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靜靜的嘛呢石》這部影片是萬瑪才旦導演的電影處女作,在該片中,不論是攝影風格還是敘事特色,導演的創作風格都已開始形成了雛形。該影片通過從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三這個時間段中,小喇嘛的所見所聞和所言所行,平靜地展現了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宗教生活和世俗生活之間的融合與沖突。該論文將從影片的文本分析著手,解讀影片中導演對于兩種文化的融合與沖突的思考。
關鍵詞: 藏地;現代文化;佛教文化;融合;沖突
【中圖分類號】 B9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236-1879(2017)05-0166-02
嘛呢石,被稱為寫在藏地上的經卷。在藏傳佛教中,雕刻嘛呢石和轉經、念經一樣,都是一種修行的過程。影片從一開始到片名出現之前,背景音中是僧人不曾間斷過的念經聲,伴隨著刻石聲,漸入的刻石畫面的特寫和字幕的交錯出現,使影片從一開始就向觀眾傳遞出萬瑪才旦導演心中那個神圣的,多少年來一直在靜默中修行著的藏地。
一、本我、自我、超我予小喇嘛和小活佛身上的體現
弗洛伊德將心理結構劃分為三個組元——本我、自我和超我。在充斥著現代文化的生活中,小喇嘛和小活佛必須要對自己角色的定位進行痛苦的掙扎與選擇。對于他們來說,他們首先擁有的身份是自然屬性下的“孩子”,這就使得他們的本我不像成年人那樣容易受控制,本我要求他們對新鮮的世俗生活感興趣:不專心擦拭燈具的小喇嘛受到了師傅的批評;為了在聊天中占據上鳳,而向其他小喇嘛說謊。其次,他們是“僧人”,自我又要求他們要固守傳統文化和佛教文化,這個后天選擇的角色使得他們必須不斷用自我來控制著本性本我:在昏暗的錄像廳中,當小喇嘛看到電視中男女嬉鬧的場面,因為自己僧人的身份,他的自我對自己進行了約束,他便帶著弟弟妹妹們離開了錄像廳。最后,超我又督促他們不斷的念經,像師傅一樣,造福百姓,甚至去拉薩朝圣。
二、《靜靜的嘛呢石》中藏地文化與現代文化的沖突與融合
1.藏地佛教文化,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所形成的矛盾沖突
影片最大的矛盾沖突就是小活佛和小喇嘛的演員都是由演員其真實身份參演的。在藏地之外的人看來,活佛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接近的,但是導演大膽直接的將他們拉到了我們的面前。
小活佛和小喇嘛在看“智美更登”碟片時進行了快進播放,“降格鏡頭”惹得兩個孩子哈哈大笑,故事的內容在此時已經顯得不重要,現代化的發展好像已經能夠隨意的擺布傳統文化的進程,可真的是這樣嗎?當然不是,在兩個人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經師關掉了電視,并催促小喇嘛回家。沒有了電視,小喇嘛打起了師傅收音機的主意。收音機打開,是歡快的藏語彈唱。該段落的最后一個鏡頭回到了室外拍攝,前景中是師傅煨桑后升起的煙,可背景中響起的卻是現代技術文明的產物——收音機中發出的現代彈唱歌曲,赤裸的形成了兩種文化的沖突對比。
小喇嘛幫刻石老人讀完兒子寫來的信后,老人說“這個坐不住的東西”,正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心不定,去了拉薩做生意,所以無法繼承刻石手藝,這也表達了導演對藏族傳統文化逐漸消逝的惋惜。父親和爺爺談論刻石老人兒子的時候說,“不好好繼承刻石,跑出去干嘛,還跑去拉薩做生意”,爺爺說“現在年輕人都這樣”,這次對話的內容映射了當下藏地年輕一代的現狀——對本土文化不再那么信仰與崇拜,都想往外跑,涌進城市。哥哥用摩托車帶兄妹三人離開排練地的時候,畫面中形成了兩個框的構圖,但是象征著現代文明的摩托車帶著他們駛離了這個排練傳統戲劇的舞臺,再多的框都關不住年輕一代躁動不安的心,總是會有現代文化打破傳統文化的這層枷鎖。醉酒青年對看戲老人和當時正在上演的戲劇本身所形成的沖突,可以說是對信仰的褻瀆,由此可見,藏族人民的宗教信仰在新一輩的年輕人心中已經動搖了。
2.藏地文化與現代文化的融合
在影片中,萬瑪才旦導演并不是一昧的對藏地文化受現代文化的沖擊進行批評,他還平靜的展示了兩者的融合。例如,小活佛家的電視機上擺放著一個有著彩色燈光轉動的活佛頭像,這正是藏地傳統文化,佛教文化與現代文化融合的體現——不僅指電視機和活佛頭像形成對比,還指彩燈活佛頭像這件工藝品中融入了現代科學技術。大年初一,僧人們都要去小活佛家里拜年,這個時候的小活佛和經師正在看電視,電視中放的是在演播廳中進行表演的藏族歌舞,這也是一處現代技術文明和傳統文化的融合表現——既指僧人向小活佛拜年與看電視的小活佛,也指藏族傳統歌舞與電視節目的完美融合。
四、導演心中對藏地文化的最后一分尊重
在佛教中,有一位智慧燈尊者,象征著明亮和智慧,所以師傅勸誡小喇嘛“好好擦燈長大才能聰慧”。批評小喇嘛擦拭燈具不認真后,師傅便念著經進入到屋內上了香,再出來檢查小喇嘛擦拭的燈具時,卻夸獎他擦得干凈。這一系列的行為和語言好像是一個完整的過程——本來一個做事不踏實不認真的小喇嘛,在經過師傅嘴中念的經文和師傅給佛像上香的行為洗禮后,變成了一個能將燈具擦拭的很干凈,做事很認真的小喇嘛。這可以說是導演設計的一處非常細小的,但對全片的價值導向起作用的情節。拖拉機載著看戲的人們到達了戲院時,車停在了門口,意味著現代文化附屬物不能進入這個屬于傳統文化的現場。導演感覺此處只有畫面內容含義的分割是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價值取向的,因此又對畫面進行了物理分割——此時的鏡頭畫面是大遠景,處于畫面中間的門框也把拖拉機和院子里的戲劇分隔開來。導演不想讓藏族文化和佛教文化在該片中看起來具有一點“污點”,所以他將《西游記》通過人物角色的對話消解成了“唐僧喇嘛取經”的故事,讓觀看《西游記》的藏族人都具有一種帶著神圣的心態去觀看的狀態,可我們都知道,《西游記》的重點不是去取經,而是取經路途中一個個有趣的故事。但導演極力的想為我們展現他心中的藏族,他所希望的藏族——一個不受任何外來文化影響的藏族。
看完唐僧喇嘛的故事成了小喇嘛一直想要完成卻又沒有完成的心愿。導演想要表達自己對于藏族傳統文化和佛教文化的最后一分尊重,便在最后,將這個外來的現代文化始終置于藏族文化之外。最終,小喇嘛回到了寺廟里參會,他終究是要回歸的。未看完的《西游記》,返回寺廟以及片名,都是創作者美好的希望,外來的現代文化是無法戰勝藏地傳統文化和神圣的佛教文化的。
作者簡介:李玲,云南師范大學,戲劇影視學研究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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