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的記憶

毛健

梧州，因有了一條西江與粵港澳一水相連，被稱為“廣西水上門戶”。

流動的江水，帶走了歷歷往事，也收藏了難忘的記憶。

1921年10月17日，西江波光粼粼，滿目生輝。孫中山先生第一次從廣州天字碼頭乘坐“寶璧”號軍艦來到梧州，健步登上梧州碼頭時，先生的左右陪伴著胡漢民、廖仲愷、陳少白、鄧家彥及總統府參軍等20余人。先生重任在肩，此次前來是要溯江而上到南寧去找粵軍總司令陳炯明，說服他支持北伐。于是，梧州的短暫之行后，中山先生又再匆匆起航。

南寧一行，說服陳炯明的工作并不奏效，北伐事宜得不到陳炯明的支持。十天后，孫中山先生由南寧返回梧州。這次歸來，先生加深了對梧州、對西江的戰略認識，他發現，號稱“小香港”的梧州經濟殷實，交通縱橫，水路至廣州300多公里，去澳門也300多公里，到香港不過400多公里。在戰術上亦可進可退，游刃有余。之后，中山先生開始在梧州實施他的宏大戰略構想。他在梧州組建了北伐行動的大本營，內設有文官、參軍、幕僚、黨務四個處和輜重、電訊、衛士、偵緝、衛生五個隊以及庶務部、供給局、金庫等重要機構，還不辭勞苦登上北山去觀察地形，親自繪制地形圖。

圖為蔣三中在豬舍巡察

對于中山先生的一舉一動，西江和梧州人全都看在眼里。一切都預示著一場烈風雷雨即將到來！

其實，之前的多次革命起義已經在向世人昭示，中山先生是一個可以左手拿筆、右手持劍的文武雙全的戰士。他既可以在不同的場合，滔滔不絕地演講，從而凝聚起大眾的力量;也可以發動廣州起義、惠州起義、安慶起義、防城、廉州起義，彰顯自己的魄力。在鎮南關起義的金雞山炮臺，中山先生還親自開炮，轟向清軍大營。何以了得！這一次在梧州，中山先生風采依然，又發表了《黨員須研究革命主義》的演講，他那帶有香山口音的粵語鏗鏘有力。他說道：“民權，即民治也。從前之天下，在專制時代，則以官僚武人治之。本總理則謂人人皆應有治之之責，亦應負治之之責。”

喝彩聲、掌聲，又一次調動了民心和力量！

中山先生在梧州的日子是梧州最為沸騰的日子。那時的中山先生一定感覺到了體內那股強大生命熱流的奔騰，他夜以繼日，高強度的工作和揮灑熱情。當萬事俱備后，1921年11月15日，中山先生大令一揮，將魏邦平、劉震寰等率領的一萬多粵桂軍隊，齊刷刷調至梧州，舉行了雷霆萬鈞的閱兵儀式。那時候的西江上，真是戰旗飛舞，風卷雷霆。之后，中山先生親自率領全副武裝的官兵，分乘7艘官方巡船及征雇的300余艘民船，由梧州溯桂江而上桂林。這時的中山先生站立在船頭，親自統一指揮著粵、桂、滇、黔、贛諸省軍隊共3萬余人，沿桂江兩岸一路北上，那是何等的浩浩蕩蕩，風云氣概！

不料，目送北伐大軍出征的西江，在5個月之后，又迎回了中山先生和他的將士們。原因是主持粵軍軍事，策劃后方彈藥和糧餉接濟的鄧鏗將軍，在廣九鐵路大沙頭車站，忽遭遇陳炯明派來的殺手亂槍襲擊身亡，以此斷絕北伐糧餉。逆風逆流接連襲來，中山先生冷靜面對，能開能合，火速下達各軍暫時回到梧州待命的指令。于是，有了中山先生的第三次駐節梧州。

中山先生抵達梧州后立即召開軍事擴大會議，發表了《在梧州軍事會議的演說》。會上，中山先生果斷作出決定“出師江西，悉命諸軍集中韶關。大本營設于韶關”。這使得北伐出征出現了另一種局面：改道北伐。期間，中山先生接見美國《華盛頓郵報》的記者時指出“北伐的目的是為了打倒北洋軍閥，統一中國。”這一次，中山先生在梧州停留了5天。小憩中還揮筆為廣州黃花崗七十二烈士陵園寫下“浩氣長存”四字。這表明中山先生面對血火的挑戰，內心依然是憂國憂民，百折不撓地朝著統一祖國、振興中華的目標前進。

回顧中山先生駐節梧州期間，十分關心梧州社會經濟的發展。在著名的《建國方略》中，中山先生曾提出以梧州為中心全面開發西江的規劃，主張通過對西江主流、各大支流疏浚和整治，發展航運，溝通廣西、湖南、貴州、云南水上交流，使梧州成為水上運輸樞紐。而在《實業計劃》中，中山先生則主張修筑中國西南鐵路系統，開發西南及梧州的資源，發展梧州經濟，修筑兩條經過梧州的鐵路。一條是廣州至成都線，該線長約一千二百英里。另一條是廣州至云南大理的騰粵線，可直接抵達緬甸邊界。由于當時梧州處于內外交困、動蕩不安的時局，設想終歸是寫在紙上，而無法實施。

新中國成立后，西江流域不斷對各航段進行多次大規模地整治和疏通。1981年，國務院批準了《關于西江航運建設工程設計任務書的審查報告》，梧州至廣東的水道得以全面地整治和拓寬，梧州至南寧的港道也得到了整治。1991年，西江部分江段全程通行千噸級船隊。為實現孫中山的西江整治宏偉構想，梧州人民提出了建設長洲水利樞紐工程。集航運、灌溉、發電、防洪、旅游等開發利用于一體的綜合性項目，每年供電25.6億千瓦。

西江，正在春風得意搭上時代航行的巨輪。

如今，西江又流過了一些歲月。在霞飛濤舞的交響中，梧州更靚麗了，但最不能忘卻的是歷史還曾有過那樣執著而絢爛的生命在江面上熱情的翻滾過、跳躍過！endprint