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科學研究中的“商榷”：問題、意義與路徑思考

摘 要： 學術爭鳴是推動社科研究前進的助推劑和加速器。研究中的商榷既是學術爭鳴的表現形式也是學術爭鳴的重要手段。然而近些年商榷類欄目及論文數量和質量都在下降，究其原因是學術爭鳴的意識淡化，學術爭鳴的氛圍缺失以及學術爭鳴的方法不夠規范。

關鍵詞： 商榷；學術爭鳴；正義論

【中圖分類號】 G322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2236-1879 （2017）20-0032-02

前言

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認為，矛盾是事物發展的根本動力和源泉，世界萬物只有在矛盾的推動下才能不斷發展變化，做學問亦是如此。社會科學研究由于其特性所決定的學術爭鳴，對于人們解放思想、追求真理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學術爭鳴越是激烈，學術氛圍越活越，學術研究也就越繁榮。古有先秦諸子，相互批評相互促進，呈現出一片百家爭鳴的火熱局面。現有1957年，毛澤東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將“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作為促進我國社會主義文化繁榮進步的指導方針，倡導學術上對不同認識自由討論，通過討論和實踐解決認識的分歧，推動學術發展，百家爭鳴的方針對促進我國社會主義文化科學事業的繁榮進步發揮了巨大的作用。2016年5月15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在京主持召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強調，要提倡理論創新和知識創新，鼓勵大膽探索，開展平等、健康、活潑和充分說理的學術爭鳴，活躍學術空氣。

一、學術“商榷”的現狀、問題及可能原因分析

1.1學術“商榷”的現狀及問題。

社會科學包括法學、教育學、文藝學、史學、語言學、民族學、宗教學、社會學等，其任務是研究并闡述各種社會現象及其發展規律。社會科學研究往往受時代條件、指導思想、思維方式影響較大。此外，社會科學的研究成果是否合理、正確需要經過很長的周期，也就是說要經過大量的實踐和探討。因此，在社科研究中，研究成果就如真理一樣，是相對的。這個相對既指時間上的相對又指主觀上的相對。也就是說，針對同一個事物的看法，不是每個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此刻的真理在未來的某一天也可能成為謬論。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在社科研究中，必然產生不同的觀點以及由此引發的學術爭鳴，學術爭鳴在學術研究中就表現為“與某某人商榷”，因而產生了學術商榷這一類成果。

《辭海》給出“商榷”一詞的解釋是“斟酌，商討”（《辭海》7633頁）。商榷是學術爭鳴的結果，學術爭鳴經常“通過與某某人商榷”這種形式表現出來。在“與某某人商榷”時，首先必須有雄厚的專業知識和對該問題的深入剖析做支撐，這必將是對現有研究成果的進一步思考。這樣的商榷與爭論必將打破現有研究成果的思路、引起原作者對問題的深層次思考。如此一來，商榷之后，研究思路會更加開闊，研究結果也更接近真相。

然而筆者通過查閱中國知網發現，近些年，“商榷”類的學術文章卻在逐漸減少。中國知網中心網站的日更新文獻量達5萬篇以上，在知網首頁輸入題名為“商榷”的兩個字，檢索到每年收錄此類文章的情況如下：1996年到2006年的10年間，學術商榷的文章整體呈增長趨勢。但從2006年到2016年，整體呈下降趨勢。

再者，我們通過隨機取樣分析也對這一結論進行了驗證。知網現有社會科學類期刊3102種，隨機選取網站前幾頁的40個期刊。通過對其近3-10年的目錄研究發現，設有學術爭鳴一欄目的僅僅有《教育研究》《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社會學研究》《人口研究》《社會》5本期刊。其余的均未設置學術爭鳴的欄目。

也就是說，近年來學術爭鳴類研究論文呈逐漸減少的趨勢。在現代學科體系劃分得涇渭分明、壁壘高筑的當下，許多學者在各自領域中埋頭做文章，缺乏有理有據的商榷，更缺乏跨越學科的對話。學術界一團和氣，學術研究交流日趨下降，學術研究不能深化，所謂的真理不能得到有效的驗證和檢驗。

1.2 敘述爭鳴淡化的原因分析。

首先，于作者來說怕麻煩、不愿參與到一些無謂的爭論之中。如揚州大學姚文放在其文章《我們如何進行學術爭鳴？——兼答《理論之后的悖論解決———與姚文放先生商榷》指出，“本人曾不止一次告白，自己的學術研究有一特點或者說習慣，不愿參與那種無謂的“商榷”、“爭論”之類“筆頭仗”或“口水仗”，以節省學術生涯有限的時間和精力，專心做點有利于學術建設的事。正因這一點，幾十年來發表的文字鮮有屬于“商榷”、“爭論”性質的，有時對于別人的轅門叫陣也懶得應戰，似乎太過清高，實在是個人習慣使然，怨不得的”。

