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雯
警匪網劇《無證之罪》因為是東北生態的背景,它的很多“氣味”讓我想起了電影《白日焰火》。男主角廖凡那段在破敗歌舞廳里的獨舞,猥瑣而張揚,壓抑又狂野,他的神來演技不僅折服了柏林評委,也讓東北這塊土地成為刻蝕人性的最佳底板。
雪夜,破敗逼仄的老工業區宿舍街道,一個夜行的男人被殺害,尸體被細鐵絲捆綁在一個張著血紅大嘴,笑得陰惻惻的雪人身上。這一段手持鏡頭拍攝的搖晃效果,就像觀眾心里泛起的恐懼波瀾,而死者背后打印的白紙黑字——“請來抓我”,又是一重驚悚。《無證之罪》就這樣拉開序幕。
連環殺人案兇犯“雪人”再次現身,陸續牽出本劇的女主角朱慧茹和她的男友見習律師郭羽,接著是痞子神探閻良(秦昊 飾)。閻良出場的橋段足以展示他精靈古怪、放蕩不羈的個性——亦正亦邪,黑白通吃。一直在瑣碎和沉悶中前行的劇情,從此處開始變得精彩。
不得不說,編劇和導演為了引出“雪人”,耐心做了冗長的劇情鋪墊和復雜的情節人物設置。各路人馬、各條線索漸漸推擠編織出第一個矛盾集結,把小情侶朱慧茹和郭羽推入走投無路的困境,沖動之下,兩人合伙殺死了黑道馬仔黃毛。至此,“雪人”才浮現出來。
既然出現,就難免留下痕跡。更何況對手是天馬行空的神探閻良,狼狗一樣的嗅覺讓他通過監控里一閃而過的路虎汽車,嗅到了前法醫駱聞的危險氣息,只有駱聞具有這種不留痕跡的作案手法,而且他還有作案動機——妻女失蹤,警方破案不力。身患絕癥,時日不多的駱聞鋌而走險,化身“雪人”進行另類的“除暴安良”,以制造頻發的兇案來喚起警方對真正罪犯“雪人”的關注與抓捕。貓鼠游戲漸漸拉開序幕,人性也在利益和情感面前露出黑白底色。
《無證之罪》制作的精良大氣讓人嘆服。場景和攝影是電影規格,完全矯正了觀眾以往對網劇“簡陋、矯情、淺薄”的不良印象,劇集既耐看又好看。男主角秦昊經過婁燁導演多年“地下電影”的錘煉,自帶暗黑氣質,吊兒郎當又機警犀利的做派與思路,神似港片《神探》里神經質的劉青云;駱聞的扮演者姚魯把一個深謀遠慮、智商極高的罪犯演繹得讓觀眾理解同情,更深地拓展了這部劇揭示人性和折射社會矛盾的廣度和深度。其他配角,尤其是反派,亦非常出彩,把市井生活的陰暗、躁動刻畫得十分靈動逼真,沉渣泛起的人性街巷里散發出一股股貪婪的血腥味道,反襯出正義拯救的必要和可貴。一部網劇,能站在這樣的高度解讀社會和人性,實屬難得并值得尊敬。
但是編劇和導演想要宏大敘事的愿望都系在這一起兇案上,難免會基礎薄弱。故事開始時交代得過細,后面的關鍵情節囿于篇幅限制又嫌稍快,前期很多觀眾吐槽劇集節奏拖沓,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其次,劇集在角色配置上太過均勻,缺乏層次,角色不論大小主次都有足夠的時間自由發揮,這樣處理雖然生動了劇情,卻有了主角光環淡化,配角喧賓奪主的副作用。此外,本應懸疑的劇情早早抖開了包袱,觀眾的注意力和興奮點被分散,獵奇期待被削弱,思考深度又有限,追劇難免會有心理落差。該劇本想取得深刻剖析社會和制造懸疑推理的雙贏,卻在主題和素材的黏合上顯得倉促而急躁,實在遺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