放度的提高有利于縮小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差距,而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各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差距沒有表現出縮小的趨勢,這三個控制變量的影響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

表4 對地區碳排放強度差距影響的回歸結果
方程F25-F28中的綠色技術溢出指標是利用研發投入衡量吸收能力算得的,對模型(3)、(4)重新進行回歸得到的結果與方程F21-F24相比顯著性有所降低,但系數符號基本一致,表明此前得到的估計結果具有穩健性。
在估算各省吸收綠色技術溢出量的過程中可以得到省區之間綠色技術溢出矩陣,我們通過用人力資本衡量吸收能力的綠色技術溢出矩陣計算了2003-2015年各省向其他省區發出的綠色技術溢出量,發現各年綠色技術溢出量高于平均水平的省區主要來自東部和中部地區,具體包括環渤海地區的北京、天津、遼寧和山東,長三角地區的上海、江蘇和浙江,中部地區的湖南、湖北、河南和安徽,圖1顯示,環渤海和長三角的綠色技術溢出量占比均達到20%~30%,中部四省的占比接近20%,這11個省區的占比合計接近70%。另一方面,根據綠色技術溢出矩陣還可以觀察到以上省區的綠色技術溢出流向,表5歸納了三大區域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流向(吸收綠色技術占比前八位的省區),環渤海地區的綠色技術除了在區域內溢出,主要流向了長三角和珠三角,長三角地區的綠色技術除了在區域內溢出,主要流向了環渤海和珠三角,而中部地區的綠色技術在區域內溢出較少,主要被環渤海、長三角和珠三角的省區吸收。

圖1 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來源區域及其占比

表5 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吸收省區及其占比
綜合以上兩方面的考察可以發現,環渤海和長三角是綠色技術創新的主要地區,兩個地區之間形成了穩定的綠色技術相互溢出關系,珠三角從這兩個地區吸收技術溢出,而中部地區的綠色技術創新主要被以上三個地區吸收,這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在東部地區相比中、西部地區發揮更為充分的原因,這也導致了檢驗結果所表明的綠色技術溢出會拉大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差距。東部地區綠色技術溢出的集聚現象本質上反映出該地區形成的綠色技術分工網絡使省區間的技術互補性不斷增強,隨著綠色投入品市場規模的擴大,各省區會加大綠色技術創新和技術吸收投入從而不斷提高供給能力。中部的部分省區具備了一定的自主創新能力,成為東部省區吸收綠色技術溢出的主要來源之一,但區域內省區對綠色投入品的內生需求不強,造成其自主創新的綠色技術未能在區域內廣泛溢出。西部地區在綠色技術溢出網絡中的發出量和吸收量總體上均小于其他地區,表明其產業部門對綠色投入品的需求較小且技術吸收能力不強,綠色投入品的生產能力和技術創新能力也較弱。
本文分析了綠色技術溢出的碳減排效應,由于不同地區的產業部門與綠色技術的融合程度不同,由此產生的碳減排效應存在地區差異,而綠色技術溢出的方向性偏好加劇了碳減排效應的地區不平衡性從而拉大了碳排放強度的地區差距。利用2003-2015年省際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首先,綠色技術溢出總體上有利于降低碳排放強度,主要通過建筑業和服務業吸收綠色技術溢出而產生,綠色技術自主創新也對降低本地碳排放強度也起到一定促進作用。第二,綠色技術溢出對于降低東部地區碳排放強度的作用十分顯著,而對于中、西部地區的影響相對較小且不顯著,這源于東部地區的工業、建筑業和服務業通過吸收綠色技術溢出產生的減排效應均較為顯著,而中西部地區只有部分產業部門形成顯著的減排效應。第三,綠色技術溢出拉大了地區碳排放強度的差距,主要原因在于各地區利用綠色技術溢出的程度存在較大差距,東部地區在綠色技術溢出網絡中是最主要的發出和吸收區域,從而形成了綠色技術溢出的集聚優勢,中部地區產生了一定的發出量,但吸收量相對不足,而西部地區的發出量和吸收量均小于其他地區。
基于以上結論,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中西部地區需加強各產業部門與綠色技術的融合程度。在碳排放交易機制逐步完善的背景下,通過鼓勵中西部地區的低碳項目自主開發引導各產業部門加大對綠色投入品的吸收力度,對于碳排放交易市場未能覆蓋的地區和產業,仍需通過提高節能減排標準激勵企業利用綠色技術加大低碳化改造,與此同時,利用財政政策扶持中西部地區綠色投入品產業的發展,通過擴大綠色投入品市場規模降低中西部地區企業利用綠色技術的成本。
(2)中西部地區需提高對東部地區綠色技術溢出的吸收力度。依托產業轉移增加東部對中西部地區的綠色技術溢出,一方面中西部地區應積極承接東部地區綠色投入品生產的配套產業和服務,使以東部地區為核心的綠色技術分工網絡逐步覆蓋到中西部地區,另一方面對于高能耗高排放的產業轉移,產業移出地和承接地應利用綠色技術合作開發與之配套的節能減排項目,通過加強產業轉移過程中的低碳化改造促進中西部地區對綠色技術的利用。
(3)中西部地區應在東部地區引領下提高本地綠色技術創新能力。自主創新是擴大綠色技術溢出的根本來源,東部地區應首先保持創新動力和領導力,加強與發達國家的綠色技術貿易和低碳項目合作開發,積極參與綠色投入品生產的國際分工,通過對國外先進綠色技術的模仿和解密提高自身的創新能力,中西部地區可以通過為東部地區的創新活動提供配套服務促進跨區域協作創新網絡的形成,在發展綠色產業的同時鼓勵對先進綠色技術的學習、承接和追趕活動。
注 釋:
①具體包括各種煤、焦炭、焦爐煤氣、原油、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液化石油氣、煉廠干氣、天然氣和其他石油制品。
②IPCC所界定的CO2排放因子對燃燒過程比較不敏感,主要取決于燃料的碳含量,并假設燃料燃燒中最大數量的碳被氧化,因此在計算過程中將碳氧化因子假設為1。
③小學、初中、高中、大專以上教育分別按照6年、9年、12年和16年計算。
④各區域具體的劃分是:東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中部包括山西、內蒙古、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西部包括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和新疆,因資料不全,本研究未包括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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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s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Narrowed the Gap of Regional Carbon Em ission Intensity?—An Experiential Analysis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ZHANG Yia,b
(a.College of Economicsand Management;b.Hubei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for High-efficiency Utilization of Solar Energy,Hu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68,China)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effect of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because of the different inte?gration degrees of different regional industrial sectors and green technologies,there are regional differences in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effect,and the directional preference of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aggravates the imbalance of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effect.Using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03 to 2015 to make an empirical analysis,the study shows that the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 is generally beneficial to reducing the carbon emission intensity,but can widen the gap of regional carbon emission intensity,the main reason is that there is a big gap in the use of green technology spillovers in different regions.The eastern region is the most important sending out and absorption area,the central region sends out a certain amount,but the amount of absorption is relatively insufficient,whereas the amount of both sending out and absorption in the western re?gion is smaller than that in other regions.
green technology;spillover effect;carbon emissionintensity gap
F016.5;F205
A
1007-5097(2017)10-0084-08
10.3969/j.issn.1007-5097.2017.10.012
2017-03-22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6CJY026)
張 翼(1982-),男,湖北武漢人,副教授,經濟學博士,研究方向:低碳發展經濟學。
[責任編輯:張 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