其次，學術爭鳴的方式方法不夠規范。造成像姚文放先生這樣不愿意、不想參與學術爭鳴的一個根本的原因就是學術爭鳴的方法不夠規范。這也成為學術爭鳴氛圍逐漸淡化的原因之一。為探究姚文放先生因一篇商榷的文章而如此生氣，筆者拜讀山東農業大學中文系陰志科先生的《理論之后的悖論解決——與姚文放先生商榷》一文。筆者發現，在這篇文章中陰志科先生采用了如下字句“理論中的邏輯錯誤”“以偏概全”“混淆概念”“邏輯悖論”。毋庸置疑，這樣的字眼無論哪個學者都會有些難以接受。所以才會有姚文放先生那篇“很生氣”的回擊文章。

再者，學術爭鳴的平臺較少是學術爭鳴氛圍淡化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沒有平臺一切表演都沒有展示的機會。學術研究也是如此。學術研究沒有爭鳴的平臺、編輯不能做好爭鳴的策劃，學術會議不去激發爭鳴的靈感，再有想法的爭鳴就都不會有落地的機會。因此，學術爭鳴的平臺也是學術爭鳴氛圍淡化的原因之一。

二、學術爭鳴的作用及意義分析

古今中外，學術爭鳴為社科研究中作出了重大的貢獻。《正義論》作者約翰·羅爾斯在序言里寫到“本書有三種不同的手稿在學生和同事中傳閱過，我從我得到的無數的建議和批評中獲益匪淺”。根據作者的描述，正是因為像阿倫·吉伯德、諾曼·丹尼爾斯、以及大衛·戴蒙德等人的“有價值的批評”，才會有《正義論》這本世界名著。

2.1 學術商榷提供了比較與思考，有利于開闊人們的學術視野。

學術商榷是對原作者提出的觀點進行思考后提出自己的新觀點，這不同的觀點的提出給大家提供了比較與思考，把人們從先哲們的“金科玉律”中解放出來，從而有利于拓展人們的學術視野。正如約翰·羅爾斯在《正義論》序言里寫到，“大衛·戴蒙德有力地我有關平等的論述，特別是它在處理相關地位方位的失敗，這終于使我把一種自尊的概念也放進基本善的行列之中……。”約翰·羅爾斯比較了大衛·戴蒙德與自己的觀點，通過思考，最終將種自尊的概念也放進基本善的行列之中，對他自己的觀點是一種補充和完善，使得的《正義論》建立在一種通過討論、比較和多次思考的基礎上，不光成就了一部著作，更是通過與他人的討論、爭鳴，開闊了自己的學術視野。

2.2 學術商榷活躍學術氣氛，拓展研究領域。

學術商榷中，商榷者提出問題與原作者進行爭辯，這就讓兩者的觀點從一大堆的學術研究中脫穎而出，受到大家的矚目。人們通過迅速呈現一種圍觀的態勢，在圍觀的過程中，人們總會有自己觀點或者支持方，也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問題的爭論中，形成一種活躍的學術氛圍。通過更多的人的深入探討，引發更為深入的認識成果，問題也將一步步逼近真相，形成最終的結論。例如五四運動之后以及古希臘羅馬以及歐洲文藝復興和啟蒙思想，這些都是百家爭鳴所產生的文化思想的繁榮時期。

2.3 學術商榷可以深化認識，提升學術研究的水平。

約翰·羅爾斯在《正義論》序言中講到，“我感謝阿倫·吉伯德對我第一份手稿（1964-1965）的批評。為回答他對當時提出的‘無知之幕的反對，似乎需要把一種善的理論包括在內，結果就產生了以第七章討論善的觀念為基礎的基本善的概念”，“我與大衛·查理茲對政治義務和職責的問題進行過富有成效的討論”，從這些話中我們可以看出，約翰·羅爾斯在完成《正義論》的時候，許多觀點在他人的建議和批評的基礎上，不斷地思考、深入研究，最終成就了一部世界名著。

三、路徑思考

“我一直很幸運從討論我發表的文章的人們那里得到有價值的批評。”約翰·羅爾斯在《正義論》的序言里如是說，也正是人們對約翰羅爾斯的文章的不斷討論與爭辯，推動著正義論的不斷完善。這就印證了孟廣林教授的這句話：“旦凡影響重大的理論和學說，無一不是經過激烈爭鳴，甚至經過長期的反復論戰才最終奠立的。”由此可見，學術爭鳴至關重要，它是激起學術爭辯的導火線，它是推動學術發展的助推器，它是加速真理現身的加速器。學術爭鳴就必須貫徹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 ，就必須解放思想、建立包容并蓄的學術環境，就必須在學術造詣上精益求精。

