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成都經濟電視臺攝制,梁碧波執導的影片《三節草》講述了神秘的滬沽湖當地最后一個土司的“壓寨夫人”——肖淑明——一個跨時代女性傳奇的一生,正如影片開頭所說:“人是三節草,不知哪節好”。老人的個人命運一波三折,與此同時亦見證了一個時代的風云際會。本文試圖以影視人類學視角賞析影片《三節草》,并以肖淑明老人的傳奇一生為切入點,癥候性解讀其背后所隱藏的人性光輝和中國文化之風云變幻。
關鍵詞:人類學紀錄片;文化差異;三節草;現代文化
一、現代文化的“離場”
肖淑明從成都來到完全陌生的瀘沽湖,從城市到鄉村,從現代化大都市到原始部落,首要的挑戰便是物質文化的差異。飲食上,成都川菜已成過往,肖淑明必須適應以臘排骨、黑山羊、乳制品等為主食的納西族人生活;服飾上,學生裝扮變成了摩梭人民族服飾,學生時代已成追憶,已為人妻的她,如同新生兒般將開始一段嶄新且陌生的人生。
如果說大都市與原始部落所存在的物質差異,可以隨著歲月的磨礪去克服,但在倫理文化——觀念、行為方式、風俗習慣等方面,現代與傳統的抵牾使肖淑明不得不面對跨文化的艱難抉擇。比如摩梭人的走婚制與漢族的嫁娶制有著天壤之別,從小受著漢文化教育的肖淑明把命運視為最具有掌控力的因素,命運所定 ,無奈何,她深諳存在即為合理,任何一種文化都是經過歷史的沉淀逐步衍化而成的,唯有尊重摩挲傳統習俗——摒棄嫁娶制順應走婚制才是生存之道,從而選擇在這片土地上以與肖家人完全不同的婚俗繁衍生息。
一個心地脆弱的人在面對人生突如其來的巨變時,也許會使她走向絕路。但肖淑明則不同,她恰恰逆流而上,依然選擇堅強的活著,性格開朗是她生活的利器。秉持著那份“與其脆弱的死去不如堅強的活著”的豁達,她用實際行動一點點巧妙的化解著差異,以一個女性的主動適應與一個陌生社群逐漸走向和諧。
二、都市文化的“固守”
片中三起三落的世紀老人——肖淑明,一生顛沛流離,命途多舛,其命運充滿了難以預料的變數。身處異域的她,以自身的妥協來消解其與摩梭人之間的文化差異。但是,在這一妥協的過程中,老人并未完全拋棄個人價值取向,老人選擇求大同存小異,從而實現其與摩梭人平等“對話”的交流姿態。這位深明大義的女人在順應納西族民族習俗的同時,并沒有喪失其獨立人格,而是堅守著自己的節操,不是對丈夫的言行舉止唯唯諾諾,而是有魄力、有膽識地維護著自己的尊嚴與權益。肖淑明老人就像是一部活著的史詩,紅得耀眼,活得剛烈,在自家男人過世后,擔負起統領摩挲部落的使命。
土改中,肖淑明響應主流文化/現代文化的“詢喚”,以自己的遠見卓識以及對新生事物的敏銳觸覺積極勸說村民配合,努力推進部落土改,幫助村民追求幸福生活。這樣一位有健康硬朗的體魄、貼心負責的心、強勢自信的雙眸、咄咄逼人的話語與深明大義的性格、在命運的磨礪中不甘屈服肯堅持的長者所透露出的人性光輝感動著世界。
“五十四年前,一個人進來了,五十四年后一個人又要離開”這樣一句話含沙射影的表達出影片的始末,肖淑明老人以一種現代文明的智慧竭盡全力的為拉珠爭取進成都工作的機會,這不僅僅是作為外婆在盡力滿足孫女的愿望,同時也是老人對拉珠能夠走出女兒國的期許,更是深藏在肖淑明老人內心深處的渴望借一束現代的光輝,與時代接軌的夢想。
三、人類文化的“搶救”
學者蔡家麒曾在《試談“影視人類學”——社會文化人類學的新方法》一文中認為人類學影片忠實攝錄之特性起到紀錄、保存、交流和研習邊緣文化的作用。毋庸置疑,《三節草》的人類學意義——“搶救”人類即將消失的文化實可令人稱謂。《三節草》用鏡頭真實記錄最后的母系氏族社會——瀘沽湖畔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社會變遷:土司制度、解放、土改以及后來的各個階段,其中牽涉到國民黨、共產黨、民族沖突等,這些經歷成為肖淑明個人命運背后的中國現代史,展現出了中國整個民族歷史的一個側面。《三節草》雖不具有編年史般宏達的歷史敘述,但它用以小見大、以點代面的方式反映了歷史的變遷,極具歷史文獻價值。片中對瓜達的宗教儀式、民歌、摩梭人的走婚習俗以及對民族文化、非物質文化的追蹤都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現實文獻。瀘沽湖秀美的風光、村寨人的勞動生活、人物的服飾裝扮等的展現,在歷史與現實之間建構了橋梁,為我們全面了解進而合理改造和保護摩梭人的生存環境提供了有力支撐。
人類學紀錄片除具較高的文獻價值外,更是不同民族跨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觀眾通過人類學紀錄片了解并認知到不同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地理環境和生存狀態,從而得以跨越陌生化的鴻溝,達到相互理解以至相互尊重。《三節草》中瀘沽湖的婚嫁習俗——走婚制對于首次窺見此婚姻制度的漢族人來說或許是蒙昧、野蠻的。但導演通過頻頻記錄種種相較于主流文化而言珍貴稀缺的少數民族影像,使之走出狹小的村莊部落面向大千世界,外界則開始慢慢對異族文化有了初步認知,至少不再是以獵奇的眼光去滿足純粹的視覺欲望。久而久之的文化交流使得人們以一種理解甚至贊賞的態度來接受不同的價值觀念、行為方式、風俗習慣等。人類學紀錄片是對人的生存狀態所做的客觀記述,它為人們正確認識一切的生態提供了一個近距離、細節化的觀察對象,為相互的了解和溝通架起了一座橋梁。
四、結語
“人如三節草,不知哪節好”,五十四年前,懷著對未來的一無所知,肖淑明走進了瀘沽湖;五十四年后,同樣是前途未卜的拉珠,又走出了瀘沽湖。老人說:“酸辣甜麻苦,喜怒哀樂愁,我這一生都有了,一言難盡,罄竹難書......”肖淑明的傳奇一生跌宕起伏,命運的坎坷并沒有讓她消極厭世,而是在看破浮生之后升騰起內心的感恩與悲憫。在肖淑明老人身上,我們看到了她對不公命運的樂觀和堅韌,面對文化差異的適應與慎獨,面對時代流變的開明與果敢。她用自己的故事摹寫著歷史的印記、綻放著人性的光輝。如果面對人生,多一分豁達,少一分抱怨;面對文化差異,多一分尊重,少一分自傲;面對新生的時代,多一分主動,少一分抗拒,或許世界將會更美好。這位摩挲末代王妃如今已經駕鶴西去,但她留給后人的思考延續至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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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蔡曉來.一個傳奇故事及其敘述——關于紀錄片“三節草”的討論摘要[J].電視研究,1998(07)
[3]王銘銘.人類學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作者簡介:田秒,1994—,女,湖北省恩施市,最高學位:碩士學位,工作單位:南昌大學,研究方向:廣播電視藝術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