1.于學者而言：解放思想，培養求異思維和批判精神，規范學術爭鳴的方式方法。

古語有：不唯書不唯上。要做到不唯書不唯上，就必須解放思想，打破牢籠，培養自己的求異思維和批判精神。任何學科、任何學者、任何學派，都不可能到達真理的頂端。在真理的追求過程中，我們需要不斷地論證、批判、論證，以此推動學術研究的不斷發展。這就需要解放思想，培養人們求異思維和批判精神。只有解放思想，擁有求異思維和批判精神，才能去發現他人研究的不足，才能探討學術問題的真諦。要求異、要批判，必須強調學術平等，允許新人對話大學者，允許學生質疑教師，只有這樣，才能相互切磋、相互學習，才會有批判和爭鳴的平臺，才會有學術爭鳴的氛圍。

學術爭鳴的目的是相互切磋、相互學習，最終共同尋求真理。如果拋離這個主旋律，學術爭鳴就會變味，商榷也就成為一種變相的挑事。因此，商榷或爭論必須建立在尊重、包容的基礎上，必須保持言之有理、謙虛謹慎的態度，”必須有足夠的專業知識準備、足夠的學術爭鳴方法論的準備，只有這樣，商榷才會變得有意義，爭鳴才會有結果。從約翰·羅爾斯為《正義論》寫的序言里，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這點。約翰·羅爾斯在序言里很明確的指出了哪些人對自己的著作有哪些幫助，也提出了哪些人的觀點他將采用，哪些他不會采用。從他的言語間，我們更多的是看到了約翰·羅爾斯的包容，以及對專業知識的精準掌握。如果學術爭鳴不規范，將是人格、人身的攻擊，是沒有科學依據的爭辯和謾罵，甚至是打亂了學術界的正常秩序。例如姚文放先生的《我們如何進行學術爭鳴？——兼答<理論之后的悖論解決——與姚文放先生商榷>》一文，就很有意見的指出陰志科先生的文章《理論之后的悖論解決——與姚文放先生商榷》，“論斷之武斷、觀點之偏執、氣勢之洶洶、言辭之激烈，已經超出了正常學術爭鳴的范圍”。

2.于學術媒介來說：積極搭建學術交流、爭鳴的平臺，激發研究熱情和動力。

首先，學術刊物必須開設學術爭鳴的欄目。通過開設學術爭鳴的欄目，鼓勵廣大學者進行積極的投稿和爭鳴。通過學術期刊的力量，引導學術爭鳴朝著規范化的方向發展。

其次，學術會議、學術論壇等靈活性大的學術活動組織，積極發揮自身優勢，打破一團和氣的現狀。通過學者面對面的交流，同一學科、不同學科的研究人員一起的思想碰撞，在短期內通過討論、爭論對某一個問題、某一個理論達成共識。這種方式的爭鳴是效率最高的，也是最有效的。因此，應該給予極大的鼓勵和支持。

再次，編輯在學術爭鳴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例如，潘藝林在其文章《編輯對學術爭鳴的作用》中指出，編輯在學術爭鳴中有著啟動、引導、發現、發展的作用。還有《光明日報》是1983年2月11日發表的文章：《應重視學生非智力因素的培養》，開啟了有關非智力因素問題的學術大討論，受到全社會空前廣泛的關注和重視。還有1959年我國學者對教學過程中理論與實踐關系問題展開了集中爭鳴，《文匯報》的編輯們的靜心組織和策劃，使得爭鳴空前激烈，同時使主流思想得到充分的展開。

四、結 語

“學術爭鳴最活躍、最激烈的時期，常常是學術文化發展最迅速、最充分的時期。旦凡影響重大的理論和學說，無一不是經過激烈爭鳴，甚至經過長期的反復論戰才最終奠立的”。因此學術爭鳴是推動社科研究前進的助推劑，開展形式多樣的學術爭鳴非常必要。我們一定要解放思想，培養求異思維和批判精神，積極組織學術交流，開闊學術爭鳴專欄，搭建學術交流、爭鳴的平臺，以規范的學術爭鳴方式方法，嚴謹的學術態度，扎實的理論知識，積極開展學術爭鳴，摩擦思想的火花，推動社科研究的快速發展。

參考文獻

[1] 孟廣林.學術爭鳴與人文社會科學的發展[J].光明日報，2005，（6）.

[2] 張興.學術爭鳴和學術質疑是科學發展的動力[J].學會，2007，（7）.

作者簡介：蔣燾（Tao），男，漢族，陜西咸陽人，法學碩士，主要從事高等學校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